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小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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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缓缓驶出站台,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使劲看着他们的方向,蓦然间,天桥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伙计。高高的天桥上,江佑的身影在暮色中罩了一圈金黄,太远看不清他的眉眼五官,只有高大健壮的轮廓线条,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壮了,我竟没发觉。
火车很快驶出了燕都,进入一片绿油油的平原。我把脸洗净,收拾妥当找去了谢飞所在的车厢。他和另外两个同行的男生,我们四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学校,谢飞的学校在昌平,离北京城很远,他拿出地图给我指,“这是我们学校,林晓蕾你的学校在市里,三环边最繁华的地方。”我看着他的手指,那是我反复回想过几百遍的样子,关节粗大象男人的手。
我笑笑,“隔着不远。”
他也笑起来,“地图上看不远,要是坐车可远了。”
我心里说,不远,我们都在北京。
我们互相交换了地址,谢飞说明天早晨他到我的车厢来,先送我去学校报到。轰隆隆响动的车厢里,他的声音有些遥远,“北京我很熟,以前常常来。”
火车的平稳性不好,人会左右晃动,我又添了一些自颤,抖得身上没一寸安生地方。那两个同行的男生聊起了游戏,他们与谢飞说最新的足球游戏,我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找不到借口继续留下,与他们道别回了自己的车厢。
窗外的天黑了,点点灯光不时闪进车窗内,而后又被甩下,进入另一段黑暗。我拿着那张地址,满心甜蜜。
清晨五点我们走出火车站,这个城市还在沉睡,我轻声告诉自己:我要在这里度过四年,和谢飞。
在学校门口道别时,我很想问他,以后能不能去昌平看你,可他又象上次步履匆匆的道别,留给我一个挥手道别的背影。
惦念篇(1)
大学生活不是我想象那般美好,虽然有众多的社团,可对我这样没有爱好没有参与精神的人来说,缺少了主动融入,显得形单影只。宿舍里有四个女生,不是我这个专业的,属于混居。大家相处得很客气,彼此保持着自己的小天地。
我给孙玥打电话,说很想她。没有我的日子,她依旧热闹开心,孙玥性格开朗,走到哪里不出十分钟就能交到朋友,她对朋友的包容性比我强。在燕都时,她总说,朋友有各种各样,陪你吃饭的陪你聊天的,把朋友分类管理做什么事就找什么样的朋友,多省心。我听了很生气,说林晓蕾是给你写作业的朋友吧。她想了半天回答说,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我很同意,一辈子足以说明我们友谊的牢固和深厚。
我们常通电话,她每天陪在汪宇身边,做绯闻女友,她在电话里讲,学校里女生羡慕妒忌恨的眼光,我想象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啊笑。我没告诉她,没有她的日子,其实我很孤单。
这个专业是我自己选的,说不上喜欢,但足以学好,要知道除了学习,我一无所长。除此之外,我是一个体态丰满,面目严肃的女生,在热闹的校园里独来独往不引入注目。
十一假期,宿舍里的女生早早出去活动了,没有邀请也没人关注我打算做什么,我想换做孙玥,她会主动要求跟随大家出去玩,可我说不出口。闲极无聊,我整理着自己秋天的衣服,北京的秋天很漂亮,象燕都,有美丽的银杏树,我有点想家。
管理员阿姨通知,有人找我。一个名字马上钻进脑子:谢飞。开学这么久我们没联系过,我曾问过宿舍的女生,谢飞的学校在哪,远不远。她们听了马上说,太远了,去那个地方要花上几个小时坐车,从公交车转专线车,路线偏僻,你刚来北京,如果没人陪着还是算了。我只能等着谢飞主动联系,他说过北京这里太大了,比燕都大很多。我缺少主动精神,只能被动等待。
跑下来,是爸妈还有江佑,拿着旅行袋站在旁边。我很没出息,搂着林徽同志哭起来,从小到大,我们一天没有分开过,这次隔了一个月,她看着竟有些憔悴。
我爸还是那么帅,给我擦着眼泪说:“闺女,瘦了。”
我把眼泪狠狠的蹭到他肩上,“这的饭不好吃,难吃死了。”
林美人忙着把旅行袋打开,展示带来的美食,都是我爱吃的。江佑站在旁边,又眼神久久的看着我,他的变化不大,不象我妈。
“你们来了家里怎么办?”我把吃的放回袋子里,掂掂书包真不轻呢。
“关门呗,”我爸满不在乎的说道:“什么都没有我闺女重要。”
放下背包,我带着他们去了学校食堂,才下火车他们直接来了学校没吃早点。
乔大新同志对我们学校食堂的早饭很不满,说那个粥不是粥,连米汤都算不上,整个是煮米水。包子比我家的差远了,难以下咽。
“我闺女就整天吃这个?”他很是生气。
我忙劝他,“别拿咱家的东西跟这里比,没有可比性。”
我爸跟林徽同志商量,把林记搬家开到学校门口来,让他闺女每天能吃上。
林美人瞪他一眼,“你开过来,你闺女吃吗?”
