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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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然来。傍晚时分,我在偏厅顺手拿过当天的晚报,财经版的头条赫然印着,庄氏股价狂跌引致大盘震荡。
我有些呆住了,怎么会这样?细看那报道才知道,今早开市,庄氏的股价高开低走,不到半个钟的时间换手率已排在各港股之首。随后的时间,股价一路下跌,可成交量却不断增加。很明显有人在操纵着市场走势,不断以低价抛出,再以更低价接受。我这才明白庄园里今天一天的会议是为了什么。
望着会议厅紧闭的大门,我竟有那么一刻后悔。后悔自己不曾走进他的事业,不曾为他分担过商海浮沉的喜怒哀乐。我习惯于接受他的庇护,习惯于接受他的成功带给我的荣耀。几十年来,这是第一次我真心去关注庄氏,关注他的事业,可突然间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报,会议散了。我快步走到会议厅前,西装革履的一群人见了我像以往一样若无其事的行礼打招呼,然后快步离去。唯有佳冉在经过我身边时,扬眉笑了笑。我以眼神询问她情况如何,她微微一顿,摇了摇头示意我不必多虑,随后拍了拍厚厚的公文夹,匆匆离开了。
我走进会议厅去,其他人都走光了,只有庄恒一个人在主位上坐着,以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我的脚步尽管很轻,可还是惊动了他。他睁开眼见了我,无声的笑笑。拉过我的手,问道,“身上的伤好些了吗?”说着又用手抚上我的额头细细查看。我望着他透着浓浓疲惫倦意的脸庞,鼻子有些发酸,掩饰着问,“他们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下楼吃饭吧?”他叹了口气,看了看表,“我还要到书房处理些事情。你叫人给我送点清粥小菜过来。晚上你自己先睡,约了继刚开视像会议。”说完他拍拍腿站起身来,揽着我往外走。
我侧首看了看他,“庄氏出什么问题了?”他一愣,继而安慰般的笑笑,“没什么。这阵子没回去,积压了些公事。你别跟着操心了。对了,今天早上曾华成来电话找你。大概是医院有什么事儿。你要想回养和,我让他们安排安排。”辞职的事儿我还没跟他
说,曾sir怎么会打到家里来找我?“我现在去医院不方便吧。”我看着他幽深的眼睛。他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还不至于让人逼得出不了门吧。傻丫头。”说话间到了他的书房门口,他在我的额角轻轻印上一吻,“乖,早点休息。”然后便转身进书房去了。
我立在那儿呆了一阵,慢慢下楼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东西送上书房去。当晚庄恒没有回卧房,当值的人说他就在书房歇了一会儿。我听了只能无奈的笑。
第二天我接到了曾sir的电话,约我在养和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见面。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跟庄恒交待了一声,带了陪同的人便出门去了。咖啡厅的包房内曾sir已经到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抱歉的道。他有多忙我怎么会不清楚。“没事,坐。”他慈和的招呼我。待寒暄过后,他拿出了一封信,冲我扬了扬,“怎么,就打算这样离开医院?”我看了眼雪白的信封,低头搅了搅咖啡,“是有些突然,可希望您能理解。我也总想找个正式的机会跟您当面交待的。”
“蕴茹,大家这么熟了,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作为上司,我很替医院可惜;可作为一个长辈,我能明白且尊重你的决定。”望着眼前满头华发的老师,我感动的点头。
“不过,在你正式离职之前,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去完成。”他如是说。我困惑的看他,他顿了顿道,“你知道,养和一向与内地都有很密切的交流来往。这次我们收到中国第一军医大学的邀请,他们希望我们派出医生跟他们做一些第一线急诊的报告指导。尤其在沙市之后,我们双方都觉得在急诊上我们确实应该互相学习。”
“可为什么要我去?”我不明白。
“你有经验。况且急诊室有多忙,你不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根本抽不出其他人手,年轻的医生不够分量,到时让人家说我们不重视交流活动,敷衍了事就麻烦了。”曾sir半开玩笑的解释。
这个时候离开香港?我有些迟疑。可我知道曾sir说的都是实情。如果没有切实的困难,他不会特地来找我。“我什么时候要给您答复?”
