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长歌-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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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聋发聩的叫喊声,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扬州守城官兵和老百姓,只是清军来势汹汹,不要命一般的往城里冲,有些守城的官兵甚至都还没来得急拿起一旁的大刀,就被爬上城楼来的清兵削去了脑袋。
不消一刻钟的功夫,扬州的城门就失守了。
城里的百姓们听见响动,着急忙慌的四下逃散,史可法带兵过来,试图与清兵对抗,却被迈图活捉了去。
史可法趁迈图不注意,想拔剑自刎,却被迈图发现。
迈图脸上,发丝上都沾满了血,看起来活像个地狱来的修罗恶鬼,他对着史可法阴测测的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来人啊!传令下去,明朝余孽史可法,拒不降清,以军法处置,就赐‘碾刑’吧!带下去,明日一早行刑!”
突然天上滑过闪电,闷雷声过后,倾盆大雨顷刻间落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
钟副将上前询问:“迈图大人,可要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招降。”
“休息?哼!要不是扬州人不肯剃头归顺,王爷又怎会来这里,若不是王爷身子不爽还依然带兵前来,怎么会传令下去,若是累了的就地休息,休息够了继续屠杀!不管士兵还是那些装作百姓的余孽,一个都不许放过!”
钟副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抱拳,领了命令。
整整十天,扬州从温暖平静的水乡一夜之间变成了个大屠场。诸妇女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跌,遍身泥土;放眼看去,满地皆老人婴儿的尸首,或衬马蹄,或藉人足,肝脑涂地,泣声盈野。
血腥恶臭弥漫,到处是肢体残缺的尸首。
为了防止尸体腐烂传染疾病,迈图命人把尸体都归集到一处,然后放了火,就地焚烧。
几日来大雨不断,到处都湿哒哒的,钟副将带人点了几次火才终于把那些尸体给焚烧了。
等到一切都烧完后,才停了片刻的大雨又落了下来,倒是把所有的一些都冲刷的干干净净,仿佛没有发生一般,只是空气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尸体的腐臭和鲜血的腥稠之气,让人闻之欲呕。
第二十七回鹧鸪声里夕阳西,陌上征人首尽低()
“皇上,皇上不好了!”吴良辅着急忙慌的跑进御书房,福临正在练字,便被他打断,还不等福临发作,吴良辅急忙一鼓作气的说道:“辅政德豫亲王殁了!”
“什么!”福临丢掉手里的笔,绕过书桌,问道:“辅政王一向征战沙场勇猛无敌,比这艰险的仗都打过,怎地这次去扬州就战死了?”
吴良辅被问得无话可说,只道:“皇上,奴才哪里清楚这些事儿,刚才四百里加急的折子传来,奴才只是听信使说了几句,便先来回皇上了。”
“糊涂!军情要事怎可耽搁?”福临绕回桌案后面,坐下,说道:“快传!朕要仔细问问。”
“嗻。”吴良辅擦了擦额头的汗。当真是伴君如伴虎,明明是皇上自己说的任何事任何人要先来回禀,看是否相见,这样才像是皇上。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啊,怎么转脸就不高兴了呢?
信使风尘仆仆的走进殿内,给福临请了安,道:“摄政王在哪儿?属下这里有军情要事回禀。”
福临心口的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现在可好,连一个小小的奴才都敢无视自己了。
握了握拳,福临拉下脸来,道:“朕才是皇上!有事就和朕回禀。还是说,你心里就只有摄政王一人了么?”
信使没料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娃娃能有这般气势,愣了一会,发现皇上正盯着自己,这才觉得自己失了礼,忙叩首回道:“属下不敢!”
“不敢就好!”福临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究竟是何事?还不速速回禀!”
信使犹豫了一下,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密封好的折子,交给吴良辅递给福临,并说道:“回皇上。辅政王一到扬州就身子不适,后来钟副将给王爷悄悄找来扬州城最高明的大夫诊治,这才知道王爷是得了痘症。”
福临听到这里,打断信使的话,问道:“何为痘症?”
