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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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注定是一个多事的日子,就在张焕返回长安的同时,裴府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地事,让我们把目光先转移到裴府。^^
这几天裴俊的府中也不太平,两个儿子的矛盾越来越尖锐,起因是次子裴明耀私自在外面买一栋宅子,并且养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出身舞姬,在一次诗友聚会中被裴明耀看中,一夜风流后不久,女子便找上门来,告诉他自己怀上了他的骨肉,裴明耀也不敢告诉父亲,想着等她生下孩子后再滴血认亲,如果确实是自己的孩子,再禀告父亲后纳她为妾。
于是,裴明耀便将这女子养在外宅,刚开始消息捂得很严,但很快,这件事不知怎么竟被长子裴明凯知道了,他当即告诉了父亲,裴俊勃然大怒,将裴明耀狠狠责打一顿,又命人将那女子接回府中,在别院安置,但事情并没有完,裴俊在考虑再三后,终于在上月摘去了裴明耀家主继承人的帽子,将重新考虑家主后继者,并且不会限于自己的儿子。
失去家主继承人之位的裴明耀自然对大哥恨之入骨,两人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算不敢在父亲的面前翻脸,但私下的暗斗却是一时也未停过。
裴明耀有一个幕僚,叫做周密,原是国子监地一个助教,在一次偶然的聚会中认识了当时还任给事中的裴明耀,周密便有心巴结,几次交往后,裴明耀见他思维慎密且富有谋略,便时不时向他请教,周密也告诉他,既然相国并没有立即确定新的家主继承人,就说明裴俊尚举棋不定,他裴明耀极有可能还会重新上位,裴明耀深以为然,事事按周密地教授去做,时间长了,裴俊也对他的悔改深感欣慰,由此,周密就成了裴明耀最信任的首席军师。
一大早,裴明耀从父亲侍卫那里得知张焕返京的消息,便忧心忡忡赶到国子监寻找周密,他一直认为张焕是裴明凯的支持者,他的到来必将会引丰明凯对家主继承者之位的窥视。
周密听了裴明耀的述说,不禁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使君不必为此烦恼,我倒以为张焕地到来反而会对裴明凯不利。”
“为何?”裴明耀沉声问道,他当然也知道父亲与张焕矛盾极深,但他担心张焕会隐蔽地插手裴家事务,以他地实力推裴明凯上位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父亲也不一定能察觉,这一点他很清楚,他是希望周密能给他一个周全的方案。
周密见裴明耀脸色不悦,知道自己地笑声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他连忙收住笑,肃然道:“我一直以为相国在考虑家主继承上是沉思熟虑的,以裴明凯嫡长子的身份都没有被相国考虑,那说明他不能任家主的理由是十分充足的,否则使君下去,相国就会考虑他了,可至今没有一点定论,甚至还放话说不一定是自己的儿子,由此可以推断,相国根本就不会考虑裴明凯为家主继承者,我倒建议使君将眼光放宽一点,要考虑家族中的其他嫡子。”
裴明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承认周密说得对,自己是有些被裴明凯的仇恨蒙住眼睛了,但周密的话却十分活络,考虑家族的其他庶子,可父亲的亲兄弟就有四人,还有祖父的兄弟,算起来和他一辈的裴家嫡子至少也有五六十人之多,让他如何去注意?
周密仿佛知道裴明耀的心思,他笑了笑又道:“其实家事如国事,最后的上位者还是要看自身的实力,使君与其去考虑别的嫡子怎样,还不如壮大自己的实力,有实力为保证,相国在最后决定时焉能不考虑家族的稳定?使君明白我的意思吗?”
“实力?”
