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战姬-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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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神。
“你们要诚心?要真相?”老人颤巍怒斥,飞沫雪白,“我给你们揭发,我揭发给你们看!这是一场背叛,这是可耻的背叛!你们可以打倒我,可以烧毁你们污蔑的一切,但是你们找不到她,你们揭发不了她!就算斩断她在人间的所有根须,你们斩不断公正;就算清扫了她仅存的同志,你们清扫不了真理!你们毁的是自己的长城,小将们,你们虽然会毫无内疚、懵懂快乐地度过余生,但是你们的子孙将背负你们的恶名,再也得不到公正的信任,再也得不到真理的垂青,那些孩子将孤独地面对世界的围啄,他们在资本主义的狂潮里风雨飘零的时候,记住,是你们这些狂热的小将们,让你们的孩子被她怀疑,被她抛弃,最终被货币阴谋蚕食,被西方世界吞噬!”
尉诩惊呆了,小将惊呆了,没人听得明白。他们惊恐地打量着激扬痛骂、挥斥方遒的老人,看着他乱颤怒斥,白发甩舞,面面相觑想,又疯了一个。
188 扭曲的童年不会带来正常的人生
老人挣得枷锁乱响,他凛然冷对千夫指,鄙夷的目光扫过全场,仿佛刮掉人群一层皮。他气得牙齿咯咯乱战,痛惜呐喊:“劫数,劫数啊!”
老爷子老泪横飞,巨枷乱颤,昂首向苍天,气急败坏的白胡须怒张抖动:“我揭发这无良的苍天,颠倒人伦,令社稷水深火热,骨肉反目分离!”在最痛心疾首的一刻,小将们反应过来,高举皮鞭要抽下去时,老爷子扭头瞪一眼年幼的尉诩,吓得小孩子踉跄跌退,以为老爷子要吃人。
下一秒,须发怒张的老人竟面对6岁的尉诩,噗通跪下,双膝迸血,斩钉截铁咆哮道:“我忏悔!我认罪!尉诩同志给我当头一棒,让我认识到我的思想迂腐不堪,在各位的教导下,6岁幼童的觉悟都比我高,是他的字字珠玑感化了我!”
老人横目四顾,铿锵呐喊,唾沫乱飞:“是亲儿子的当头棒喝,让我知道,我的思想被修正主义毒害得无药可救,我的行为已经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我的言行已是危害国家危亡的毒瘤,我罪大恶极,人神共愤,十恶不赦,辜负了党的培养和人民的期望!”
尉诩被父亲声色俱厉的忏悔吓傻,尿淌了一裤子,踉跄后退,泪花滚满脸,看鬼怪似的瞧着激愤昂扬的父亲,呜呜软弱地哭出来。
但是他的父亲厉目注视尉诩,斩钉截铁地训斥:“尉诩同志!你检举得严厉,揭发的及时,你挽救了我,你是真正的共和国接班人!爹一年到头难见你一面,爹不称职,爹不怪你,爹只盼望,我能回报你的点化之恩,还你前程,去建设我们伟大的共和主义新国家!”
所有人都惊骇地注视着颠倒黑白的一幕,一个曾经威震四海的名字,一员攻无不克的猛士,一个高贵元勋般的传奇,在穷途末路下展现出斩钉截铁的决意,在草草搭就的木台上向区区幼童下跪,慷慨忏悔。他蓬乱冲天的白发随着慷慨陈词颤颤狂舞,大家被这语惊四座的认罪镇压得鸦雀无声,怔怔看这员垂暮悍将认真抽自己嘴巴,抽得脸肿如猪,抽得血沫乱淌。
就算是饱经洗礼的少年小将,都没见过这般凶悍的认罪场景,这才依稀记起,面前这位老者在冲锋号下攻坚拔寨时,曾被敌人充满敬意地尊称为“拼命三郎!”
尉诩一直倒退,踉跄趔趄倒进大姐姐怀里,都逃不出父亲那可怕的注视。尉诩看见父亲呐喊着“尉诩说的对!我罪大恶极!我有罪!我该死!”,看见他一面扇得自己摇头晃脑,一面悲伤地注视自己,决然地注视自己,最可怕的是,父亲甚至在期待地注视自己,憧憬地注视自己!