“这个,痘症应该就是疱疹的一种,可是比那疱疹要厉害许多。”
福临有些好奇那个疱疹,但是也知道眼下不是关心那个的时候,故清了清嗓子,“嗯。你继续。”
“据说这个痘症来势汹汹,还好军中的将士们及时喝了大夫开的预防汤药,没有患上痘症。不过王爷却整日高烧不退。身上布满水痘,奇痒难忍,熬了大半个月,王爷才去了甚至都没能上得战场去。”
一个小小的痘症竟那么严重?福临暗暗心惊,问道:“那为何不早早来报?”
“回皇上。当时我们已在扬州城外整装待发,王爷怕延误军情,所以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一个人走漏了风声。王爷还以为,自己能等到打赢回京那时。”说道后面,信使竟有些许哽咽。
“那扬州那边怎么样了?战况如何?”福临急忙问。
信使闻言。脸上隐约露出一丝骄傲的神情来:“哼!都怪扬州那些人不肯归顺大清才害得王爷要前去平乱,最后身首异处。王爷死后,我们派了一队亲卫护送王爷遗体回京。至于扬州城和史可法。我大清的士兵仅仅只用了十天就把所有乱党全部就地正法了!”
只用了十天?福临暗暗心惊,多铎的军队果然勇猛,那么快就攻陷了扬州,难怪京里还没有收到消息。
“那摄政王知道了么?”
信使如实回道:“还不知道。属下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不过王爷的遗体早好些天就运出了扬州边界。现下已经到了城门外了。”
“你先下去吧,摄政王那边朕自会亲自去说的。”福临神情有些哀恸。挥退了信使。
看了看手里的折子,福临突然很想看看一向跋扈的多尔衮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怎样?
“吴良辅,传朕口谕,有前线军情传来,请摄政王速速到御书房议事。”
筎珟正在给多尔衮换朝袍,多尔衮用余光瞟了一眼正低头解着盘扣的筎珟,难得说了一句话:“其实你贵为福晋,是不必事事亲力亲为的。”
筎珟的手微微一顿,眼角泛起泪花,笑道:“王爷在前朝辛苦,妾身只是想让王爷回家后能舒服一些。”
家?是啊,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可为何自己心里却还是总放不下呢?
多尔衮轻叹一声,握住筎珟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眼泪差点儿就要滚落,这时王府的管家急匆匆的在屋外说道:“王爷!宫里传来皇上口谕,说前线有战况消息了,请王爷速速进宫商议。”
一听终于有多铎的消息了,多尔衮立马放开筎珟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一阵风般就不见了。
筎珟看着自己的手,苦涩的笑了笑,然后吩咐道:“给王爷备好茶点,一会王爷回府好给他用点儿。我不舒服,回屋歇了,你们谁都别来吵我。”
“是。”府里的下人都是进过严格训练,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
多尔衮才踏进殿内,就高兴的问道:“皇上,怎么样,是不是多铎有捷报传来?”
见福临表情不对,多尔衮皱眉道:“难道输了?”
“不不不,辅政王的大军才用了十天时间就血洗扬州,一干乱党都被就地正法了!”福临急忙解释。
多尔衮舒展了眉头,“本王就说,多铎怎么可能会输?”
福临欲言又止,多尔衮不耐道:“皇上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个哎辅政王他”
“受伤了?”多尔衮神情有些紧张。
见多尔衮这般,福临暗自解气。看来你倒是真的很在乎这个胞弟,朕倒要看看待会你还能不能如平日里那般趾高气扬?
福临又看了多尔衮一眼,心痛道:“辅政王他,殁了!”
殁?自己没有听错么?才用了十天就血洗扬州的人怎么会殁了呢?
多尔衮脸色阴晴不定,道:“皇上是在和本王开玩笑么?”
福临哀恸道:“朕没有开玩笑。刚刚传来消息,辅政王一到扬州就得了痘症,一病不起,连战场都没能上就没了。是迈图带领大军为了给他报仇,才血洗扬州城的。”说完,从桌上拿起那个折子,让吴良辅递给多尔衮:“你自己看看吧。现在遗体已经到了玄武门外,朕叫你来就是准备同你一起去迎辅政王的尸首的。”
多尔衮一把扯过折子,速速的看了几眼。越看脸色越白,最后啪的一声合上折子,说道:“恳请皇上恩准,多铎的尸首由本王亲自带回去。”
“圣母皇太后驾到!”
