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鸟依人-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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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般的，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小小的胸膛急促的起伏，一口气也来不及喘，憋在胸口，火似的，灼灼的烧。
一气跑到操场的边缘，校园的尽头，红砖墙边高高的立着几排上了年纪的老白杨。再也无路可逃的白小姑娘晃晃荡荡的跑到树下，扶着打颤的膝盖，大张着嘴，呼呼倒气。
追在身后的歌声马上浪一样的劈头盖脸的打过来：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见注1）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
清亮活泼的歌声在反复重复着最后的一个段落，像个小小的孩童仰着头，张着明亮的眼，用软软的小手扯着少年的衣袖依依的撒着娇：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好不好？好不好？
白晓棠闭紧了眼，使劲使劲用小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于是，歌声模糊了，伴随着她粗重的喘气声，一个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带着温煦的温度在心底缓缓流泻：“等明年的这个时候，或者……后年的春天，也许我就能带你出去玩了。到时咱们也去乡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捉到泥鳅？”
她一愣，怔怔的张开了眼，蒙在耳朵上的手不知不觉的滑落了下来，歌声便一股脑的灌了进来。
伴着那歌声，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少年的声音清晰的响了起来：“……我们一起去爬山吧。在山上看星星，可亮可亮了。好不好，好不好？”
“好。”
“还要捉泥鳅，我姥爷做的泥鳅可好吃可好吃了。还有，还有，我们家新买的房子前面有块好大好大的地方，嗯，是我们家的，等你身体好了的时候，也帮我种上好看的花呗，好不好？好不好？”
“好。”
……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谁变谁是小狗！”
“好，谁变就让他变成小胖狗！”
……
小小的脊背随着话语和歌声渐渐的绷直，拉紧，绷得不能再绷，紧得不能再紧。各种最近一直沉在心底的情绪急促的注入胸腹，快得来不及分辨各中滋味，只觉着自个儿像个充满了气的皮球，不马上找个出口就要爆开一样。
白晓棠不知道该怎么办，脸上憋得发烫，红着眼框，只能攥着小小的拳头，在布满落叶的树下玩命的跺脚，半干的落叶被踩得扑扑的乱响，细细琐琐的碎屑连着尘土溅得她自己一头一身。她扯着嗓子使劲的、不喘气的喊：“骗子！骗子骗子！ 胖狗胖狗胖狗！ 骗子骗子！ ……”
喊声在空旷的操场间随着风一散便没了。喊得太卖力，灌了满嘴的风，喊着喊着就喊岔了嗓子，大声干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又弯下腰来干呕。
欢快的歌声在她的咳嗽声中游荡徘徊，不知疲倦的重复着：“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我会一直一直的等着你，可是你在哪里？我怎么都找不着你……那么使劲那么使劲的追，一直一直的追……可是都追不到！都追不到……
一直呕得全身没了力气，胸口里还是积压着无数的东西，沉甸甸的，坠得难受。白晓棠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冻着了似的在树下将自己蜷成一个小小的团子。
呼呼的秋风打得头顶上的白杨叶子簌簌作响，几片金黄的落叶飘飘悠悠的缓缓落下，最终落在白晓棠面前的地面上，发出几声轻响。
白晓棠瞪视着地上的那金色的叶片，呆呆的，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来，目光越过头顶上黄亮亮的树叶，一天的亮蓝，辽阔，高远，望不到尽头，无穷的大。