我爸不说话了。我忙搂住他,哄道:“爸,别说我还真的有点想吃咱家的包子了。”
“那下次给你带来。”乔大新同志热情很高,马上跟江佑商量怎么带合适,是冻起来还是做成真空包装。
吃完饭我带他们在校园里转了一圈,他们买了晚上回燕都的火车票,只在北京逗留一个白天,我们去了颐和园。公园里人真多,在石舫前我爸张罗着拍照片,我搂着他们笑啊笑,心里想我们终于在北京了。
“你和江佑拍一张。”我妈提议。
从那次他指责我是个骗子,我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不过看在他挺远过来,照顾我爸妈的份上,还是忍了吧。我站到栏杆前,催道:“快点。”
从颐和园出来是下午了,我建议去□广场看看,听说那里国庆期间摆了鲜花非常漂亮,从广场出来去火车站正合适。
来北京后没有出来逛过,哪都不知道,我打听了好{炫&书&网}久才弄明白怎么去广场。
他们三个人在旁边等我打听路,站了很久,我爸有点急躁,“闺女,这北京不好,到处是人乱糟糟的,我不喜欢。”
我马上赔罪,“怪我,来北京还没转过,哪都不熟悉,等我以后明白了给你当导游。”
终于坐车到了广场我爸的急躁升到了顶点,抱怨到处是人没个歇息的地方,他嘀咕着再也不来了。
我也有点扫兴,想象中的广场开阔、平静,绝不是眼前这人挨人的样子,用人山人海形容一点不过分,不由撅起嘴来。
我妈哄了老的哄小的,江佑跑去买来饮料,也陪着哄他师傅。
我听她悄悄对我爸说:“好容易过来了,别闹脾气。我看蕾蕾也是第一次来这,她也没想到是这样。”
江佑也说:“我看蕾蕾也不喜欢这里。”
我爸叹口气,拉起了林徽同志,“咱俩别松手了,这么多人挤丢了哪找去。”
我们都没了照相的兴致,只是随着人流在各个花坛前看看。人太多了,稍不留神就会走丢,我个子不高,在人缝间盯着我爸妈的影子,唯恐走差了。没多久满头是汗。
江佑递过纸巾让我擦擦。
我接过来,“给口水喝,渴。”
江佑从背包里拿出饮料,用身体护住我的手,他是个细心的人,这样是怕别人撞到我,水洒到身上。小伙计多好的人啊,想起他对我的好,心里的怨气消了些。
没想到,我喝口水的功夫,把那俩人跟丢了。江佑个子高,伸着脖子找了半天没有见到。我快哭了,这么多人,上哪找去啊。
江佑很有经验,安慰我别担心,他拿出手机马上联系到了他们,约好了在火车站碰头。
“你们放心,蕾蕾和我在一起,不会有事的。”江佑一脸从容,忽然间我觉得他是个大人,象我爸那样的大人。
丢了爹妈,我没有心情再去看什么花坛,提出送他去火车站。广场这里没有汽车停靠,我们要走到王府井路口去坐车。
“你走慢点,随时看着我,咱俩别再走丢了。”我叮嘱他。
江佑没说话也没笑,要是按照以前在燕都,他那标准八颗牙的笑脸会绽放出来,然后说着好的好的。从我醉酒事件后,他的笑脸没再出现过,待我升级为骗子后,别说笑脸,青眼都没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回想起我们和谐相处的温馨日子,有些惋惜。
江佑果然放慢了脚步,我们俩随着人流向东走。维持秩序的警察疏导游客汇入规定的路线,本就拥挤的人流乱起来,我的旅游鞋被踩了几脚已经从白变灰了。这里拉了线,人群要进入规定的线内,分散的人流携裹着我向另一边走去,我慌了,转头喊道:“江佑。”
江佑的大手立刻划开眼前的人,一步跨到我身边,这粗暴动作惹得周围人高声抱怨起来,他象没听见一样,冷脸扳着。
我赶忙赔笑脸说着对不起,心里说,惹了小伙计把你们当砖头劈,到时候我可不拦着。周星驰的台词是关门放狗,林晓蕾的台词是关门放江佑。