福临没想到玉儿会过来。虽然玉儿会在朝政上给自己出了好些主意,但直接来御书房到还是头一次。
玉儿由苏麻搀着快步而来,见到一旁垂首的多尔衮,脚步凝滞了一下,便径直走过他,来到福临面前。
“儿臣叩见皇额娘”
“好了好了,免礼吧。”玉儿打断福临行礼,然后直接说道:“哀家刚才听闻辅政德豫亲王病故的消息就匆匆赶来了。皇帝,哀家不懂前朝的事儿,可是辅政德豫亲王在先帝在时就屡立战功,为大清立下不少功劳,如今人去了,哀家希望你能极尽哀荣,也好让他走的风光。”
多尔衮看了一眼玉儿,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福临有些不解,多铎明明一直和多尔衮一个鼻孔出气,如今人死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压多尔衮,为何皇额娘还要让自己这般做?
“皇额娘放心,辅政德豫亲王的后事儿子一定会给他办的风光一些,定不会失了脸面的。”
“那就好。”玉儿尽量用最平静的语调对多尔衮说道:“摄政王,哀家与你兄弟二人小时候也算有点儿情分,虽说后妃不得干政,可是若摄政王愿意,哀家可与皇帝陪你一同送辅政王一程。”
多尔衮将脸埋在长长的朝服衣袖中,回道:“多谢太后恩典。”
玉儿微微颔首。多尔衮转对福临说道:“皇上,请容臣先去打点一下。”
福临应诺:“嗯,你先去吧。朕和太后一会儿就来。”
福临看玉儿神色似是真的哀伤,便问道:“皇额娘,可是在为多铎伤心么?”
听到福临这么问,玉儿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难道皇帝的伤心都是装出来的么?”
福临冷哼一声:“那多铎一直蛮横猖狂,仗着有多尔衮的支持就一直给朕脸色看,皇额娘,不如趁着这次他死了,借着多尔衮伤心之际,狠狠打压他,看他以后还怎么猖狂?”
玉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福临:“皇帝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任何人的亲人逝去总是痛不欲生的,皇帝又何苦在这个当口打压他多尔衮呢?先不说哀家与他两兄弟小时候的情分,单说多铎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笼络了不少人心,皇帝若此时发难,只怕会被天下人不耻!”
见福临脸色有些难看,玉儿才缓了语气说道:“皇帝,要打压一个人可以找任何机会,可是当皇上,最重要的是有一颗仁心啊!这个道理你现在还小,等你日后大了,就会慢慢明白了。”
福临听到玉儿这么说,便松了口,道:“皇额娘放心,儿臣定会让多铎走的风光些的,至于多尔衮,儿子也会好好安抚的。”
玉儿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哀家也好送他最后一程。”
第二十八回何处它年寄此生, 山中江上总关情()
“主子,听说昨儿摄政王接了辅政王的遗体回去后,就一病不起,今儿个早朝都没来呢。”
玉儿自顾自下着棋,问道:“那皇帝那边怎么说?可有遣太医去看看?”
苏麻回道:“皇上好像对这次摄政王生病的事儿颇为满意,所以还不曾遣人去问候。”说完,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玉儿的脸色。
玉儿皱了皱眉头,叹息道:“皇帝的心思哀家明白,皇上自懂事以后对摄政王的专断早已不满,如今多铎死了,多尔衮又在病中,皇帝心里自是乐得见到这样的局面的。只是哀家怕皇帝做事不计后果,惹得多尔衮的那些党羽趁机大做文章,那就不好了。”
“那主子要去劝劝皇上么?”
“此事容哀家再想想,再想想。”
“主子可是怕皇上多想?其实主子不用担心的,皇上一直对主子很是尊敬,而且主子是皇上的亲额娘,说几句体己话罢了,皇上应该不会作他想的。”
玉儿收了棋子,说道:“昨日在殿中哀家劝了皇上几句,皇上的脸色就变了。皇上心性儿高,就算哀家是他亲额娘,也要忌讳几分,不然生了间隙就不好了。”
“那主子就寻个机会再劝皇上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