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峡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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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发现世界第一大峡谷第5节 葬身大山之下
地球上,青藏高原既是世界上最高的高原,同时也是最年轻的高原。专家们通地质历史考察发现,早在400万年前,现在的青藏高原南部还是汪洋一片。后来受来自印度板块次大陆与欧亚主大陆碰撞的影响,致使青藏高原逐步隆起。大约从始新世中期到上新世中晚期,青藏高原才形成海拔约1000米的巨大的高原综合体。自上新世末到第四纪初,在约200万年内,青藏高原隆升了3500——4000米。至今,青藏高原仍处于活跃状态。由此导致这个地区地质活动格外强烈,最为明显的表象便是这个地区地震、山崩、滑坡、泥石流、雪崩频发。这就决定了藏东南有着天下无双的壮美,也有着世界无二的天灾。在藏东南,让我最先感到惊心动魄的是这里的山崩。
我们考察队的车子由林芝方向而来,过了东久继续前行。视线内,由于两侧山体的坡度很缓很缓,加之穿行在林间的砂石路平展展,坐在车内给人以舒适之感。望望路两侧不尽的莽林,吸一口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实在是难得的享受。我多么希望前方的路一直这样延伸下去。然而,行了20多分钟后,为左侧直立的山体所限,右面又紧临咆哮的东久河,路面明显变窄,有的地方仅容两辆车免强错过。
再前行,东久河右岸的峭壁与路左边的峭壁高高并立,形成了深深的峡谷。东久河的河水是猛烈地,形成的奔腾声撞向峡谷的两壁,回声震耳,又使此地多了一份慑人的力量。
我们过了林芝县排龙门巴族自治乡政府,来到通麦大桥,一座饰有低矮廊首,砌着基座的长方形高大石碑映入眼帘。我很诧异,便询问随行队友,“怎么这儿还立着一个碑呢?”“这是为有名的拉月大塌方牺牲者所立的碑呀!”
记起了,拉月,是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在排龙村的前方。一般说来,纪念碑通常立在事发地点,但拉月大塌方纪念碑却立在距拉月约15公里地方。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猜想,一是经过拉月的东久至帕隆段公路一直紧靠山崖,地面过窄,没地方建造纪念碑;二是如果硬要在拉月修筑纪念碑,碑体只能顺着路的方向,不成格局。通麦大桥桥头则是一处非常理想的地方,它背靠一座隆起的郁郁葱葱的小山,小山后又有雪山顶着蓝天。前方是日夜奔腾的易贡河。一桥横跨两岸,使易贡河变为通途。左面是拐向通麦的路。依山、临河,前方开阔,将纪念碑立在此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地方。
下得车来,我走向纪念碑,但见正面写着“无限忠于毛主席的川藏运输线上十英雄永垂不朽”一排大字。纪念碑的本底被漆成红色,岁月的流逝已使色彩淡化,有些泛白。转到碑的背面,上面竖刻着烈士的英雄事迹。不管大自然如何侵蚀着这块纪念碑,他们的名字仍可轻易认出。分别是:营副教导员李显文,连长杨星春,副连长陈洪光,副指导员程德凤、谭仁贵,排长曲月伦,班长杨庆忠、李荣昌、战士陈昌元、李兴富。
1967年,受“文化大革命”的影响,那时部队的着装有别于现在的军衔制,是“红色的帽徽红领章”。为了保卫祖国边疆,总后勤部某部三营副教导员李显文同志奉命带领十一连和十二连车队执行战备运输任务,由东向西,飞驰在千里川藏运输线上。
这年的8月25日,十二连车队来到川藏线著名的险区——帕隆拉月大塌方区。当时,险区中心烟雾沉沉,响声隆隆,巨石纷纷飞向公路,严重影响了车辆的通行。为了完成上级交给的战备物资运输任务,李显文同志带领连队干部战士驱动车辆不畏艰险,迎难而上,数次冲入险区,冒着滚滚飞石,排除路面积石,与塌方顽强搏斗,终于强行通过险区。
