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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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印象中,四少总是体贴入微,什么事也不放在眼里,典型的乐天派。她从未见他如此失态……他额上青筋直跳、双眉紧紧揪着,仿佛他内心充满了极度的痛苦与悲伤,只稍多一点刺激就会立刻崩溃。
她盯视着他好一会,想起自己从不曾如他这般激动的时候……一时间,她内心深藏的疑惑脱口而出。
“四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是人?”
他别开头不想听,却听得一清二楚。之后,他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眼中有惊疑、不信,以及……可笑的悲哀。
天空乌云满布,遮盖了月光,像是在暗示他的绝望。
席少宇仰头苦笑。
他是该彻底死心了,他诓骗了自己七年,告诉自己默默付出的情感终有一天能获得回报。他七年如一日的呵护着她,盼望她能回应自己的爱,期待她的心思占满他一人。
他骗谁啊!尽管再过十个寒暑,她对他依然……无动于衷。而今她竟企图以这可笑的借口教他打退堂鼓!
认识她七年,他难道分不清她是人是鬼?!
该要放弃了,他不愿强迫她接受自己的感情,也不愿加深她内心的困扰,更不想再从她口中听到类似回绝的话语,那会令他再度教无法承受。
席少宇低下头,深深地注视她,像是要一辈子将她刻在心版里。
“凉曦,我不会再来找你了,永远。”
他举起手,温柔的拂开她脸上被风吹乱的发。
无声的叹息回荡在风中,久久,她才回过神,低低问了句:
“为什么?”
没人回答她,她眼前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光影随着那渐行渐远的人影逐渐模糊消逝……他走了。
在她十六岁那年。
※※※
入秋之际,任凉曦进入首屈一指的大学。以着惊人的才智,她以三年的时间完成了大学学业。
“席少宇”三个字像是彻底从她生命中抹去,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最后一次到席家,看到的是满屋子的陌生人。她这才知道,席家四口已移民到瑞士去。
那天,她默默的坐车回去,一个人在两人经常偶遇的公园里头,从白天坐到月亮升起。
她平静的接受席少宇已经离去的事实,继续过着原来的生活,每天忙碌得穿梭于学校和家庭间。
进入研究所后,她另外选择了一门冷僻的科系——“基因工程”,并且把全部的时间花在实验室里头。
偶尔,她心思会停顿一两秒,脑中一闪而逝的景象,不是过去出身千百回的原始丛林世界,是当年席少宇绝望远去的背影。
之后,她总会不自主想起他离去前说的话……
四年的光阴没有改变什么,她依然解不出当年席少宇留下的疑问,她百般尝试的结果,只证明她徒然耗费了时间。
研究所的课业繁重,为了方便使用实验器,她老早搬出家里,住进了研究生宿舍。
与她同住一块的室友,是和她同一学年的女孩纪桑洁。
她个性活泼好动,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每每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出现,譬如她碰上死缠烂打,说什么也要硬拗到一顿晚餐约会的男生时。
像现在,她正站在系馆前,身边是一径想尽各种办法想邀约她晚餐的大学部教授;当然,还有不知从哪凭空冒出来的纪桑洁。
“老师,恭喜你啊!”纪桑洁皮笑肉不笑地说。
“恭喜我什么?”王教授不解。
“听张老师说,明年的系主任百分之百提你的!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先向你说声‘恭喜’啊!”
“哎,张老师说的是客气。是不是由我出任系主任,系上还没定案。”王教授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不禁得意万分,眼睛还不时偷偷瞄着任凉曦脸上的表情。
任凉曦想走,手臂却不知何时被纪桑洁悄悄握住。
“老师你别客气了!系上的人都知道系主任除了你没有第二人选,其它只是时间问题。”纪桑洁紧接着再送上一顶高帽子。
“哪儿的话!系上人才济济,每个老师都比我优秀百倍,我怎么比得过那些老前辈?”
