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的谋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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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妆化得很白,”弗兰基解释道,“是为撞车作的准备。你总不希望我红光满面的叫人抬进屋吧?”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博比的口气充满赞赏,“这下你真像个病猴子。”
“我看你的话太鲁莽,”弗兰基说,“好了,我要去勘察一下进梅罗韦院的大门。门正好在凸墙的这一边。幸好没有门房。乔治先挥手帕,然后我挥,接着你就把车发动。”
“行,”博比说,“我踩在车门边的踏脚板上控制车,车身发热后我才跳下车去。”
“别伤着。”弗兰基说。
“我会特别小心的,不然在假车祸的现场发生了真车祸,事情就会弄得更麻烦。”
“好吧,出发,乔治。”弗兰基说。
乔治点点头,跳进那辆二手车,缓慢地开下山坡。博比和弗兰基站在那儿目送着他。
“你自己要当心,是吧,弗兰基?”博比的嗓音一下子粗哑了,“我的意思是……别干傻事。”
“我会顺利的。我会特别谨慎的。顺便说说,我看我最好不直接写信给你。我会写给乔治,或写给我的女仆和其他人,再转给你。”
“我不知道乔治在他的行当上会不会顺利。”
“他为什么不顺利呢?”
“晤,他好像不具备医生对病人的那种唠叨劲。”
“我料想会有的,”弗兰基说,“现在我最好走了。需要你开本特利车来时,我会让你知道的。”
“我还要忙着弄一下胡子。再见,弗兰基。”
他俩对视了一会儿,弗兰基点了下头开始往坡下走去。
乔治已经把车掉了头,在凸墙附近倒车。
弗兰基的身影消失了一会,接着又在大路上出现,她挥舞着手帕,随后第二块手帕在大路尽头的转弯处挥了起来。
博比把车挂到第三档,然后站在踏脚板上,松开刹车。
汽车勉勉强强地向前移动,正常运转受到阻碍。然而坡度过于陡急,引擎轰鸣起来,车身开始移动。博比把稳住方向盘。
在最后关头,他跳下了车。
汽车顺着山坡往下冲去,力量极大地撞上了围墙。一切顺利,车祸成功了。
博比看见弗兰基飞快地跑到车祸现场,“扑”的一声落入撞坏的车中。乔治将车开过转弯处停了下来。
博比叹了口气,跨上摩托车朝伦敦方向驰去。
车祸现场一片忙乱。
“我要在路上稍滚一下,身上沾点泥土吗?”弗兰基问。
“也许要,”乔治说,“喂,把帽子给我。”
他接过帽子,在上面打了个很深的凹痕。弗兰基发出痛苦的大叫。
“这就是脑震荡。”乔治解释道,“好了,一动不动地去躺在刚躺下的地方。我听见有自行车的铃声。”
的确是的,就在这时,一个大约十七岁的小伙子吹着口哨、骑着自行车转弯过来。他一下子停住了,兴高采烈地看到了这个可笑的状况。
“嗬!”他突然叫了一声,“出车祸了?”
“没有,”乔治讥讽道,“这位年轻小姐故意开车撞墙了。”
小伙子把这句话领会成在挖苦人而不是真话,所以依然兴头十足地说:“看来很糟,不是吗?她死了吗?”
“还没呢,”乔治说,“马上得把她抬到什么地方去。我是医生。墙里这幢房子叫什么?”
“梅罗韦院。属于巴辛顿一弗伦奇,他是个治安官。”
“必须马上把她拾进去,”乔治权威十足地说,“过来,放下自行车,搭把手。”
小伙子把自行车靠墙支着,心甘情愿走来帮忙。他俩把弗兰基拾上车道,走向这幢舒适的、外表老式的庄园邸宅。
他们走近邱宅时已经引起了注意,一位年长的男管家出门来迎候他们。
“出了桩车祸,”乔治简短地说,“有个房间让我能拾这位小姐进去吗?她必须马上接受护理。”
管家惊惶失措地走向大厅,乔治和小伙子紧随其后,仍抬着弗兰基柔软的身体。管家走进靠左的房间,一个女人从那间屋里走了出来。她高身材、红头发、年龄在三十岁上下,双眼湛蓝。
她处理问题非常迅速。
“底楼有间空着的卧室,”她说,“你们把她送那儿去好吗?我该打个电话请医生吗?”