26日,当十一连连长杨星春带领十一连车队赶到这里时,公路已被从山上崩落的土石完全阻塞。他虽然组织连队多次清除路障,但由于塌方越来越严重,始终未能通过,被阻在险区东侧。为了保证全连人员、车辆和战备物资的安全,杨星春果断决定车队后撤到1.5公里外的安全地带。在受阻的日子里,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杨星春几次把战士们召集在一起,介绍险情,然后命令道,未经他允许,任何人不准擅自到险区去。他自己则不惧危险,每天总要和干部们深入险区三四次,迎着滚滚飞石,观察和记录险情,研究塌方规律,随时准备带领车队强行通过。
28日,由李显文率领的十二连车队把前运物资送到目的地后,返回到拉月塌方区,又被阻在险区西侧。为了探察塌方情况,十二连副连长陈洪光与副指导员谭仁贵冒着生命危险,当天穿过险区,同被阻在险区东侧的十一连会合,共同研究穿过方案。
29日下午,山崩塌方加剧,险情扩大。山上飞下的巨石掉入东久河中,溅起一二丈高的水柱。显然,更大的塌方即将爆发。为了进一步摸清险区情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李显文不顾个人安危,从西端冲进险区。看着飞石不断从他头顶上呼啸而过,一位战士喊道:“副教导员,快转回来!”他摆了摆手,继续前行。
处于险区东端的杨星春、陈洪光、程德凤、谭仁贵、曲月伦,从电话中得知李显文已冲进塌方险区,一致决定:立即去险区同李显文会合,一起研究车队通过险区的方案。共产党员、班长杨庆忠、李荣昌,共青团员、新战士陈昌元和李兴富听到这个消息后,也要求一起到险区中心去勘察道路。于是,10个人一起冲进了塌方区。
正当李显文、杨星春等十同志分别从东西两端向险区中心汇聚时,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特大山崩爆发了。
山崩之下,飞鹰难逃。十位解放军战士全部牺牲,无一幸免。当时的情况是,一巨大山体突然崩倒下来,又猛烈撞击到公路对面山体,引发对面山体崩塌。自此,拉月山河为之骤变,倒下的山体堵塞了东久河,迫使东久河改道。我们路过拉月时,还能看到一座整体已落架、仅余桥头石碑的旧时的桥位。有关研究人员估计,拉月山体崩塌土方量达2000万立方米。
我是1965年从辽宁铁岭参军的,在当时的工程兵五十一师一一五团一营三连服兵役。1967年,是我服兵役的第三年,因此我记得,拉月大崩塌一度轰动全国。为表彰十烈士的先进思想和英雄事迹,中共中央军委发布命令,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队某汽车部队三营副教导员李显文等十烈士以“无限忠于毛主席的川藏运输线上十英雄”光荣称号,并于1969年2月20日在北京举行隆重的命名大会。
当时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代表中央军委宣读了授予李显文、杨星春等十烈士“无限忠于毛主席的川藏运输线上十英雄”光荣称号的命令,并把“无限忠于毛主席的川藏运输线上十英雄”的锦旗授给十烈士生前所在部队。
会上,总后勤部另一负责人宣读了总后勤部党委《关于向“无限忠于毛主席的川藏运输线上十英雄”学习的决定》。十英雄生前所在部队代表王守福、总后勤部所属单位代表年四旺先后在大会上发言。他们一致表示:一定要继承烈士的遗志,走英雄成长的道路。
十英雄作为先进典型,我所在的总参工程兵部队也学习过。“含泪继承英雄志,誓将遗愿化宏图”,这是我们当时学习这类先进典型时说过的无数遍的话。我决没有想到,31年后,我来到英雄们献身的地方。我觉得,我应该表达一下我对烈士们的敬仰之意,顺手从碑旁土地上采撷几朵小花,庄重地放在碑前,愿他们灵魂安息。
第二部分 古乡泥石流第6节 古乡泥石流
在考察队员眼中,通麦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因为这里有“通麦天险”之称。包括拉月山崩在内,附近还有滑坡区和泥石流区。很多天灾之所以汇聚这个地方,同此地是易贡藏布江和东久河汇于帕隆藏布江密切相关。几条江水的交汇,自然又是几条峡谷的勾通,这就决定了这里的地表与地质结构格外复杂。
