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劫演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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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卓刚想拿出在家准备好的两万元钱,却被何萌悄声止住:“你是不是嫌丢人丢得还不够,好让全场人都看咱们的笑话?别说两万,就是两千万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芝麻小钱。”
“那怎么办?我们还能给他什么?总不能两手空空什么也不送吧?”
任钟豪忽然站起来,清晰地说道:“楚先生感谢您请我们来参加这么盛大的酒会。不过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您,在座的几千位宾客里,没有人比我们更穷。”
全场哑然。在美国社会,没有人会像这样说自己。何萌此刻恨不能变成一颗金刚钻,钻到地球的另一面。
“我并不在意。这有什么关系?”楚先生摆摆手说,“我的女儿很想见你们。”
“我们很荣幸,但这并不足以激起我们对在座各位的歆羡。我也衷心希望您别在意我们微薄的礼物。我们只有两万元钱,对您当然不算什么,可是这是我父母辛辛苦苦挣来的。也许就因为这个,我们全家又有好几个月得努力工作了。”
“两万美元……我完全明白你们的心意。这对你们来说很重要,”楚先生略一迟疑,婉拒道:“我不能收。”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还是要收下。您能理解我们,我很高兴,但我们的贺礼一定要送给您。我们不需要施舍性的同情,我们还有一双手。赞美上帝,他赋予每个人可以劳动的能力和权利。”
话音甫落,席间就爆发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任卓和钟杰由衷地为他高兴。何萌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
霎那间,钟豪发现了坐在微笑着的楚先生身边的楚怡,她向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第三章 边缘兄弟 第四话 疯狂的心魔
回家后已有两天了,可钟豪却仍时时刻刻在想着那位姑娘。
“你记得当晚客席上坐在楚先生身边的女孩吗?她就是楚先生的女儿。”
钟杰不屑地瞄了一眼哥哥:“别痴心妄想了。人家楚先生的千金,大家闺秀,能看上你这样的穷苦人家出身?”
“我相信她会欣赏我的。”钟豪自信地说,“可惜我下午要去看医生,不然我就亲自去找她了……哎,钟杰,帮我一个忙。”
“什么?”
钟豪拿出准备好的玫瑰花,央求道:“帮我去约会。”
“什么?”钟杰跳了起来,“这怎么行?这种事和上厕所一样,得靠自己解决,我哪能帮得了你?”
“你就帮我这一回吧!”钟豪下了狠心,“大不了,下次请你去中国城料理店吃一顿!”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贪吃?……那好吧,那,那我说什么呢?”
“说……就说说我的优点吧。只是提优点。”
“你告诉我好了,”钟杰焦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去死吧。别闹了,记住,只提优点。还有,最后你还要说说我是多么想她……,请她……记住我,就这些吧!”
“我可预先提醒你:我会尽全力,不过成败与否就与我无关了。”
“我欠你一次,兄弟!”钟豪乐呵呵地拍着弟弟的肩膀,尽管弟弟已经比他高了。
“这病有多久了?”医生严肃地问钟豪。
“从小开始,我总是周期性的疼痛。”钟豪如实回答道。
何萌立即补充:“不过并不怎么严重对吧大夫?”
医生皱皱眉,郑重地说:“这可能是一种新的疾病,跟你的大脑有些关联……对此我毫无头绪,因为我从未见过类似的症状……但从你的病已有很久而你的家人却都没事来看,这病应该不是传染性的。你……是否曾觉得记忆发生过局部的混乱?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听您这么一说……可能真的有过吧?”钟豪试着回忆了半天,又无不担心地问,“我不会死吧?”
“死倒不至于,”医生只是不想病人心灰意懒,其实这种怪病有没有生命危 3ǔωω。cōm险他也是不敢保证的,“不过我需要对你做一些例行检查。这是必要的。”
“要花很多钱吗?”何萌忙不迭地问。对一个不是自己的而且来历不明的孩子,花很多钱自然是不值得的。
“高科技设备检查当然是花些钱的,”医生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你还不舍得给亲生儿子花钱治病?”
