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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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岳山轻笑一声道:“有酒无菜,岂非憾事?放着天下第一神厨在此,我们却只顾喝酒,这更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所以我叫了几个小菜,以供品评。”
第十二章 阴龙逢阳
第十二章阴龙逢阳
韩信心中激动万分,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久仰神农先生厨艺无人可比,今
日能尝之,实乃幸事。”
纪空手低头进来,手持托盘,上面果然放了三碟小菜,菜未至而香已扑鼻,顿时让人心神一
爽。
韩信的目光却没有落在这精致绝美的小菜上,而是关注着托盘之下那张陌生面孔的双眼之上
,那熟悉的眼眸中透出一种他心动的神态,仿佛又将他带回了淮阴市井那种骗吃骗赌的无忧岁
月之中。
可是韩信心中非常清楚,岁月就好像那大河之水,永远不会倒流,无论是自己,还是纪空手
,经历了这一年的风风雨雨,都不可能再回到平庸的过去。他们是这个时代的英雄,注定了将
在时代的潮流中搏浪前行,美好的往事,只能成为追忆。
他看着托盘下的那一双大手,努力使自己的心归于冷静。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双稳重得让
人觉得可怕的大手,显示着它的主人的心态是何等惊人的沉稳,这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双年
仅二十的少年的手,倒像是一个饱经沧桑、堪破世情的老人的手,融入了他对世情的感悟和人
生中必有的激情。
“我不如他,一直以来,在任何事情上他都永远比我优秀。”韩信由衷地在心里感叹,佩服
之余,心中竟泛起了一种酸酸的感觉,等到他明白这种感觉竟是一种嫉妒时,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呢?”韩信忍不住在心里反问着自己,似乎为自己的嫉妒感到恐惧。他记得自
己以前从来就不会有这种情绪,即使纪空手老是压着自己,自己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终于明白,随着自己在这段时间的表现,心态亦在悄悄地改变。正因为他发现了自己拥有
不可低估的潜能以及超乎常人的能力,使得他拥有了从未有过的自信。他相信,他不会输给任
何一个人,奇 …書∧ 網包括纪空手。
纪空手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将小菜一碟一碟地放在桌上,沉浸于自己的角色之中。当每碟小
菜宛如艺术品般摆放完毕时,他才微微地抬头一笑道:“各位请慢用!”同时与韩信的目光在
刹那间相对。
韩信顿时从纪空手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种强大的自信,还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安全感,他仿佛
听到了纪空手从眼神中透露的言语:“别怕,兄弟,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他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感激的神色,并且当着赵岳山与格里的面,说出了一句他久存心中的话
:“谢谢。”
纪空手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去。
“且慢!”赵岳山突然叫道。
纪空手缓缓地回过头来道:“赵总管是在叫我吗?”
赵岳山的目光紧盯住纪空手的脸不放,半晌才道:“你很面生,记得我半年前到上庸的时候
,并没有见过你。”
“可是我却见到了赵总管,当时小人正在帮厨,听说相府中的总管大人到了,一时好奇,就
贴着窗棂瞅到了总管大人的威势。”纪空手双手紧贴两腿旁,毕恭毕敬地道。
“原来如此。”赵岳山听到有人夸赞自己,心里不免有几分高兴,挥挥手,让他去了。
韩信怎么也不明白纪空手何以会混入神农门下,心中好奇,便开口相问:“这神农先生是何
许人也,怎地赵总管会舍近求远,跑到上庸去相请一位厨师,这岂非有些大题大作吗?”
赵岳山道:“这神农先生敢称天下第一神厨,绝非侥幸,据说他祖上九世为厨,对厨艺一道
极有心得,赵相正是因为久仰其名,是以才会请他前来操办这场五十寿宴。你想想看,到了七
月初二那一日,前来拜寿者既有王公大臣,又有将军侯爷,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口味刁钻之人?
若非有神农先生押阵,又怎能博得众人的彩头?”
