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鸾-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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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依换上衣服收拾妥当,自有人带路往相府大厅而去,刚出了拐角,回廊侧面,正好一路人马也往这个方向而来,几丈的距离,一行人便停了下来。
带头的男子,面如冠玉,腰饰玉带,身形稍瘦,只是行动如风,莽莽撞撞的几步已赶了上来,也不知他低头思索着什么,直到近前小厮拉扯他的衣袖才猛然发觉前头有人,呆了呆猛然跪下,“臣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后头小厮便一叠蜂似的跪了下来。
千依只瞅了他一眼,模糊有些印象,却又记不清到底是谁,只得淡淡道:“免礼,起身吧。”
“谢娘娘!”众人这才起身,靠在后头不再动身。
千依转过身先行而去,一路思索,终究是没想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13
13、府中饮宴 。。。
傅家用膳的大厅,千依上座,人流依次而坐,见过的没见过的,有印象的无印象的,满满地摆了三大桌,这些还都只是傅家嫡系的一脉,子孙满堂,和乐融融。
待过稍时,便有丫鬟扶着个扮装齐整的老太太从门外进来,老太太一身正服雍容富态,只她一进来,众人已起身,七七八八的上前去搀扶,同声念道:“老祖宗。”
千依细细打量着这位傅府尊贵的老祖宗,花白银丝缠耳鬓,额间眉纹似小溪,老态龙钟,眼神却清明,若说是老迈无法迎驾却是言过其实了,且这番她都到了,老太太才姗姗来迟,傅家试探意味显而易见,试探她对傅家的感情吗?
千依打量着她,老太太扫视的目光瞬间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几步上前便要行礼,这礼只行了一半阡陌已扶起了她,“老祖宗免礼,一家人就无需如此多礼了。”
“老身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说的是,一家人务须如此多礼。”便有人扶她在千依下首落座,此番人来齐了自然是要开动了,千依左下首是丞相,右下首便是老太太,这情形委实有些诡异,整整三大桌的傅家儿女,但真正认识她的,伸出个手掌,怕是都嫌多了去。
“请娘娘动筷。”相爷在她旁边请示。
“唔。”千依淡淡应声,只在身前一盘“凤翔九天”里动了动,所谓凤,也就是一只鸽子,只是寓意吉祥而已。
众人这才落了筷,却也只是青菜两三根的动了动,显见这饭吃的……
一张檀香木的圆桌,想来认识她的人真是寥寥可数了,就连她身旁这位雍容端方的老太太,怕也是从前些日子才想起,原来还有这么一位孙女了。
“皇后娘娘能省亲归宁,老臣心中感激,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娘娘海涵。”静默中,老丞相傅鸿忽然启口,众人目光一凝自然便汇聚到了他的身上,傅鸿仿若未觉,只注视着千依淡淡的面容,目光似有水色划过,他嗓子略带粗哑,“娘娘能回来,可见还未忘了这个家……不管怎么说,傅家始终都是娘娘的娘家。”傅鸿带着喜色的面庞四顾一扫,含笑点头道:“千鸾,还不敬娘娘一杯,你们姐妹两个比之其他兄妹都要熟稔些。”
“是,爹爹。”千鸾轻罗宫装,只一身素淡的装扮,更显她端庄秀丽的姿容,闻言浅笑起身,“千鸾敬娘娘,祝娘娘凤体安康。”说着,一举杯,满杯浅绿色水酒被润了喉,千鸾轻掩嘴,低声咳嗽,显然是呛到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炫'舒'书'服'网'了?”千鸾身旁男子怫然站起,蹙眉拍着千鸾略微弯曲的背部,告罪道:“岳父大人,千鸾已有身孕又不善饮酒,请娘娘和岳父大人海涵。”
