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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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纲道:“听驿馆的人说,那台湾一年到头都是台风,巴巴儿种的粮食风一刮便没了,贾琏倒是往江浙、暹罗买了许多粮米来供百姓度日。此人心思不坏,只没本事罢了。”
郑潮儿想了想道:“大人,事既至此,咱们已是没法子了。大人瞧瞧——”乃指着码头上的船道,“这些都是载人渡海的船。既是台湾还得靠荣国府的钱去养百姓,不如让他们留在福建。福建也有台风,总没有岛上那么多。”
黄文纲道:“寻常百姓愚昧,听见有地可得便一窝蜂的跑过去,哪里肯听旁人的话。”
郑潮儿道:“话虽如此,总得告诉他们一声不是?何苦来,咱们没人种地、他们又遇上台风。”
黄文纲叹道:“且试试吧。”遂命章师爷拟告示,在福建上下张榜示民,说台湾多台风、收成极差云云。
不想他那榜一贴出去,可了不得了,眨眼间渡海的人便多增了三倍!原来,许多人本不知道台湾开荒可以得地的,如今巡抚大人一张榜,都知道了。章师爷急忙来寻黄文纲道:“大人,此事拖不得了。须得设法封了渡口、再不许人过去才行。”
黄文纲一时也没了主意,急得团团转。偏这会子有下头的管事来回道:“咱们府里平素雇的许多佃户都不肯租地了,说是去台湾开荒。奴才已减了租子他们都不肯留下来。”
黄文纲气的甩袖子道:“不租便罢了,给旁人租!让他们去台湾饿死便是!”
管事道:“老爷,如今佃户不好找了。各家都减了租子,仍旧寻不着肯种地的。如今只得从府里抽些小子去庄子里种地,只是他们平素皆干的是伺候人的活计,也不知可吃的了那个苦。”
黄文纲道:“本是奴才,让他们做什么便做什么,哪里由得他们挑拣。”
管事赶忙应“是”。遂就在黄府选了许多青壮劳力,守夜的、养狗的、搬东西抬轿子的,都抽去庄子里做农活、补上佃户的缺。
这些人生在城里长在城里,自觉是巡抚老爷家的下人、比寻常百姓高贵些,哪里吃的了那个苦?百般不愿意。庄子里的管事又打又骂、又是不许吃饭,用尽了法子收拾他们,不足半个月便有人逃跑。一个逃了便有第二个逃的,数日内竟跑了十来个!虽有几个被抓回来活活打死,余下的人依旧想逃。管事没法子,只得寻了些镣铐来,下田时解开、做完了活计戴上。纵是这么着,仍有机巧的小子弄开镣铐逃跑。
管事急的了不得,只得又回城里寻黄文纲,哭丧着脸道:“老爷,台湾府那头不把收纳逃奴的话收回去,奴才怕过了两年人都要逃光了!打杀皆无用,他们有盼头!人但凡有了盼头,便约束不住了。”
黄文纲哪里有法子!烦得挥手轰他出去。乃在屋子转了半日的圈子,打发人请了章师爷来商议。章师爷思忖道:“如今唯有两条。”
“说!”
“请郑大人派兵在码头把守,再不许不带路引子的人上船。”章师爷道,“虽拦不住没地的寻常百姓,总能拦住逃奴。”
“那福建的地谁种!”
章师爷道:“有些人家自己种地;平素租给佃户的人家,或是家中有奴才的可使奴才去种,没有奴才的也只得降些租子了。先拦住逃奴再说。”
黄文纲想了想,问道:“另一条呢?”
