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沉月-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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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替了笑容。
她心里的那个结……会是那个人么?
当他看到她一时情急居然抓着那人不放,第一反应便是上前将两人隔开,将她揽在怀里,而不是暴怒。他试着想像如果将她换做是苏雅凝或万绮静,无论是哪一个人,他都不会做出相同的反应。
在遇到她之前,他以为自己是爱绮静的,那样艳丽张扬的女子只为他一个人而绽放,让他感到无比满足。可现在才明白,爱竟然是不满。
他不满她的眼中没有他,因此强加了一个身份给她;他不满她的心中怨恨他,因此一点点试图将它化解;他不满她与别人态度亲昵而与自己疏远万里,因此一次次抛开君王面孔,将自己放低……
而这一切,在看到她那一抹只为他展颜的笑容时,只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同时也给了他充足的信心——她爱上自己只是早晚罢了。没关系,他愿意等。
可今天早晨的那一幕,却让他有了那么一丝的不确定。
“哗”地一声他从水中站起,濡湿的青丝紧紧地贴在了光滑的后背,几颗水珠自他额上滑下,在他优美的侧脸上留下一道水痕,又自微翘的下颌上落入池中,溅起几朵小水花。
他紧抿着的双唇只昭示着一个含义——她,只能是他的。
果然是听错了么?还是……他真的没有死?若真的是他,他又为何一声不出不与自己相认呢?可如果不是他,那个人的声音与他如此相像,难道真的只是自己思念成疾?
无数的疑问在脑中回旋,让清荷异常焦虑迷茫,以致夜深仍难以入睡。如今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越想越觉得思路凌乱得像一团麻线,怎么也理不分明。
终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既然想不通,只好暂时先搁置一边。或许,真的是自己听错了。无论怎样,待自己双目复明之后,亲眼去看便会知道真相。
想到这里,她不由抓紧了身上的锦被。自入宫以来,她一直秉行母亲臻蓉的教诲,谨言慎行低调处事。她想不出究竟是谁如此恨她,竟欲置她于死地。依稀记得在意识消失前曾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个女人的声音并不陌生,却像是刻意掩饰过的。
令宁舒?不可能。她一向与自己投缘,算得上这宫中仅余的一点友情,自己对她亦存了交好之心,怎么会反过来害自己?
阮容仪么?尽管她曾经因掌掴自己而被嘉陵惩罚禁足,可自打被放出来之后却总是远着自己,并没有再找什么麻烦。况且,以她那种恃宠而骄不知收敛的性子,断做不出这样思虑周密的事来。
那是……丽妃?清荷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拥有犀利眼神的冷艳面容。会是她吗?她不敢确定,抓着薄被的指节有些泛白。
除却这几人,自己与宫中其余妃嫔相交并不多,实在不知得罪了何人,只觉一抹悲凉之意涌上心头。才不过短短一年而已,却仿若已耗尽一生的心力,疲累不堪。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她渐渐感到了侵入肌骨的寒意。
这皇宫,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正文 朝来寒雨晚来风(上)
“你说什么?!”一个急促低沉的女声问道。
“奴才……奴才依照主子的意思将她与一个患了痨病的宫女调换,趁着天没亮用牛车运出宫外,本想拉到城郊再处置的。没曾想半道上牛受了惊吓,将她掀出车外,居然醒了过来。奴才见街上有人,便暗中跟着她打算见机行事。谁知却被莫尚书的公子给带走了,奴才……”
“蠢材!”女人厉声打断了他,深呼吸努力平息怒气,“有没有被人看到你?”
“回主子……应该没有。”那个身着太监服色的人战战兢兢,磕头道,“奴才办砸了差事,求主子责罚!”心中万分忐忑地等待着上首之人开口。
“本宫何曾说要责罚你?”半晌,方悠悠传来几个字。
那太监讶然抬头,却看到主子已然将方才的愤恨面孔换成了平日里那抹熟悉的微笑:“再等机会就是了。你去吧,可知道该怎么做?”
“奴才知道,奴才定然守口如瓶,若有半点风声泄露,任凭主子处置!”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谢恩告退,殿内又恢复了寂静。那上首端坐的女子只垂着眼抚弄着腕上的檀木珠,半晌抬头,眼中已无半点波澜。
天色微朦,床上的人被一股寒气惊醒,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顺着来处瞧去,却是房内轩窗半敞,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冷风自窗而入吹起了床前白色的帐幔。“怪道觉着冷。”她咕哝了一句,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孩儿踮着脚走了进来,将窗子关严。床上的人听到响动,闷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宫女见主子已醒了,轻声回禀:“已是寅时三刻了。主子该起身了。”
“嗯。起吧。”
宫女巧儿依言将帘幔拢好,扶着令宁舒坐起身。另一个贴身宫女怜儿听到屋里说话,端着铜盆手巾也走了进来,二人服侍着主子洗漱。令宁舒净了脸擦了牙,走到镜前坐下,用篦子一下下梳着头发。
怜儿端了水出去倒,巧儿整理完床褥后走上前接过主子手中的木篦替她绾发。令容华看着镜中的人,忽然想起一事:“可听说汐贵人好些了么?”
