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掬你心-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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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迟沉稳道:
“近五年来,建设部门被不景气波及,高价购入的土地因真气低迷而一直无法顺利做大型的规划,一年复一年地拖延下来,只是不断在增加成本罢了。二叔应该是有心起一番作为,认为房地景气十年一轮,再差的景气,也终有回春的一天,才会在森田集团找上门时,没有多做考虑便答应。两造之间,最迫切寻求合作的一方,条件只有任人去开。二叔要的,是表面上风光的成绩。”
“要面子,就可以不顾里子了吗?他是当咱们巨阳是人见人躲的破落户吗?就算向别人摆尾乞传,总也会算计一些利益,你二叔简直丢人又糊涂!”
杨迟替祖父倒了杯参茶,并不置啄。祖父对三个儿子都有不满意的地方,才一直紧抓着大权不肯尽放。子孙们怨声载道于老人家的贪权,殊不知老人家何尝愿意如此劳累自己?只恨子孙才能平庸,怕放了权,公司便会在第三代终结。一手创立的人尚未合眼,岂容打下的江山比他更早化为尘土。
因此杨令杰几乎是苛刻且迫切地严待杨迟;这个年纪最幼的孙儿,是他唯一的希望。
“你认为森田广想要什么?”杨家大老问着。
今天会议容许外人在场,无非是老人家想亲眼看看其形貌,才由得二儿子招摇地带人参与。
杨迟浅笑道:
“森田广身为森田家的庞子,虽有才能,却因身世不佳而被排除在继承名单外。然而近两昨因为正室所出的长子出车祸导致半身不遂,次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三子则尚年幼,迫使森田信一不得不正视森田广的存在。森田广对森田集团相当的势在必得。他想要的,是更多的功绩来使他更方便承一切。当然,能吃下巨阳更好。开发案不一定会成功,但收购巨阳股票的行为已隐约看出端倪。”
“那就是开发案三天两头开会却无法动工的原因?搅得‘巨阳’焦头烂额,无暇它顾,光是忙着应付难缠的合作者便已疲于奔命,谁还有力气注意日本桥客私底下的小动作。哼!”杨令杰真是不明白他这个每两个月来公司一次的老人家都看得出森田广来意不善,怎么他那个主掌建设部门的二儿子却一运当成是老菩萨在膜拜?老人家凝重地问着:“你的对策呢?”
“以牙还牙。”杨迟笑得一贯温文,云淡风轻,但眼底的寒酷让人如置身寒冬。
“很好。该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老人点头,并别有意地说着。
杨迟也不追问,看着时间已不早,道:
“我送您回去吧。”
“不了,老杨在外面等着,你去做自己的事。如果需要任何支援,到祖宅招呼一声,别麻烦那三位大人物了,省得你爸难做人,你两个叔叔又兴风作浪。’为了方便孙子顺利作战,老人家授予不轻易给的特权。
“谢谢您,爷爷。”杨迟衷心说着,扶起祖父走出办公室。
这是森田广的重要战役,何尝不是杨迟的考验呢?两人都有相同的目标——
直达继承人的位置。
而于私,则是谁也解不开的对立,致使他们永无握手言和的机会,只有不断累加的私怨堆积出更牢固的敌意。
没有道理,但这种事,认清楚最重要。
至少再也不会把应是对立的人当成朋友,然后自陷于不复。记取教训的人不会失败第二次。
第八章
杨迟面无表情地睨着欧阳达。不必言语上的伐诛,便足以充分表现出对他坐霸王车的不以为然。
“嘿!别这样。”欧阳达打着啥啥,嘻皮笑脸地打量窗外景色。
“老大,为什么载我到这个不起眼的社区小公园?就算要毁尸灭迹也该找大排水沟比较便。”
“我个人是这么认为啦,如果你觉得一天上班十二个小时不算什么的话,那么这个小公园的环境清洁大任就交给你去维护了,有益身心又不花钱。”杨迟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欧阳达突然笑了出来。
“不错嘛!你的尖酸刻薄还在。我还以为你这三年来被磨得只剩工作与斗争了。”
在研究所同学两年,与同事三年的最大差别于杨迟戴上了斯文冷淡的面具,不再像求学时那样外放,一贯的沉敛,不动声色。初时欧阳达还真是适应不来。但他们的对手全是豺狼虎豹,久而久之,连他这种没什么心机的人也学会耍心机了,真是由不得人呀……
杨迟打开车门跨了出去。深深吸一口气,在胸臆里全充满宁静的感受后,心情也自今日一整天的战斗中解脱出来。
“嘿!老大,你真的下来呀,如果你想视察那块开发案的土地,至少还有五分钟的车程。”欧阳达也跟着下车。
杨迟向他弹了下手指。
“走吧。”
“去哪?”欧阳达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认为呢?”要不是猜到他下班之后会做的第一件事,欧阳达这小子会诞着脸硬跟来?还装蒜。
欧阳达嘿嘿直笑。
“是是是!小的明白。不过偶尔也得问一下,免得会错意,被卖了还呆呆地替人数钱。”
“你值几文?”
