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第4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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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威特…阿祖克，国王的嫡子，王位的合法继承者，同时也是……提奥法兰历史中第一位被公开处决的王族。
事实上当埃里克第一次提到路威特的名字时，布莱登心中就隐隐有了预感。
他只是一时不敢相信乌鲁索斯与提奥法兰一族的恩怨要追溯到769年前，而在审判日过后乃至路威特王子被处决的700多年时间里，他们竟无人发现在黑色深渊中日积月累形成的仇恨。
“想办法让我们混进去吧。”
在目睹一切的起因经过之前，埃里克也不敢妄下定论。而林秋将军的身份，也足以让他们免于被卫兵追杀的境地。
林秋思衬一会后，点了点头。
虽然他和埃里克之间恩怨不小，但眼线埃里克是布莱登是唯一能帮他弄清楚始末的人了。
待事情结束，他单独和埃里克去了解恩怨吧。
所以十多分钟后，提奥法兰的人民看见了他们的大将军以及他身后两位蒙面的人走上审判台。审判台位于提奥法兰中心的广场之上，它高高在上，坐在将军的席位上能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路威特早早就被卫兵押送到了审判台之下，他双膝跪地，倔强的表情看起来毫无悔改之意。
不一会儿，林秋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驼着背的矮小老婆婆拄着拐杖一步一停艰难地登上了审判台，她脸上布满皱纹，那过分明显的鹰钩鼻让她看起来犹如一个捣弄黑魔法的巫婆一般。
“这是先知。”布莱登上前一步，贴在林秋耳边小声说道。
他虽亲眼见过这个时代的先知，却从周围人对他的态度辨认出了老者的身份。
“这两位是……？”登上审判台后，先知率先问道。
“部下。”
先知见林秋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便收回了探究性的目光，她来到审判台的栏杆前，凝视着广场之上的路威特王子。
“那么……你准备好审判罪人了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刽子手
直到布莱登国王某一位先祖废除审判台之前，它都作为权威屹立于提奥法兰城镇中心。在说完那句话后，林秋才拿起审判台前的书写了路威特王子罪状的羊皮纸，审判他的理由只有一个。
违反了族内禁忌，私自闯入黑色深渊并松动了先祖留下的封印。
布莱登国王与埃里克遭到通缉的原因也是如此，根据提奥法兰吟游诗人传记的记载，当时偷偷潜入黑色深渊的一共三人，在路威特王子遭到处决后，其中一人畏惧提奥法兰的刑罚服毒自杀，另一人则连夜逃出了城去，永远消失了。
当时主张处决路威特王子的人便是先知，她预言了路威特王子将要造成的祸患，提议国王杀死自己的儿子，将所有隐患扼杀在摇篮中。而林秋所处的位置，便是当时宣判路威特王子罪行的将军，在被判定有罪后，当夜便在广场上对路威特王子处以了绞刑。
林秋仔细观察着围在边上的提奥法兰人民，他们望向路威特的眼神饱含恐惧之意，俨然已将他视为了怪物本身。
“当时距离时乌鲁索斯被封印仅仅过了不到百年时间，人们还记得那场战役的惨烈。”布莱登倒是十分理解人们的恐惧。
别说这些经历过战役的人了，他自己在阅读那场惨烈战役的描写时都不由脊背发凉，看过传记后，他最恐惧的事便是黑色深渊怪物的复苏，然而在他执政的末期，偏偏这种事就摊到了他的头上。
先知见林秋没有行动，便自己对着人群高声说了起来：“提奥法兰的人们啊，你们所看见的王子其实已经被魔物腐蚀了，他的心灵遭到了扭曲，而魔物还将继续一步步蚕食他的意识，当魔物完全吞噬了他的意志之后，你们所熟悉的路威特王子便会沦为魔物的爪牙，也许是几年后，也许是十几年后，但我的确预言中看见了，我看见未来的某一天整个提奥法兰都将在路威特手中化为一片火海！”
这略带扇动性的言语顿时让提奥法兰人民陷入一片交头接耳之中，此刻的先知就像是一位散播恐惧的使者，她试图用自己的预言让所有人民遵从她的意图。
但自始至终，路威特王子的表情未曾改变过，他甚至没有多看先知一眼，他平视前方，平静地等待着已经知道结局的宣判。
“难怪乌鲁索斯如此憎恨先知……”埃里克恍然大悟。
戈本夺取提奥法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这一代的先知，并杀死了她。