裴明耀背着手慢慢陷入了沉思,他绝不是蠢人,只是最近丢了家主继承者之位而心神大乱,又被仇恨蒙了眼睛,才一时看不清局势,被周密一提醒,他便开始有些清醒了。
在他的理解,实力就是在朝廷的官职,他目前已从给事中一职平迁为对应户部的中书舍人,正五品官衔,在他这一辈的裴家子弟中,他是职务最高的一个,连裴明凯也才是正六品的太子舍人,而且还是个闲职,远远不能和他相比。
其他嫡子,如三弟裴明骞几个月前调到河东做了县令,除了二叔裴佑的长子裴明海在邺郡任长史外,所有的人都难以和自己相比,裴明耀眉头忽然一皱,他猛地想起了五弟裴明远,他一直在陇右任职,几乎所有人都要将他遗忘了,而且他的职务是节度府下司马,是张焕的私官,但他却是陇右的第二号文官,所拥有的实力要远远超过自己。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过了,裴明远是张焕的心腹,父亲怎么可能让他来做家主继承人,想来想去还是裴明海对自己的威胁最大。
“使君明白我所说的实力吗?”周密子着他的眼睛道。
裴明耀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为官多年,无论资历、能力都不是其他裴家子弟能轻易超过的。”
“不!”周密连连摆手,“我说的实力不仅仅是官职大小。”
“那你说的是什么?”
“是军权!”周密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对你们裴家军队的控制,这才是真正的实力。”
第三百三十八章 无孔不入
“军权?”裴明耀一怔,这是他从未想过之事,甚至连做梦也没有梦见过,但他的发愣只是一瞬间,便连连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裴家的军队只有家主才能控制,那些掌军大将只听我父亲的命令,除了父亲,谁也调动不了他们。”
周密轻笑一声,“这就是使君考虑问题的思路不宽了,我并不是说要让使君去夺取军权,让军队统统听你的,不!不是那样,我只是希望军队的将领们在裴家继承人问题上,能够支持你,这就足够了。”
裴明耀半天没有说话,周密的话似乎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子,让他看到了窗外从未见过的风景,是啊!刘怦、段练达、杨秀、韩文名、王泰,这五员大将便掌握了裴家近三十万大军,他们是听父亲的命令不假,但他们也是人,裴家的继承人也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不可能不关心此事,不说五人,只要其中三人支持自己,父亲在考虑家主继承人时,就将不得不权衡军方的态度。
想到这,裴明耀蓦然转身,兴奋地盯着他道:“那你说,我该从何入手?”
离开国子监,裴明耀兴奋得身轻如燕,扯着马的缰绳竟在街头跳起了蜜蜂舞,引来无数路人捂嘴悄笑,几个路过的国子监老夫子更是直皱眉头。堂堂地中书舍人在大街上放荡形骸,这成何体统!
裴明耀视野大开,乐颠颠地走了。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前脚刚走,周密便从后门偷偷地溜出了国子监,上了一辆马车,向东市而去,最后马车停在东市的乾云大酒楼前,周密见四下无熟人,一闪身便进了酒楼。
就在裴明耀离开国子监的同时。张焕也终于回到了他在长安地府中,孙大管家早在三天前便知道主人要进京,他发动下人对整个府邸进行大扫除,大门上油了新漆,池塘里清了淤泥,换了新水,一些枯死的花草树木也统统拔掉,补种一批名贵花木,同时派人采办物资,准备新年的庆典。
另外。兵部也派人清扫了府邸旁边的军营,敞开辕门,等待大军入驻,不仅是军营,张焕的到来,使得整个长乐坊的气氛都变得热烈起来,此时离过年还有近一个月,但坊内的气氛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连坊里的地保也特地带领十几名长者,代表长乐坊近两千户人家来迎接尚书大人返京。
从中午时分进明德门。到长乐坊地的府宅,短短的七八里路,张焕一行竟走了整整一个时辰,回到自己的书房。张焕便象累得散了架一般。
书房里早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光线明亮,炭火烘烤了一个上午,房间温暖如春,屋角一只香炉青烟袅袅,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他留在京中的秘书郎牛僧孺也知道他要归来,一大早便送来了一些文书,主要是这一年中朝中发生的大事录。从张焕离开长安一直到昨天。每一天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记录,琐碎小事一笔带过。但凡大事却将前因后果写得详详细细,更难得的是,他天天记录,从没有间断过一天,节假日也不例外,使张焕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
