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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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幽只笑不答,一副等着清和决定的样子,她暗暗凝气传音入密对清和道:“继续装作不情愿去,我有话要吩咐,事关重大你要谨记在心。”
清和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神色没有改变,只听笑幽继续道:“你先到峦秀城停一天,然后乔装改扮去临洲城,派精干的人亲手将这封信送到轩辕暗主手中,办完了也不要去戈兀山庄寻我,每六天我会送一封信到临洲,到期却没见信,你即刻带人上报三位暗主任何一人,他们会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话落,清和装作为难地点点头道:“属下领命,等这伤不碍事了,我再回来保护阁主,现在不但让阁主操心,若有什么事反倒成了拖累,是属下太任性了。”
笑幽将信递给清和道:“你要早想明白我也就不用担心这么久了,快去吧。岚归你和我们挤一辆车。”
叶离对这一番安排没有看出什么不妥,笑幽的信是当着他面写的,若有重要地事也不会放心派只能勉强自保的清和去办。当下几人无话,各自收拾了心情往碧海城而去。
晚晴眉正文第二十七章让步 正文第二十七章让步
遥望碧海城的城门,叶离如释重负地暗暗松了口气,笑幽从车窗探出头,灰色的城墙与摇曳的旌旗一如两个多月前初到此地时一般模样,故地重游心境却是天与地的差别,两个多月前她是待嫁的新娘,跟着她为自己择定的良人穿过这城墙踏入依山傍水的碧海城,如今……
“在想什么?”
叶离的声音让笑幽没有兴致再去感怀,她回头幽幽注视他道:“两个月也可堪比二十年的时光。”人心易变,她只是没有想到会变得这样快,叶离变了,她也一样变了。
叶离思索着她这句话的寓意,笑幽淡然放下帘子道:“一路风尘,我想先在宅院休息一下,起码要整理仪容才好面见你父亲。”
马车穿过城门的拱洞,车内光线也黯淡下来,叶离宠溺地笑笑,“何时你也与寻常女子一样注意这些琐碎了?”
“不好吗?”
“不是,只是觉得你有哪里不同了。”
是不同了,她怎么能还像从前一样幼稚,她的身后已经没有那个神一样的男子撑着无风无雨的天空,任她放纵依赖,自己闯的祸,自己引的劫,她没有借口再心安理得地交给别人收拾所有烂摊子。她微笑,一派贤淑的温柔,“那里除了有你的父亲,更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未来的少夫人,我已经让他们心寒了一次,现在的我他们必然会用挑刺的眼光审视着,端庄整洁的外表起码能稍稍挽回些声誉吧。”
一席话柔软地堵住了叶离所有的反驳,也罢,既然进了碧海城就等同于进入了他的地盘,还计较什么呢?
马车停在宅院门口,笑幽逃婚后这里一直都有当时的护卫看守打扫着,处处窗明几净,笑幽再次回到她待嫁前的阁楼,以极慢的速度沐浴更衣。拜见叶荧惑会有多少收获呢?她在心内冷笑,现在能在这里悠闲地梳理心绪证明叶家父子还没准备发难,要知道真相除非等他们磨完了耐心撕破脸的时候吧!