通麦是个小居住区。路北设有部队的转运站。路南有近十户人家,以开饭馆为生。我与队友们在转运站住了一夜。淅淅沥沥的雨也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向后山望去,低垂的湿云几乎把房后三百多米的近山完全隐去了。饭后,我们继续登车赶路,奔赴波密。
20分钟后,我们的车子顺着公路拐入一处呈南北向的塌方区。车的左上方,右下方,全是塌方后堆积的土石。慑于塌方区的危险,我们不再说话,唯恐因此转移司机的注意力,招来大祸。看着车右下方松软的土石,我想,一旦右轮压不正辙印,连车带人必定滚下无疑。十多分钟后,车子终于通过这个险段。惊恐的心刚刚放下,我们又拐入一段呈东西向的另一个塌方区。随车的林芝地委宣传部副部长普布多吉告诉我,这两处塌方区的地名叫江玛曲米。
东西向的塌方区更是危险,坐在车里,紧张得感到指尖冒凉气。左边,是高两三百米的滑坡堆积;右侧也是塌方堆积,深达一两百米。谷低便是隆隆作响的帕隆藏布江。这段公路恰恰修在滑坡区的中腰,只有一个车道宽。有一处塌陷甚至只剩下大半个车道,道班工人为了车辆通行,横置了几根木头用以铺路。尽管如此,司机稍有不慎,车子就会滚到崖下,危险至极。好象是为了证明这里的危险,崖底,一辆滚落的解放牌卡车残骸静静地躺着,无言地诉说着昔日的悲剧,恐惧不由分说攫住了我们。坐在性能良好的越野车里,尚且吓得我们心怦怦直跳,真不知满载着进藏打工农民的双层大客车是怎样从这段路开过去的。
向东行至波密县的古乡沟,只见黑色的云团紧压树梢。目力所及,地面满是黑色的石砾,间或稀疏地长着小树,陡添一份凄凉。
这里就是上个世纪50年代初爆发特大泥石流时,造成140多人死亡的古乡沟泥石流遗迹区。让我吃惊的是40多年后,这里的泥石流遗迹仍然触目惊心!好像着意向后人展示它当年的暴虐。
藏东南有沟就有水,古乡沟亦是如此。它是帕隆藏布江下游的一级支流,发源于念青唐古拉山系海拔6000余米的雪山。这里雪线较低,只有海拔4300多米。山上有冰川发育,包括第四纪山地古冰川。科学考察表明,这里的冰川带至少发生过两次古冰川滑动,其根据是山上不同海拔处留下了两处古冰川滑痕。
未赴藏以前,我不大明白什么是古冰川或围谷盆地。但赴藏飞越雪山,俯视不尽的冰峰雪岭,在科学家的指教下,方明白古冰川和围谷盆地的含义。原来,这些冰山随着小块冰体的下滑,将原先冻结的后来又松动的石块,同时向下方搬运。这些冰体下移时,往往寻找下面山体的口部,时间一长,发展成了围谷。在冰川缓慢而又长期的运动作用下,切削得山脊如同朝天的利刃。
古乡河流域面积为25.2平方公里,最高处海拔6298米,最低处海拔2530米,相对高度3768米,山坡平均坡度37度。
有关科学家介绍说,古乡泥石流的爆发,诱因很多。印度板块与亚欧板块的碰撞,使藏东南地质活动十分剧烈。古乡沟恰好又位于藏东南强地震带的中部,属于察隅——波密——林芝深大断裂带的西段。1950年,察隅发生8.5级大地震,导致古乡沟上游流域产生大规模的冰崩、雪崩,形成的堵塞堆积石坝高达几十米。之后几年,这里崩滑不断发生,哗哗流动的冰雪融水自然地往下搬运着碎屑冰碛,加上雪水和雨水的浸润,使得堵塞在堆石坝上游库区的淤积物处于饱和状态。1953年,古乡沟流域内降雨量不但大而且集中,加上持续高温,造成冰雪消融与洪水增大,接着又出现过坝溢流。水流对坝面严重地冲刷,使坝体失去稳定,最终导致突然溃决,一场特大型粘性冰川泥石流在古乡暴发了。龙头高达几十米的泥石流宛若一条黑色泥龙,裹挟着沿河扫荡下来的树木,奔腾下泄,不可阻挡,无情地吞噬了来不及躲开的古乡村140余位居民的生命,冲埋了8户民房及大片耕地。劫后余生的人形容说,直径一二十米的巨石夹杂在汹涌的泥石流中,就似漂浮在水面上的木块。科学估算表明,古乡沟这次泥石流冲出的泥沙石块达1100万立方米,其中最大石块重达200——1000吨。泥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