章师爷道:“须得杀杀贾琏的威风。老爷,咱们府里逃跑的那个媳妇子,嫁给他们捕快头目的那个……她若肯自己回府,便是给了贾琏一个没脸。”黄文纲愕然片刻,旋即明白其意,仍是踌躇。章师爷道,“此事并不与老爷相干,乃是小人所为。”
黄文纲叹道:“罢了,你只管做去。”章师爷作揖领命。
另一头,黄文纲离开台湾府不久杨嵩便与曾氏成了亲,这会子刚去琼州度完蜜月回来。这日曾氏从绣坊下了工,门子告诉她:“曾师傅,有你的信。”曾氏谢了他,取过信来一瞧,登时吓得跌坐在地上。信是黄府管事来的,要她自己告诉台湾知府贾琏她自己的身份、乖乖回府去,另选个好男人做配。若一个月之内没回去,她爹娘弟妹的性命便留不得了,于阖府跟前打死、以儆效尤。
不到半个时辰,杨嵩便捏着信进了林黛玉的办公室,道:“请林大人许末将领着一哨人马往福建去营救岳父岳母。”
黛玉手上的营造之事大都已交给惜春,只是门上仍旧挂着建设部的牌子,如今与龚鲲二人主持大局。她瞧了瞧那信道:“一哨人马断乎不够的。福建那头封了数十个码头,起先只拦着逃奴,如今连寻常百姓也不许渡海,偷渡的已经翻了好几船,今儿还在商议如何应付呢。”乃命人去请贾琮龚鲲贾维斯探春吴小溪程驰等人过来,又向杨嵩道,“杨大哥先派个人回去告诉大嫂一声,你今儿大约不会回去吃饭了。”杨嵩点点头,打发了个亲兵回去传信。
不多时众人聚齐了,林黛玉先让大伙儿传看了此信,乃道:“事既至此,不打是不成了。”
程驰道:“我与杨大哥领人夜袭黄文纲府,救人出来。”
黛玉道:“治标不治本。若只救杨大嫂之父母,杨大哥一个人去都能救回来。”转身指着福建地图道,“如今两处争夺人口,乃是死局,没的两全。咱们与福建必有一战,先下手为强。”
贾琮举手道:“眼下咱们忙生产,不便挑起大战,依着我的意思,斩首行动便好。”
黛玉摇头道:“你纵杀了黄文纲和郑潮儿,福建自然还有旁人出来主持。”
贾琮笑道:“黄大人为官虽算不得清廉,总也不功不过;郑总兵愈发是员大将,岂能杀了他们?小弟之意是,谁逼着他们封渡口,杀谁。”
黛玉道:“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他们左一招右一招的过,也无须挑起什么大战。琮儿说的是,黄文纲与郑潮儿都不赖。”乃问程驰道,“我要这两个人,活的。程将军可能抓到么?”
程驰道:“不难。”
贾琮道:“倘若只抓两个人,请杨二伯与陈四姐去最便宜,无须动用特种营。”
黛玉道:“这回非要用特种营不可。若烦请两位武功高手拿了他二人,他们只会误以为自己疏于防范、让刺客一流偶然得手。咱们堂堂正正派兵过去,灭了他们的侥幸,才肯服的。”
杨嵩道:“只是我岳父岳母……”
黛玉淡然一笑:“杨大哥放心。黄家既要胁迫杨大嫂,不会把他们怎样的。再说,杨大嫂是不是他们家的人,黄文纲也拿不准的。他若是当真拿准了,我让黄家拿他们来换黄文纲。”
杨嵩想了想:“我仍旧放心不下。”
贾琮道:“既这么着,兵分两路。杨大哥去救岳父岳母,程驰哥哥领兵正经攻打福建、捉拿黄文纲。嗯——郑潮儿不捉。”
黛玉问道:“为何?”
贾琮道:“相爷此次出兵为的是炫耀武力,捉到官衔最大的那个就够了。如今福建港口弄了那么多兵卒胡作非为,搅得咱们台湾府正经生意做不了,不得已才动武的。总得给人家留个稳得住的人来跟咱们谈判不是?咱们是讲道理的人。”
黛玉笑道:“也有理。既这么着,只拿黄文纲一个便好,郑潮儿留着谈判。”乃又说,“贾维斯也得出兵。”
贾维斯抱拳道:“请相爷吩咐。”
黛玉道:“请贾将军也领兵走一遭,踩一踩宁德、南平、三明、龙岩、漳州,最后从泉州回岛。”
吴小溪笑道:“什么知县知府的,抓来手里掂量几日再放回去可好?”
黛玉道:“不可。既是耀武,耀了一圈便好,莫要吓着黄文纲下头的寻常官吏。”
龚鲲道:“漳州知府谭默是个远近闻名的贪官,可要趁机除去?”
黛玉道:“这般人物可待此事平息后请陈瑞锦或杨二伯处置,贾将军决计不可动他,会坏我大事。”
贾琮“哎呀”一声,惹得众人都扭头去看。他拍案道:“我忽然有了个念头!既是赃官这么多,正好绿林可以派上用场!”
黛玉皱眉道:“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那个明日再说,这会子商议出兵呢。”贾琮做了个鬼脸儿。她遂提起笔来在福建地图上画了两道线,一道是直通福州的,一道是绕过福建数处的,问程驰与贾维斯,“二位将军想必都明白?”
二将站起来抱拳道:“末将明白。”
黛玉点了点头:“我与贾将军一道去。”
众人一惊,贾琮先问:“姐姐去作甚?”