“尽快。确定了之后办好手续,明后天的样子就要成行。”他说。我点了点头,“让我在考虑一下,我会尽快决定。”
回到庄园,竟让我碰到常年驻守美国的李继刚。我惊讶不已,“你怎么回香港了?”
他礼貌的拥抱了我,答道,“今天早上刚到。刚刚见过恒哥,时差都还没到过来呢。许久不见了,嫂子还是这么年轻。”我笑道,“一把年纪了,还拿我开玩笑。吃过饭了吗?急着走干什么?”他和宋天明可以算的上是庄恒的左膀右臂,当年庄恒回港创业,以整个美国大本营相托李继刚,可见对他的看重和信任。这么些年,他也确实没有让庄恒失望。
“不了。还有些事情要去安排,您看,我这衣服都没换过就直接到这儿来了。”他终是告辞了。
见到庄恒,我把曾sir的话说给他听。他只稍稍想了想,便答,“这是好事儿啊,你尽管去吧。”我惊奇于他的爽快,“这个时候我离开香港好吗?”他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来,“有什么不好的呢?蕴茹,你在担心什么?”我望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庞,心知他是压根儿就不打算告诉我庄氏发生了什么,生意上究竟怎么了;他根本就不愿意我掺和进公司里的事情。他宁愿在这样的时候,我能离开香港。不过现在李继刚也回来了,他多了一个得力的助手,我也放心些。我离开香港,让他更加能够全心全意地应对我完全不熟悉的商海风波,也许对他来说才是解除了后顾之忧的好事。
第35章
我终是答应了曾sir。拿到组团名单我才知道这次的交流不仅是针对急诊科,骨科、心脏科、脑外科、全外科均有医生参与,阵容甚是庞大。杨林是全外科的代表,她跟我开玩笑,“想不到这辈子还有跟你一起出差的机会。我就说养和的执行总长哪里肯随便放过你。”
从罗湖口岸过关,接待的车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我们一行没有在深圳多作停留就直接赴广州。黄兴安排了两个保全部门人员换了便衣跟在团里算是以防万一。其实他是多虑了。这次是广州军区作主人家发出的邀请,全程都是军官接待陪同。我能受到的保护只怕比在香港还严密。
整个行程安排的很满。除了必要的交流会议之外,还要在军医大学作报告,进行临床指导。此外与军区总医院的合作项目更是这次的重点。曾sir的意思是要我们亲自参与一些他们的门诊、治疗项目,借此评定我们以后年度大型合作项目的经费及人员安排。
头几天忙得团团转,没有一丁点空闲。到了第四天的晚上,疲惫不堪的回到军区招待所,在大堂里用餐的时候,负责接待的军医大学副校长极端兴奋的告诉我们,明天军区领导将会宴请我们一行。心脏科有位年轻的医生当下就问,“是不是电视里看到的那样的将军啊?”于是一群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将军应该是什么样的,肩膀上应该有几颗星,更有甚者还问出将军们是不是都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买些历史书籍来恶补一番。无论什么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年代,人们对英雄,对军人的崇拜和尊敬是共同的。
我在一边听着他们热火朝天的议论,心上有些不自在。来之前我倒没想起广州军区还有那样一个人,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杨林走过来,“发什么呆呢?唉,说老实话,我小的时候还真想找个军人嫁了当军嫂。可惜啊,后来移民到香港,希望也都落空了。”我睨她一眼,“所以你大学毕业就匆匆忙忙找了个警察嫁了?”我知道天天的父亲是一个警察,后来两人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离婚了。“去你的,哪里是为了这个。不说了,时间太久远了,连我都忘了是怎么一回事了。”说着,她举了举手中的啤酒瓶,抛了一支给我。
回到房中,打开电视等着看新闻。这三天我一直关注着有关庄氏的消息。连着三天,股价不停的跌,不利传闻也渐渐多了出来。每每打回庄园,跟庄恒都聊不了几句,无非就是他不断的叮嘱,“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然后就匆匆收线了。今天的情况似乎好些,新闻上说有大量资金入场,庄氏股价逐渐回稳。
