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歌-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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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马车中的耳光（）　
“裁决。”李涤非的尾音拉得极长，脸上多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然后伸出手来，像一位长辈一样轻轻拍了拍方雨石的肩膀，“方卿家一人身兼三职，为寡人分忧，实为国之栋梁。只是在处理职务时，一定要量力而行，千万不要累坏了身体。”

　　　　这句话表面听起来满是关心之意，然而却暗含杀机，分明是在警告方雨石不要过多插手秦国政事，否则就会迎来杀身之祸。

　　　　方雨石身为胡太后的心腹，千里迢迢跑到秦国来监视李涤非，自然不是个傻子。他听出了李涤非话语里的弦外之音，却故意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跪倒在地，说道：“臣惶恐。”这一切与他刚刚桀骜至极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陈无疾这一行人，依旧站城门外。他看着这一幕，心想某些人还真是虚伪，虚伪至极。

　　　　李涤非将方雨石虚扶起来，脸色异常平静，没有再说什么。

　　　　丝竹响，礼乐起，陈无疾重新登上了马车，向龙虎关里面驶去。

　　　　秦国的大小官员自觉地站到道路两侧，为陈无疾一行让开道路。

　　　　又是一阵秋风吹来，吹起了马车车帘的一角，陈无疾的目光向外飘去，落在外面官员满是正气的脸上。陈无疾轻轻叹了一口气，秦国官员看似铁板一块，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李愈之亲自执掌秦国的时间不超过两年，这些官员中有多少人是李愈之的亲信，有多少人已经暗中投靠了方希直，极其重要，但都不为人知。

　　　　陈无疾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李涤非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当陈无疾的马车在自己面前驶过，驶到不远处的一片空地时，秦国官员按照官职大小，纷纷登上马车，跟在陈无疾后面。

　　　　于是，今日的龙虎关主街上，不见一个百姓，只见长长的马车队。

　　　　马车队碾过龙虎关的不算长的主街，一刻不停地出了关，直奔秦都而去，不出意外的话，三日之后，李涤非会在秦都那个有百年历史的王宫之中举行登基大典。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个意外会不会出现。

　　　　龙虎关远在山顶，想从这里去往秦都，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下山。

　　　　下山不比上山，上山之时无论山路多么崎岖，多么陡峭，马儿都是始终向上的。然而，下山时，以前都变了，马拉着车一直向下，若是山路陡峭，马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速度，很容易落得个车毁人亡马也亡的下场。

　　　　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陈无疾坐在马车中，开始担忧这件事，他可是一个惜命的家伙。

　　　　出乎他的意料，下山之路坡度极小，而且十分宽阔，毫无一丝危险。道路两旁更是密密麻麻长着无数参天大树，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注视这片足有数百辆马车的车队。

　　　　陈无疾砸吧砸吧嘴，看出了些许门道，这龙虎关靠近朝廷一侧路窄且陡，别说大军来攻，就是正常行走都有困难，然而靠近秦国一侧的路既宽又平，若龙虎关收到攻击，秦国军队可以飞速驰援。

　　　　先皇把秦国赐给李愈之，果然是大有深意啊，看来他对自己枕边人也不放心。

　　　　陈无疾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或者无聊或着有趣的事情，在来秦国之前，他就送给自己一句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是他不关心李涤非的死活，而是他不能关心李涤非的死活，山北之地，易守难攻，与秦国之间也谈不上唇亡齿寒，没有必要惹怒胡太后。

　　　　毕竟，山北人民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进了秦国，一切都不一样起来，也许是十万高山的遮挡，空气明显干燥起来。萧瑟的秋风偶尔会卷起路边的沙石，打在车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声音极小，根本打扰不到陈无疾的美梦。

　　　　下了山，马车一路奔西而去，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就到了秦都，车队没有受到任何兵士的盘查，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城。沿途已有不少官员回到自己的任职之地，此时车队之中只有不到一百辆马车。

　　　　除特殊少数官员外，绝大部分人都需要前往龙虎关迎接李涤非，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李涤非的登基大典。三日之后，有资格出现在那个宫殿中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五十个。