“如果太贵的话就先吃些止痛药吧。”何萌又补充道,“反正您也说了,不至于死。”
钟豪责备似地回头望了望母亲,尽管没有恶意,但目光中透露着的无助与困惑已足以令她憎恹和心惊。“那……那要拜托您了,我先走了。”
“跟我来。”医生对呆滞在起廊中仿佛堕入异度空间的钟豪招了招手。
旧金山N高是美国的百年老校,由于是华人富翁创办的,又很重视中文教育,所以这里大多数是中国人和一小部分日韩侨。
“怎么样,成功了吗?我告诉你的你都说了吗?她又是怎么跟你说的?”钟豪连珠炮似地追问。
“她说你很好。”钟杰面色怅然。
“真的?……就这一句?……那个,有没有别的?”
“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话,我懒得重复。”
“是吗?她见到来的是你,是不是很失望的样子?”
“是呀!”弟弟快受不了他了。
“你不用怕,那顿饭我不会赖掉的。”钟豪没发觉他眼中掩匿的异色。
众人的目光忽然被一辆六个窗口的红色凯迪拉克吸引住了。楚怡从车上盈盈下来,车外铺了一层镶金的红毯,她彬彬有礼地走了上去,风姿绰约地向周围的同学致意,对此同学们的表现大不相同,有的认为富人短寿,有的预言她迟早会被绑架,有的刻意放声赞美她希望她听到或是间接听到。教师们则毕恭毕敬地迎接着她,要升职或资金全仗此一举了。
钟豪看见了她,直朝她招手。楚怡似乎看到了兄弟俩,也冲这边一笑。钟豪乐颤颤地对弟弟喊:“看哪,她在对我笑。”
钟杰无精打采地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和楚怡分在同一个班。
钟豪终于盼到了下课铃,他兴奋而紧张地打开书包,摸出一样物品,乐滋滋地朝楚怡的女子楼走去,蓦然发现钟杰正和楚怡在花坛的角落里讲话。
“你上课为什么总是看我呢?”楚怡挑逗性地问。
钟杰羞得不敢抬头。
“你喜欢我啊?”楚怡凑近一些。她上次约会时见到钟杰时很吃惊,没想到他们兄弟俩相貌迥异。任钟豪有棱有角,而任钟杰却很俊美,珠圆玉润的面孔比女孩子都细嫩。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哥哥他,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又聪明,又勇敢,而且……”
“你为什么总说他呢?说说你自己吧。”楚怡美目流转,在他脸上扫视。
“我?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又笨又傻,不懂事常常惹乱子……”钟杰说着的当儿,楚怡已经非常接近他的面庞,并在他颊间吻了一下,“我倒觉得你哥哥太古板,太严肃了。”
“你……楚小姐,我不能这么没良心。我哥哥喜欢你,我决不能……”
“我只是和他见过面而已,我更欣赏你。我又没对他承诺过什么,你还担心什么呢?”楚怡很轻松地说着,她已经对这个英俊的男孩一见倾心。
钟豪听到这里已经怒不可遏,他将攒了两个月本想买书的钱买的手表重重地摔在地上,又用脚碾来碾去。
等楚怡满意地走后,钟豪冲上去一把揪住钟杰,吼道:“你说,你干什么了?”
钟杰又愧疚又难过,心里十分矛盾,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钟豪一拳将他击倒,又把他揪起来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猪猡!我没想到你竟然骗我!你们两个都在骗我!”
钟杰脸上淌着泪,流到青肿处特别疼痛,这是他第一次挨哥哥的揍。不过钟豪也没有再动手,他久久地颤着双肩,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我再也不会理你!”
“他是不是打你了?这人怎么这样野蛮?”楚怡关切地找出手帕。
钟杰焦燥地推开:“不关你事。”
“怎么不关我事?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
“你说得不错!”钟杰戟指着她,“你既然知道我哥哥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说那些话?你知不知道这对他造成了多大伤害?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外人任谁也不会了解!”
“我完全清楚,你冷静些。”楚怡平静地说,“但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你不要误解我的品德。我不过是与他见了一面而已。难我连自己选择男友的权利都没有?我是你们的殖民地,谁先发现就归谁?如果见面就必须喜欢,那我要嫁多少人?”
“他却不是这样,楚怡,他几乎对你倾注全部了。”钟杰噙着泪,“他对你有多么好……”
“可不论怎样,我不能因为他对我好就改变我的选择。就好比你吧,你千方百计地为你哥哥着想,可是他能懂吗?”