“你们说，我们是否应该像我们先祖所做的那般，处死这个恶魔？”先知又高声问道。
最终的审判权掌握在将军手中，而她暂时无法确认将军对待此事的态度。不过她自然也有自己的方式，如果处死路威特王子是民心所向，那么即便是将军，也无法忽视“民意”。而提奥法兰的先知，是整个王国最容易左右民意的人。
因为她可以用“预言”来解释一切。
“处死他！”
“路威特王子已经被迷惑了！”
“这是为了提奥法兰考虑！”
恐惧与不安趋势人民走向了先知希望看到的境地。
“宣判吧，提尔将军。”先知后退一步，对林秋说道。
“路威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林秋问道。
这一次，路威特终于抬起了头，他的喉咙有些沙哑，就连逮捕他的卫兵都惧怕他身上的“恶魔之力”，将他送去地牢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他一眼。他已经两天两夜滴水未进了，每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声音都让他的喉咙像是烧起来一般。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会向先知低头：“恐惧蒙蔽了你们的双眼，战役早就结束了，黑色深渊里的怪物早已消失了，将一切秘密都隐藏在封印之后是懦夫的行为。恐惧或许能阻止你们，但却无法阻止我，我已经证明了那只怪物早就消失了，你们一直所恐惧的，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闭嘴吧！”
“你已经疯了！”
一些被戳到痛处的人立刻大声对路威特进行了反驳，仿佛他只要嗓门够大就能证明自己无所畏惧的一般。激进者甚至将瓶瓶罐罐投掷向路威特，即便他们潜意识里都清楚路威特曾是他们爱戴的王子，不过在恐惧面前，那零星的爱戴轻而易举地被压垮了。
路威特不为所动，他毫不退让地直视先知的双眼。
他知道先知为什么如此惧怕他的言行，因为一旦黑色深渊里的怪物真的消失，她便再也无法利用恐惧操纵人心了。
“宣判吧，提尔将军！”先知脸色有些阴冷，她再度催促起来。
而与此同时，熟悉的回响在林秋的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用恐惧操纵人心，让无辜者为其送命……如果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就行驶你的职责吧。”
事实上林秋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了。
至少这一代先知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但他只能看见事件的某一个片段，无法看见其完成的面貌，不过他能感受到路威特像是在抗争着什么。
“判他有罪。”埃里克率先说道。
因为他的脑海中也回荡起了相同的声音，那熟悉的回响却让他产生了些许的动摇，他花了不少时间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但在心情平复的同时，埃里克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罪恶感。
“乌鲁索斯正试图同化你的思想，当你认同他的思想后，他便会将你和他融为一体……就像戈本一样！乌鲁索斯真正的能力并非地震与石化，而是吞噬，这也是它与我们建立桥梁的原因所在。”
闻言，林秋不由看向双膝跪地的路威特，后者正以视死如归的目光回望他。
“那岂不是说……”
“没错，即便那违背了你的意愿，即便这种宣判是错误的，但是为了继续存在下去，就必须否认它，扮演好一个邪恶的刽子手。”
林秋沉默了片刻。
接着，在所有提奥法兰人民的注视下，林秋提高了声音：“我判处路威特王子……有罪！”
听到这个结果，林秋身侧的先知松了口气，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
林秋在高台之上目送卫兵将路威特押送了下去，脑海中的回响才再次响了起来。
……
你不知道如果认同了我的想法意味着什么，所以你很轻易地相信了他的话。
果然，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你们都是一样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新的一天
