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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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天齐庙来了一位香客童秀才,说是来还愿的。这庙虽破,仍是每日预备停妥了许多纸马钱粮供过往香客使。那童秀才是位进京游学的外地书生,烧罢香后便在庙中稍逛了逛。虽其泥像神鬼狰狞,此人并不惧怯,慢悠悠观赏了一回。后退至道院歇息,遇上了这里当家的老王道士,便是贾琮曾提过的“王一贴”。此人本是个江湖术士,惯常与各色人等说话,见了这位童秀才也说了两句子曰诗云,哄得了几个香火钱。
童秀才道:“听闻王道长的膏药包治百病,可有一贴能治惧内么?”
王一帖上下打量着他道:“秀才惧内?倒是瞧不出来。”
童秀才摆手道:“不是晚生。晚生游学京中,家里带来的盘缠渐渐花尽,囊中羞涩,如今在一个铺子当帐房维持生计。东家为人豪爽大方,凡与他一道出门子,些许小钱他皆替我们付了,平素在外头吃饭喝酒也是他付账。唯有一样。东家惧内,从不肯去花楼,每回我与伙计们去花楼逛逛皆得自己掏银子。倘或东家能不那么怕媳妇儿就好了。”
在旁伺候茶水的小道士面上露出鄙夷来,那王一帖却半分不显,拍手道:“这个容易。用极好的秋梨一个,二钱冰糖、一钱陈皮、水三碗,梨熟为度。每日清早吃这么一个梨,吃来吃去就好了。”
童秀才指着他道:“好个老道士,又来哄人。这不过是寻常的冰糖梨子,清热止渴,解肺热咳嗽、喉痒痰多,与惧内何干。”
王一帖笑道:“原来秀才知道这个!那我再换个旁的养生方子如何?甜滋滋好吃不伤人,吃过一百岁人横竖是要死的,死了还惧什么内!那时就见效了。”
童秀才摇头道:“怪道人说你是个油嘴的牛头。”
正说着,门帘子一掀,从里面出来一位极美貌的女子,童秀才不禁拿眼睛一路跟着人家瞧。那女子向王一帖微微颔首便走了,王一帖倒是站起来打了个稽首。那女子才刚出门,童秀才扭头望着王一帖贼兮兮贱兮兮的晃着脑袋道:“你这道士好不老实,屋里还藏着个这般娇媚俊俏的小娘子~~”
话音刚落,只听“当”的一声,童秀才尚未来得及动弹,便觉有什么东西压着头皮飞了过去落在地上。待他不觉伸手一抹,额前的头发被压着根儿削断了一小片!不禁张着嘴悚然看王一贴。王一帖伸手指了指地下,只见一个四面溜光的铜钱滴溜溜的在青砖上转动,还没停下。
童秀才大惊!“这这这……这女子是什么人?”
王一帖“嘘”了一声,摆摆手道:“你这秀才好大胆子!那女子便是城西一霸秦大掌柜秦三姑。虽是个寡妇,她男人当年可了不得,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这女人一身功夫皆是跟他学的,还将她丈夫留下的事业愈发做大了。你敢调笑与她?可不是寻死么?”
童秀才恍然:“原来她就是秦三姑!闻名已久,我们家老板娘甚是瞧得上她。”
王一帖道:“你们老板娘想必也厉害的紧。”
“可不是么!”童秀才兴致盎然,方才之惊吓早都丢去九霄云外了,“我们老板娘也标致的紧,无怪乎老板将她看得跟宝贝似的。”
王一帖击案道:“我就说么,惧内的男人,老婆要么是个泼妇,要么是个美人!”