这对尉诩来说,是个噩梦。
他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他在指证这个陌生的男人,尽管他曾经生疏地叫过他一声“父亲”。但是最可怕的,不是群情咆哮的喝彩,不是咄咄逼人的声浪,而是这个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男人,竟然噗通跪在自己面前,称赞自己,美化自己,期待地注视自己,仿佛自己有个锦绣前程,就是他死前的最大心愿。
无知的尉诩,在利诱威逼下,向陌生的父亲愤怒开火,投去劈头盖脸的恶毒,却被回报以铺天盖地的父爱。
这是追猎尉诩一生的噩梦,父亲屈辱掌嘴时投来的期待目光,将猎杀尉诩到梦境深处,直到他咽气为止。
因为这如山父爱,已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父亲那句意味深长的“还你个前程”,直到尉诩长大成人,都频繁把他从梦里吓醒。
最后尉诩被亢奋的大姐姐带走。他完全听不见大姐姐在身边兴高采烈的叽叽喳喳,整整恍惚了两三天。从那以后,尉诩再也没见过他的父亲,直到追悼会。他听别人说,小将看见他父亲主动掌嘴扇得血沫乱淌,上去制止时,发现老人舌底动脉已经破裂,小将慌神不会止血,让各系军阀闻风丧胆的一代名将,就这么跪在台上失血而亡。
冥顽不化的一颗臭石头被尉诩几句话骂得下跪,认罪,自残,忏悔,简直效果拔群,尉诩因此成了戴罪立功的佼佼者,后面的日子过得不算艰苦。但是他心里从此埋下一颗钉子。
但是他已经记住,自己背叛了一个男人,那是个无条件爱着自己,无条件爱着国家的人。
随着步步长大,尉诩渐渐明白了父亲的死因和前后的因果,于是日渐自责。他显然接受不了指控父亲这个事实,最终发展出了另一个强硬冷酷的人格来保护自己,他说服自己,只牢牢记住了一件事情:
被弱者背叛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强者背叛。如果不想重蹈父亲的旧路,他必须冲破制辖,直到无人能制他。
否则,再如何循规蹈矩,都将是慢性死亡,像64岁住院却盼着65岁退休的矿工一样,像交了一辈子养老保险却发现那几千块钱已经通胀得一文不值的绝望老人一样,像一生忠义却横死怀远门的父亲一样。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忠诚是忠诚者的墓志铭。好人已经不是褒义词了。
都是世界的错。
尉诩想明白这一切时,他终于原谅了自己,原谅了6岁时指着茫然震惊的父亲破口大骂的自己,原谅了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自己。他独处时,总会默默怀念父亲的期待憧憬的目光。
父亲的牺牲是无价的,他的横死,给了尉诩一个不算太糟的起跑线,让他既没有被当时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踩进泥淖,又享受了父亲平反之后的福利和余荫,如今,他终有有机会与整个世界一争长短,他和西方最可怕的魔头讨价还价,在东方最严谨的制度下虎口拔牙。
他毫不犹豫地走上了人生的钢丝,踏进历史的灰色区,开始了火中取粟的逆旅,因为在他看来,不挣脱体制的牢笼,独掌自己的命运,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倘若父亲早些意识到这点,和我一样……
尉诩孤独静坐时,每次想到这里,手里都会慢慢数着圆滑的佛珠,沉吟不语。
而如今,他已逼近成功的终点线,仿佛一颗喷薄的火箭,用尽毕生燃料,把自己推上了仰望已久的轨道,不成功,便陨落。
肆无忌惮的自由权力,和永生不死的终极筹码,二者马上就唾手可得,你李明居然宣布,这片土壤不适合我尉诩生存?
镜头转回寂静的主控室,尉诩的温润脸庞古井无波地盯着李明,冷眼看他扬眉吐气,像在俯瞰一只坐进观天的蛤蟆。
李明认为赢定了,所以使用最文明的措辞,肆无忌惮地羞辱尉诩。他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激动地喘起来,盯着尉诩,瞧他反应。
尉诩嘴唇动了下,目光垂下,像心力交瘁的丞相,疲惫吐字:“你,你说的对。这片土壤不适合我生存。”
李明锁眉盯着尉诩,瞧见他沧桑疲惫,心中终于如释重负,有k。o对手的松懈欣慰。李明盯着低头的尉诩,点点头,适可而止地住嘴,转身离去。
尉诩闭目低头,丰腴的五指一粒一粒掐着左腕上的佛珠,静心细数,喃喃自语:“这片土壤不适合我生存,因为鹰隼只属于自由的长空。”
189 专长引诱的财富化身Amaimon
李明离去后,尉诩无言凝望全息投影台上缓缓自转的栖凤基地。这个基地原本透明碧绿,却被天基炮摧残得处处标红,触目惊心。
主控室已经人去屋空,系统切换回自动模式。尉诩盯着伤痕累累的基地投影,喃喃道:“你们现在就抛弃我,未免操之过急。”
“这不是抛弃。”一个音质纯净的声音刻板平静地回答。
尉诩的衣袖上突然浮凸起一道弧线。这浮雕似的弧线一路蛇游而下,出袖口露出真身,竟是尉诩饲养的玻璃宠物蛇。蛇头滑出衣袖,抬头威严四顾,身体已经陆续游出,落在立体投影平台上,剔透见骨的透明身躯被投影仪照射得斑驳陆离。
尉诩弯腰支着投影平台,等小蛇游上桌面,便抻直腰,低头冷笑:“若非两大超兵携手,若非智慧曙光的盾牌里恰巧镶嵌了一层战术性厚铅板,基地早就被中子束轰成一座活死人墓。这不算抛弃?”
