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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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云手揣在兜里，靠着墙，听周想拖凳子的声音，吁口气，闭着眼，轻笑。
　　
　　“姐，好了。”周想说。
　　“让开没？”
　　“嗯。”
　　周云掏出钥匙，打开门，看着自己的书桌前，老妈伏在那里。
　　“过来。”周云招手。
　　周想跌跌撞撞的走周云面前，说：“姐，我饿了。”只说这么一句眼泪就忍不住了。
　　“没吃午饭？”周云牵着周想的小手去拿东西。
　　“昨天饼干吃完了。”周想闷闷的回答，一边用手去擦眼泪。
　　周云拿出手巾把泪水给她拭去了，然后把周想抱板凳上去，自己则压着疑问，跑去把小箱子打开，拿出零食放周想面前的桌上。
　　看周想狼吞虎咽，周云失笑，一面给她擦掉嘴角的食物屑，说教：“饼干怎么能当饭吃呢。以后不准不吃饭了。看都饿成这样子了。”
　　周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看着周云，有点委屈：“不是我不吃饭，是爸妈没煮饭。”
　　“嗯？”周云瞪眼。
　　周想却不说了，专心致志的吃东西。周云只好等她吃完。
　　夏慕已经又坐到树下去。
　　微风习习，清爽宜人。
　　周云看着周想把东西吃完还拍拍肚子，这才问她：“爸呢？”
　　“不晓得，没看到。”周想把头往周云怀里钻。
　　“你哦，热啊。”周云无奈。
　　周想咯咯的笑。
　　“早上也没起床吃饭？”周云抱着周想的小脑袋问。
　　“昨天就没煮饭了。我吃饼干。好难吃。”周想抱怨。
　　“那妈吃东西没？”周云记得家里人其实不大喜欢零食之类的。
　　周想掰着手指说：“妈开始的时候不准我给爸开门，然后一直在睡觉。”
　　吵架了？周云好笑。家里边几年不吵架的，她都快忘了人人都有闹别扭的可能了。
　　“晓得为啥子不？”周云问。
　　周想挠着脸想了很久，摇头：“不懂。昨天爸回来，他们说话。然后，嗯，没吵架，不过妈哭了。”
　　周云摸摸周想的头，把她抱下凳子，让一边玩去，然后自己进屋，拍下冯静的后背。
　　冯静没动。
　　“妈，醒着？要吃什么，我去做。”周云小声问。
　　“不。”冯静低声拒绝。
　　“哭了？”周云有节奏的拍着老妈的背。
　　“没。”冯静笑，也不抬头，“你夏叔来了是不，你去招呼他吧。我没事。”
　　周云知道自己从老妈口里套不出什么，她要是铁了心不说，自己肯定什么办法也没有，于是只好怏怏的出门。
　　“想想，真不晓得爸去哪了？”
　　周想努力的回忆：“妈不让爸进门。然后爸敲了很久，道歉，再过了就没声音了。”
　　“那记得爸跟妈说了什么么？”周云希冀。
　　周想看着姐姐，有点畏缩，低声说记不到了。
　　叹口气，周云把她抱起来，走树下坐着，然后找来梳子给她梳头。扎好头发，又去井里提了书。
　　井水冷冽，凉意阵阵，周想喜笑颜开，脱了鞋，光着脚，把水从桶里浇出来，甚而至于不顾危险的把头埋进去，让周云一阵发作。周想当即就捂着眼睛装哭，周云好不无奈，又哄一阵，这才安宁。
　　把周想的小脸洗净了，周云拖着她打算去找自个儿不着家的老爸。怕夏慕一个人呆这里会无聊，况这会儿太阳忽然被云掩了去，便邀着他一道上路了。
　　询问了邻居，大家都说没看见。周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评价，莫不是就因为吵个架老爸就离家出走了？




第　25　章（修）

　　周云最后在山顶找到周明杰的时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有邻居家小朋友说早上放牛的时候看见了，谁会想到一人没事跑山上去。只是看着自己老爸胡子拉碴的躺在草地上，揪着草根放嘴里嚼着，衣服皱巴巴的，一点精神也没有，周云的气咻就被放掉了。
　　“哎哟，小丫头回来啦。”周明杰鼓着眼，没精打采的高声调笑。
　　“看你那死微倒恙的样子。”周云瞪眼，索性走上前去，把他的头发乱揉一通。