埃里克猜测路威特王子是一切的关键所在，在乌鲁索斯的精神世界中，一定有某种事物承载了它全部的仇恨。林秋听信了埃里克的话，他本以为当路威特王子面对处决时，乌鲁索斯便会显出原型，然而事件的后续颠覆了所有人的猜测。
路威特的处刑定于傍晚，虽然提奥法兰几乎没有昼夜的区别，但刚刚入夜，所有人都自发地来到了行刑地点王城的中心广场。
到场者除了普通城民外，先知、王族悉数到场，林秋和埃里克等人站在审判台上，亲自见证这场处决。
粗略地估计，提奥法兰至少超过半数的人都来到了这里，无论存在于他们眼前的是真实的灵魂还是乌鲁索斯精神构造出的幻象，从人数上来讲已经足够震慑人心了。他不知道在提奥法兰的历史中，是否也有这么多人见证了这场处刑。
盛大的场面，就像是一场无知者的狂欢。
在潜意识中，林秋甚至有些希望乌鲁索斯突然暴走，让他这些无知者们亲眼目睹他们为后世埋下的祸根。但是现在提奥法兰人民的大脑是十分简单的先知说他们的路威特王子已经被乌鲁索斯腐蚀了，所以他们大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面对这场处刑仪式。
他们处死的并非路威特王子，路威特早就已经消失了，被送上绞刑架的只是一个披着路威特王子皮囊的怪物罢了。
感受自己心中波动的情绪，林秋迟疑了片刻。
他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他直观的感受还乌鲁索斯试图灌输给他的意志了。
“行刑吧。”宣布处决命令的并非林秋，而国王。
国王深深地看了一眼绞刑架上的路威特后，转身离去。
行刑的过程平静得有些过分了。
从路威特的脖颈被绳索吊起之后，他徒劳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在此期间林秋一直神经紧绷，他眼观六路，时刻提防可能从各个方向袭来的乌鲁索斯。然而事实证明他多虑了，一直到路威特彻底失去生息，周围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值得注意的异象。
唯一引起他的注意的居然是一个激进地朝路威特丢石子的老人，他很快被卫兵拉了出去。
路威特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埃里克久久不语。
难道说，他的计算……出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回响又出现了。
这一次，低沉的语调中参杂了一丝悲哀。
你们杀死了路威特。
他死了。
不会有人再来黑色深渊了。
少了劝说意味的回响听起来就像是rpg里面的提示音，它像是在陈述着一个刚刚发生过的事件。
“提尔将军，你履行了一名将军的职责，提奥法兰人民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你是提奥法兰的英雄。”
先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她那如同巫婆的脸上似乎显露出无法抑制的笑意。当路威特停止挣扎的那一刻，她所担忧的事也随着路威特的死亡被一并埋进了坟墓。恐惧是统治人心最好的工具，所以她需要黑色深渊中的魔物……不，是提奥法兰需要魔物的存在，并且它必须是凶狠而致命的，这样一来，她便能用自己的预言来更好地“规划”这个王国了。
“我需要更多时间进行思考。”埃里克低声说道。
路威特死了，卫兵将他的尸体带了下去，虽然遭到提奥法兰人民的恐惧与痛恨，但国王坚持要以王族的身份埋葬他，给予他身为王族的最后尊严，而这也是他身为提奥法兰国王与一个父亲最后的底线。
围观的人很快散去了，他们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刚才，提奥法兰又获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他们又一次“击败”了魔物，彻底断送了它企图颠覆提奥法兰王国的计划！
……
埃里克自称需要更多时间后便下落不明了，而布莱登国王显然更了解埃里克一些，他跟着对方一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仅仅过了十几分钟，原本还是人声鼎沸的广场边冷清了下来，当周围彻底陷入寂静时，林秋再次听到来自乌鲁索斯的声音。
“所以……你意识到我的意志并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坏，没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