“我不指望他懂,我只想让他快活。”
“是,你不愿让哥哥伤心,力图避开我,但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的良心?”楚怡幽然凝视着他:“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钟杰承受不了她美丽而尖锐的目光,窘在那儿无言以对。
“要是你喜欢我,就大胆地竞争。别用良心上过不去来做幌子,钟杰。”楚怡轻柔地抚着他的脸颊,“这没有什么道德不道德的问题。两个狮子追一只羚羊,谁先看见的并不重要,谁先捉住才归谁。你明白吗?我们两厢情愿,这有什么不好?”
“我不讳言我的确很喜欢你。但我的哥哥更需要你。你不明白,他还有周期病,很可怜。”
“我要说多少次你才真正明白。这些客观事实都不能改变我的看法,我只喜欢你一个,钟杰,你主动点好吗?”她缓缓合上了眼睛,索吻。
“妈妈!妈!别再打他了!”钟杰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央求道。何萌怒不可遏,根本不听他的劝告,继续狠狠地抖着皮带。钟豪赤裸的上身浮出一道道淤青和血痕。他咬着牙,倔强地一声不吭。
“你敢打你弟弟,现在我也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何萌又是一皮带,钟杰毫不犹豫地抓住皮带,跪下哀求道:“妈,别打了,别再……要打打我好了!”
“你少在这里假慈悲!”钟豪双眼里闪着激烈的怒火,“若不是你……”
“我没有告诉妈妈!”钟杰申辩道。
“不错,不是钟杰告诉我的,但至于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何萌把皮带一甩,反道:“今天我先饶了你,再有下一次,不论钟杰怎么求情……我非剥了你的皮,美国法律不准打孩子,可这是中国人的家庭!”她余气未消,呼呼地喘着离开。
“哥哥……”钟杰扶起钟豪,却被他用力一把搡开:“滚!你这个叛徒!我最恨的就是告密的人!”
“你应该了解我,我是这种人吗?我……我从没想过要跟你争她……”望着哥哥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仍兀自大声喊道。
钟豪跑到父亲的麦地里,扯着喉咙疯狂地吼叫着,他猜到告密者是楚怡,这更令他的心覆上了一层无法消除的疤痕。他回想着过去与弟弟欢乐的日子,胸口又剧痛起来,如同锋锐的刀子在剜他的内脏。想到刀子,他又从兜里掏出那把斩过蜘蛛螯足的水果刀。他不疾不徐地踱回家,用力将刀往桌面上一插,踢开寝室的门,见弟弟已经因悲痛而昏睡过去了。
蓦地,一股异样的成分涌入了他本已混乱的脑海,登时使他感到天旋地转。他的双目像烧红了的炭块一般,所有的嫉妒与愤怒交融在一起,几乎令他丧失了起码的理智。他“倏”地拨出了那柄刀,仔细地噍着刀锋利的一面映出的自己痉挛的面孔。此时他的整个身心已为邪恶所占据,刀被不由自主地举了起来,在空中颤抖得厉害。
他杀过一个人,总觉得整个身体的感觉与过去截然不同,仿佛脱胎换骨变得不再是自己了。他现在冒出了杀害弟弟的想法。他的眼前,一串泪从钟杰熟睡的睫毛中沁出,浸湿了枕头和床单。他有些不忍,可邪恶的力量促使他尽快动手,他几乎要崩溃了。
此时他内心中的良知在对心魔作最后的顽强抵抗。但最后的阻挠被一连串的幻觉排除了。他感到眼前猛地映出何萌疯狂虐待自己的得意神情,瞬间又化作那硕大无朋的怪蜘蛛,扬起那段被斩断的巨足嘶哮着向自己扎下来,霎时,换成了史翠珊美艳绝伦的丽容,紧接着她披头散发,而且狰狞可怖,陡然间脸上一道血痕,又一道……直至变成五官尽失的一团活生生的肉酱!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终于安静下来,似乎对自己的身世有了少许的回忆,刀子疾速地扎了下来。
变 异
1954年,过量开发渔业资源的行为终于令非洲赤道上维多利亚湖的“CALADERO”鱼类资源枯竭。英国殖民政府大为震惊,把外地的“尼罗河鲈”引入,希望能替代“CALADERO”成为渔民的食物,当时的科学界极力反对,但没有成功。50年后,这种尼罗河鲈变成了两百多斤重,身长达两米的凶残物种,以强盗的方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