　　　　进城之后，马车一直行到一座大得离谱的宅子前才缓缓停下。车中的陈无疾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马车不再行驶，那种颠簸感觉更是随之消失，醒了过来，接着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问道：“到了？”

　　　　这只是睡醒时的自言自语，陈无疾也清楚不会有人回答，毕竟这时马车刚刚停下，途中不可能有人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登上马车。

　　　　然而，真的有人回答。

　　　　“到了。”一个冰冷的、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女声传入陈无疾的耳中。

　　　　陈无疾大惊，一直放在身边的刀瞬间到了手中，他转过头，却看见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姐姐？”

　　　　“出门在外，不要睡得太死。”陈有情再次冰冷地说道，然后先马夫一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冷汗瞬间流到脖颈，陈无疾心中清楚，如果那个神不知鬼不觉进入自己马车的人不是姐姐，而是某一个心怀不轨的歹人，那么自己的小命就要再一次失去了。

　　　　陈无疾知道这是自己太过放松、太过掉以轻心的结果，他一直认为自己此次出行秦国，不过是来参加葬礼，无论是胡太后，还是秦国都没有对他出手的可能，自己的安全有着充分的保障。他想得没错，山北不参与中原的一切，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愿意对他出手。

　　　　然而，世事无绝对，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嫌弃这天下还不够乱，若是自己真的死在秦国，那么天下毫无疑问会变得十分精彩。

　　　　想到这里，陈无疾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中有悔恨，有后怕。

　　　　然后，他扬起右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陈无疾用这个耳光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然后，他弯腰走到车门处，潇洒地跳下了马车。

　　　　映入他眼帘的就是此行的目的地——秦都。

第80章　秦国大宅（）　
其实，准确说来，映入陈无疾眼帘的不是秦都，而是秦都一角——陈无疾姐弟此次下榻的宅子。

　　　　陈无疾此次出行，身份不只是新任秦王李涤非的表弟，而是山北侯陈恬的使者。

　　　　站在秦国的土地之上，他便代表着陈恬以及陈恬的爵位与威势。

　　　　所以他理应享有一个大宅充当此次秦国之行的落脚点。

　　　　陈无疾眼神一瞥，只见两座石狮子瞪着大眼蹲在府门两侧，既像是迎接自己，也像注视着路上的行人。

　　　　只可惜，这条路上住着的都是大富大贵之家，很少有一般百姓涉足，所以行人少得可怜。

　　　　早有下人在门口候着，见陈无疾姐弟下车，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然后将而二人请入府中。陈无疾乘坐的这辆马车自有专人管理。

　　　　陈无疾一时间神色有些异样，陈恬收到前魏先皇的影响极深，就讲究个平等，除军中之人习惯行半跪之礼外，无人下跪，侯府之内的丫鬟也只是屈膝行李罢了。陈无疾哪里见过下跪磕头，行如此大礼的阵仗。

　　　　他笑了笑，知道秦国不比山北，这里是有着正牌皇子皇孙的地方，规矩大一些也实属正常，如果自己一昧讲究个平等之类的东西，反而落了面子。

　　　　领路的是一位十七八的小姑娘，长得不算漂亮却很可爱。

　　　　在陈无疾心中，漂亮与可爱从来都是两回事，比如前世某个极其著名的女星，陈无疾觉得那个女星很漂亮，但并不可爱。

　　　　小姑娘似乎经过某种训练，走路姿势极为优雅，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大致相同，而且，即使陈无疾发问，她也是在思考一会儿之后，才会给出答案，显得彬彬有礼而注重细节。

　　　　“宫里出来的？”陈无疾问道。

　　　　“是。”小姑娘这一次没有思考，直接答道。

　　　　“其他人也是？”陈无疾再问。

　　　　“是。”小姑娘再答。

　　　　陈无疾明白了些什么，此次参加李愈之葬礼的无非是那么几个人，除了山北和朝廷，就剩下了胡人王庭和越国了。这几方势力在秦国都是客人，自然要接受主人的安排。这宅子与服侍的下人便是主人的安排。宅子是个死物，没有什么大用。然而，下人却是有智慧，有思想，有主子，完完全全可以在几方势力下榻的地方探听些什么，然后汇报给李涤非。无论是马夫，厨师，还是无处不在的丫鬟，都是完美的窃听器，不用电，不怕坏，是真真正正的人工智能。