林黛玉嫣然一笑:“难得有实战之机,不去练练阵法,却待何时?”
第342章()
是夜宁静,偶有虫声续断、鸟语呢喃,微风催落零星花瓣子。福建巡抚家的三姑娘无故心绪不定,于月下得诗一首,眉头微蹙。有丫鬟上前劝她歇息,她又无故四面张望几眼——并无不妥之处;终扶着丫鬟回屋了。
黄府西北角有间柴棚子,里头关着一家四口,乃是原先在后门守夜的曾阿驴与他老伴儿、并两个儿女。前些日子,章师爷忽然使人喊了他过去,说有人在台湾瞧见了他们那大丫头。当日大丫头寻不着了,人人都说寻死去了,老两口还抹着眼泪给大丫头烧了些香烛纸钱;猛听说她还活着,惊喜万分、连连念佛。
章师爷冷笑拍桌子喝了一声:“不知死活!”又道,“芙蕖乃是背主逃跑,老爷已派了人去拿她回来。”
曾阿驴忙一壁磕头一壁说:“师爷,我那孩子不是逃跑,是让张婆子逼得活不下去了!”遂哭诉张婆子如何狠心、如何打骂磋磨他女儿,他女儿如何可怜。
章师爷坐着听了半日,曾阿驴还当他有意替女儿做主,谁知他竟命人将他们全家关在此处,说是等抓到芙蕖一并处置。曾阿驴喊了数日冤枉只没人搭理他,乃日夜唉声叹气:又惧管事牵连处置他们全家、又恐大女儿让老爷拿住怕是没的命在;老伴儿与孩子更是吓得厉害,以泪洗面。
今儿晚上一家人仍旧战战兢兢难以入眠。过了四更天,忽闻“咔嗒”一声,门口有响动。曾阿驴立时惊醒。只听那门“吱呀”的开了,有个老头儿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大个子手里举着火折子,老头儿问道:“你们是曾阿驴的家里人不是?”
曾阿驴爬了起来,弯着腰颤声道:“奴才就是曾阿驴。”
老头顿时蹿到跟前一把扯住他,亲亲热热喊了声:“亲家公!”曾阿驴懵了。老头回头道,“大狗子,还不快给老丈人磕头!”
那大个子遂将火折子递给老头儿,翻身下跪:“拜见岳父大人。”
曾阿驴茫然看了看他,半晌才指着他问老头儿说:“他喊我什么?”
老头儿笑得眉眼都开花了:“他喊你岳父,他是你女婿,前月已同你家大女儿成了亲。”
曾阿驴竟不知当不当信:“我家大丫头……女婿?”
老头儿才要说话,偏外头又进来一个人,道:“二伯、大哥,快些,终究这是旁人家里。”
老头儿哼道:“连个像样的护院都没有,还说是什么大官!”
刚进来的那位道:“听闻青壮劳力拉了许多去乡下种地……曾老爷子,我大哥还跪着呢。”
曾阿驴恍若惊梦:“快快起来起来起来……”
他女婿站起来抱拳道:“岳父,眼下没工夫多言。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快些带上,这就走吧。”
曾阿驴道:“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如何出府?”他女婿微微一笑。
这会子曾阿驴之儿女皆已惊醒,张眼瞧着他们。老头儿上前满面笑容问道:“你们胆子大不大?”
女孩儿道:“我胆子大!”又指她弟弟,“他胆小!”
男孩儿忙说:“我胆不小!”
老头儿呵呵了两声:“胆子大就别喊。”乃将火折子撂在地下,一手拎一个大步朝外头走,像拎小鸡崽子似的。
屋中一黑,男孩儿忍不住低喊一声。女孩儿道:“我说了他胆小吧!”
男孩儿辩道:“我没吓着,是惊着了!”
那女婿的弟弟嘿嘿直笑,引着众人出了屋子,背起曾婆子嗖嗖的往前跑;老头儿拎着两个孩子在后头跟着。曾阿驴的女婿眼看他们都走了,独自走进屋中,从腰间解下了个皮囊,将囊中之物细撒在四壁和草堆上,出来纵身上屋顶又撒了些。乃跳下来背起曾阿驴,从袖中掏出个火折子燃着了往身后一抛——那柴房顿时火起,如着了条火龙似的。女婿笑道:“这叫做油上浇火。”立时背着老丈人跑了。
黄家的人旋即惊醒,一片惊呼“走了水”,守夜的敲起了锣。这柴房不是独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