　　“你别说啊，要是我受不了，真怎么去了。你娘仨咋办呢？”周明杰嚼着草状似思考。
　　周云于是揪着他的头发，狠狠的提一下。
　　“喂，疼哎。”周明杰委屈。自己给小丫头梳头，稍微用力了她都嫌疼，可是居然不体谅自己。
　　“疼啥，安？你把妹妹丢家里不给她煮饭吃，有这样的爸爸么？”周云松了手，恨恨的看着老爸，嘟着嘴，一幅你欠我很多的姿态。
　　周明杰吐了草，抿抿下唇，泄气的问：“你妈没吃饭？”
　　“都没人煮，她吃啥？难道喝风饱肚子啊。”周云气鼓鼓的，把周想往跟前一拉，然后捏着她的脸说，“而且你看，妹妹都瘦了。脸上揪起来都没肉了。”
　　周明杰对周云的无理取闹只有尴尬一笑。虽说自己的小女儿看起来还是那么胖，可是自己把她晾家里没照顾是不争的事实。于是挠挠头，然后拉过周想吧唧亲了一下。
　　周想被胡子扎了一下，揪着老爸的头发直笑。她人虽小，但力气可不小，于是周明杰嗷嗷叫。
　　夏慕跟远边看这一幕，心里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也结婚得了，虽然自己不像赵凛会被勒令去相亲，可是年纪也到了，有个孩子传宗接代恐怕妈妈在那边才不会担心。当然有个家好像也热闹点。可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夏慕还不敢真跟谁结婚，这东西太麻烦，他心里还没个底儿，怕不够成熟周到，伤了人家的心。
　　周云让周想松手。周想鼓着脸用头撞了周明杰脸颊一下这才消气。
　　“回家吧，天黑了。”周云说，“而且，爸你老笨。跟妈吵完架怎么可以就这样跑出来？你就该端个椅子，坐外面，低声下气，委委屈屈的赔不是。你又不是不晓得妈她心软，你就装可怜点，她过不了多久就会气消啦。”
　　“你妈还是有原则性的。”周明杰说。
　　“……也就是爸你这次错惨了，是不是？那，我跟妈同一战线。我现在回去，妈还一个人在家呢，我不放心。”周云拉着周想往回走。
　　“这么着就把你爸爸我丢了？”周明杰苦着脸，眉头成倒八字。
　　周云回头：“你又不是没脚，也不是跟妹妹一样小，难道还要我背回去？”
　　周明杰言语被堵，只好利落的起身。这一晚上下来，他身上大块的红斑，把原本黝黑的脸都带得酡红，好似喝醉酒的小姑娘的脸色。
　　夏慕瞅见了，捂着肚子偷笑。
　　
　　归家，周云先跑去看冯静。
　　冯静这会儿没伏书桌上，而是坐周云床上，靠着窗子往外看。
　　“妈，我给你弄吃的去，好吧？想吃什么？”周云爬上床，抱着老妈的肩膀问。
　　“不饿。”冯静低声。因为久未喝水，嗓子有点干，声音也稍微走样。
　　周云听出来，赶忙把保温杯里的温水倒出来送到冯静嘴边。冯静舔了舔，润润嘴唇，但是没喝。见老妈不喝，周云也固执起来，手就悬在那儿不动。
　　久了，冯静叹口气，喝几口，然后打发周云：“我没心情喝。乖，出去玩去。”
　　“妈，你是在跟爸生气是吧？你看我要是生气就狠狠的吃东西，你干嘛要饿着自己呢？爸不心疼，我和妹妹还心疼呢。”周云撒娇。
　　“没事。”冯静摸摸她的头。
　　“妈！”周云不依。
　　“那好。你去煮饭。”冯静无奈。
　　周云在冯静脸上嘬了一下，然后翻身下床，煮饭去了。途中看老爸蹲在墙角吸烟，走过去，抢过来，扔掉。
　　“你说过不吸烟。”周云认真的说。
　　“就一根。”周明杰讪讪。
　　“也不行。”周云板着脸，“说话得算话。”
　　周明杰举手投降。
　　
　　饭好了，冯静在周云那房间吃，没有出来。周明杰好几次想进去，走到门边又退缩了。
　　周云从来没觉得自己老爸有这么心虚过，难道说真是原则性问题？
　　夏慕觉得这种畏畏缩缩的感觉很有趣，似乎一个新奇的体验。他对现在的周明杰要说同情那肯定没有的。人做错事都要担责的，而且这是人夫妻之间的事情，自己可不能瞎搅和。
　　睡觉的时候，冯静跟周云睡的，本来让周想跟周明杰睡，她不干，只好母女三人挤一张床。
　　半夜，周云听到吵架的声音，醒来。屋里没开灯。但是外间天空很明，照进来，周云可以借之看到老爸模糊的身影。
　　“你要怎么才能消气呢？”周明杰叹气。