人流分成几股进入地下通道,光线陡然暗了。我的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是江佑,牢牢的攀住我肩膀。
我的个子比他矮不少,抵到他肩膀旁的位置,这家伙怎么像个老母鸡呢。
走上长安街边,人流依旧摩肩接踵,他的手从到了地面一刻起就挪开了,脸上那副漠然的神态好像从没发生过什么。是什么把我们变成了这样,即使不能回到从前也没必要这么隔膜吧。
我扯扯他胳膊,轻声说:“江佑,我不是骗子也从没想过欺骗你们。你相信我。”
江佑停住脚眼神久久的看着我,好像在甄别这句话有几分可信度。纷乱的人流从我们身边划过,欢笑声充盈在耳边。我忽然觉得很孤独,每个人都开心,他们和亲人在一起,而我孤零零在北京,我爸妈来看我仅仅能停留十余个小时,我有点后悔了,后悔来北京。
“北京好吗?”他问道。
我摇摇头。
“你不高兴?”
我接着摇头,“就是有点孤单,我想孙玥了。”
提起孙玥我更难过了,新学校里没有人再像她那么对我,追在身后讲那些狗屁不通的逻辑,为我鼓掌为我叫好。这里的人需要我去主动搭讪跟她们交朋友,我做不来。泪意悄悄浸入眼睛,我使劲吸口气,把脸扭向一边。
江佑揉揉我头顶的头发,象抚摸小狗。他怎么偷了我的动作?
直到王府井路口,人流才算散开,我长舒口气,跟他提议坐车去火车站,要抓紧时间了。
去往火车站的十路汽车很挤,就像我们上次去慈云寺的车,江佑有劲,分开人群找到个小角落,他用身体隔出一道防线,免得我被挤成相片。
长安街的灯光很绚烂,路边的景观灯,草地上倒映的射灯,车子象在灯海中行进。
斑驳的灯影中,江佑的体恤衫上不时闪过道道暗条。我抬起头,他的喉结突兀,下颌硬朗,再往上看,眼睛黑漆漆看向窗外,闪着两簇小星星。我家小伙计真标致。
“看什么?”他没有看我却知道我在看他,声音里带了久违的欢快。
“笑一个。”
“什么?”他低下头看过来。
“给我笑一个,八颗牙的。”
小伙计很听话,乖乖绽开了我熟悉的笑脸。外面的灯光太亮,墙缝漏光的效果没出现,真遗憾。
在火车站江佑催着我回学校,说晚了不安全。我坚持留下陪着他等爸妈过来。他又生气了,那张黑脸板了起来。
我指指繁华的街道:“这里不像咱们家,瞧这热闹劲,夜生活才开始,我一会拦出租车回去,没财没色的怎么不安全?把我抢了去?好吃懒做的,这亏本买卖人家傻啊?”
小伙计被我训的没话了,我们去了候车室一起等爸妈。里面很多人,江佑叮嘱我站好别动,他去前面找找我爸妈来了没有,没一会他转回来摇摇头,我有点心焦,“我爸妈他们不会迷路吧?”
他咧起嘴角,很好笑似的对我说:“蕾蕾,他们是大人了。”
我没话了,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江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我,“去买个北京的号。”
“不用,你们找我打宿舍电话就行,平时没人找我。”
“拿着吧,我让孙玥给你打电话,宿舍的电话不方便。”
我迟疑了一下,接过来,“那好,让你师傅报销。”
江佑答得很痛快,“行。”
我摆弄着手机,很素净的灰色,不象时下女孩用的,花里胡哨的颜色,缀些亮闪闪的饰物,看着闹心。小伙计眼光不错。
爸妈终于来了,他们走得满头是汗,我用纸巾给他们擦着,有点心疼。
“闺女,这北京太大,你以后出门要注意安全,别走丢了啊。”乔大新同志拿我当小孩了。
林徽同志也嘱咐,一个人没事别出来,去哪带个同学。
我使劲吸吸鼻子,“啰嗦,检票开始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