“庄太,大堂打电话来,有位梁女士希望能见您。”黄兴派来的得力助手伏婷叩门进来向我请示。见我不解,又赶忙补充,“她说她是乔沁小姐的奶奶。有好几个工作人员陪她来的。”我明白过来,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的。到了人家的地盘,总不能像在香港那般的耍性子。
“请她稍等,我换件衣服就下去。”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招待所有一个挺安静的茶室,乔立勋夫人在那里候着我。她的随行人员对我说,“您请,首长在等您。”我推门而入,果然是那位雍容严谨的老太太,只不过这次她穿的是军装。见我看她,她歉然的笑笑,“不好意思,下午陪着老乔接待外宾,听说你也在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我点点头,坐在她对面,“您好。”
她亲自动手摆弄案桌上的整套功夫茶具,动作雅致娴熟。我还来不及开口,边听她缓缓道,“你母亲与老乔的事情大概你都知道了。说实话,我实在没有想到事隔这么多年,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将当年的事情摊开来。我不想说抱歉,因为在那个年代有太多的事情不是我们自己能够控制。你恐怕不能体会,对老乔他们而言,国家的安危远胜于个人荣辱。容我倚老卖老,父辈的事情你们当子女的是没有办法完全理解的。”
“您的意思是,乔先生是因为国家的安危才抛弃我母亲?我竟不知,我母亲一届弱女子竟有这般力量。”我嗤笑。
“你母亲是没有,可她的父亲有!”她稍稍大了音量。“你并不清楚你乔伯伯这几十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没有一天不在自责,没有一天不在悔恨,没有一天不在担心。我心里虽然不痛快,可我仍然敬佩他,甚至尊敬你的母亲。也许是注定的,我们乔家与你们的缘分还得继续延续下去。我不愿也不需要对你就上代人的事情作出什么道歉,我 只能说我很遗憾。但对于我们的小辈,我真心的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她很诚挚的望着我,那目光中有沧桑过后的了然,有通透过后的慈爱,还有难以掩饰的期待。那一瞬间,她的目光竟让我有一点点地不敢直视。我把眼光调向别的地方,“你是要跟我谈庄楠和乔沁的事情吧。难道你还愿意我们两家的关系继续纠缠下去?难道你不希望有一个了断?”在我看来,这位乔夫人这几十年来的生活只怕也不见得舒心。换了是我,恐怕做不到这样的乐见其成。
“为什么不?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是一段孽缘的纠缠,充其量算是一段时代的悲剧。在这个事件里没有人要伤害别人,也没有人刻意算计要谋求什么目的。你想过没有,你父亲容忍你母亲这么多年,我容忍你乔伯伯这么多年,你母亲嫁给你父亲忠于你父亲,你乔伯伯娶了我忠于我。这早已经说不清楚究竟是谁欠了谁,谁负了谁对不对?只能说我们上一代的情分并不完美,那我们就更希望孩子们不要重复我们的悲剧。”
我想起当天施家大宴,楠儿牵着乔沁的手,脸上闪烁的那种愉悦;想起他在我面前据理力争的焦急和阻挡不掉的勇气;想起得不到我的同意,他枯站良久落寞离开的背影。上一代的纠葛真的比儿子的幸福重要吗?
第二天的首长接见我没有参加,不是刻意避免什么,而是医院临时接下了大量的食物中毒病人,请我们急诊和内科的医生协助救治。我陪同他们转病人上病房,不想却在等候区见到了乔沁。她见了我很是吃惊,呆了一会儿快步过来,“伯母您好。您怎么在广州?”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长发上,她逆光而立,有些腼腆的笑着。我微微点了点头,“来出差。到了几天了。”我交代了护士之后便随意在沙发上坐了,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她难掩局促的坐在我身边,手指不安的绞扣着。
“你回来看你爷爷奶奶?怎么会到医院来?不舒服?”我问。
“噢,不。我挺好的。我没去美国之前一直在这里当义工。这里好多大夫都是当年一个院里看我长大的叔叔伯伯。这次回广州是因为有个研究口腔医学的朋友从美国回来了,我正好有假期就过来聚聚。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就到医院来帮帮忙。”她笑着向我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