他靠在一个软褥上,一页一页饶有兴致地翻阅着牛僧孺地大事录,从这本记录里,他知晓了许多之前没有人告诉他的事情,比如,韦谔的女儿韦若月与老头王瑁休了婚姻,另嫁李勉的次子为妻,这就是说韦谔与李勉联了姻,关于韦家的消息还有韦清在三个月前被任命为陈留刺史,此间的猫腻,张焕当然是心知肚明。
又比如太原张家已被裴俊抛弃,断了禄米供给,又因张煊的挥霍无度而再次破败,依附他们的张家族人只剩三户,王夫人一怒之下进京将张灿请回了太原,正式承认张灿才是张家正宗家主,张家分裂多年后终于三家合一,可此时的张家早已不是当年的天下第五大世家了。
张焕又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他又继续向后翻,忽然,他被一条简单地记录吸引住了:右相裴俊废其子裴明耀家主继承之位。
他又前后翻了翻,再没有其他相关的内容,仅仅就这一句话,时间倒有,正好是一个月前自己从安西返回陇右的那一天。
牛僧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只是一笔带过,但张焕却敏感地从这句话中发现了裴家隐藏着地危机,自己的大舅子和二舅子不和,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他也从来不认为裴明凯能继承裴家的家主,不是因为他腿瘸,而是他缺少一种决断大事的魄力,裴明耀也不行,他缺少一种大家的气度,但裴俊惫是立了他为家主继承人,这就是使得张焕对裴家的下一代并不看好。
而现在裴俊居然将他废了,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焕不由掩卷长思,他总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亲兵在门口禀报,李司正来了,话音刚落,身着一身青色道袍的李翻云便笑着走进了张焕的书房。
目前能随意进张焕书房而不用禀报之人除了他地几个妻妾外,就只有李翻云一人,这不仅是因为李翻云是他大姐,更重要是李翻云是他地总情报头子,内务司司正,他所有见不得光的暗事都是由她一手操办,甚至很多事情连他本人都不知道。
“大姐来得好快!”张焕微微一笑,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李翻云虽然从小在道观长大,但她地心中始终充满了仇恨,而无半点大道无为的道心,总穿一身道袍也不过是她从小养成的一种习惯罢了,说到底,她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女道士,倒象一个跑单帮的游侠,她长张焕五岁,今年已经三十六了,但从外貌看,她依然保持着二十许的模样,皮肤晶莹如玉,五官精致得就象大师笔下的仕女。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滴水不漏的算计和无孔不入的谋划,堪称张焕的左膀右臂。
“我原本想去陇右寻你,可事情太多,一时脱不开身。”李翻云笑着坐了下来,她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张焕,“这是你不在长安期间我所做的一些事,特向你述职。”
“我想知道皇上之死,你可查到了什么内幕?”张焕一边翻阅她的述职报告,一边随口问道。
李翻云凝神想了想便道:“我在宫中的内线朱光辉告诉我,皇上确实是被毒死,应该是宦官吕太一下的手,伺候皇上的几个宫娥太监也先后被杖毙了,而且看出一点端倪的御医也被别的借口杀了,这件事崔小芙做的非常狠辣,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这是当然,如果她留下什么证据,那她也活不成了。”张焕笑了一笑又道:“不过我记得这个吕太一从前还是洛王的亲信,既然他连旧主也敢弑杀,那此人必定是个生性凉薄之人,你们不妨在他身上做点。”
李翻云默默地点了点,将张焕的话记下了,这时张焕忽然在述职报告中看到了裴明耀的名字,不由诧异地问道:“难道你们对裴俊的几个儿子也有调查?”
李翻云笑了,她微微欠身道,“我是在一个月前听说裴家家主继承人发生了变故,也认为这是一个有价值的情报,后面我们发现国子监助教周密与裴明耀关系密切,便买通了这个周密,就在刚才他还跑来汇报,说裴明耀急于夺回家主继承人之位,已经准备向裴家的军队下手了。”
“向军队下手!”张焕忽然有了十二分的兴趣,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为何对这件事那么感兴趣了,如果这件事操作的好,它迟早会成为裴家衰败的根。
“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要随时向我禀报
“弟请尽避放心,此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