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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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责难,众目睽睽,刁妈妈面皮发紫,头几乎垂到胸前了;见状,五老
太太十分不悦,她没想到明兰这般利索,说话间就把人叫过来了,竟有当
堂对峙的架势。
“怎么?我问不得么?”五老太太大声道。
明兰似乎觉得很有趣,声音依旧甜美:“我不过问了几句,婶婶何必
如此介怀?婶婶适才还说这几房家人是给了我的,如今我便连问两句都不
成了么?”
五老太太更是大怒,站起身来:“你若只问两句我也不说什么了;你
却是刨根问底,恨不得把她们祖宗八代都挖出来,你说,你是不是信不过
咱们?!若是,你便说一声好了,我即刻领了人走,也不留着惹你的眼!”
明兰继续装傻:“这有什么?问几句话干信不信得过什么关系?”
“长辈送给你的人,你有什么好盘问的?!”五老太太索性无赖起来。
明兰缓缓把茶碗放下,端正姿势,对着五老太太恭敬道:“婶婶,不
知您知不知道,当今皇上自即位后的头一件事是什么?哎…,便是叫吏部
交了一份近十年的百官考绩。”
五老太太愣了,看着明兰,不知她什么意思,明兰继续道:“照婶婶
的意思,皇上这般,岂不是信不过先帝?”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五老太太下了一大跳,怎么话题
跑到那里去了,她一时急了,大声道,“你莫要乱扣大帽子!”明兰笑的
很愉快:“可是百官也是先帝留下的呀,皇上还要查问,婶婶不就是这个
意思么?”
五老太太咬着嘴唇,胸口被憋的一起一伏,明兰笑的更加灿烂了:
“哦,对了,我听庄先生说过,先帝爷即位那年,也是一模一样叫吏部交
了一份百官评绩来着?哎呀,莫非……婶婶觉着先帝也信不过武皇帝?哦,
也许婶婶没这个意思,难道是四叔的意思?”
五老太太听的头皮发麻,心中又惊又怕,便不敢再置气,赶紧摆手道:
“你莫胡说,我绝无此意!……问问就问问,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我也
没说什么~!你就问吧!”
明兰知道不好太过,见好就收,随即摆正架子,正色道:“我虽为一
介女流,可也深觉先帝和当今圣上极是英明,所谓监察,便是为了保政论
之清明,护万民之福祉,是以吏部三年一考评,五年一考绩,便是为了天
道昌明!婶婶,您说是不是?”
——你都扯上皇帝英明不英明了,五老太太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连声
应是,直说的满头大汗,一旁的狄二太太也帮着婆母说话,明兰当然也笑
着收了。
旁边站立的四个婆子面面相觑,目光中露出警惕,低下头去。
笑归笑,明兰觉得若不再刺这个欧巴桑一下,没准她下回又来打扰自
己午睡,于是拿出那叠纸张,笑道:“今日婶婶既然来了,我正有个不解
之处,万望婶婶解惑。”
五老太太见明兰转了话题,松了口气:“侄媳妇你说罢。”
明兰语气依旧温文,指了指旁边,面带微笑道:“这位刁妈妈自跟着
婶婶进了宁远侯府,统共领过五个差事,分别是三个月的厨房采买,两个
月脂粉头油采买,半年的后园林子看管,四个月内院值夜管事,最后还有
五个月的新进小丫头管教妈妈。侄媳妇颇觉奇怪,怎么刁妈妈没一个差事
是做足一年的?”
按照油水程度来排序的话,刁妈妈是从重油基地一路滑向清水衙门。
这番话说出来,一旁的刁妈妈差点跪下了!五老太太的面皮也紫黑紫
黑的,神色尴尬,轻轻咳嗽了几声,却不知如何说好,转头去看两个儿媳
妇。
狄二太太忙一看情势不对,忙道:“弟妹有所不知,刁妈妈早年服侍
婆婆,受了些辛苦,身子……有些不好,是以婆母体恤她……”这话她自
己也说不下去了,推荐帮手给顾廷烨夫妇,却推荐过去一个病歪歪的?!
是去帮忙还是去塞麻烦呢。
谁知明兰居然点点头,一副很相信的样子:“原来如此!幸亏侄媳妇
问了一问,如若不然,叫刁妈妈去做那辛苦的差事,岂非叫她病上加病了?”