他两个又说了好半日的市井闲话,童秀才终于想起自己的头发来:“哎呀!待长出来又得许久!难看的紧,如何是好。”
王一帖瞧着他道:“秀才倒是不见愁苦。”
童秀才嘿嘿笑道:“横竖我明年也不科考,不碍事,无非让下头的伙计笑话几声罢了,随意寻个借口便是。这位秦掌柜当真是个美人儿,漫说是几根头发,纵让她捅了一刀我也乐意。”
王一帖只笑说他“色胆包天”。又扯了几句,童秀才便告辞走了。
谁知他刚走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外头马蹄声得得响起,竟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赵承亲自领着人来了!原来,方才有捕快在衙门的茅厕里发现了一张黄纸,上头用血写着:“天齐寺恶僧归明杀我,此仇不报不回地府。”并有一个婴儿的血手印。赵承大惊,当即命仵作查看,确是人血。因恐是冤魂告状,赵承急忙过来天齐寺查看究竟。
第246章()
话说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赵承亲来了天齐寺,王一帖吓得不轻,再三说归明师父是个慈悲和尚,决计不会干杀生之事。赵承自然不听,一头命人拿归明来问话,一头将天齐寺上下细细搜查。
归明旋即被带来前头。此僧四十来岁,长得老老实实,一身粗布僧衣上还打了两个补丁,实在不像是会杀人的。归明口宣佛号双手合十,安然自若。见了那黄纸连连念佛称罪过,面上毫无惊惧心虚,只淡然说:“贫僧一无所知。”赵承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这和尚过于镇定了些。他若修为极高,方才那王一帖又说他佛学平平;若修为平平,寻常人见此血书多少该有几分惊讶才是。遂与这僧人问答一番,见其滴水不漏,心下反倒愈发疑心。
不多时,捕快们竟在金刚像后头、供桌底下、香炉灰中等好几处皆发现了与衙门茅厕里一样的黄纸,上头写了一样的话并印着一样的婴儿手印!
赵承愈发心惊,道:“不论如何,今儿须得烦劳大师父同下官走一遭了。”
归明何合十道:“贫僧清白自有佛祖知道。也罢,只当入狱是修行便是。”遂老老实实让捕快锁拿。赵承命人再细搜一遍天齐寺,又寻出了两张黄纸,一并拿着回衙门去了。
此事惹了许多闲人围观看热闹,眨眼传遍京城。有机灵的说书先生连夜编好了评话,什么恶和尚人面兽心、苦婴孩冤魂不散,预备次日便在茶楼酒馆说开去。待冯紫英知道此事,早已传得家喻户晓,无声无息把人弄出来已是不成了。显见是有人在寻归明的晦气,却不知他何故惹祸。幸而人在五城兵马司,总不至遇险。遂于半夜亲往狱中去见。
狱卒见了贤王的令牌,吓得脸都白了。冯紫英笑道:“不妨事,不过是有些话问问那个和尚。你只做不知便好。”狱卒使劲儿点头,前头带路。冯紫英领着两个人跟了他来到归明牢房前,命狱卒开锁进去。归明于牢房内打坐,闻声念了一声佛。
冯紫英道:“大师父好心境。”
归明道:“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我既都无。其如幻耳。”
幸而赵承自觉此僧不寻常,将他一人关着。冯紫英乃打发狱卒走了,命跟着的人守在外头,问道:“可知道是何人么?”
归明道:“贫僧一世杀人无数,猜不出是何人。”
冯紫英道:“婴孩呢?”
“十几个。”
“可有不曾斩草除根的?”
“大略都除根了。”归明思忖了会子道,“不曾净根的,唯有义忠亲王家逃走了一个小女孩,这会子大约也十五六岁了。”
冯紫英心中一沉:“若是他们就不好办了。他们颇有些本事,若盯上了你只怕不肯轻易放手。”
归明阖目念了一声佛。
冯紫英道:“旁的人家你可还记得?”
“记得。”
归明乃将他杀死的婴孩一一说了。冯紫英皆记下来,几乎全是先头义忠亲王的手下,遂道:“我去查查这些人家。此处倒比天齐寺安全,你暂待会子。”归明念佛。冯紫英撤身出来,叮嘱狱卒此事不得告诉旁人,便走了。
到了次日,事情愈发闹大了。京城四处皆有血书血印的黄纸乱贴,要命的是连诸位王爷的府邸馆驿门口亦有。这些日子各位王爷只差没在朝会上打起架来,如今愈发了不得,都拿着这个去轰司徒磐,闹得他头疼欲裂,命冯紫英快些查明谁在后头捣鬼儿。
冯紫英忙的脚不沾地。只是这般无头无脑的,哪里说查就能查出来?他灵光一闪,想起这等鬼神之事想必贾琮那哪吒能知道些,横竖无望作有望,竟跑去梨香院问计。
贾琮正领着韩全玩儿呢,见冯紫英进来乐呵呵道:“冯大哥好闲。”乃指着他向韩全道,“全儿,这是冯大哥,他家里有个厨子煮面手艺极好,改明儿咱们去他们家吃面去。”
韩全喊了一声“韩大哥”,又撅嘴道:“我不爱吃面。”
贾琮道:“你就爱吃点心!越来越胖。”说着捏了人家孩子腮帮子一把。
冯紫英瞧了瞧韩全道:“这是你家大太太养的那个孩子?”