“老师说的是,系上有能力的人才是挺多。像前阵子,就有人谣传洪老师有意与你竞争……”纪桑洁满意的看到王教授顿时僵硬的脸,然后又接着说:“但他哪里是你的对手,光凭他和女学生纠缠不清的男女关系,就被校长摒除在外。你知道的,校长最痛恨教授与女学生牵扯太多,教师和学生如果不清不楚,本来就容易惹人非议。”
她这话如一桶冷水泼了他全身。
之前校内的师生恋闹上新闻媒体,被甩的女学生硬着指责昔日相恋的男老师对她性骚扰;挤到后来,校长一听到教授和女学生间暧昧不明的交情,总不免先把教授召去关切一番。
看来,想登上系主任的位子,在这节骨眼上,万万不能闹出什么不堪入耳的丑闻。
他匆匆瞥了眼任凉曦,托辞有要事之后随即逃离现场。
“胆小鬼!”纪桑洁不屑地啐道。
“放开我,我得走了。”任凉曦淡淡地说。
“是啊!见到那样的男人,聪明的女人早闪了,就你一个笨瓜还傻愣愣的站在他面前受他口水洗礼。”
“他是老师。”她硬拉开她紧抓着不放的手指。
“仗着为人师表的名义邀你,当‘老师’可真是方便啊!以后我也去当当别人的老师,顺便弄几个童男童子解解馋!”纪桑洁一脸向往,仿佛有美少年当前,口水直流的模样。
“请便。”任凉曦懒懒地回道。
她一径走出前,不得会她身后的纪桑洁如何呼天喊地的大叫。
“等等我啊!我可是刚刚帮你赶走大色狼的大功臣耶!你这么对待恩人太不应该了吧!”
“告诉我,你要当我‘恩人’的目的是什么?”任凉曦站定脚步。
纪桑洁心头一惊,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笑道:“嘿嘿当然是因为我垂涎你的美色,要你以身相许喽!”
她斜睨她一眼,重拾脚步向前。
纪桑洁几个大步追到她身旁,轻佻地搭上她肩膀。
“怎样,大美人!看我在任劳任怨替你打跑苍蝇的份上,赏我个吻吧!”
“好!”
纪桑洁一愣,没料到她回答得如此痛快。
“等你告诉我真正的理由,我再履行我的承诺。”
“不是讲了,我喜欢你……”纪桑洁气虚地辩解。
“你我知道,那不是实话。”
纪桑洁的一举一动令人匪夷所思,她必须再多加观察她。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看得太严重了啊!做人要随和点,不要把每件事看得太认真。”纪桑洁意味深长地说。
任凉曦只直视着前方,不搭腔。
住在一块四个月,她鲜少看到纪桑洁留在宿舍,她总是匆匆来又急急离去。课堂上没见她露过几次脸,但期初的研究报告却做得有声有色,考试的成绩也名列前茅。
上了大学,她身边的意外事件陡然消失不见。她一度怀疑,这是否意味着未来巨大暴风雨的片刻宁静。
可以想见的是,对方对她已经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不需要瑞用这种不时的突发状况来测试她的能力。但这是否也意味着,一旦测结结束,紧接而来的,将会是空前巨大、不可预知的危险挑战?
“哎哟!你怎么看我看得发了呆。纵使我的心早已属于欠的,纵使我有如仙女下凡般的美艳动人;但你这么盯着我瞧,我多少还是会感到害羞的。”纪桑洁不正经的娇斥,不依地推了她一小把。
任凉曦总觉得,纪桑洁的活泼是装出来的。她明明和自己一样,不是个多话聒噪的女子,她如此矫情究竟是装给谁看?
“原来你也暗恋我很久了。来来来!别害羞,让我亲一个!”纪桑洁兴奋的大声嚷嚷,红唇凑上去就要吻上她。
她索性不闪不躲,直立在原要。
纪桑洁猛然打住,随即无趣的摆摆手。
“你好歹也装腔作势闪躲一下嘛。算了算了!跑你玩不起来。我还是找别人消遣消遣有趣些。啊,有了!”