刁妈妈顿时急了,赶忙道:“二夫人,容老奴插句嘴罢!老奴早些年
的确是身子不好,可这几年已然养好了的!”
明兰十分宽宏大度的挥挥手,指着那纸张上的字句,笑道:“妈妈不
必急,我知道你的忠心好意,可从这些差事的年头上来看,妈妈你‘身子
不好’足有十几年了,两年前才有起色,还是多养养罢,莫叫外头人说咱
们顾家不体恤下人!”
刁妈妈嘴里如含着黄连,额头发汗,另三个婆子都偷眼去看明兰,只
觉得她虽年轻,却着实有手段,不由得心中生出惶恐来,没想到这个新夫
人这么硬。
明兰依旧那副温雅谦和的神情,十分好心的口气:“婶婶您瞧,还是
应当多问些话吧?”
五老太太一肚子窝火,却一句说不出来,艰难的点点头。
明兰言笑晏晏,转过头去,目光定定的落在赖妈妈身上,赖妈妈叫她
瞧的发慌,颤声道:“二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明兰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拨动茶盖:“好端端的日子,平白叫婶婶
生了气,说起来也是冤;你们几个,我一没打,二没骂,不过问了几句,
婶婶便寻上门来,扯什么我不信侯府。哎……你们个个都是尊贵体面的,
我还真有些用不起呀。以后若一有个风吹草动,又有人来替你们出头,我
也不用管家理事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赖妈妈身上,目光如针刺。
赖妈妈只觉得心头突突的跳着,谁知明兰又道:“不过也是,到底是
服侍多年的,心疼你们也是有的;赖妈妈……”赖妈妈一个激灵,立刻恭
敬站好,只听明兰道:“今日一天,我总共说了你两回,你可有不服?”
赖妈妈连忙道:“二夫人训我的是,老奴怎敢有不服?”
“你是办事办老的了,怎会有不是?”明兰目光清亮,意思很清楚。
赖妈妈一咬牙:“都是老奴糊涂,仗着自己有些岁数,便敢驳斥夫人,
实是以下犯上!”
明兰很满意的点点头:“那你说,我到底有没有错?”
赖妈妈赶紧断言道:“夫人自然是没错的,老奴不该的!”
“不对。”明兰摇头,“便是主子错了,你也不该当众驳斥。”众人
愕然。
明兰接着道:“尤其是第二回,你明明晓得我刚进门,此时威望不足,
正是要立个面子的时候,别说我说的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便是我真
错了,你也不该当着许多人的面驳斥我,该事后缓缓劝我才是!嫂子,您
说是吗?”
狄二太太看着明兰的眼色颇有几分深意,笑道:“弟妹说的再对也没
有了。”
明兰抚掌笑道:“有嫂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看来太夫人是不会来训
我了。”
五老太太面色一沉,知道适才那些话,其实说给她听的,一来,她不
该在她头天理事就来下她面子,二来她又不是她婆婆,瞎教训什么!
这时,忽然外头一阵女声嘈杂,明兰眉头一皱,彩环极有眼色,看见
刚才的架势,已知明兰不是好惹,立刻自发自动的出去,转身回来后禀道:
“夫人,外头是……是凤仙姑娘的丫头,她想见您。”
屋里众人神色不一,炀大太太一脸担忧的看着明兰,狄二太太神色自
若,五老太太则流露出明显的期待,好似想扳回一成般,一脸的期待。
明兰好笑的看着她,觉得自己若不叫那丫头进来,这位欧巴桑必然又
有一番话,索性道:“叫她进来吧。”
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进来,生的粉面俏丽,一身水红比甲衬着水蛇腰
十分纤细,她一抬头便给明兰跪下了,道:“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有什么事快说,这儿有客呢。”
那丫头欲言又止,但看明兰没什么妥协的意思,只好道:“我们姑娘
知道夫人忙,也不敢打扰。原想着,夫人既已见了府中所有的人,轮也该
轮到咱们姑娘了吧,是以姑娘叫我来向夫人求见,好歹也向夫人敬杯茶。”
明兰笑笑,并不回答,反而转头朝着那四个婆子:“几位妈妈,你们
说这事该怎么办?”