可是，天大地大，这大大的天地之间却再没有一个人叫她一声哥白尼……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悲伤，一种两辈子从未感觉到的巨大的悲伤随着这样的念头洪水一般瞬间淹没了她的那片小小的心田。
在她的心中，一个无名的角落里一直有一个空洞，不时的吹着寂寞的、鸽哨一样的风声，那里面装着属于哥白尼的回忆、快乐、悲伤、思念和寂寞。这个洞随着她的成长而日渐扩大。
直到，她遇到了郑曦。
每当他轻声的呼唤哥白尼的时候，那个洞就会不自觉的缩小一分。呜呜的风声会悄悄变换了轻柔的调子，轻轻的，像一首温暖的歌。
直到失去后才发觉少年不是她小小世界里满天的星光，而是一片天空，一片属于哥白尼的天空。在这片天空里，她是一只小小的鸽子，可以展开翅，自由的飞。
和主人姐姐，和神仙哥哥在一起的时光，就如同做了一个最美丽的梦。如今，梦醒了，什么都不见了。
这世上没有了主人姐姐，没有了神仙哥哥，那么是不是也就没有了哥白尼呢？
她的小耳朵几乎听到心里的那个洞轰然倒塌的声音，风却吹得更响了。有什么东西被活生生的从身体里撕扯分裂开来，血淋淋，生疼生疼，一抽一抽的，连气也不敢喘。两只小小的手死死揪着胸前的衣服，细小的骨节泛着青白，用尽全力，仿佛那样做就可以减轻心里那铺天盖地的疼痛似的。可是，那没有丝毫的用处。
歌声还在继续，欢畅，喜悦：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啪嗒……
啪嗒……
啪嗒……
一滴，两滴，三滴……
急雨样的水滴迅速的打湿了落叶周围的一小片地面，滚圆晶莹的水珠将干燥的沙土地砸出一个个浅浅的小坑……
韩浅翻遍教学楼，又找遍了学校的前院。刚转过分割前后院的走廊，就听到后操场那边远远传来一阵模糊的哭声。急跑了几步，声音清晰了起来，尖利、嘶哑，而且高亢得不可思议，仿佛在与什么较劲似的拼力哭着，间杂着一声声模糊却洪亮的嘶叫。
后来的好多年，她每每在书本上看到“撕心裂肺”这个词时，便会想起那天白晓棠的哭声。难以想像那样难听刺耳而且超高超响的声音是怎么从棠棠那小小的身板里发出来的？简直像某种受了重伤而又嗓门超大的小动物痛苦的嚎叫。
这回，韩浅毫不费力的便在操场尽头的大树底下找到那个缩得小小的身影，一抖一抖的，背对着她，发出振天响的哭嚎声：“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说话……不算话，说好的……呜呜……说好的……永远在一起的，说好的！！呜呜呜呜怎么可以骗人？呜呜呜呜……明明就说好的……明明就说好的……说好的……”
韩浅的脚步不知不觉就定在那里，怔怔的，听着白晓棠在哪儿反反复复的嚎着那句：明明就是说好的怎么可以骗人，心里慢慢的被她嚎得涨满了酸酸楚楚的难过，然后，也不知怎么的就跟着哭了起来。
远处的歌声终于停了下来，呼呼的风声伴着呜呜的哭声，黄叶飘飞。
生活第一次向两个小小的孩子露出她残酷的面孔来，不再只有阳光的温煦，花朵的芬芳，蛋糕的甜蜜、小姑娘的花发卡……还有世事无常，生离死别。
无论你是怎样的聪明、能干、美丽、可爱……无论怎样撒泼打滚，流泪撒娇。无论你怎么样用力，怎么拼命的想去抓牢握紧心中所珍爱、所宝贝的。该失去的，都会毫不留情的从指尖溜走，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它一点一滴的在手指间流逝，感觉着那份温暖一寸寸的消失，留给你的只有刻骨铭心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65；“破相”
又是一年的夏末，阳光耀眼，校树青青。
白晓棠第一个从教室里走出来。由小个打头，她当了六年的排头，这也许是最后的一次。今天是他们从小学毕业的日子。刚刚举行过毕业典礼，该嘱咐的、该祝福的话各位老师已经都说了许多。班主任赵原站在教室门口，高高的身影，背着手，微俯着身子看着她，脸上亲切爽朗的笑意迎着明亮的光一直照进了人的心底，暖意洋洋。
他伸出厚实有力的大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顶。一如六年之前，他第一次在教室门口迎接他们，蹲□来，一一的抚摸他们的小脑袋。
大手下的白晓棠低低的垂着头，头皮被揉得微微的痒，顺着发根一路麻麻的钻到心里，酸涨涨的。弄得她赶紧咬住嘴唇，小鼻子紧紧的皱着，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个大姑娘了，都小学毕业了，不能再随便哭鼻子，那多丢人。她要笑得美美的，让老师日后一想起棠棠来，就想起她今天特别乖特别可爱的模样。