“我是医生,”乔治连忙声明,“我正好开车路过,看见发生了车祸。”
“噢!太幸运了。走这儿好吗?”
她给他们指路,进了一间舒适的卧室。卧室的窗户可以看见花园。
“她伤得厉害吗?”她问。
“我还不能说。”
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领会了医生的暗示便退下了。小伙子陪着她,并开始描述车祸的场面,好像他是真正在场的目击者似的。
“她真的砰的一声冲进了围墙,车全撞坏了。她躺在地上,帽子全压扁了。那位先生正开车路过……”
他就这么任意地说着,直到得了半克朗钱才罢休。
与此同时,弗兰基与乔治也正在小心地耳语。“乔治,亲爱的,这样做不会损害你的事业吧?他们不会吊销你的注册或诸如此类的东西吧?”
“那有可能,”乔治脸色阴沉,“如果这事露馅的话。”
“不会的,”弗兰基说,“别担心,乔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又亲切地说,“你干得真不坏,我以前从没有听见你讲这么多的话。”
乔治叹口气,看看表。“我还要进行三分钟的检查。”
“车的情况怎么样?”
“我会安排一家车行把它修好。”
“好的。”
乔治继续注视手上的表,最后以轻松的口气说:“时间到了。”
“乔治,”弗兰基说,“你真是个天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
“今后我不会再做,”乔治说,“这种该死的蠢事了。”
他向她点点头,说:“再见,祝你快乐。”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快乐,”弗兰基说。她想起了那个略带美国口音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个性。
乔治去找房主人,结果发现女主人正在客厅里等他。
“啊,”他突如其来地说,“我很高兴地说,情况并不像我担心的那样糟。脑震荡很轻微,已经过去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应该安静地在那儿躺上一两天。”他停了一下又说,“她好像是弗朗西丝·德温特小姐。”
“哦,真想不到!”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说,“那么我还同她的亲戚德雷科特一家很熟。”
“我不知道留她在这儿,你是不是方便。”乔治说,“不过如果她当真能在这儿呆上一两天……”说到这里,乔治不说下去。
“哦,当然可以。那没问题,你叫——”
“阿巴思诺特。顺便说说,我要去料理汽车的事,我将要经过一家修车行。”
“太感谢你了,阿巴思诺特医生。真幸运你恰好路过这儿。我认为明天应该有个医生来看看她,看她的情况是否良好。”
“没必要,”乔治说,“她需要的就是安静。”
“不过我应该觉得满足了。她的家人应该知道这事。”
“这事我来办吧。”乔治说,“至于诊治方面的事嘛,唔,好像她是信基督教的自然科学家,不会付很大代价请医生。
发现我在场的话,她都不会太高兴。”
“唉呀,老天!”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叫道。
“不过她会好起来的,”乔治想使对方放心,“对此,你们可以相信我的话。”
“如果你真这么认为,阿巴思诺特医生。”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有些怀疑。
“我肯定,”乔治说,“再见吧。哎呀,我丢了一件工具在卧室里。”
他快步进屋,走向床边。
“弗兰基,”他急急低语道,“你是个信基督教的自然科学家,别忘了。”
“为什么?”
