豪门案中案-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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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真的是不知道呢?我有些不忍心,正想劝他赶紧住口。谁知叶景明骤然回头,望着老太太,开口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生前愧对她,就连死,都要让她不安稳吗?”
老太太无声地跌坐在了地上,如同一个电影的慢镜头。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破碎的神情,哪怕是在念书时那些留了级的男生,那些被恋人劈了腿的女生,他们的表情都没有如此的绝望。像是忠臣看到王朝亲手毁灭在自己的手里,因为一个不经意的失误;像是去收尸的忐忑入殓师,发现白布下躺着的,是自己的爱子。
是季节深处最温柔的风,一瞬间撕裂为无声无息的尖锐。
“阿姨你……”我有些看不过去了,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床上的人依旧在喊着妈,旁边的小哥惴惴地看着,不敢说一句话。
“谢小姐。”老太太抬头,她的眼睛里突然就多了一份坚定,“那天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您,我知道我女儿不是那个年轻人害的。可我没有办法,我需要钱来养活我的残障儿子。”
她把桌上的支票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跪下来冲着我俩磕了一个头。
“您的大恩大德,我会报答的。”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扭头就跑了出去。忘记了楼道的肮脏杂乱,我在黑暗里摸索着扶手一路向下冲。
“谢昭!”身后是他喊我的名字,我没有放慢脚步,只听黑暗中一声惊叫,我仿佛撞上了什么人。
一个男人惊恐地提着裤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尿骚味,看来是他在楼道里撒尿。
见是我一个小姑娘,他脸上的惊慌瞬间转变为凶狠。
“你他妈的敢撞老子!”他吼叫着,张着大手就向我抓过来。
只听嘎巴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惨呼。他挥舞的手臂在半空中被人狠狠抓住,男人怕了,肢体带来的疼痛迫使他开始胡乱地大叫,连带着附近的狗也都一起嚷嚷起来。
“还不快滚!”叶景明喝道,顺势在他屁股上使劲踹了一脚。那人一个躲闪不及,扑通一声摔倒在了自己刚刚撒的还热乎的一泡尿里。
估计是叶景明的样子实在太凶狠,那人居然也不嫌自己身上腌臜,在墙上抹了两把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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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咖啡拉花课()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脏污,走出了小楼。正是秋天,漫天星辰灿烂如沸水。刚才的惊吓让我再也没有了对叶景明发火的劲,只是整个人都感觉到深深的疲惫。
他明明知道那个姑娘是为我们而死的,如果不是她听从叶景明的指示去偷情报,说不定现在还好好地游戏人间呢。可他却活生生地将惨状间接地告诉了她的母亲……
这是天底下稍微有点母性的娘都无法忍受的,况且那位老人也只是迫不得已。从她绝望的眼神可以看出,其实她对自己女儿做什么营生,压根就是不知情!
既然如此,又何必苦苦相逼!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了,如此偏僻的地方,怕是打车都很难吧。我也懒得走了,索性找了块干净石板就坐了下来。
他仿佛也知道自己理亏,只是默默地把手伸过来,想为我拢一下头发。我下意识地往外一偏,于是他那只手就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看上去十分地尴尬。
“谢昭。”沉默里,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慢慢说道,“你大概是对我失望了吧。可我本就是这样的人,走上这条路,便再不能心慈手软。”
“那你不做了行不行?”长久以来压抑的惊慌和担忧,在这一刻倾尽喷薄。我望着他,眼中开始有泪花浮现,“现在挣得钱也很多了,你就不能收一下手吗?——天知道我每次见到你,该有多么担心!”
那些阴暗面,我不是不知道,正相反,自从我与他重逢的那一刻起,我就清楚,他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两人。他是夜色里的月亮,而我是白天的晨光。只是,连人性最后的一点慈悲都要拿来利用,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又有多少的鲜血沾染?
