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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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道:“律法有个极大的好处就是震慑违法之徒,让他们看到违法之后必有惩戒,使那些心中暗有违法之心却尚不曾来得及做者不敢轻易违法。今有十个人犯了同一条法,其中九个皆依法处置了,唯有一个法外开恩没有处置。那些有心违法的决计记不住那九个,而只会惦记那一个法外开恩的,琢磨他为何不受处置。”
韩全问:“那一个为何不受处置?”
贾琮道:“多半因为身为皇亲国戚,也有旁的缘故。故此世人便会想尽法子去当上皇亲国戚,以图可以违法。若有旁的缘故,世人便会往‘自己也有’的那一头想。例如法外开恩的那一位可巧会写几首诗,凡天下会写诗的都觉得自己违法了也必能得法外开恩。”
有位兄弟在旁嗤笑一声。
贾琮道:“别笑。这会子纵然有人提醒他,那位可以杀人不死乃因他是皇上的舅舅、与他会写诗毫不相干,那人也不会信的。唯有到他自己杀人却须得偿命的时候才会相信。可惜那被他杀的已经死了,他纵偿命人家也活不过来。故此,但凡有一例法外开恩,前头那九例依法处置皆起不到威慑之用。”
韩全皱眉道:“我曾听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国舅违法不同罪呢?”
贾琮道:“因为那句话是说着玩的,实在皇子犯法不与庶民同罪,历来如此。来日你长大了去读史书便会知道了。”
韩全小眉头拧得愈发紧了:“既这么着,天子为何不严守律法呢?”
贾琮叹道:“因为皇上也是人,是人则有情。皇上也舍得不杀自己的亲舅舅啊!说不定他舅舅自小极疼爱他呢?故此我才说,想当明君便不能有情么。”
韩全似懂非懂。起。点却是明白的,不禁道:“倘若国舅严律己身自然无此事。”
贾琮道:“国舅那么多,有严律己身的自然也有惹是生非的。并非严律己身的就疼外甥、惹是生非的就不疼外甥,保不齐后头那一位还更疼外甥些。”
半晌,起。点轻叹一声,问道:“那为何天子也要无理呢?”
贾琮道:“世间许多事站在不同立场道理便不同。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实在各有其理。皇帝也不过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立场,一旦讲理、必然偏颇。一偏颇又回到前头去了。同法不同断,天下又得乱。”乃拍手道,“罢了罢了,本是来玩儿的,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横竖当皇帝极辛苦可怜就对了。”
起。点闻言慨然道:“人人都想当皇帝,你却说当皇帝极辛苦可怜。”
贾琮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扛不住那么大的责任、就别去捞那么大的权力,强行爬上自己坐不住的高位早晚摔死。就如全儿这会子爬最高的梅花桩会害怕,就不必强行爬上去。”
起。点默然颔首,心中却隐约一动,这话仿佛说的是东狩的那一位似的。
偏这会子贾环来了,一进院子便笑:“好热闹!”
贾琮道:“你来迟了,我们都快吃完了。”
贾环蹿过来一把抓了两块核桃酥在手中:“分明还有!”
众人便岔开话题,扯些池子里的水变成蒸汽变成云朵然后又下雨落回池子里的事儿。这个本是小孩子感兴趣的,韩全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听着;起。点也觉得有趣,也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这晚上三更,昨夜那人又来寻起。点。起。点便将白天之事细说了一遍,道:“我竟不知他是有心教导七皇子为君还是不欲他为君。”
那人听罢连连点头:“好小子!依着他的话当是不欲七皇子为君的,只是教他明理重法罢了。按说前头有那些皇子在,今上已明言过数回要立二皇子,他这是早早教导七皇子莫向往太子之位呢。”乃捋着胡须叹道,“若是各位皇子王爷自小都得了这般教导,天下何至于此。扛不住那么大的责任、就别去捞那么大的权力,强行爬上自己坐不住的高位早晚摔死。好、好!此子好的很。七皇子由他教导极妥当,比老夫妥当多了。”遂又问了些荣国府之事,只是起。点才初来乍到,不甚熟悉。
忽然外头又是“嗖”的一声,那人浑身一震,抬步就要出去,让起。点拉住了。她摆了摆手,自己披衣跑出去。数位兄弟也惊动了,陆续出来,点着灯笼满院子找。不多时便在树根底下寻到了一支箭书。贾维斯先捡起来,转手直交给起。点。起。点捏着那个有几分犹豫,贾维斯道:“无事了,大伙儿回去睡吧。”众兄弟打哈欠的打哈欠、伸懒腰的伸懒腰,哗啦啦的全走了,只剩下起。点一人拿着箭书立在院中。眼见旁人都没了,她方急匆匆跑回自己屋里。
才进门,那人已燃起蜡烛,道:“贾琮没出来。”
起。点道:“我去瞧瞧!”遂将箭书交给他,转身去贾琮屋里一看——那小子睡得四仰八叉,还打了小呼噜!忙又回自己屋中,向那人苦笑道,“熟睡着。”
那人皱眉:“好生懈怠。刘公公不是叮嘱过他要留神些的么?”