贾琮道:“嗯。早先认生,还挺乖的。如今愈发皮了。”乃一把搂紧那孩子,韩全咯咯直笑。贾琮摸着他的小脑袋叹道,“我们家太太命不好,嫁给了我爹。我爹是个老风流,从没把她放在眼里,更别说给她留个子嗣了,倒是活得连二太太都不如。有了这孩子也算后半辈子有了靠。这会子瞧着挺机灵的,愿意念书,来日得个功名应该没什么问题。”
冯紫英道:“也是他们娘儿俩的缘分。”遂给了韩全一个小荷包,寻了把椅子坐下,起。点过来上茶。
贾琮问道:“外头那乱糟糟的冤魂是怎么回事啊?整个京城的好奇心都吊起来了,打鸣公鸡似的,个个盼着瞧热闹。”
冯紫英一听就是知道他以为不是鬼神所为,苦笑道:“那和尚如今是我的人。”
贾琮撇了撇嘴:“那……从前造过什么孽么?”
“多了去了。”冯紫英道,“他也是奉命行事。”
贾琮道:“做事忒不干净,他这个显见是让人家仇家寻到了。要么使个金蝉脱壳,只说被冤鬼报应,七窍流血死了得了,换个道号换个庙去当道士去。”
冯紫英道:“只是没查出后头是谁在捣鬼儿。我疑心会不会是义忠亲王余部。”
贾琮道:“不会。义忠亲王的人有些本事,能直接下手杀他报仇,何必搅和得满城风雨。有这精神头儿,不如去闹诸王帮他们主子平反。”
冯紫英思忖道:“平反这回是必然要平的……余下那些人家多半也是义忠亲王从前的下属。”
贾琮道:“既这么着,会不会是自己报仇的?义忠亲王死了那么多年,他下头的人固然有聚在一处的,多数当已树倒猢狲散才是。这等零散人家想报仇,也寻不着人帮忙,偏又没本事杀那个和尚,才弄了这么一出吓唬人。”
冯紫英道:“这才是我想不明白的。且不论他是怎么查到那和尚头上去的,横竖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般闹腾,难道指望闹得官府出手替他报仇?可此事本来便是太上皇做的。”
贾琮道:“会不会是单纯善良不通人情的主儿?跟我宝玉哥哥似的,以为天下人皆惧鬼神,吓唬那和尚。”
冯紫英摇头:“不会。但凡知道那和尚所为,便不会指望他吓着。”
“那……”他想了会子,“盼着贤王帮他清算太上皇之罪?”
冯紫英眼前一亮,击掌道:“保不齐是。借王爷的东风平他家的冤。”
贾琮耸肩道:“那就改行当道士糊弄过去吧。改行前先把事情闹大些,比如五城兵马司找不到证据差点要放他走,忽然七窍流血而亡。老百姓爱信这个。”
冯紫英笑道:“实在无法,这也是个法子。”便起身告辞了。
他走了半日韩全仍然张望他的去向,忽然小声问道:“三哥哥,太上皇做过什么坏事么?”
贾琮道:“多了去了。当皇帝的还想不干坏事?他们九个兄弟抢一个皇位,个个都恨不得将另外八个悉数杀死,顺带将跟着他们的人家也一并全部杀死。”
韩全犹豫了会子道:“……干嘛非得杀死不可?一个为君,其余八个为王,皆享尊荣,不好么?”
贾琮道:“世代先帝都是这么想的,一厢情愿罢了。为君便是为主,为王便是为奴。都是一个爹的儿子,搏上去了是主子,没博上去是奴才,主子可随意定奴才生死荣辱,且奴才都有机会当主子,谁肯为奴呢?纵然有些王爷自称不想夺位、只想做佐君贤王,那皇帝也未必肯信。”低头一看韩全面色茫然,显见没听懂,笑道,“你还小,这会子说了你也不明白。横竖皇帝家的孩子都很可怜就对了。”
“可怜?”
“嗯。”贾琮道,“他们家的孩子好可怜的。规矩比衣裳都多,不许那个不许这个,连玩儿都不许,哪有寻常人家的孩子过的好。”韩全不禁点头。贾琮瞧着好笑,道,“好了好了,横竖不干咱们的事。全儿,哥哥带你上街可好?”
韩全眼睛登时亮了,脆生生的喊:“好~~”
起。点忙说:“小韩大爷须得换身出门的衣裳,我去太太那儿取去。”
贾琮道:“你得空帮他做两身就搁在咱们院子里,省的偶尔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