“赵相如此大讲排场,风头出尽,难道不怕别人有所非议?”韩信心生疑惑,隐隐觉得赵高
花费如此心血来操办一场寿宴,其中必有蹊跷。
“这你就不懂了,人活一世,图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图个人前风光。以赵相此时的声势,已
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便是当今圣上,亦要对他忌惮三分,他还怕人非议不成!”
韩信喏喏连声,心中暗道:“如果只是图个人前风光,何必又开龙虎会?又请来天下第一神
厨?这其中只怕并不简单。而且看赵高待我如此看重,莫非是想利用于我,让我替他办一件大
事?”他愈想愈觉得有这种可能,当下收摄心神,与格里二人谈笑以对。
△△△△△△△△△
夜色沉沉,更鼓遥传而来,已是三更天了。
韩信蓦然醒来,轻轻地推开身边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运力于耳,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动
静。
他的听力愈发通灵,超越时空的限制,渐渐向小楼的每一个房间延伸。他听到了赵岳山粗重
的鼾声,听到了楼下美婢奴仆的呼吸声,还听到了格里的轻笑与女人如醉如梦的娇呓声。他的
脸上微微现出一丝苦笑,想起了酒后那一刻的荒唐。
寻芳楼之所以叫做寻芳楼,里面当然不会缺少美女舞姬,在赵岳山的怂恿下,他们三人无不
拥美归房,抱之以眠。韩信心中记挂凤影,纵然眼前女子娇媚如丝,媚力刻骨,他亦不起非份
之想,只是逢场作戏调笑几句,便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倒头便睡。
他的心里却清晰如镜,明白这女子虽然对己百依百顺,柔美动人,却是赵岳山派来监视自己
的耳目。直听到这女子传来轻微的梦呓声,他才舒缓了一口气,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毫无睡意,头脑依然处在亢奋的状态下,充满着与纪空手重逢之后的喜悦。他仿佛有一种
预感,就在今夜,纪空手一定会与他相见。
这的确是可以让人激动的事情,至少对韩信来说,纪空手的适时出现,更让他放心不少,完
全放松了他浮躁不定的心绪,因为他感觉到了纪空手的巨变。
纪空手的确不是一年前的纪空手了,就像自己也已不是一年前的韩信。这一年的时间,也许
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只是一个短暂的时刻,但在纪空手与韩信的眼中,这一年的岁月就像是那如
苍狗般的白云,影响了他们整个一生,将他们的人生变幻得面目全非。
他看到纪空手的时间,只有两眼。两眼虽然是很短很短的时间概念,却足以让他感受到纪空
手的巨变。此时的纪空手,已不再是淮阴街头的那个惹事生非的小无赖,他的一举一动,充满
着成熟而理智的韵味,处处都显示出了一种强者风范。
是的,纪空手已是强者,特别是在他处理每一件突发事件的手段上,无一遗漏地尽显他王者
的气度,给人予超强稳定的感觉。
“所幸他是我的朋友。”韩信笑了,笑得十分惬意,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谁,如果多了一个
纪空手这样的敌人,绝对是彻夜难眠。
而此刻他也难以入眠,却是为了等待朋友。
“呼……”一阵清风来自窗外,在盛夏的夜间,带着一股凉爽与清新,简直沁人心脾。
韩信的整个人都为之一振,抬手一点,点中了床上佳人的昏睡穴,他没有听到什么,却感到
了清风之后那道暗黑的人影。
如幽灵般的影子,飘移在夜色之中,无声无息,宛若清风。韩信的灵觉已是极度敏感,却也
只能捕捉到对方飘逝夜空的那一缕痕迹。
他不再犹豫,推窗而出。在这一刻间,他甚至听到了格里房中的女人达到高潮时的那种让人
耳热的呻吟。
他的身影也如那道暗影一般迅速融于夜色,一前一后,仿如清烟般来到了花园深处,一路上
虽有不少暗桩明哨,但在他们的眼中,简直如同虚设,凭那些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形踪。
一蓬花香四溢的花树下,那道暗影已伫立不动,当韩信缓缓走近时,那暗影犹如情人般将他
拥入怀中。
“淮阴城外一别,无日不让我牵挂韩兄,今日所幸得见,怎不叫我心生感触?”那黑影凑在
他的耳边,沉声说道,韩信却分明听到了这语音因为激动而微颤的旋律。
“真的是你!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相求。”韩信明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只能匆匆说道。
“请讲!”从韩信的语气中纪空手立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事实上他看到格里与赵岳山
形影不离地跟着韩信时,便有了不祥的预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见到韩信。
“我要你替我杀了方锐,惟有他死,我才能活着走出相府!”韩信急切地道,因为他看到了
几道人影似乎正朝这个方向游移而来,相府之中,不乏高手。
纪空手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此事交给我!”