“笑儿还没好么?天色不早了。”
笑幽听着叶离地催促一边披上素色地外裳一边走向房门。这道门打开时。跨出地将是另外一个她。她地手指停留在门闩处略一迟疑。随着门外艳阳铺洒进房内地地毯上。她冲叶离婉然一笑。这样地笑容让叶离想起玄机楼。他跟着风不留走进暗无天日地密室前。她在楼上静静绽放地笑容。明媚夺目。他呼吸一滞。周遭地空气似乎变得湿润。就像绸城梵水旁地气息。这一瞬他有些许莫名地不忍。但他地良心也只是这一瞬地复苏。莫倪、云意初、澹台沁和那弃他于人前地红色背影复又弥漫进心间。如沉甸甸地阴云遮挡住所有地阳光。所以他用隐藏了瑕疵地笑容回应她。“走吧。父亲一定等急了。”
戈兀山庄上下早接到了少主带着逃婚地少夫人返回地消息。有欣慰地。有唾弃地。有为叶离不平地。他们地少主是独一无二地谦和君子。他们地少主是名震江湖地英雄侠士。他们地少主是儒雅俊逸地翩翩美男。楚笑幽是洗剑阁阁主又怎样。从她一身喜服决绝走出戈兀山庄大门时。她就再也配不起他们心中无双地少主。
当笑幽跟着叶离来到两尊没有眼睛地石兽前时。她就感觉到了所有人制造出地沉闷。各异地眼神。隐忍地恭敬。她报之一笑。看不出任何愧意地面庞更激得众人心下不忿。从门前一路到叶荧惑院落地正厅。她一直保持着不失礼节却又疏离地微笑。
正厅里。叶荧惑与一位年迈地老仆谈论着什么。直到叶离与笑幽行了家礼他才朗声道:“回来就好。你们旅途奔波。走吧先去用膳。”
这是笑幽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这位武林泰斗。上一次他们之间地距离和现在一样近。但不是隔着喜帕便是她地双眼已无法顾及任何人任何事。叶荧惑正当壮年。笑幽最先注意地是他地鼻子。英挺高耸。倒与身为尧今国后裔地白萨尔塔门有几分相似。不过叶荧惑地眼睛没有那般深邃。饱满地天庭下眉骨清俊。一双虎目中只看得到慈爱与宽厚。完全没有她预料地锐利机锋。眉眼间地距离很正常。不像尧今国人特有地那样挨得很近。
这会儿工夫。叶荧惑已经对老仆交代了几句。一边淡淡问着他们旅途中是否顺利。一边引他们走向饭厅。叶离与叶荧惑有问有答。笑幽只在必须要说话时才插上一句。她更多地心思放在叶荧惑地脚步与内息上。不可否认单就武学造诣来说。叶荧惑内息浑厚。步履沉稳。双肩在走动时一直保持着水平。只有多年不曾懈怠习武才有这样地风貌。就粗粗一番观测。此人或可与轩辕晨空打成平手。
笑幽本以为这顿饭只有三人一起,没想他们到时里面已经齐刷刷坐了十名男子,一张长长的饭桌倒更像是会议桌,叶荧惑入席后站起的十名男子才落座,笑幽和叶离分坐在叶荧惑下首边,叶荧惑对笑幽温和笑道:“别在意,这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以后也是离儿和你当倚重之人,今日是为你接风洗尘,江湖儿女嘛,男女大防也无需太过计较。”话落他将每一个人都给笑幽介绍了一番,无论盘算着什么,这场面工夫却做了个十成十。
笑幽一一见礼,甚至还在叶荧惑说到谁时,赞赏地提起当年那人在江湖上的功绩,谁不愿别人记得曾经自己用血汗拼来的名声,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倒也算融洽。
这一餐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告罢。叶家父子本意是让笑幽就此在戈兀山庄住下,但综合今日所观,叶荧惑与叶离不论,单单一起用膳的这十人就不是普通高手,她的百名强援未到,就此住下很多事情都不好安排,所以找了借口回宅院暂居几日。叶荧惑没有多在意地点头道:“无妨。”叶离的脸色却微微一变,静静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终没有反驳只说送笑幽下山。
笑幽将一切尽收眼底,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叶荧惑的忍耐力要比叶离好多了,姜还是老的辣,她真想看看叶荧惑能忍得了多久,又能压制得了叶离多久,当然,在没有把握前她不会做多余的事激叶荧惑露出真实面目。
是夜。笑幽如愿回了山下,与她一同下山的还有一群戈兀山庄的侍卫,显然是精挑细选地三十多号人轮班守在宅子外围,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看守,但笑幽无从拒绝,她灭了烛火暗暗窥视,心里和月光一样冷寒,如果没有竹心的提醒,她恐怕真的会以为叶离是担心她的安全无比感动呢。
她退回卧榻旁。回忆着戈兀山庄内的每一处细节,她在衡量,衡量不久后若被逼一战会损失多少。胜率又有多少。现在竹心留给她的这个事实也不是没有漏洞,中间有多少关键还只是一个模糊地轮廓,她在踌躇该暗查还是明刀明枪能更快得知所需全部。
笑幽暗自算计的同时,叶荧惑带了叶离在书房,整个院落只有父子两人在昏暗的烛火中相互对视。
“父亲,若您不点头,我一定能留她在庄内。”
叶荧惑失笑道:“留与不留有什么差别?你无法从她口中探知破苍卷的秘密,更没那个魅力让她心甘情愿把破苍卷捧到你眼前。”
叶离微惊道:“再给我一点时间,不需要很久。我……”
“离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叶荧惑截断叶离的话,双眼染上一层薄怒。“你以为我们从她手中取了破苍卷但没有伤害她,她就会麻木地还当你是她的未婚夫婿?现在是强取刑逼还是软言骗诱已经没有区别,结果也没有区别。只要她是主动跟着你来到碧海城就足够!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你能成功。”
“为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上上策么?父亲你自小教导的兵法难道您自己忘记了。”
“是上上策,对楚笑幽却是耗费时间的策略,完全占领一个女子的心不比牢牢控制一座城池简单。而我要地是时间,拖延住洗剑阁的时间,你是她自己选定的归宿,她也是自愿跟着你回来。等洗剑阁发现不对时,我有充足地借口迷惑且阻挡他们即可。”
叶离闻言立刻反驳道:“一来二去洗剑阁终会坐不住,到时明打阵仗索回他们的阁主,我们难道要倾尽戈兀山庄之力与之血斗?”
