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百年-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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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我一眼,从袖中抖出一张褐黄的纸来,递给我。我一边在手中摊平四阿哥给我的那张银票,一边放轻脚步,走到功德台前,手持银票的两角,微笑地把它递给台后的小沙弥。
“施主请留名。”小沙弥谦恭地挪过功德薄来。
我提笔欲写,片刻间竟又不知如何写了,思虑一瞬,放下笔来,说道,“不过就是一个有缘人,不留姓名也可。”说完,便赶紧回身跟上已经从殿后而出的四阿哥。
这座古寺看来颇有来历,寺中古木林立,寺外花园环绕,几重殿阁靠山而建,层层而上,五彩琉璃,高檐斗拱,辉煌无比。
十七阿哥和墨云此刻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任凭我在人群中怎么张望,都寻不到那两人的踪迹。于是,便只能跟着四阿哥,漫无目的地往寺后山顶慢步而行。
本已是深秋了,城外又风大,一阵萧瑟的冷风吹来,兜起我身上的羽缎披风,吹得它鼓鼓的,嚯嚯出声。四阿哥忙转过来紧了紧我脖子上的丝绦,又竖了竖披风上滚毛的立领。
一边一个慈祥沉静如古寺钟声般带着共鸣的声音朗朗而来,“女菩萨可是方才捐资的有缘人 ?'…87book'”
那声音霍然而起,但因实在是慈祥可亲,竟没有吓到我,我机敏地抚开四阿哥的手,转身向来人行了一礼,道,“正是。”
礼已经行了,心下才觉得自己反常,在这皇城之中,需我屈膝一礼的人,数都数得过来,况我日常是没有行礼的习惯的,可目下,对过不过是一个出家人,我居然不自觉地向他一福。
行罢礼,我才抬头看清来人,瑟瑟寒风中,一位鹤须老者巍然而立,身上洗退了色的红色袈裟却配着一枚碧玉搭扣,香色的僧袍被大风吹起,露出脚上半旧半新的僧鞋。
他眼中清澈透亮,却又好像深邃无底,仿佛什么都可以一览无遗,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但,那双眼是温热的,亲切的。他的容颜一如他的声音般庄严而慈祥,他很高,中等身材,仿若一座会动的佛像。
此刻,他正谦卑地给我还礼。
我心里想着,方才不过捐助了区区五十两白银,这寺庙修筑得如此壮美不凡,寺中和尚都应当是见过世面的,五十两,不过是个极小的数目,不至于如此高僧亲自道谢,忙又一福问道,“大师,不知有何指教?”
高僧不言不语,缓步走近,持手一拜,道,“女菩萨向大殿沙弥说;自己是有缘人。幸而老衲来见,否则,当真错过了有缘人。女菩萨,一念执着,竟远行至此;寻到要寻之人了吗”
我心中凛然,一个欠身,“弟子不过是从郊外家里园中而来,不算远行。”
“非也……”说着,他抬起右手,指天伸出三根手指,脸上一如刚才的慈祥,“这还不远吗?”
四阿哥不解地看着我和那高僧,我却无暇去顾及他,只是牢牢盯着那僧人伸出的三根手指,难道,他知道我的元神是从三百年后来的吗。
“人生百年一轮回,别后黄泉万事空。女菩萨执着一念,情深处,相约世世生生。可寻到了你缘定三生之人 ?'…87book'”
“他在何处?”我不由自主地问道。
那和尚却是答非所问,“情深只能定三世,三世别后难相逢,众里寻他千百度,脱去肉身识元神。”
与成雨的痴恋,我早已放下,但经老和尚这一说,我又有些云里雾里,难道我的元神跨越百年,竟然真的是为了来寻找缘定永世的爱人。
“请大师指点。”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昙花一现为韦驮,此番情缘哪有错?”老和尚悠然颂道,颂闭,向四阿哥一个起手,道,“虽为至尊慈念存,莫受来世因果报。”说罢,飘然而回,口中吟道,“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我定定然望着老和尚离去的背影,他身上的僧袍随着他的身形一晃一摆,不久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说不出的脱尘出俗。
“他说的什么?你可懂?”四阿哥问我道。
我怅然,木木地摇了摇头,“不懂。”想了想,觉得四阿哥应该比我明白,遂又问道,“可他说的那四句诗文,不是您提在画卷上的吗?”