任凉曦看着她走到那男孩跟前,有一搭没一搭的以言语勾引那男孩,那男孩脸色立时一阵红白交错。
任凉曦转身就走,不想再理会她。
第五章
05
一连放了四天假期,任凉曦提了简单的背包回家过节。
搭上夜班火车,她没特意告知父亲要回家的事。到站之后,她转乘计程车回家。
家里一片黑暗,任凉曦摸黑来到客厅。
往客厅的落地窗看去,任光远独自坐在花园的吊椅,手中拿着酒杯。
他的身子前后轻轻摆动,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花草。
任凉曦轻声走近他,低低唤道:“爸爸。”
任光远惊喜的跳起来,怀中的酒撒了满地的花草。
他一把将任凉曦拉过来。
“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家搭计程车多危险。”
任凉曦微微一笑,偎着他坐进吊椅。
“这次学校放几天假?”任光远盈满笑脸,拉着她的手问。
“四天。”
“只有四天?”他失望地低呼。
“昨一天回去,不要紧。”任凉曦轻道,将他的不舍看在眼底。
任光远叹口气。
“你的学校离家远,来回实在不方便。你要回学校时再告诉我一声,我叫司机开车载你去。”
任凉曦静默了会,问道:“爸爸,你寂寞吗?”
任光远的脸色黯然。寂寞是自然,偌大的家里现今只剩下他和每天过来打扫煮饭的李婶。
每每下班回到家,空荡荡有家中杳无人迹。李婶早就回家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用餐,连个说话谈心的对象也没有,免不了会觉得空虚寂寞。
任凉曦看他不说话,猜中了他七八成心事。
“再过一年,我就毕业了。”
“是啊!”任光远叹了口气,想起了往日三人的生活点滴。“要是你妈还在,她一定会骄傲的到处去说……”任凉曦不说话,直看着父亲的侧面。
一会,任光远倏地转过头,像是下定决心似的。
“凉曦,爸爸打算在你学校旁边找间房子。你下学期可以搬出宿舍跟爸爸住吗?”
“好。”任凉曦毫不考虑地点头,任光远开心地搂紧她。
“太好了!我早该这么做的。”他激动的背着她拭掉眼角的眼泪。
“吃过晚饭了吗?”
她刚经过饭厅看到桌上的饭菜没人动过。
“还没,来!我们进去吃。”任光远紧握她的手,一同走入客厅。
※※※
宿舍的一角,任凉曦站在桌旁,俯视桌上摊开的书本。
她一页页的翻阅,照片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是从她懂事开始就出现在左右的奇景。
早在四年前,她就知道那地方位于何处。它是一座令探险家望之生畏的绿色地狱,令动植物学家为欣喜的原始天堂——亚马逊河流域。
的确,干湿两季的气候适合绿色植物生长,泛滥的河水加上骇人的猛禽去令人不敢轻易靠近它。
只是,她看了将近几百本关于巴西热带雨林的著作,却没有一本记载她曾经看过的白色建筑物。这是为什么呢?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高瘦的男孩在看到她之后惊讶得忘了原本要说的话。
“要找谁?”
男子的脸立时胀红,显然一时被她的美丽震慑住。
“警卫室……纪桑洁的挂号,她在不在?”他局促不安的吞吞吐吐。
“她不在,我代领。”
她拿出印章跟着他走到警卫室,领了挂号信随即返回宿舍。
信是从加拿大寄来的,她不经意看了信封一眼,视线登时移不开。
她打开了桌灯,缓缓坐下,一遍又一遍瞧着似曾相识的笔迹。
没错,这是四少的笔迹!
瞬间,她的血液凝固,呼吸声变得清晰可辨,冰冷的手脚似乎变得无力。
她想站起来找纪桑洁问个清楚,奈何身体像是结冻似的定住。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她双眼炯炯的瞪视着刚走进门的纪桑洁。
“干嘛?”被任凉曦看得头皮直发麻,她戒慎恐惧地问了句。
“你的信。”
任凉曦收回目光,顺手拿起桌上的挂号信丢给她。
纪桑洁接过,瞄了信封一眼,扬了扬手中的信。“谢了!”
“不用道谢,只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席少宇的?”
“席少宇,谁?我不认识啊!”纪桑洁一脸无辜。
“不必再装蒜浪费你我的时间。”
“我的想法跟你不同,会装蒜才显得有人情味。”纪桑洁将背包随手一扔,将挂号信丢进抽屉里。
任凉曦细细思考她的话;半晌,才开口说:“四少派你来的。”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没让纪桑洁有反驳的机会。
纪桑洁似有若无的耸耸肩,将两条腿搁在桌上。
“他要你就近看着我,为什么?”
这是她方才得出的结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纪桑洁何以不辞辛劳三番两次为她赶跑仰慕者的行为。
“哎呀!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呀,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回虫。”纪桑洁索性承认。“他何时搬到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