“少瞧不起我了,千万年薪耶。够吓人了吧?”一年半前,杨家三房杨升就曾开过高价挖他,要不是他在无法面对一张横肉脸上班而不呕吐的话,早跳过去了。
“足以吓得你呕吐三天没错。”杨迟有礼地同意。
“唉!也难怪老太爷不肯放权。”欧阳达感叹道。
说起巨阳第二代,长子杨恭,也就是杨迟的父亲是个有用人能力,无领导魄力的人;以身为大集团总主席的身分来说,稍嫌软弱了些。而老二杨宏,则权力欲重,才能平庸,好大喜功,是那种会拼命撒钱来堆砌出华丽表象以彰显自己功绩的人,挥霍无度得令人担心。老三杨升则是重利不重道德名声。能赚钱的行业就拼命非法独占拢断,主掌巨阳旗下传讯面的产业,有亮眼的成绩,但同时也是巨阳饱受社会大众批判的原因,弄来满身骂名。
若以软弱、败家、侩来较,欧阳达抵死不愿服务在财大气粗、不知道德为何物航杨升手下,年薪一亿也没得谈。
“别说那个了,扫兴。”站定在一户人家的门前,杨迟请他闭嘴。
“是呀,扫兴。难得夜色这么好。”
门铃按了两下后,不久门打开,探出一张清秀的小脸。由发丝上还滴着水来判断,小女生出浴不久。
“谁?…呀,杨迟!”云晰险险抓不住另一手的毛巾。他……他怎么来了呀?
“刚洗好澡就别跑出来开门,现在正流行感冒,生病就不好了。”
杨迟困住她的肩往屋内走,叨念道:“你应该先吹干头发的——”
“然后让你们站在门口干等半小时吗?对了!”突然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她转身问道:“你是谁?”
终于有人注意到被撇下的他了,真是感动呀!欧阳达连忙伸出手,大力地与她握了下。
“在下欧阳达,你叫我欧阳就可以了。小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云晰。你是杨迟的好朋友吗?”云晰仔细瞧他,发现他长得很粗矿高大,身形有些吓人,但一看他的脸,又会觉得他这人挺无害。
“不,我只是他可怜而卑微的下属。”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看不得放手,不过他还是放开了,扼腕着他是后到的那一个。”
“少来了,我看得出来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云晰求证地看向杨迟,也得到杨迟点头,她才笑道;“快点进来坐。我爸妈去吃喜酒,十点才会回来,你们吃饭了吗?我这边没准备饭耶。”时针指在八点的方向,她不确定地问着。
进入屋内后,杨迟接手擦头发的工作,问道:
“你吃了吗?”
“吃了。你们呢?如果还没有,我记得今天有夜市,我们可以去逛,顺便饱你们的肚子。”
“待会再去。等作头发干了再说。”他让云晰背对着他,好方便他擦拭。
“哦……”好啦,寒暄的话说完了,她才觉得自己不该这砂热络才是。因为中午她可是落荒而逃呢……
他会不会就这么算了呢?
答案很快地出现,简单明了:不会。
杨迟声音低低的,很好听,但也令人提心吊胆。
“中午怎么了?”
“没啊……”他会不会同意她现在的心情正处于失恋中?他温柔的双手按抚着头皮,整个人很松弛,精神却很紧绷,真是奇怪的状况。
杨迟轻道:
“我的身分令你困扰吗?”没有回避,他直接问着。
云晰垂下小脸。
“你是大人物,我从来没这么预期过,然后就吓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同学认为她与大她十一岁的男人谈恋爱已经是非常劲爆的事了,如果之帆她们知道这个成熟的男人更是个“太子”,那真的足以得人昏头三天了。
“我还是你的杨迟。”
她暗自搓抚了下手臂,心口有点烫,皮肤也有点战栗。他是她的吗?那她是否也准备好允了他,将心交付?