“哦?鸾儿有喜了,怎不早说,这可是大喜事,如今,可是双喜临门了,呵呵。”傅鸿抚须而笑,极为畅快。
“是前些日子刚请大夫诊出来的,也没来得及通知岳父大人一声”司马莆面色微红,喜意蔓延在脸上,多年无子,如今终于得逞心愿,难免心头喜庆难以压抑,旁人自然含笑欢喜,哪有去指责的道理。
“娘娘,千鸾不胜酒力,娘娘离府日久怕是有些生疏了,就让千鸾为娘娘介绍一番吧。”眉目含笑,柳眉微扬,千鸾本是端庄的面容自然而然爬上一抹羞涩,指着桌上众人一一指点千依。
“这便是四弟了,娘娘临走时四弟尚小,如此多年过去,四弟都已长大成人,娘娘怕是也不认识了。”千鸾一指末座的青年,一身的轻袍儒雅飘逸,显然便是之前在回廊处遇到的那位俊俏公子哥。
怪不得有些熟悉,依稀记忆中,这个“四弟”可是全府上下的宝,所谓绿叶衬红花,傅府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千依隐隐记得,整个傅府有小姐十几位,正儿八经的傅家子弟除了外任的老大外,便就这么一个独苗儿,想要不把他当宝也难,红花丛中一点绿,当真是独立枝头的耀眼。
“傅岑见过娘娘。”傅岑含笑,只轻轻一抿嘴,眉眼弯弯,甚是秀气,白嫩的面皮似有些微红,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方才莽撞的事。
千依微笑点头,“四弟莫要多礼,姐弟重逢,本该高兴,礼多反而怪了。”
酒过三巡,菜过一轮,多喝了些酒,千依便觉有些沉闷。
阡陌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上前轻道:“娘娘,时辰到该起身歇息了。”众人便在这一声中恭送千依出得大厅,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有几道目光随同着千依一同进入了漆黑的夜幕。
方走出大厅,千依便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的湿润味道一入喉间顿觉清爽不少,前头宫灯十八盏,宫女姗姗,迤逦向前而去。
到了住处,早有宫女递上解酒的茶水,喝了茶顿觉舒爽不少,阡陌在一旁小声嘀咕:“娘娘既然不能喝,为何不直说呢,看这喝了酒又不'炫'舒'书'服'网'了。”
“几杯酒不碍事的。”千依咧嘴,摇摇头。
“几杯酒是不碍事!可娘娘不善饮酒,陛下那是有吩咐的,甘宁宫何曾有滴酒之坛!”阡陌和她相处惯了,似也摸清了她的脾性,仍是有些怨念。
“所以只喝了三杯。”千依眨眨眼,强调道:“不得不喝的三杯!”起身走至门口,月牙高悬,辐散淡淡荧光点缀,透过重重高瓦,望着宫门的方向,不知他此时又在做什么,不禁愣了愣,这才出门的第一天便想他了么?顿时想起他曾说过的一句话:“这里便是你的家!”
扯扯嘴角,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九重宫门,那是他的所在,也是她的家……
靠着书案,随意的翻阅着,纸张在黄色的烛光中似也变的昏黄。
阡陌轻巧上来,轻道:“娘娘,相爷在外头求见。”
翻阅纸张的手一顿,随即低柔的声音响起,“请相爷进来吧。”
傅鸿进来的时候,千依已坐在桌边喝茶,傅鸿便上前欲要参拜,千依轻柔的嗓音已响起:“丞相免礼,不用行此大礼了。”
“谢娘娘!”傅鸿躬身称谢,自有宫女为他端上锦墩赐坐。
傅鸿坐了下来便拱手问道:“不知娘娘住的可还习惯?”
“劳相爷挂心了,这里一切都好。”千依阁下茶盏,浅笑盈盈。
傅鸿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叹了口气,忽而道:“娘娘还是在怨着老臣吗?”