　　　　陈无疾摇摇头，心说这个探子安插得竟然如此之好，即使别人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也只能哑巴吃黄连，硬着头皮往里跳。

　　　　越往里走，陈无疾越觉得这个宅子大得出奇，假山翠湖一应俱全。这个宅子虽然不像侯府有前后宅之分，但陈无疾与陈有情的住处离大门也有一段距离。

　　　　在这个小姑娘的引领下，陈无疾姐弟来到一间房屋之前。还未进入，陈无疾就看出这件房屋必定十分奢华，门由上好越国青木制成，上面绘着仙鹤与麒麟等祥瑞，用料与画工都是一绝，不知道比陈无疾在侯府那件屋子好了多少。

　　　　有权真好，有权敢用权真好，陈无疾感慨道，然后他在心里再一次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告诫自己这种思想万万不可有。

　　　　“小侯爷，这便是您这段时间的住所。您是否需要进去看一下，看看是否满意？”那个小姑娘很有礼貌，很恭敬地说着。

　　　　“不用看了，我很满意。”陈无疾微笑回应。

　　　　陈有情的房间就在这间房子的隔壁。站在房前，她也十分满意，摇了摇头拒接了小姑娘进去看看的提议。

　　　　一路走来，陈无疾一直陪在姐姐身边。小姑娘介绍住所的事毕，一时间不知道应当继续做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她大着胆子问道：“不知二位还有什么需求？”

　　　　“我饿了。”陈无疾微笑着看着他，肚子恰在此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陈有情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愿。

　　　　“二位稍等。”小姑娘微微一福，然后告退。

　　　　宅子饭厅，陈无疾望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很没出息地等大了双眼，差点没把口水滴到衣服上。清蒸河鱼，红烧山参，爆炒海虾仁，陈无疾像个像个相声演员一样报着菜名，却发现有些菜自己根本不认识，只能乱说一气。

　　　　“姐姐，你吃这个，这个肉特别嫩。”陈无疾指着一盘根本看不出什么动物的肉说道。

　　　　“姐姐，你喝这个粥，特别好喝。”过了一会，陈无疾指着一碗随处可见的小米粥兴高采烈地说着。

　　　　“姐姐，你看这个鱼，鲜得不行了，快点尝尝。”陈无疾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鱼肉，忙不迭地往嘴里送。

　　　　还好陈无疾还保持着在山北的好习惯，把下人悉数撵出饭厅，要不然非丢了大人不可。

　　　　陈有情看着弟弟没出息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然后吃着碗中的菜，不再理会他。

　　　　陈无疾两世为人，虽说没见过世面，但也不是一点世面没见过，再加上他心中清楚暴饮暴食不是一件好事，一顿饭终了，他也只不过落得个肚子滚圆的下场。

　　　　吃过这算是午餐的饭，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陈无疾在这个大宅子独自逛了几圈，算是熟悉一下地形，顺带消化消化独自里的美味，然后回到那间自己十分满意的屋子中。

　　　　屋子中的内饰果然不同凡响，屋中一块石砖都看不到，满是名贵的地毯，就连那夜壶都摆在地毯之上，和山北侯府的勤俭作风大不相同。

　　　　“这次差出得真值！”陈无疾的小手在柔软不输席梦思的床上略过，心里不由得感慨。

　　　　睡吧，睡吧，陈无疾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着，对于享受这舒适的床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然而，眼睛合上还没有五分钟，他就听见一阵轻柔而十分具有节奏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那个小姑娘丫鬟彬彬有礼的声音。

　　　　“小侯爷，胡如玉胡钦差求见。”

第81章　谁是谁的人（）　
大宅内一间黑漆漆的房间中，陈无疾与胡如玉隔着一个方桌彼此对坐。

　　　　陈有情虽然比陈无疾年长几岁，但是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些重男轻女的不良习气，再加之陈有情不爱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接见胡如玉的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在了陈无疾的头上。

　　　　陈无疾在这间房子中环视一圈，发现连个窗户都没有，心情安定了一些。

　　　　然后，他望着胡如玉，打着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