“我不明白……”她有太多的问号,不知怎么问出一个具体。惶惑的心,因着鼻端再度嗅闻到他散发的那股特殊香昧,而安定了下来……
问题似是无解,不安已消解。
杨迟放开毛巾。双手轻掬她一束发香,具尖凑近嗅闻,眷恋她身上温柔的香气,清新的气韵她不会放开她的,永远不会。
他寻了她那么久,那么久啊……
“小晰…”
“干了吗?”察觉背后的他动作已然改变,虽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但随着一股红晕上面庞,她羞涩地以转身拉开暧昧的情境。
有外人在呢,他竟肆无忌惮。
她偷瞄到欧阳达很不自然地、很专注地死盯着墙上的字画,并且很安分地充当起人形家具,只差没写“我并不存在”的牌子挂在身上而已。可见杨迟的行为确实是过火了一点。再看回杨迟身上,他只是一迳地以幽深而执着的双眼凝视着她,没有强求,但也不容她逃开——
她的“失恋”有机会成功吗?
哀悼了一下午,也不过是单面的一厢情愿。她渐渐有了认知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在杨迟与她之间。身分、年龄、别人的评价。
施压……全、部、不、能!
他那双眼里,明明白白就只传送这个讯息。
心口深处,波涌上一股热意。直到无法规避的此刻,她才正视到,爱情,一旦陷入,谁也无力脱身……
她在猎猎懂懂里遇到爱情,不识爱情,施与受之间没有供需平衡的准则,也不待两方都准备好才降临。她想,她还没找到爱情的答案,但早已泅游其中,这似乎也不必有绝对性的关联……
“叮咚、叮咚。”
门铃声再度响起,蛰了室内陷入沉寂的氛围。
云晰面红耳赤地跳起来道:
“我去开门!”
飞也似的消失在客厅门口,令两名男子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同时微笑起来。
欧阳达清了清喉咙:
“我喜欢她。”他们的交情一向坦诚。
“我知道。”
“可借你先认识她,不然我会追求她,而且不会放手。”
杨迟点头。
“我知道。她特别到一旦错过,便是个满不平的遗憾。”他甚至不认为自己有欧阳达的气度。如果云晰先认识了欧阳达,而他是后到的那一个,那么,他会希望自己从来就没见过云晰,任由胸臆的空白搁置。不然,他会追求她,发狂地追求她,让三人都陷入不复的地狱。
所以,幸好他先认识了云晰;更幸好欧阳达比他光明磊落。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带好友来见云晰吧?
为什么原本已经嫌挤的三人行,竟会变成挤得不得了的四人行,然后一齐逛夜市?
云晰迎进来的第三位访客正是那个一身不肖歹徒打扮的汪字。
所谓“不肖歹徒装”,就是在黑夜里戴大墨镜,在一点也不冷的天候里套着毛线帽,帽沿还拉低到眉毛下力,遮去了三分之一的面孔还不够,再来一张口罩,简直像流行性感冒的重症患者。听说现在的抢匪都作如是打扮。
云晰对这种波涛暗涌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感应力,反而在这三个彼此不算熟识的男子齐聚她身份之后,她的心情变得很愉快,有一种自体内滋生的力量正源源不绝地向全身扩散,感觉很舒服,额头发热,但不会痛。
她不大能分辨这样的变化是不是来自刚才对杨迟感情的体悟,或者还有其它什么未知的。但反正心情很好就够了,其它又有何好想的呢?
她反正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四人正在吃着关东煮,云晰好奇地问:
“汪宇,你最近应该很忙对不对?电视上常常看到你。还有主持人你以后会是天王巨星哦。那么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汪宇下一口米血,忍不住挥手凉。虽然现在是一月天,但气温平均二十度上下,他这身行头委实过火了些,但又不能拿下来。真惨。
“我偷跑出来的。明天要飞香港,再不来看看你,等半个月后我回来时,你一定忘记我是哪个路人甲了。”说着说着,不免哀怨自伤了起来:“云晰,这要怪你。上回救了你的事,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