“丞相认为……我不该有怨吗?”千依轻抬首,淡淡含笑。
傅鸿显然愣了愣,随即长叹一声,“该怨,娘娘该怨的,只是此事,当年都是老臣处理不当,娘娘要怪便怪老臣一人吧。”傅鸿的面容有着淡淡的失落,只是眼中依旧光华凝炼,不知在想着什么。
“丞相言重了。”
“千依……”傅鸿顿了顿,“你始终都不肯唤我一声……爹爹吗?”傅鸿望着她,稍时叹气出声,似觉奢望,顾自摇头道,“你形似你娘,便连字也是习得她的,如今更是像了,我初始还以为是你娘写就的,她若还在世又岂会不来看我一眼……呵呵。”傅鸿的笑容带着沧桑,眼神的瞳孔似有迷雾,许是在想着那许久以前的往事。
千依没有去打扰他,也不愿去打扰他,在天之灵,若是那个清冷的女子知道此刻正是这个人在想着她,该会是欣悦的吧……
烛火照着他的身影,有些据楼,他咳了一下似回过神,从袖口中掏出一副卷轴,小心在桌上摊开,正是千依当初在琅嬛宫写就的几个字:有凤来仪。现已然是装裱了的,字迹纤秀,勾角处略带棱角,柔中带刚,自有一番风骨。
“千依……这幅字是写给我们看的吧?”傅家虽是丞相府,居中调理着朝廷,傅家的外戚却是在司礼监任职,掌管一应采买、选秀事宜,那几个字又岂会不知……
傅鸿双手握着卷轴的边,细致地盯着上面的字,轻叹道:“你娘的字是写的极好的,连我都自愧不如啊,当年她师从沈老名动京都,呵呵,王家各各都是洒脱飘逸的人物,就连你舅舅,现如今,该称王大学士了,当年也是风流遍京都。”
他终是一叹息道:“你母亲是个冷性子,也是个倔性子,难免造成了我们之间无法挽回的隔阂,若说无情,我们是并肩走过来的,她一路扶持我而来,我又岂能置她不顾,当年,她一气之下,置庵剃度,我便当她真是恼极了,想着既已绝望至此那便散了吧,我虽如此想,却真不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你,哎……如今大错已成,大错已成啊……”
傅鸿越说越慢,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他的眼神盯着千依,然千依透过他的双眸,看到的只是一层迷茫,傅鸿低慢的语气继续道:“你自打一出生,你母亲便把你带在身边,我不欲与她争辩,当时,我已有了你大哥,一心思便扑在了他身上,你始终是个女子身,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再冷落至此,及至于你和……”他说到这里,【炫】恍【书】然【网】惊觉,咳了声才续道:“和陛下逃出府外时,那时候你已经十六岁了,是该嫁人的年纪了,我却一直一无所知,是我错了啊……”
“至于千鸾……千依,是爹对不起你……”他摇了摇头,略带自嘲,神情闪过不知名的东西,一晃而过后,千依只看到了他漆黑的青丝中一缕不易察觉的白色,烛火摇曳中,傅鸿的身影缓缓踏了出去。
傅鸿心头闪过无数的画面,曾几何时的画面?具体他已记不清了,只记得,画面中的那个女子文采出众,尤其写得了一手好笔墨……
一脚踏出门口,只闻一声“爹爹……”刚起步的另一只脚顿了顿,隐隐约约中,一抹僵硬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只弓着背点了点头,迈步离去……
14
14、府中思忆 。。。
千依觉着自己是个不受人待见的,要不然,漫漫丞相府,多少官婢丫鬟、小厮仆从、护院门丁,看见她都是奇怪的表情不多说一句话,就算是那只经常在她那里蹭饭的小狗也不愿冲她多摆几下尾巴。
直待她长大发了,才明白,原来不是她长得丑,相反,她的姿容还是不错的,曾经不止一次有几个小厮在她身后暗暗张望;也不是她不会说话,对着那只长着黄毛的狗儿,她一说也能说上大半天,只是那黄毛似乎不太待见她,总是爱搭不搭的。
追根究底的原因只有一个:是这个府里的头不待见她,那也是一次大半夜她睡眼朦胧地要如厕跑错了地儿,躲在暗处听着几个小厮怪笑地取笑她主不主仆不仆的,委实为难了一帮子的丫鬟仆从,那时候,她还小,待年长了几岁便明白了其中的纠结,一切,原自她的身份而起……
仆从不爱和她说话,母亲也不爱搭理她,总是冷冷的敲着她手中的木鱼,一遍又一遍,敲得她生烦,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得一遍遍的练着字,一天便是一摞,若是写不完或是写的不好,母亲便会冷冷的再不看她一眼,任她傻傻地站在一旁或是蜷缩在角落里。
最初的记忆似乎是从七岁时开始的,依稀中,那天红绸铺地,红绫扎了整个傅府——除了她居住的那片小竹林。从那一天开始,她才知道,原来吐血了便是要死了,书上有说,病了得找大夫,看母亲面前红艳艳的一片,她虽不懂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可总也知道要找大夫,匆匆跑出小竹林,外面喜乐生生,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匆忙之间,她撞人了,好在那人是个小厮,只随口说句:“大少爷新婚,不许胡闹!”就匆匆而去,可是她疼,疼得想哭,瘪了瘪嘴,还是忍住了,哭了还要洗脸,很是讨厌。
她跑了大半天才找到了府门口看门的家丁,大夫来了,摇摇头,一卷衣袖再次走了,接着母亲被抬走了,她嘴边还有着红色的血,冷冷的冰冰的,之后再也没有人来管她,她也不用天天听那着烦的木鱼声了,她在墙角缩了一夜。
第二天,她写了一大摞的字,仍是没听见木鱼声,日复一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