他看着我满头满脸的泪水,突然低头,吻上了我的嘴唇。那吻与从前所有的都不同,是如此热烈而绝望,仿佛是一个人把最后的热情都喷洒了一般。我呼吸急促,心跳猛然加速,仿佛连我自己也一起疯了起来。
如果我们能在这一刻死去,该有多好?我闭上眼,突然厌倦了所谓的那些道义和人情,只想在这一刻,与他一同沉沦。
这世界是充满泪水的深谷,而我们,不过是游曳其中的金鱼……漫天星辰垂目,仿佛连月亮都合上眼睛躲进了云层。轻风送来远处人们的欢声笑语,如同一阵寒流将我击中。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真相?”我想起老太太那绝望的脸,隐约有些不安,“现在逼她承认一切又能如何,她是没有胆子去出庭作证的。”
迎着我期待的眼睛,他轻轻侧过了脸。
“没有什么。”他望着深蓝夜空划过的流星剪影,含糊道,“是我一时莽撞了。”
莽撞?你什么时候莽撞过?我怔怔地望着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对我说过了太多的假话。也许眼前的这个人,我从来从来,就不曾了解他。
咖啡拉花其实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陶瓷杯缓缓倾泻,另一只手把着奶缸不断震荡,随着奶泡的堆叠,一个大大的心就出现在杯子中央。
这家咖啡店开在S城著名的景观路上,每当秋天,那些百年的悬铃木就会黄叶纷飞,成为秋季里最美的风景。据说宋美龄喜欢悬铃木,那个人便为她种了一城的花树。如今,人已逝去,连曾经以为的江山永固,也只是海岛一隅的残破记忆。只有那些参天的树木,依旧黄叶飞扬,凋零不息。
年轻的咖啡师对我微笑,右耳上的蓝宝石耳钉熠熠生辉,随着他的眼神流转而明灭不止。
“谢小姐今天进步很大哦~”他用抹布擦着桌子,“下次我们可以开始天鹅的进阶课了。”
这里原是某个寓公的官邸,向外开着的窗户依旧是民国时代的趣味,一个个堆叠的红色小正方形。窗外是一座小小的花园,那是用来上烘焙课的。
“我在这里等你好了。”叶景明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八卦也好,甜食也罢,我都没什么兴趣。”
苏三最近忙得很,我又没空开车,没办法只好又搭他的玛莎拉蒂来。好在这条街上宝马香车目不暇接,他的车也没有算怎么太出格。
来的大都是S城几个有名人家的夫人。大家闲得无聊,坐在一起品品茶做做点心,顺便聊聊八卦也是乐事一件。
苏玫从前也是这里的常客,谁能想到她现在正是风暴的中心?我叹着气,手中的奶缸不禁慢慢停了下来。原本就要成形的枫叶因为少了最后的收尾,成了一条长长的,难看的尾巴。
“真是太可惜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头,原来是苏三的二伯母。许是保养得当的缘故,她看上去明艳照人,根本看不出是四十岁的样子。
自从苏三的资金链陷入危机后,大宅可谓是门可罗雀,原本夜夜笙歌的千江路,几乎变成了鬼屋一样的存在。那些亲戚更不用说,偶尔一个出现的,也是来讨债的。
这又是哪个神道?我决定专心拉花,不去理睬她。谁知她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而是饶有兴致地把头凑过来,“苏三现在还供得起你来这种地方?”
供不供得起,还用你管吗?我心里吐槽道,只觉得她的香水味都有些刺鼻了。拉花本就是极需要定力的活儿,她这样旁边一打扰,我的图案就再没出来过。于是我索性把壶往桌上狠狠一摞,发出了咣的一声。溅出的奶花几乎飞到二伯母身上了。
她本是饶有兴趣的看我笑话,这么一扔,她给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退去。谁知地上本就有奶渍,她脚下一滑,差一点就要滑倒。
“你!”这下二伯母不笑了,她张着一双保养良好的手,凶悍地向我抓过来。经年养尊处优的神情在这一刻焕然无存。她仿佛在一瞬间又变回了苏家没发迹时,那个当街卖豆腐的村姑。我惊恐地往后退,谁知后面就是咖啡机,冰凉的触感沿着背部的肌肤一路蹿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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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苏芙厘与苏三()
那手已经带着掌风贴到眼前,却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止了。是那个咖啡师,他温和地捏住了她的袖子,“女士,其实没必要和小姑娘计较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略带一点青涩。这个少年不过二十岁出头,浅色的头发还在俏皮地翘着。二伯母狐疑地回头看着他,“小姑娘?”
