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劫演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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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啦?”菊代不悦,“你别背后说三道四,中国人都这样吗?”
丁戈百无聊赖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下楼去交配吧,反正我也没义务帮你。”
“久等了!”菊代忙不迭地跑下楼来。
“你……”水野有些诧异地说:“今天晚上真漂亮。”
菊代尽力作出一副淑女的表情,上齿咬下唇,用细若蚊足的声音回答:“是,是吗?……谢谢。”
“我们走吧。”
走在路上时,菊代几乎要粘到水野怀里了,看上去像极了一条鮣鱼粘在一只大海龟的腹部。
鹈饲在他们身后冷冷地注视着,拳头攥得格格响。
两人走进一家新开的西餐厅,水野大方地说:“盈子,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此时的菊代已经幸福到了极点。
两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桌旁,有说有笑地吃起来,高潮是互相把食物送进嘴里。鹈饲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要了满满一桌菜,服务员看他的身材和肚子,担心他未必吃得下也未必有钱,久久没上菜。
水野看到了鹈饲,不以为意地说:“那是你的朋友吗?请他过来一块儿坐吧。”
“不用,”菊代厌恶地说,“他是个讨厌鬼,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总像只狗一样成天跟着我。咱们别理他。真扫兴!”
鹈饲已经来到两人桌旁,毫不客气地问:“我想和她说几句话,用不着太多时间,你可不可以先回避?”
水野愣了一下,但马上回过神,郑重说道:“我没什么。得看盈子愿不愿意。”
“你太过分了!”菊代愤怒地站起来,“我不想看见你,马上给我出去!”
“这餐厅是你们家开的?”鹈饲不服气地反驳道:“你有什么权力赶我走?”
“好,我没权力,”菊代转身拉住水野的手,“忠信,他不走咱们走,”说罢指着鹈饲道:“不准再跟着我,否则我报警。”
“菊代!”鹈饲想追上去,被水野铁塔般的健美身材挡住:“鹈饲同学,盈子现在不想看见你,我也不想。快离开!”
正当这个当儿,狐狸带着十几只走狗包围了他俩。
“你们想干什么?”水野没见过他们,菊代却知道这些人得罪不起,便小声说:“快走,忠信!会吃亏的!”
众人手执棍棒,跃跃欲试。水野叉开五指,单枪匹马对付十四个人,他的一招一式都是那么干脆利落,只要被他击中就得躺在地上,仰望星空,赏月呻吟。很快大家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狐狸更惨,嘴里的烟大概在激烈的作战过程中一不留神给吃进去了,舌头发出一股糊味。鹈饲伤得最重,因为他在混战中无辜地被双方当成足球一样踢来踢去,最终射进餐厅的大门内。
“滚!”水野雷霆般地吼道,这班家伙立即像遇见大灰狼一样逃掉了。这一回水野的高大形象更让菊代痴迷:他太适合自己了。
鹈饲吼道:“啊——呀——呜——呃——哈——嘿——嗨!”
“别他妈喊了,马上就好。怎么跟片山放屁似的,字典里的字快叫你用光了。”丁戈边说着,一边剪开最后一块膏药,贴上去说:“你一米六五,人家一米八五,你就不想想打起来你能占便宜吗?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有钱,不论受到什么样的挫折,都丝毫不影响我对你的崇拜之情。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定当为你报仇雪恨。只是不知道他壮不壮?”
“还行,一个人单挑十四个人,全打败了。”鹈饲没看见丁戈已经惊讶得张开了血盆大口,继续说:“你就别再取笑我了好吧?菊代是你的房东,为什么我就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让北海道人占了先机?我们是好朋友,得相互帮助才是。”
丁戈含含糊糊地说:“我试试吧。”
回到学校,丁戈教室前排的某个位置空着,问道:“鬼头同学哪里去了?”
伊势说:“去死了。”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回说对了。
“我猜也是。不过到底去哪儿?”
桐绘诡异地扭过头,对丁戈嫣然一笑说:“没错,是去死了。”
丁戈见她这么说,心想肯定是这两人闹翻了,强颜欢笑其实心里很难受,于是叹了口气回避话题,但桐绘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令他很不自在,只好上下乱看来摆脱窘境,等他发现片山的座位还空着时,不由大喜过望,跳起来问:“片山同学哪里去了?”
