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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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得了好些稀罕的药,也晓得了药行药市的好些规矩,弘文受益匪浅。”
老太太微微点头,言道:“好男儿生当自立,你这样很好。听你家祖
母说,你已在太医院挂上名号了?”
贺弘文似有羞赧,恭敬道:“都是叔叔伯伯们提携,其实……照弘文
的意思,还是想在下头历练历练,医者不比寻常行当,越是见识多的才好。”
老太太听的连连点头,微笑愈发和煦了:“你是个肯吃苦实干的好孩
子,明理懂事,不枉你祖母悉心养育你一番。”正说着,老太太话锋一转,
又道,“前阵子暑气重,这会儿又凉的快了些,你母亲的身子多有不适,
我这儿备了些东西,回头你带与你娘吧。”
一边说,一旁的房妈妈就叫丫鬟们抬着一口小箱子,里面尽是些贵重
的药材,还有稀罕的绮罗纱和鲛纹缎,贺弘文见此,心里一沉,这些年来
他多有孝敬盛老太太,老太太都欣然笑纳,不多客套些什么,只在年礼时
多加些份子罢了,可今日……贺弘文小心的抬眼去瞧老太太,只见她态度
和睦如常,老太太只字不提曹家的事,贺弘文也没机会说什么。
他从信中已然得知曹家回京的事儿,还知道曹家姨妈有意让自己娶锦
儿表妹,当初贺母的确有意结这门亲的,可世易时移,如今贺弘文早认定
明兰会嫁给自己;这些年来,两家来往间也不言不语的默认了,他秉性淳
厚,行事规矩,自然不想变卦。谁知没过几天,家中又来了信,说锦儿表
妹愿与自己为妾,旁的却又未说清,他着实糊涂了。
又说了几句,老太太道了声乏,贺弘文便起身告辞,老太太随口道:
“明兰送送罢。”
贺弘文眼睛一亮,恭敬的道了辞,乖乖的低头离去,明兰在老太太跟
前福了福,转头微笑着送贺弘文出去,两人后头随着丹橘和小桃,然后顺
着寿安堂外头的石子小径一路往外走。
“…明妹妹近来可好?”贺弘文憋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明兰微笑道:“一切都好,上回弘哥哥送来的清心糯丸老太太吃的极
好,我也吃了两粒,甜甜的,蛮好吃的。”
女孩的声音娇娇嫩嫩的,贺弘文立刻松了一口气,朗声笑道:“我知
你最怕吃苦药的,在里头加了好些甘草脆梅子碎,妹妹若喜欢,明年我给
你多送些来。”
明兰捂嘴轻笑,颊上薄染菡萏色:“药哪是顽吃的,若是嘴馋,索性
吃零嘴好了。”
贺弘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淡褐色的面庞笑起来十分俊朗:“下回我
想去云贵瞧瞧,那儿山高林密,没准能找着更稀罕的东西;就怕母亲不答
应。”
明兰听的好生羡慕,她也希望能到处走走呀,便道:“弘文哥哥想的
很对,前朝名医甄百方曾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搜罗百氏,采访
四方,方当得医者之道’。”
贺弘文眼睛发亮,心里头很是熨帖;明兰接着道:“退一万步说,要
是给达官贵人瞧不好病,没准要落埋怨;不若先在下头练好了呢。”
贺弘文知道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气氛一时轻松,走到快二门
时,贺弘文忽然站住,嘴唇翕翕的,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明兰知道
他的意思,便朝后头跟着的人摆了摆手,丹橘和小桃立刻退了些许开去。
……
老黄头已备好了一辆结实的青油呢帐的平顶马车,他原是老太太的陪
房,最是老实,旁边是他两个儿子,都是可靠的,他瞧见明兰面色不虞,
也不多问什么,下了车轿脚凳,让三个女孩进车马去了。
“老叔爷,去胡同口的桃林!”小桃伸着脑袋,朝老黄头轻声道,老
黄头应声,然后扬鞭驱马,两个儿子在旁随着,车辘辘而动。
“姑娘!急死了我了,咱们倒是去哪儿呀!”一上马车,丹橘终于忍
不住问了起来。
明兰半阖着眼睛,不想说话,小桃就凑上来答道:“适才我送贺家少
爷出门,听贺少爷说起外头的风光,我想多听两句便一路送到了门房;刚
想走人,谁知瞧见了曹家的马车等在咱们府门口!上回去贺家,咱们回府
时我在贺家门口见过那马车,灰扑扑的粗油布帐帘,褐扁木的车架,还有
那个车夫,脸上好大一块黑斑!然后里头探出半个脑袋来,就是那曹姑娘!