接着,一个耳光就飞到了他的脸上。
“你什么意思?”她尖叫道,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你是不是嫌我老?”
这人阅读理解零分啊。我无奈地看着她,后者满脸的皱纹绽放得就像一朵千瓣菊花,岁月的残酷在一刹那间暴露无遗。咖啡师开始有点慌乱,他伸手尝试着为她把衣角展平,“我没那个……”
“是吗?”二伯母怒极反笑,她仰着头看着他,脸上闪过一丝恶毒的笑意,“你连我养的狗都不如!”
这都什么啊。我听得有些糊涂了,却在一瞬间看到了她的蓝宝石手链,蒂芙尼的冬季限量款,那宝石无论是颜色,大小,形状,都活脱脱和他耳钉一模一样。这时已经有许多人朝这边望过来,而那个男孩子显然是太过年轻,红晕慢慢地沿着他的脖子涌上来。
是这样吗?我冷笑着,突然想起坊间的一个流言。现在看来,还真是无风不起浪啊。
“二伯母,”我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扯住了她的袖子,“你的手链很不错哦,要不给我吧?”
“你,你说什么?”她显然还在气头上,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而我笑容不变,慢慢地看向了小哥的耳钉,“我是说,真想不到,蒂芙尼的一套首饰,居然能在两个人身上看到。”
我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个明白。经我一提醒,在场的女士们纷纷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腕子上,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脸上开始出现嘲讽的神情。二夫人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她企图用手去遮那条链子,可是太晚了,它的光泽太过明亮,早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夫人,要不要尝一下我做的苏芙厘?”许一梵走过来,手里的盘子里放着一只精巧的糕点。那只苏芙厘无论是从色泽,形状还是蓬松程度上,都很像一朵蜜色的云。这是一道难度相当大的法式点心,做法繁复,味道却虚无,如同灯火阑珊处的寂寞,繁华落尽后的空虚。
“你做成功了啊!”一个女士惊呼道,她顺手用叉子取了一块。不用多言,她脸上满足的笑意已经能知道它的美味。就这样,众人的吸引力迅速地转向了那只小巧的点心,而二夫人的那点风流韵事,被众人刻意地视而不见起来——毕竟,这在上流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你养你的二房,我包我的小狼狗,又有什么稀奇?
借着这个时机,二夫人迅速地把手链解下,丢进手提包,末了还不忘愤恨地瞪我一眼。我只是对着她灿烂地笑,搞成这样,难道怪我啊?
“谢昭。”众人散去,许一梵看着我,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她又想搞什么?我下意识地盯住了桌上的奶缸。决定她要是万一不利于我,我就一把将它丢过去!
“我倒是觉得啊,”她慵懒地吐出一口薄荷烟,不顾旁边小哥的皱眉,“与其你在这里吵闹,倒是不如回家看看……”
许一梵的笑容甜蜜而诡秘,在我的耳边轻轻俯下身体,“猜猜你的苏三现在在做什么?”
苏三?我脑子一炸,他怎么了,难道出事了?我也顾不得等电梯,一把甩下脚上的高跟鞋,跌跌撞撞地往楼下冲去。
“谢昭,谢昭!“后面有谁在呼喊我的名字,可是我已经听不清也听不见了,血全部地涌上了我的脑子,不,不会有事情的,如果我的小王子受到什么伤害,我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的!
大街上车水马龙,我尝试着几次伸手拦车,那些出租都亮着红灯躲了过去。此时只听一声刹车,叶景明从他的 玛莎拉蒂里探出头,“上车。”
他车开的很平稳,如同一只平稳的船缓缓驶过那些或停或鸣喇叭的车流。我坐在副驾驶上,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千江路去,看看到底许一梵会出什么招。
“苏三不会有事的。”叶景明温和道,“许一梵没那么傻,这骨节眼上犯不着去趟浑水。”
“是我的错。”我开始抽泣,眼泪湮落在裙子上,染得那丝绸都是脏脏的姜黄,“如果我家世显赫,也许还能帮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