这次连伊势也不回答了,继续做题,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死过不止一次。
毕竟有个家,片山不得不回去,他已六天六夜不归宿了,这次回家估计正如鬼头所说,会被揍成正常人。家里并不宽裕,没有门铃,片山无力地敲敲门,这时里面应该传来噼哩叭啦紧张地收拾赌具的声音,可门却颇为反常地打开了,是父亲。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片山又惊又怕,不敢回话。在他的人生里一天之内如果连一拳都没挨过,那光阴就算是虚度了。片山也不想开口结结巴巴惹人烦,索性闭目受死。
谁知父亲却说:“快进来吧,外面多冷!”里面的确比较适合殴打,也不容易被人发现而报警。
片山踉踉跄跄走进去,很快地瞄了父亲一眼,却呆住了。父亲一改以往萎靡不振的颓废样子,面色润红,眼睛比过去大了两圈,有神得很。声音也比往日大了许多,又不像是刻意提高嗓音,但声音里含有一种古里古怪的金属味道,像是藏在鸟鸣背后蛇吐芯子的“咝咝”声。
“妈妈……妈……呢?”
“就猜到星期六你一定回家,你妈正在给你做好饭!”
片山不作声了,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爷爷四年前在某个星期六去世,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要回家对着爷爷的遗像出神。
母亲红光满面地铺好餐桌,端上四盘炒菜,又启开瓶白酒,笑着说:“开饭啰!”
片山这时才有些奇怪,自己梦里也不敢想象母亲会对他这么好。由于家里不宽裕,她对自己极为苛刻,恨不能他一天只用一盆水,先洗脸再刷牙,再洗脚再洗屁股,最后捧起来喝了解渴,或者顺便吃点药。母亲生了他就好比写坏了一封信,没撕了重写就不错了,却还得勉强对这封信负责。母亲是骂场中的俊彦翘楚,平生罕逢敌手,最擅修辞中的比喻和反语,反语尤是其毕生心血之所寄,每个字都有极深刻的含义,片山资质愚鲁不能体会之万一,根本啄磨不出来。
“快吃啊,一会儿就凉了。”母亲给他盛了一大碗饭,夹了块鸡放在他碗里,像是最后的晚餐。片山很少能吃到肉,高兴大于惊奇,至于感激,他对母亲早已不存在这种感情。
“知道爸妈今天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吗?”父亲倒了杯白酒,喜不自胜。
“赢钱了。”片山本不想回答,可不回答是要受罚的,只得吐出这个词。这词他在家里听得最多,耳濡目染,信口拈来,运用起来竟一点儿也不显结巴。所以他为掩饰自己的口吃,常在人多的场所不厌其烦地频频重复这个词,以致于大家都以为他脑子有病。
“你当你爸只会赌吗?”
“中……中……中奖,奖了?”
“咱们家连买彩票的钱也掏不出,哪能中奖?”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儿子,最近在学校里学习怎么样?”
片山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每次他趁父母讲话期间拼命扒饭,以便讲完后得空回答,不然没完没了的提问也就吃不了多少。可这次又不同,母亲讲的话太多,片山天性善良,高估了话的长度,以致一摞饭全叠在嗓子眼上,这时连面部抽搐表示难受的力量也失去了,所以干脆边想边咽,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母亲试探问:“学得不好?”
片山用力点头,饭一大半落进肚子里。这时他判断母亲定会勃然大怒,继而狠狠给他一盘子。但母亲却笑吟吟地说:“好吧,学不好也就罢了,反正现在这不是主要的。”
片山“呼”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母亲。
母亲神秘地拿出一本书:“阿满,学习什么的先放一放,把这个拿去看看,每天都复习几遍,有大用处的。”
片山以为是什么学习资料,等接过来一看,“众神の戒”四个金边大字赫然入目。
“这……什么?”片山奇怪地翻开,里面尽是些古怪的符号,好像美洲印第安人的象形文字,还有些用简单人像构造的体操般的仪式,又似乎是动作电影中的武功图解。另附了大量的彩色图片,色彩斑谰炫目,仿佛是千万条五彩缤纷的毒虫在蠕动。还有真实的照片,是些挖取心脏,焚烧裸女的内容。他越看越不对劲,叫道:“什……什么?什……你们,你们,这……”
“阿满,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可千万别说给别人听,”母亲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地球要爆炸了!”