“那是《高僧传》中的,又不是我做的。”
“右边点,右边点,再左边一点,哎,哎,对了,别动啊。有了有了……”不远处,墨云调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坏了,”我一下被拉回了现实,无暇再去想刚才老和尚的偈语,心下担心墨云又在招惹什么是非。
循声找去,果见墨云正骑在十七阿哥的背上,两个人开怀地笑着,正在一颗银杏树上摘着果子。
及笄年华的俏丽少女,梳着汉家的环髻小辫,墨绿的羽缎小袄,脚上蹬着绿缎软底鞋,那欢快的笑,撒出片片银铃般的曼妙音乐。在下面背负她的英朗青年,正跟着她欢声笑语,尽力抬高她的身体,让她去够树上的果实,青年的笑如此轻松自在,仿若背负的是一个仙女一般。我却不得不去打断这如仙境般的和谐美好。
“墨云,”我喝道,“还不下来?!”
墨云听到我的声音,却似没有听到一样,还尽情地撒着欢,笑着向我身旁的四阿哥挥手,“姑父,你看,我摘的银杏果子。看……”
我横着一手肘朝四阿哥过去,换来他一声闷哼,“快让她给我下来!”
四阿哥倒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笑着走近去,柔声道,“小心别摔着。”
十七阿哥见我们走进了,才放下背上的墨云,笑着看她半跳半跑地把手里的果子拿给我们看;那眼睛里面尽是化不开的爱腻……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是重要铺垫啊!重要铺垫!真的,不骗乃们!某春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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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如果我写个长篇的读者有话说,谈谈主要角色的心路和偶的感受,乃们要看吗?(星星眼)——早春芳华
有个超级有爱的图,发给大家卖萌一下。(本来想等到十三撮合四哥四嫂发的,不过某春手贱,忍不住了)
看看十三脑门上有黑线哦,再看看四四,那个投入啊。哈哈哈……某春给这个图起名:舍命陪四哥
☆、第三十四章 人面不识徒奈何(下)
因为永安寺所在的西山离着香山不远,十七阿哥又一直叨叨香山秋色乃人间至美之景,在墨云的跃跃欲试,十七阿哥的一力促成,还有四阿哥的一味包庇纵容下,我们在永安寺外吃罢了素斋,便直奔香山行宫。
后世的香山公园我是去过的,但景色与此时却是不同。这会的香山,还没有经过乾隆年间的大兴土木,也没有经历八国联军的抢掠火烧,它甚至还未得名“静宜园”,而只是元代遗留,清代稍稍扩建的一处行宫。景色浑然天成,古树参天,榕树成行,山泉嘤嘤,峰点亭台。
唯一可惜之处,便是不见了香山深秋极美一景——红叶。香山红叶,我只见过一次,原以为那是枫树,却原来是漫山遍野的黄栌,深秋时节,叶红如火,燃遍山林,远看似飘落的花瓣,近了,方知是紫红的圆叶。
可现在的香山却是不见一颗黄栌,我猜测着,那些黄栌树会是后世哪位帝王的杰作,瞧了眼身边的四阿哥,会是他吗?瞬即莞尔一笑,不会是他,他是个比我还节俭吝啬的主,修个圆明园估计已经是心肝肺一块疼了,做不出那大手笔来。如此奢侈,不会再有他人,必是弘历无疑。
想着又嫣然一笑。
“姑妈,您看着姑父一个劲的笑,笑什么呢?”墨云背着双手笑笑地盯着我瞧。
“啊?没笑什么。”我忙敛住笑意,答道。
“可墨云就是看见您笑了。”墨云坚持地说道。
十七阿哥悄悄扯了扯墨云的衣角,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墨云会心一笑不再说话,旋即,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干脆别过脸去。
“小松鼠。”墨云当真活泼得连半刻也停不下来,刚羞怯了半刻,看见树上爬下的松鼠,便喜出望外,惊呼出声。
十七阿哥跟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墨云,说道,“这些松鼠都是不怕人的,行宫之中无人捕杀,反而设着专司此事的执事,巡山喂食,不信你去试试。你一定喜欢的。”
墨云接过十七阿哥递来的黄色纸包,轻轻抖开,才发现,竟是一包炒好的带壳花生,恍然大悟,问道,“原来方才吃饭的时候,你说要去街面上买个东西,就是这个呀?”
十七阿哥眼中溢满温暖,嘴角微微上扬,望着墨云,“你就先连壳放在石道边上,那松鼠便会取了去不远处吃。待你再给,它便不会拿走,就当着你的面吃起来,吃完了,还会拜你呢!试试!”