起。点道:“此子心宽。今儿还说我功夫高,有我在他高枕无忧。”
那人摇了摇头:“七皇子可莫要让他教出个懒散性子来。”乃指案上的书信道,“你瞧瞧。”
起。点拿起来一看,上头写着:“三日后正午,真无庵后山顶换人,少人不换、过期不候。”乃抬目向那人望去。
那人重重的锤了一下案头,半晌才说:“刘公公实在要紧。”
起。点道:“晋阳郡主也要紧的很。”
那人道:“除了晋阳郡主还逃了一个小郡主。晋阳既出家为尼,这个年岁也生不了孩子,对他们没那么要紧。刘公公对咱们实在要紧。”
“咱们能否设下埋伏?”
那人苦笑道:“真无庵不必说是他们的地盘,要论埋伏也是他们设下埋伏。再有,他们只射箭书过来,不曾与咱们见面商议,咱们又找不到他们在何处,没法子讨价还价。偏我实在没查出来御林军中有谁会是义忠亲王余党,反倒不便轻举妄动。”
起。点默然片刻,问道:“既这么着,换么?”
“换。”那人道,“虽说咱们抓的人多,却是他们占着上风,这一回合咱们认输。况且我看晋阳郡主也委实什么都不知道。借机与他们头领打探些话也好。”乃又叮嘱起。点几句,撤身走了。
起。点望着手中的箭与书信发了半日的愣方熄灯睡去。
第226章()
却说这一天正是约定交换人质的日子,起。点早上起来向贾琮告假,说是有事要出去。贾琮摆手道:“你随意!”她便穿着寻常丫头的衣裳出去了。
真无庵后山不过一个小土丘,只称作后山罢了。这日中午,半山腰一株大枫树上有人手持西洋千里镜观望,见远远的驶近一架马车来,缓缓靠近北边山脚,止于小道上。车夫率先跳下来,有人从里头推出三个人,恰是龚三亦、净元师太并妙玉,唯有龚三亦是被捆着的。又下来一人戴着斗笠,推搡着三人与车夫一道颠颠簸簸往山上走去。树上那人将望远镜转了转,往山顶看去。山顶有数十人藏于高树矮林,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来之前有人已持千里镜望见了他们、替他们让了路、自己散去外围罢了。
将近午时,另一头有脚步声传来。一队三百多人的大汉悉数全身黑衣、黑巾罩面,疾速上山来,中有两人抬着一架藤屉子的春凳、春凳上搁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不多时便到了山顶。
双方一照面,犹如艳阳天刮起北风一般霎那肃杀起来。那两个抬人的将春凳往地上一放,立在领头的黑衣人身后。其余三百余人个个背着弓。弩,哗啦啦散在四周,凡高树矮林藏有对方埋伏者之处,他们皆有六人合围以弓。弩指定埋伏者。
车夫不禁额头冒汗,道:“这是何意?”
对面那首领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尔。”
车夫道:“来你们的地盘总得有点子防备。”
首领道:“彼此彼此。”乃抬头看了看三名人质,抱拳问道,“郡主可无恙?”
净元师太道:“贫尼尚好。”
首领又问:“妙玉师父可好?”
妙玉垂头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首领点点头,向车夫道:“刘公公被我们带回去的那日身上带了伤,时日太短未曾养好。我们委实无奈。此人武艺高强,不打伤他没法子抓到他。”
车夫冷笑道:“多说无益。”
首领道:“咱们两家恩怨已久,然皆已落到如此地步,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只是这回却是你们平白的动手绑架业已出家的姑子,何其下作!”