片山大惊失色,令他震惊的当然不是地球的爆炸,而是说出这种话的人,既然不是个孩子,不是个科学家也不是个骗子,那就只能是个神经病。
“所以要练好这书上所教授的功夫,”父亲接茬说,“等以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你就可以凭自己的本领离开地球,逃避这场浩劫。”
片山以为自己今天被鬼头打坏了,狠命地摇了摇头。
母亲兴致不减,把书一放,尖声叫道:“阿满,妈给你演示一遍,你要用心记住!”声音凄厉,令人不寒而栗。说着她夸张地比划起来,手舞足蹈地乱打一通,头部不住地抽动,既不像做操又不像跳舞,倒像一个海地伏都教的巫师在做法事。
母亲边练边“啊啊”地吼叫,尖锐而又嘶哑,肥胖的身躯毫无规律地跳来跳去,让人感到极为滑稽,可片山怎么也笑不出来。父亲从厨房拿出把菜刀,也跟着跳起来,两人如同一对来自……地狱马戏团的魔怪小丑,围着片山不住打转,令他头晕目眩。
片山的眼球也跟着上窜下跳。
第二章 邪念瘟疫 第四话 邪恶的预感
“你——知——道——吗?”浅川云泽眯着眼一字一顿地念着,正当他聊天的网友发来的讯息,“地——球——快——要——爆——炸,爆炸?爆炸了——……”他挠了挠头,打上“谢谢你告诉我,我马上去火星。”然后转向其他网站搜索,最近关于地球爆炸的网站越来越多,自己的网友一个不剩地全参加了,“地球爆炸”也成了时下网上最前卫的口头禅,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无聊。
可他实在舍不得这个网友,又转回来,问他:“咱们说点儿别的吧?”
对方问道:“我正要找你呢。你千万别去火星,火星上是不能住人的。”
“我和你不一样,我以前没住过。”浅川愈发觉得无聊之至,“每个人品味不同,说不定我住挺合适。”
“火星上没有空气。”对方郑重地告诫他。
“我搬到火星人那儿住。”
对方从容不迫地反驳道:“现代科学证明,火星上是没有生命的。”
浅川快速地答道:“我操你妈X说点儿别的不行么?”
对方停了一会儿,打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但这是事实,作为至交我必须告诉你人类正面临着灭亡的危机。”
浅川半闭着眼,手指在键盘上乱按,错字连篇也不管:“哦?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恶魔将要复活,使黑暗再度笼罩大地,人类将会因此而绝种。”
“那咱们阻止他复活吧!”
“阻止不了。这是劫数。”对方的语气十分沉痛:“我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急得食不下咽,相信你也是吧?”
浅川吃着宵夜问道:“那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不,我们唯一的主——羽毛蛇神维拉科查也将降临于这个世界,指导我们对抗邪恶势力,拯救全人类。现在信奉真神的‘众神之戒’,正在率领我们依照主的指示,进行正义的圣行。”
浅川夸道:“那教主的武功肯定天下无敌,登峰造极了?”
“这是自然,教主的武功深不可测。他老人家发出圣谕说,只要练好了‘众神之戒‘的神功,就可以适应任何环境,飞出地球,避开灾难。所以我见你没练过功,才劝你别冒冒失失地离开地球,否则没等到火星就会窒息而死,甚至在大气层时就会因摩擦而被烧化。”
“我们交往这么久,我没见过你长什么样,是俊是丑是人是狗,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浅川把字体换大:“你的真实年龄多大?”
“再过一个月,我就满四十三岁了。”
“你一个月就长了四十岁?那学历呢?”
“东大物理系讲师。”
“哦。”浅川撮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答道:“你真是太可爱了,我爱你。”“啪”把电脑关掉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暗想再这样下去,上网就真的毫无意义了。
此刻已过凌晨四点,虽然是夏季但天色仍是漆黑一片。浅川轻手轻脚经过父母的卧室,想进自己屋里睡半个钟头,余下的觉留到第二天去学校补上。
父母卧室的门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