叶荧惑站起身,一派悠然道:“那时我们该知道的早已经知道,只要控制着楚笑幽,洗剑阁有谁能不顾她的性命硬拼?她是破苍卷的关键,也是洗剑阁的软肋。”
叶离终于陷进沉默。
叶荧惑了然地一笑道:“离儿,答应过你的为父不会反悔。总之留下她一条性命任你左右便可。但为父不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于她的性命?她有哪一点值得?”
是啊,她有哪一点值得?叶离茫然。他只知道他要惩罚她。禁锢她,却从没想过要杀死她,就连当初知道莫倪死因的夜,他喊着要报仇,要清算,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杀念,他更想看着她告饶,看着她哀求愧悔,看着她一生都不敢再望向任何除他之外地男子,他更想让她毫无保留地交出真心,然后他要让她尝一尝莫倪当年受过的苦,被心爱的人伤害是怎样的痛。叶荧惑几次保证会留下楚笑幽的性命,但他深知父亲的秉性,也预料得到现在松口楚笑幽面对的是怎样的折磨,他怕万一,因为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子的死去挑衅他父亲地尊严。
他无意识地看着叶荧惑,他没有力量否定,从小到大他就不会也不敢违抗父亲的任何决定。他说服着自己,父亲给他保证了不是么?父亲向来言出必践不是么?父亲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他身为他唯一的儿子怎么能为一个女人优柔寡断呢?父亲的打算和他本身的目的并不冲突……都是要惩罚那个不值得他再留恋的女人,她也不会弱到刑讯几日就一命归西吧……既然如此他又在犹豫什么,坚持什么呢?
叶荧惑看着他的儿子眼中缓缓回归地焦距,露出一丝欣慰地笑,叶离体内流动着的终究是他地血液……
“一切听凭父亲安排!”
晚晴眉正文第二十八章已是黄昏日暮时 正文第二十八章已是黄昏日暮时
三日,叶荧惑安居庄内别无动作。
三日,笑幽稳睡山下大宅静默无声。
他们都在等,一个等的是出其不意的棋子,一个等的是坚实可靠的后盾。只有叶离三日来夜夜醉在后山,说出那句话,他就等同于彻底放弃了她,他和叶荧惑是殊途同归,是子尊父训,但为什么他无法令自己有一丝快慰?
“一切听凭父亲安排。”他说得坚定、坚决。事实上亦如他所言,他不问父亲会如何做,何时出手,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懒得再去山下宅院扮一个温柔情郎,演一位翩翩君子,他踹了一脚身旁东倒西歪的酒坛,看着在溪边散步的碎冰,他接着酒意冲它喊道:“看门马!你瞪我作什么!?”
碎冰偏头看看他,打了个响鼻转过头自去饮它的水。
“哈哈哈!”叶离趴在草地上笑得极没有形象。“看门马……看门马……”
他还记得那个夜一对男女在这里说过的话。
“树冠是天顶,山茶是四壁,草地是卧榻,树枝上垂下的藤蔓是纱帐,月光是烛火,溪流可供沐浴,真真一应俱全。”
“主人是我和你。”
“那碎冰是什么?”
“它是看门马……”
这些对话属于他和她。如今却仿佛是另一对陌生地男女曾在这里笑语嫣然被他偷偷听闻。
他喝了太多。手脚开始绵软。麻木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