车夫道:“我只尊驾问一句,圣人可好。”
首领道:“不知。我们也查访过,并无音讯。”
车夫眉头一动道:“不在你们手里?”
首领道:“三王爷若有一日落到我们手里,必斩杀于主公灵前!”
车夫迟疑片刻,嗤道:“我主早已是真命天子,令主却不过是泉下亡魂。”
首领也嗤道:“真命天子?先帝把持朝纲十数年,三王爷在位不当权,不过是具傀儡罢了。好容易盼到他老人家驾崩,以为可以亲政,又让九王爷窃了国。如今看来,九王爷才是真命天子。”
车夫咬了咬牙:“无须逞口舌之能。我只问你,若圣人不在你手,玉玺、虎符尔等从何处得来?”
首领怔了怔:“玉玺?玉玺与我等何干?虎符是我制的。那个我极熟络,闭着眼也能画出来。”
车夫眉头动了动,问道:“从诏狱以伪诏劫走一干大人的不是你们?”
首领道:“我劫他们作甚?又不能为我所用。若劫了又岂能放回去。那些是一群山贼劫的。”
车夫一愣:“山贼?”
首领道:“说是有人花一千两白银雇他们做事,他们给了我五十两算作租金,租了我这后山存一日东西、晚上就取走。既得了人家的钱,我不曾过问查看是什么。横竖只来山上转了一圈便走了。”
车夫又愣了:“不是你们劫的?”
首领鄙然:“迷药之类的偷鸡摸狗勾当,我滴……我辈所不齿。”
车夫听他声音洪亮,昂首挺胸,又看他身材健壮,显见是个领兵打仗的;他身后这群人虽蒙了脸,其身姿显见也是精兵。他方才这句话又说得光明磊落,不觉便信了。心头不住的盘算先义忠亲王手下还有谁那般熟识虎符,竟有本事没有实物做模子便能仿制。那个“我滴”显见是差点失言通名报姓了。只想不起来这个“滴”本来当是哪个姓氏,他遂暗暗将御林军要紧的将领在心头过一遍,也不曾有可疑人选。这头领的气势,若在御林军中必不会泯然众人的。
首领又道:“既你们没伤郡主,送你们一个信儿算作答谢。劫狱山贼所制伪诏上的玉玺不是真的。”
车夫道:“我自然知道不是真的!”
首领道:“我朝天子玉玺印文为‘昊天之命皇帝寿昌’;伪诏上的印文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只怕是山贼们从戏文中听来的。故此他们不会是司徒硠的人。”
车夫双眼一亮!旋即又摇头,低声自言自语:“若天子能得自由,岂能坐视诸王成如今模样。”
首领道:“你主害了我主,血海深仇日夜不忘;我帮了诸王一手,替主公拆了你主江山,也算报了仇。如今咱们两家皆见不得人;我家早晚平反,倒是你们日子更艰难些。同是输家,何苦来苦苦争斗。各有把柄在彼手,就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车夫思忖片刻,道:“若圣人不在你手,盯着你们也无用。也好。换人吧。”
首领击掌两下,他身后那两位黑衣人抬起春凳送到双方正当中的空地,如木头桩子一般直立在那儿等着。车夫示意身旁那戴斗笠的,那人遂向净元师太道:“郡主请。”净元师太哼了一声,妙玉搀着她,龚三亦在后头跟着走到当中。两位黑衣人护着他们三人缓缓往自己那方走。戴斗笠的弯下腰双手拢起刘登喜与春凳,轻松无碍的将春凳横举着扛在肩头,刘登喜便在春凳之上;他又迈大步走了回去。对面那首领不禁喝彩了一声“好汉子!”
一时净元师太等回到己方,那首领向她躬身行礼:“末将营救来迟,望郡主恕罪。”
净元师太念了一声佛道:“将军辛苦。”
首领又向妙玉抱了抱拳,妙玉也垂头念一声佛。这会子他下头的人已将龚三亦身上的绳索解开,首领乃向他也抱拳道:“承蒙好汉相助。”
龚三亦瞥了他一眼,不言语。
对面也替刘登喜解开绳索掏出口里塞的布巾子,刘登喜咳嗽几声,有人给他递上水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