贺少爷好像吃惊不小,不知那曹姑娘说了些什么,他就上了马车!”
丹橘张大了嘴,吧嗒了几下,呆呆看了看明兰:“难不成……咱们要
追去?这可不成呀!”
小桃脑门换断的出汗,扯了下丹橘的袖子,继续道:“我当时就多了
个心眼,叫门房的小顺子跑着过去瞧瞧,谁知没一会儿小顺子就回来了,
说他远远瞧见那马车进了胡同口的那片桃林;我立刻回来告诉了姑娘。”
盛府所在的地段很不错,离不多远处,便有一片小小桃林,虽不甚整
齐,游人又少,却也颇有野趣,明兰略估计下情况,想必那曹表妹是单身
前来,表哥表妹要单独叙旧情,地点很重要,要诗情画意,要人迹罕至,
贺家不行,曹家也不行,那小桃林正好。
明兰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从盛府到桃林大约只七八分钟马车,小顺
子和小桃都是短跑健将,加起来前后不过耽搁了半小时左右,按照韩剧的
套路,这会儿表哥表妹估计才刚刚叙完分别这几年的经历,瞧曹锦绣那样
子,约莫掉眼泪也得花去不少时间。
丹橘听完后,期期艾艾道:“……便是如此,姑娘赶过去想做什么?”
难道去捉奸?!丹橘傻眼了。
“没什么。”
马车停了,车帘微动,一股子桃花香气细细的弥漫过来,明兰睁开眼
睛,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扶了扶鬓边的金钗,淡淡道,“我不耐烦了。”
说完便扶着小桃的腕子,跨出车门。
……丫的!要死要活来个痛快,这么钝刀子磨人太折腾了!在这个平
均嫁龄十六岁的古代,她的青春可是异常宝贵的!天涯何处无芳草,要是
不行,赶紧换人!
此时正值晌午,八月底的日头尚猛,桃林里几乎没什么人,这一片又
处于皇城中围,因这几日秋闱戒严,所以治安特别好,闲散人等都不许随
便走动,明兰戴着帷帽,随着丹橘小桃和黄家两个小子,一路往林荫深处
走去。
小桃手脚灵便,急走几步往前,过了会儿匆匆回来,朝明兰低声道:
“曹家马车在西边,贺家少爷和曹表姑娘在那头。”她手指向前方的一排
高大茂密的树荫。
明兰叫黄家两个小子在这里等着,自己领着小桃和丹橘往前去了,走
到近前几步,便听见传来低低的哭泣声,还有不断安慰的男声;明兰三个
立刻躲到一棵大树后头。
“……表哥,凉州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日常连口干净的水也用不上!
井里打上来的水都是咸涩的,喝上几口,爹和娘的脸都肿了……”曹锦绣
的声音,如泣如诉,“这换算什么,可是后几年银子都用完了,没的可打
点当官的,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把我…把我…嫁给了他…一个驻守凉
州卫所的千户……表哥,我那会儿真想死了算了!可我死不得,我若死了,
爹娘怎么办?!”
嘤嘤的哭泣传来,贺弘文低声安慰着,曹锦绣似乎十分激动,一阵悉
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在扯衣裳袖子,曹锦绣又哭着说道:“能再见表哥
一面,我便是死了也值了!这些年来,我常记着咱们小时候的事儿……我
喜欢石榴树上的花儿,你就爬上那么高的树给我去摘,后来跌了下来,姨
妈又气又急,可你死活不说是替我去摘花,只说自己顽皮……还有还有,
每年上元节,你都亲手做一盏小灯笼给我,有时是莲花,有时是小兔子…
…午夜梦回,我最怕的,就是表哥已经忘了我!”
贺弘文语音也有几分激动:“表妹莫急,好好坐着说话,莫要哭了,
表哥不是在这儿吗,如今你们都回来了,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又低低哭了几声,曹锦绣似乎渐渐镇定下来了,声音幽幽的:“后来
大赦令到了,爹娘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把我从那千户家里来,反正他
也不要我,说我整日哭,整日哭,是个丧门星,把他的官运都哭跑了!我
原想死了算的,可既怕爹娘伤心,又想着不见表哥一面,便是死也不甘心
的!这下可好了,我见着表哥了,死也瞑目了……”
贺弘文又劝道:“莫胡说,别什么死呀活的,你日子还长着呢!”