赖妈妈额头一跳,她不是很明白明兰的意思,还没等她想清楚,旁边
的花妈妈已是上前一步,大声呵斥道:“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知礼了!夫人
的茶是可以随便敬的么?上要长辈同意,下要老爷点头,还要夫人满意,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便完了么?”
明兰面上愉悦,笑着看花妈妈,那花妈妈被这目光一看,顿时挺了挺
胸,颇有几分骄傲。
看那丫鬟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田妈妈也想明白了,立刻过去,一把抓
住她的胳膊,大声道:“你家姑娘如今算什么身份?妾不算妾,通房不算
通房,你叫夫人怎么见,拿什么礼数见?别废话了,赶紧给我下去,待老
爷发了话再说!”
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丫鬟推搡出去,叫夏荷把她拖出去。
明兰看了这番,十分满意,笑容满面:“这凤仙姑娘是外头送来的,
我不好说什么。亏得你们,到底是多年的妈妈了,果然既懂礼数,又晓得
厉害!”虽未指明是谁,可她的目光只看着花田二位妈妈身上,她们俩立
刻目露感激,连连谦虚。
古时候规矩,上梁山要交投名状,这四房人属于转单位,在让新主子
信任之前,得表现出些什么来,例如能力,决心,忠心等等,总不能平白
无故就让新老板重用吧;像刁妈妈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最是不能用的。
四个妈妈退了出去,明兰依旧笑着叫丫鬟续茶上点心,可五老太太脸
色十分难看,她今日可说一败涂地,什么也没捞着还被奚落了一番,偏偏
又不能生气,不然就是认为皇帝不英明;皇帝怎么会不英明,所以只有她
闭嘴了。
明兰看着她阴晴不定的面孔,心里很能理解:她们三个妯娌中,只有
五老太太是原装的原配,有儿有女,儿孙满堂,夫婿也算有功名,而太夫
人是二任填房,四老太太不但是填房,更只有一个女儿,真论起来,她的
腰杆比她们俩都挺。
是以,她做事往往少了一份算计。
她今日来寻衅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看着顾廷烨的高涨气势不满,想
着要压明兰一头,拿住明兰的错处,以确定宁远侯府对顾廷烨的优势,并
且有权做出要求。
这一点上,她看不明白,可是刚才花田两个妈妈看清了。
明兰和狄二太太凑着趣,又说笑了几句,五老太太一行人便要离开,
临行前,明兰只低声说了一句:“婶婶,今日明兰多有得罪,你别往心里
去;你只想一想,为什么整个宁远侯府,只有您一个人来?”
这句话就算老欧巴桑听不懂,希望她的两个儿媳妇能听懂。
回去途中,五老太太照例是和心爱的二儿媳妇一车的,她气冲冲道:
“哼!她还想挑拨,你四伯母是没用的,没儿子要瞧别人脸色,自不敢来!
你大伯母却是再好也不过的了,烨哥儿明摆着不待见她,她怎么好意思来
说他媳妇!当然只有我来了!”
狄二太太却没有附和,谁挑拨谁,这个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
今顾廷烨更有势力,对自家儿女更有帮助,……最好还是别得罪。
炀大太太独自在后头的小马车里,身旁的贴身丫头轻声道:“这位新
夫人可真厉害,一句句把老太太逼的无话可说,我还是头一回瞧见,可…
…可真解气。”
“不得胡说!”炀大太太一改适才的懦弱,沉脸斥责,又道,“你不
晓得今日这位新夫人有多凶险!”看贴身丫鬟一脸不明,她低声道:“其
实婆婆去寻晦气,并不足当由头,真说起来,也没几分能说通的理由。真
正要紧的是,所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长辈便是有错,做晚辈的也不好直
面反斥。她一个才刚进门几天的小媳妇,一上来便跳着脚与叔母吵闹,不
论谁对谁错,一旦传了出去,那就都是她的错!”
那丫鬟轻呼:“哦,我晓得了。这件事若烨二夫人忍下了,那老太太
便做实了这错处,拿着把柄好说话;若烨二夫人不肯忍气吞声,与老太太
争执上一番,便是不敬不孝!可惜,新夫人也聪明的紧,一直笑呵呵的,
半点都没生气。”
炀大太太长长吐了一口气,抬眼仰望着车顶,自言自语的呢喃:“那
人真是厉害,处处算计……”随即她又轻笑两声,“不过,那位也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