玻璃蛇本在蜿蜒爬行,闻言闪电直立;原本透明如水晶的蛇皮肌腠,突然光晕流转,半透明的乳白随之沉淀成剔透的碧蓝,蛇体顿时如同柔软的蓝宝石一样,静如艺术品,动如科幻片;这层碧蓝的表皮就像一层融化的玻璃在体表反光、流淌,时刻反射着晶体的剔透幽光,却可以栩栩如生地灵活蠕动;在小蛇轻扭摇晃时,至钢的晶体表皮随之展现出至柔的活动性能,仿佛玻璃荡漾,仿佛宝石时装,看得人心摇神荡,目瞪口呆。
而小蛇的体内,高能灵体物质正在粘稠流淌。被蛇形外壳强行维持在稳定状态的高能灵体物质,像甘油在皮肤下荡漾,不时发生轻微、低概率的复合反应,逸散出点点光子,宛如零落星辰在身体里明灭闪烁。
听见尉诩质疑,小蛇骤然张开,细长的身体突然拉抻平铺,眨眼熨成一页屏幕,逼在尉诩脸前轻轻飘荡,而里面浓稠的高能级等离子体电浆则铺展得比纸浆还薄。蛇形外壳具备的无与伦比的流动性可见一斑。——下一秒,这页屏幕骤然折叠出坑洼褶皱,瞬间幻化出一张生动狰狞的人脸,嘴型夸张吐字:
“区区聚变炮,无法杀我。无法杀你。第四代核打击就能让你质疑路西菲尔的决策,你比我想象的软弱,尉诩。”声音低的只有尉诩能听清。
刚才还优雅蛇游的宠物玻璃蛇,眨眼就熨平成一张飘飘荡荡的塑料膜,还荡漾出一张生动微怒的人脸,逼在尉诩一尺外;口型夸张地说着生硬的汉语,令人毛骨悚然。
尉诩并不害怕,他抬头眯眼瞧着微怒狰狞的人脸,看见这张脸其实比杜蕾斯的主打商品还薄,几乎透明,除非与尉诩并肩而立,否则难以察觉。立体投影穿过它的身体,只产生轻微的折射;荡漾的人脸明明漂浮在缓缓自转的投影模型中,基地的3d投影却只是稍微扭曲了一点,根本看不出有个水母似的透明家伙在森森吐字。
“法。”尉诩纠正,“路西法。据我所知,你的主人抛弃了菲尔之名。”
“炽天使们依旧效忠,路西菲尔威能长存。”镜面似的人脸森森威胁,“凡人,注意你的言行,你怎敢援引她撰写的典籍,来评判至高统帅路西菲尔?你敢质疑拂晓之星路西菲尔?”
尉诩低头屈服,不吱声了。少顷才质问道:“我怎敢质疑至高统帅的英明。但是,审判之光会杀掉我,这很明显。”
人脸怒视尉诩一秒,突然像吹胀的肥皂泡一样扩张膨胀,刹那笼罩尉诩,仿佛透明鱼缸扣住尉诩。生硬雄浑的汉语震荡尉诩的耳膜:“一位撒旦与你随行,有这等恩宠,你怎么会死!这流动外壳能断绝岩浆的高温,能抵挡冰川的寒冷;致命的中子束无法穿透我,冲击波和辐射无法碰到你。你怎么会死?”
尉诩顿时有些窒息,他知道面前这位恶魔将外壳极限展开时,能绵延成两百平方米的极薄平面。当核火球扑来时,恶魔刹那平面化、像气球一样包裹自己,那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连辐射都不能触及自己半分,堪称绝对无敌,的确可以保证自己生存。
“那么,审判之光轰击栖凤基地,我为什么不知道?我险些以为你们判定我必败,所以将我当做弃子。”尉诩皱眉询问,语气变缓和了。
主控室里的摄像头缓缓动了下,狐疑地瞄准了尉诩。它的高清成像系统拍摄到尉诩周围的空间有些扭曲失真,也拍到了尉诩在反常地自言自语,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竟有个透明鱼缸把尉诩扣在中间,而尉诩还在坦然自若地与“鱼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