墨云将信将疑,抿嘴向他甜甜一笑,从黄纸包里拿出一颗花生来,轻轻搁到石道边的宽围栏上。不出片刻,果然一只灰色的小生物躲躲藏藏窜东窜西地来了,自以为趁人不备,跐溜一下携走了花生,躲到一边的大树后齐齐咔咔享用起来。
墨云开心地叫道,“呀,真的来吃了,真的来吃了。”叫了两声,一边的十七阿哥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忙捂住嘴巴,点点头,瞪大了眼睛,抻着脖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吃食的小松鼠。
不一会儿,那松鼠便吃完了第一颗花生,站在原地滴溜溜转着小眼睛,瞅着捧着花生的墨云。墨云又拿出一颗来,放在围栏上。只见那小家伙三两下便窜了过来,拿起花生,果然连地方都不换了,就咔咔咔地大快朵颐起来。
“哎呀,太好玩了。”墨云跳着呼道。
“看,看。”十七阿哥指着吃罢花生的小家伙,拉墨云观看。
只见那小家伙后腿站立,两个前爪高高收起,放在胸前,摸样竟好像是在拜墨云。
“好玩吗?”
“嗯。”墨云满脸幸福的点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捧着花生过来我面前,“姑妈,给。”说着抓起一把来,欲要给我。
我刚想伸手去接,只听四阿哥在一边淡淡说道,“不用了。”说罢,也从袖中掏出一小包花生来递给我。
午间吃饭时,十七阿哥确是下楼过,因而他的花生,我可以猜到是那时买的,可四阿哥至始至终不曾离开,那个东西,竟是哪里来的,想着,我疑问地看着他,欲要问。
不及我的话出口,他便淡然答道,“出了永安寺,我让今日跟班的察哈林去买的。”
我微微笑着,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甜美,有这样一个哥哥疼着,果真是美好的事情。想着,探出双手,提过他手上的纸包,也学着墨云,拿出两颗来,放在围栏上。
“墨云,人多了,就不好玩了,我们上那头去喂吧。”十七阿哥指着蜿蜒石道的另一头,不由分说拉着墨云走开去。
墨云乐得跟着,轻快地迈着步子,捧着手里的一纸包花生,一路小跑着跟随十七阿哥而去。
人再老,也是有童心的,我拿着纸包喂着跑来的几只小松鼠,竟也像墨云小丫头一样开怀而笑。
“墨云的婚事,你可有什么中意的人 ?'…87book'”四阿哥踌躇地开口问道。
“没有。我觉得她的婚事,得她中意才行。”我停下手里的游戏,转头看着一边的四阿哥。
他顺手也捡起一颗花生扔给过来的松鼠们,似乎若无其事地问道,“十七弟,可好?”
“弘时也喜欢墨云吧?”我故意岔开话题。
他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难道你愿意把墨云嫁给弘时?”
“做父亲的,难道就没有一点偏心吗?”
他又拿过一颗花生,放在围栏上,看着松鼠过来啃食,说道,“你不是说墨云的婚事要墨云中意吗?墨云可不中意弘时,你心里明白着呢!”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十七爷不行,以后您别让他老到府里来了,没得引得墨云胡思乱想。”
“为什么不行?”
我此刻还不想说出心中真正的顾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墨云中意十七爷,我可以理解,十七爷学识渊博,游历天下。但十七爷未必中意墨云啊!墨云那么个疯丫头,十七爷怎么会中意她?!不过是陪她玩乐罢了。”
四阿哥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嘴角显出难得一见的笑意,说道,“十七弟就是中意墨云。”
“十七爷已经有了福晋,看上墨云,不过也是涂个新鲜。嫁过去得宠几天,他新鲜劲一过,墨云不过一个侧室,悲苦无依,不行。”
“两情相悦,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成其美事?”四阿哥蹙眉问我。
我再也没有心思给什么松鼠喂食,一把撂下手里的花生,全部搁到围栏上,任由一群小松鼠一哄而上地抢食。侧过身子正对四阿哥,说道,“不过一个来月的光景,小孩子家家都懂什么,就要谈婚论嫁?!”
四阿哥软下声来,劝我道,“墨云会恨你的,不如就答应了吧。”
我觉着自己已经被逼到墙角,再不使出杀手锏,就会失去最后的机会,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