　　“想我消气？当初干嘛告诉我？想我不生气，当初干嘛做错？怎么着，你以为我是大肚能容的弥勒佛？而且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示威么，周明杰？”冯静低声问。周云甚至可以想见她嘴角那抹讥讽的笑容。
　　“都说我喝醉了嘛。我真没那意思。家里这么好了，我怎么会有心思在外面沾花惹草。”周明杰往近靠了一步。
　　“退回去。”冯静冷声，然后笑，“喝醉？你不是自称千杯不醉吗？酒桌上谁放得倒你？自己要有将错就错的心思就莫要否认。人家妻子也是个女的，恐怕担不起勾引人这个责。”
　　周云这会子明白了，老爸在外面胡来了。自打当初对老爸感觉好起来之后，她还真没想到老爸还会犯这种错。不过大人的事，她不好插口，只得静默。
　　“有点累，喝得又多，高了。当初是个啷子情况根本就记不起了。只是醒来的时候跟人躺一张床上，这样不管到底有没有，我是错了。但是冯静，你觉得连安慰别人都没做，就跌跌撞撞的跑回来跟你道歉的我，真有那份心思？要是真有，我现在跟谁搞了，不跟你说，你能晓得？我要去找谁你又能管得住？”周明杰也生气了。自己这样低三下四的，还能怎样？！
　　冯静是气得没法言语，好一会儿，才道：“是啊，我整天待家里，带娃娃，照顾老人，哪有时间听别人说三道四。所以，你怎么样都没错，都不会错，都可以理直气壮。可是我就是心胸狭窄，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就是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家，你要是做不到就滚出去。”
　　“这是你第二次叫我滚了。”周明杰黑脸。
　　“你记得真清楚。”冯静冷笑。
　　好像越来越不妙了，周云担心，然后在心里狠狠的将那个谁用惹事精骂了一百遍。被别家的男人爬上床不会闹啊，大喊几声自然有人把人拖走。就算被捂住了嘴，也可以乱蹬乱踢吧，还有手，使劲的抓呀，谁不会疼，跟那儿听之任之算什么？还真是祸害。心里这般怨念，翻个身，咕哝一句，立时，屋里静悄悄的了。
　　“冯静，我们夫妻好久没红脸了，怎么这一次就闹得这样崩呢？”
　　“因为我受不了，就算你在认错，你说无心的，可是发生就是发生了，没人能把它抹消。所以你当初何必告诉我呢？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周明杰沉默。是有一点这样的念头。不说心里就憋得慌，说了，就算不晓得会怎样闹上一架，但是心里就那么轻松了，好像大石头没了。
　　冯静没听到回答，心头一阵悲凉。可是那些丈夫天天明目张胆的出去的人现在都还是一样过活了，自己再闹，最后不也一样。或者忘掉，或者闹得众人皆知，出去就被人指指点点的地步。这样，两个孩子怎么办？跟着被人指指点点，瞧不起？冯静是不愿孩子受一点委屈的，所以第二个选择根本不可能。
　　“好了，你出去，让我自己想想。”冯静退让。
　　周明杰见好就收，出门，不忘把门掩上。
　　然而这一想，便是一个月。冯静很少与周明杰说话，就是周云的爷爷奶奶，她也不复当初对待俩老人的热情。自己娘家也不回去了。这让冯嘉生很是奇怪。自己女儿以前喜欢上来吃葡萄的，现在忘了么？煮饭的事由周云包干了，可怜她早起到杜家跟杜爷爷混，中午得赶回家，不然老爸做的饭老妈不吃，下午又去。只是到邱家头几天麻烦，累得周明杰根本没时间搞其他的，最后周云自己骑自行车去了。虽然没办法正常的骑车，但是偏法还是有的。只不过爬山的时候有点累，如此一月下来，周云的身体强健了很多。
　　周明杰自觉理亏，一直不敢有怨言。到某天，冯静忽然对自己笑了笑，顿时受宠若惊。以为事情就此揭过。可是哪知只是冯静不得不妥协的结果。
　　冯静自忖自己的冷落实在不是个好法子，等他哪天真气了，往外找人也不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性子好，但男人终归会有点臭脾气，不能打脸，更何况如今这个月也算是在赔罪，里里外外的事，除了煮饭一件，都没让人操心，便是扫地洗衣服也爽爽快快的干了，自己不说话，他也不恼，见天的翻报纸看杂志，然后给自己讲笑话，心也是软了。
　　心头那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