曹锦绣低低的哀声道:“……那位盛姑娘,我见过了,又标致又大方,
家世也好,老夫人也喜欢她,这真是好极了,好极了,表哥的终身大事算
是定了,盛姑娘温柔灵巧,日后定能好好照料姨妈和表哥的……娘说要表
哥纳了我,我如何敢奢望,我早不干净了,是个残花败柳了,我给表哥做
小丫头罢!给你和盛姑娘端茶递水,做使唤丫头好了,只要能时时见到表
哥便心满意足了……”
丹橘气的脸色通袖,小桃轻轻的咬着牙齿,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
透过隐隐绰绰的树枝,明兰三个看见那曹锦绣已把头靠在贺弘文的肩
膀上了,小鸟一般瘦弱的身子不断颤抖,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低低哭泣,
贺弘文重重的叹着气,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背,不断安慰着,低声说着
什么“……明妹妹人是极好的……”
小桃气的发抖,再也忍耐不住,脚下一个,‘咔嚓’一声,草丛里一
根树枝被踩断了,贺弘文和曹锦绣齐齐惊呼了一声,转头朝明兰这边看过
来。
“谁在那里?”贺弘文大喊道。
丹橘狠狠瞪了小桃一眼,明兰祷惊慌,略略整了下衣裳,从容了跨出
树丛,盈盈站立在贺曹二人面前,小桃和丹橘也低着头出来了。
贺弘文看见明兰,脸上一阵青一阵袖,半天才呆呆道:“明妹妹,你
怎么在这儿?”
明兰朝后头挥了挥手,小桃和丹橘退了开去,只留下他们三个在这片
树荫,明兰瞥了一眼贺弘文胸前一片湿湿的泪迹,努力扯出微笑,道:
“本是有事出门,路过桃林,谁知瞧见了曹家姐姐的马车,便想着进来打
个招呼,没想到弘文哥哥也在。”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贺弘文立时手足无措起来,讪讪道:“你……你
都听见了?”
明兰依旧微笑:“没听见多少,一小半罢。”
夏末的日光透着树叶照射下来,映着明兰的面庞犹如白玉般精致剔透,
半透明的肤色几乎碰一碰就破了,绽放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光彩,清艳之极,
一双眼睛异常的漆黑沉默。
贺弘文神智恍惚,他很清楚自己是属意明兰的,他喜欢她温厚的人书,
俏皮的性子,他希望能娶她为妻,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可一侧头间,曹
锦绣如同风中凋落的树叶一样微颤,黑黄的,消瘦的,病弱的,枯萎的,
印象中那个可人的小表妹竟然变成这副样子,他又于心不忍,一时左右为
难。
曹锦绣见贺弘文的脸色,一声悲呼,扑到明兰脚边,成串的泪水从眼
眶里淌出来,嘴唇翕翕,声音悲戚:“盛姑娘!您切莫怪表哥,是我不知
礼数,知道今日表哥要到,便叫人盯着码头,然后一路尾随过来的;表哥
一心念着你,他心里只有你!”
明兰点点头,平静道:“这是你表哥与我的事,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
出言要谨慎,不可妄言,平白给旁人惹出麻烦来;现在你先起来,叫人瞧
见了,还当我欺负你呢。”
曹锦绣呆了呆,随即立刻点头,却并不起身,连连赔罪道:“姑娘说
的是,都是我的不是!我已是残花败柳了,不如姑娘知书达理,姑娘莫恼
了我!”
贺弘文连忙上前去扶曹锦绣起身,谁知曹锦绣去只扯着明兰的裙摆,
犹自哀求:“盛姑娘,您瞧瞧我,哪一处都比不上你的,你就可怜可怜我
罢!……这些年来,我过的生不如死,不止一次的想一死了之,只想着能
见表哥才活到今日的,求您了,求您了……”
曹锦绣的声音卑微之极,透着无尽的悲怆和哀伤,望着贺弘文的目光
犹如地狱的鬼魂仰望人间,贺弘文素来心软,也忍不住眼眶一湿,望着明
兰的目光中似有隐隐的祈求,嘴上嗫嚅着:“……明妹妹,你瞧,表妹她
……”
贺弘文说不下去了,因为明兰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明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如今这个架势,似乎不答应曹锦绣,她就是
多么狠毒的人;明兰走开几步,站到一块凉快的树荫下,瞧着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