两人一触即分,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当纪空手回到花园后院的一栋房屋中时,神农先生正悄然坐在他的房内,静静等候。
“相府中的戒备的确森严,就在我们这栋房屋之外,至少有五个暗哨暗中监视,幸亏我一直
小心翼翼,才未被他们发现我们的形踪。”纪空手坐在神农先生的对面,两人在黑暗中摆谈起
事情来。
“相府的守卫历来强于皇宫大内,其中不乏是入世阁的高手,我们的行动稍有不慎,就会引
起局面的被动,是以今夜之行,你有些太过冒昧了。”神农先生语气中略有责备,似乎对纪空
手的妄动大不满意。毕竟此刻他们身处虎穴,这看似平静的相府大院中,谁又知晓里面有多少
暗流涌动?
纪空手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太冒失了,但是为了韩信,我不得不如此
为之,毕竟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神农先生淡淡笑道:“你可知道,韩信是以何种身分进入相府的吗?”
纪空手满腹疑惑,原想当面向韩信提出,后来时间紧迫,也就没有启口。他见神农如此模样
,已知凭神农的本事,自然将这些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
“韩信此时的身分,是以宁秦照月马场少东家的身分来到相府的。他由暗杀团的统领格里引
见,杀了乐五六后,被赵高召入相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为了防止出现任何细微的破绽,他
的这种身分绝对是真实可靠,无懈可击,所以我可以断定,韩信的背后主使还是问天楼,他的
目标就是登龙图。”神农的目光绽放着睿智的神采,在暗黑的夜色中隐隐发光,显示出他心中
是何等地亢奋。
“你可以确定吗?”纪空手心中一酸,想到自己与韩信竟受朋友的利用,冒着生死风险,为
他人作嫁衣裳,心绪实在难平。
“当然,凭韩信一人之力,自然难以在短时间内办成这件大事。一个人的身分要想做到真正
的无懈可击,没有庞大的人力物力根本不成,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有充裕的时间。据我所知,照
月马场的成立亦是十年前,正好与我归隐的日期相仿,可见这是卫三公子策划的计划之一。”
神农先生的思路缜密,头脑清晰,纪空手实在是难有异议。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纪空手似乎处在了两难境地。
神农先生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神风一党惟你马首是瞻,所以只有你才能决
定我们未来的走向。”
他并没有强迫纪空手的意思,却让纪空手感到了一种不安。当神农率领门下弟子誓死效命的
时候,纪空手也曾面临这种两难的抉择。此刻人入京城,形势紧迫,已不容他再回避这个问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从而思考着心中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有
朝一日会去争霸天下,可是当真让他面临到这种人生抉择的时候,心中突然爆发出了不可抑制
的豪气。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王的这一句话,仿如一记春雷,不知萌动了多少人的豪情,
激励起这个时代多少少年的梦想,也悄悄地在纪空手的心中撒下了不灭的火种。
在这个改朝换代的时代,在这个动乱不堪的岁月,旧有的秩序被重新打破,传统的事物被一
一推翻,曾经显赫一时的王侯贵族沦为流落市井的贫民,曾经沿街乞讨的丐儿也能坐上将军的
宝座,无所谓你的豪世出身,无所谓你的财富良田,只要你是强者,只要你能把握住机会,你
就能最终成为王者,最终问鼎天下。
想到申子龙临终时的那句话,纪空手怦然心动:“连我的敌人都对我如此看好,我又有何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