“我只得这么说,惟一的办法。”
“好吧,”弗兰基说,“我不会忘的。”
第十二章 在敌营中
“啊哈,我来了,”弗兰基想道,“平安地进了敌营。现在,要看我的了。”
门上有轻轻的敲门声,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进房来了。
弗兰基在枕头上略微抬起身子。
“我深感歉意,”她声音微弱地说,“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别瞎说,”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说。弗兰基再次听出这个冷漠的、引人的、慢腾腾的声音中略带美国口音。她想到了马钦顿伯爵说过汉普郡的巴辛顿一弗伦奇家族中有一位娶了一个美国女继承人的事。“阿巴思诺特医生说,如果你保持安静,一两天后就会完全正常。”
弗兰基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说点“原罪”或“临终关怀”之类的话,但又担心把话说错。
“他看上去人挺好,”她说,“对人很厚道。”
“是个非常能干的年轻人,”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说,“幸运的是,他刚好碰巧路过这儿。”
“是呀,是这样吗?当然,并非我真的需要他。”
“但你不可以多说话,”女主人说,“我吩咐女仆送些你用的东西来,她可以安排你舒适地入睡。”
“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
这个女人离去时,弗兰基感到一阵眩晕。
“一个漂亮好心的女人,”她自言自语道,“无可置疑的漂亮。”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对女主人玩—个卑鄙的把戏。她的脑海一直被残忍的巴辛顿——弗伦奇把——个无辜的受害者推下悬崖这种景像牢牢占据着,以致在这幕戏剧性场面中稍次的角色就没有进入她的想象之中。
“得了,”弗兰基想道,“眼下我得把这事彻底弄明白,不过我但愿她对这事没这么认真就好了。”
她就这样躺在光线渐渐变暗的房间里度过了一个枯燥无味的下午和傍晚。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来看过一两次,观察她情况如何,但没在房里逗留。
然而,第二天弗兰基迎来黎明后,就表达要人作伴的愿望,女主人来同她坐了一段时间。那天结束时,她俩发觉她们有许多相同的熟人和朋友。弗兰基怀着一种内疚不安的心情觉得她俩已经成了朋友。
巴辛顿一弗伦奇夫人多次提到她丈夫和小男孩汤米。
她似乎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深深地依恋着自己的家庭,然而弗兰基总有某种感觉认为她并不是很幸福。她的眼里有时会有一种焦虑的神色,与其平静的心灵不相一致。
第三天,弗兰基起床后被介绍给男主人。
他身躯肥大,下颚厚实,神情温和但有点心不在焉。他好像大量时间都闭门于书房。但弗兰基判断出他很爱妻子,虽然对妻子的关心很少留意。
七岁的小男孩汤米身体结实,性格顽皮。西尔维亚显然很溺爱他。
“住这儿真舒服。”弗兰基叹口气说。她此时正躺在花园里的一张长椅上。
“我不知道是否碰伤了头,或伤在什么地方,但我只是感觉不想动。我就想在这儿一天天躺着。”
“行,躺吧,”西尔维亚语调镇定,不引人注意地说道,“别动,我说的是真的。别急着回城去。你要明白,留你在这儿,我觉得非常愉快。你这么活泼,真讨人喜欢。有你在我很高兴。”
“所以她需要高兴,”弗兰基脑中掠过这个念头。同时她又因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惭愧。
“我觉得我们真的成朋友了。”对方又说。
弗兰基更觉惭愧。
她正在做一件卑鄙又卑鄙的事。她应该罢手不干!回城里去……
女主人还在往下说:“这儿不会太枯燥的。明天我的小叔子要来。我肯定休会喜欢他。大家都喜欢罗杰尔。”
“他同你们住在一起?”
“断断续续地。他是个不安分的人,他称自己为家中从未取得成功的人,也许在某一方面是实话。他从来没在一项职业上坚持很久,其实我也不相信他这辈子曾经从事过什么实际的工作。但有些人恰恰就这样,特别在旧式家庭里。
他们通常是些行为举止具有巨大魅力的人。罗杰尔特别有同情心。今年春天汤米生病时,没有他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汤米出过什么事?”
“他从秋千上摔了下来,伤得挺厉害。秋千是捆在一根腐烂的树枝上的,枯枝断了。罗杰尔非常不安,因为他当时正在用秋千荡孩子,荡得很高,孩子们都喜欢那样。我们起初以为场米的背脊骨受了伤,后来查明伤不重。现在他全好了。”
“他肯定好了。”弗兰基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叫喊声时便微笑着说。
“我明白。他看上去十分健康,这就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