艰难的挤了又挤，白晓棠终于抬起头，朝赵老师露出个自认很甜美，很可爱的笑容来。却不停的眨巴眼儿，也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停下来或是一开口就原形毕露的哭出来，那就白装了。
赵原被她那双眨起来没完的眼忽闪得一怔，随后忍不住将刚刚收回的手又落到她的头上，揉了又揉。也回了她一个大大的，十分闪亮的笑。
后面的同学也都静悄悄，没一个出声的，连平时最能白话最贫嘴的男生也闭上了嘴，蔫搭搭的埋着头，偷偷的红了眼圈。平日里猫嫌狗厌的小混球儿们一个个乖得跟小兔子似的，一一的让赵原抚摸他们的脑袋。
赵老师摸完了一班的小脑袋瓜儿，有些伤感又有些欣慰，心情复杂的带着学生们一路慢慢的走过他们学习了六年的校园。
阳光下的校园在此时显得如此的亲切却如此的陌生。那些因熟悉而漫不经心错过的景物再度变得美好新鲜起来。
时光，流水一样的匆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它前进的速度。
六年前他们还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小豆包，如今已长成了小小少年、小小少女，像一群刚刚学会飞行的幼鸟，展开稚弱的小小翅膀，离开这里，飞向更广阔的未来。而他们的未来，则不再有赵老师的守护和教导。
赵原在学校的大门口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孩子们的脸上，从一张移到另一张，再一张……深深的，缓缓的，看不够似的，心里觉得自己矫情，却又忍不住。最后，抿抿唇，朝他们轻轻颔首，声音带着刻意的平静，又多了一份郑重，如同往日一般说道：“同学们，再见。”
白晓棠仰起头用力的盯着赵老师，这一次她要认认真真的把老师好好的看个够本，以后再也不能这么随时随地想看就看了。
可是，她却发现老师的脸在自己的眼中越来越模糊起来，泛着水汽，一晃一晃的，怎么使劲的眨眼睛都不好使。
白晓棠开始着急，到最后竟生出一点委屈来，明明是她要毕业了，要离开老师了，可这会儿，她却有种老师要抛弃他们、不要他们了的错觉。
张了张嘴，她小小声的挤出：老……师……”“再见”两个字却又被她紧紧的含在嘴里，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仿佛说出来这分别就彻底的成了现实，只要不说，时间就一直在这里停着，多停一会儿是一会儿。以后虽然还是可以常来看望老师，却总觉得跟今天、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刚刚还觉得自个儿已经长大了的“白大姑娘”这么想着想着眼就越来越湿，嘴就越来越扁，扁到最后干脆一裂，手一张，一头撞进赵原的怀里，两只手跟八爪鱼似的死死巴着，扯起打小开练的大嗓门，开哭：“呜呜呜……赵老师，呜呜呜我……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舍不得……呜呜……”
至于形象问题么……呃，那个……还是先等“白大姑娘”哭够了再说吧……
长大一点都不好！
本来还骄傲于自己终于长大了的“白大姑娘”一边哭一边想。
为什么这年纪就像一辆车，呼呼呼的向前跑，不能回头，不管怎么舍不得，也得将许多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的人、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的事一路抛在后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远得再也看不见，然后有些东西就这么再也找不回来了。
曾经的幼儿园的老师、小朋友、邻居、现在的赵老师，还有许多别的老师、同班的同学……这种不得不分开的滋味特别特别难受，可人一长大了，难受了还不能随便哭，得硬憋着！
她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这样，一点一点都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
再也憋不住了的白晓棠一时间涕泪横流，皱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