巧儿并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嘴里答道:“知道主子惦记,前些日子奴婢去景禧宫看望姐妹的时候,经过颐妃娘娘门口,顺便向当班的内侍打听过,说是汐贵人还在静养仍不见客。奴婢因赶回来服侍主子晚膳便没有多做停留,不过想来汐贵人应该无大碍了。”
“无碍就好。没想到她这次伤寒这么厉害,皇后娘娘亲下懿旨令她闭门静养,这倒罢了,居然严禁任何人探访。这下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成天闷在屋里也甚是无趣儿。赶明儿我偷瞧瞧她,想来她也闷得慌。”
令容华笑笑,用指甲自玲珑小盒中挑了些胭脂点在红唇上,看了看效果后又将手上剩余的在掌心打开,薄薄拍在两颊,只觉镜中人鲜亮了很多。
正逢怜儿捧了一碗五豆养颜粥进来,刚巧听到这句,忍不住劝道:“劝主子还是听皇后娘娘的旨意吧,这伤寒症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句不吉利的,奴婢家乡村里头,好多人都死于这个病症呢。主子可莫要沾染了自个儿。”
令容华扭头白了她一眼,假嗔道:“你是怕回头我沾染了你吧?连皇后娘娘都搬出来了。”
怜儿情急,脸涨得通红,急声分辨道:“奴婢若有这种想法,不怕闪了舌头!奴婢当真是为了主子!”
“扑哧”令容华笑出声来:“你急什么,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们两个也算我贴心的人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好了,赶紧收拾一下去重华殿吧,娘娘也该起了。”
她匆匆用了几口粥,便漱了口,由巧儿服侍着换了一件蜜色纱氅衣,外面又系上雨披,使人打着伞向重华殿去了。
入得门来,便有侍女迎上前来接过雨披等物,笑说令容华今日来得早丽妃才起身,请她在外殿稍坐片刻,并捧上茶来。过了大约一刻钟光景,方才的宫女来请她进去。
跟着侍女穿过偏殿,经过红顶绿栏的抄手游廊,迈入了丽妃寝宫内殿。殿中氤氲着淡淡的檀香,地上铺着柔软的绒毯,踩在上面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
“你今儿来得早。”丽妃正在梳头,见她进来笑道,“可是睡得不好?”
“回娘娘话,尚安。只是早上醒了听见外头下雨走了困,就起来了。”令容华笑着从侍女端着的托盘中拣出一朵芍药帮丽妃插在髻上,又将床上那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展开,服侍着丽妃穿上,一边整理一边赞道,“娘娘越发面如芙蓉,色艳桃李了,我们是再比不上的。”
“你的嘴着实巧。本宫哪还有什么颜色,早都被你们这些年轻孩子越过去了,不过是勉强撑着罢了。”丽妃微笑,忽而一转道,“外面下雨了?”
“是。此时已停了。娘娘还是多穿一件的好,虽是盛夏,早晚却也有些寒凉,免得过了寒气。”
正说着,宫女锦儿上前道:“回禀娘娘,早膳已备好了,娘娘是即刻便用还是留待回来之后用,请娘娘示下。”
“备了什么?”丽妃懒懒问道。
“回禀娘娘,御膳房备了糯米藕,相思糕,三色萝卜丝蒸饺,芹菜云吞并几样小菜,补品是一碗无花果炖雪梨,一碗冰糖燕窝。”
“还是这些,甜腻腻的谁要吃。只那蒸饺还罢了,再把那炖雪梨进一点也就是了。”几名侍女端着食盒鱼贯而入,逐样在丽妃面前打开,丽妃瞧着简单选了几样,“你用过早膳了么?”这句是对令容华说的。
“回娘娘话,因天冷,臣妾出来的时候略点补了些粥品。娘娘请自用吧。”令容华笑着略一躬身。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你陪我再用些吧。”丽妃拉着她一起走到桌边,令容华不敢就坐,推辞了半天方才欠身坐了,只陪着用了些清淡小菜。丽妃进了半块糯米藕,一只小巧玲珑的萝卜饺,小半碗汤品,便也搁箸。
二人又一起漱了口,净手毕,估摸着时辰差不多,方相携着向慈安宫走去。
慈安宫里住着的不仅是太后娘娘,先皇去世后凡没有子嗣的妃嫔也都迁到了这里,相伴着度过余生的时光。因此,除了皇上及几位妃嫔常来给太后请安之外,平日里鲜少有人来访,算的上是后宫中较冷清的一处了。
丽妃带着令容华方一迈上慈安宫的台基,门前值守的年轻内监便迎了上来,忙堆笑道:“见过丽妃娘娘、令容华小主,二位主子可也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丽妃秀眉一挑,诧异道:“这个时辰自然是来请安。怎么,不妥么?”见这眼生的内监说话唐突,有些不快,瞬间却捕捉到内监话中的含义,“前头可也有人来过?”
那内监笑答道:“娘娘聪慧。回禀娘娘,太后因今日身体微恙,尚未起身,方才已命取消了定省,已遣人去知会各宫了,又恐主子们已出门两下里走岔,故遣奴才在门口恭候。方才已禀知了前来的婉贵嫔娘娘与温良媛、兰静仪等几位小主。”
“太后抱恙?”丽妃闻言急声道,“那可宣了太医?本宫进去看看。”说着就要迈入朱门。
“回娘娘话,已宣了院使张大人来,此时正在内苑请脉。娘娘还是莫要惊扰了太后,改日再来,娘娘的孝心奴才一定替您带到。”年轻内监伸手拦下,虽面色仍旧谦卑恭敬,眼中却坚持不让。
丽妃见他居然敢拦着自己,杏眼圆瞪,面色一沉,“好大的胆!敢挡本宫的路!”
“奴才不敢!”那内监慌忙跪下,口中称道,“奴才只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因身子不适今日一律不见客,因此才多有得罪娘娘。方才就连皇后娘娘也一并拦了回去,还求娘娘宽容,饶奴才这条贱命。”见丽妃要硬闯,他不得不松口,将皇后也来过的事说了出来。
丽妃见状,知是进不去了。踟蹰半晌,终忍不住“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一直不敢插嘴的令容华连忙带着侍女追了上去——“娘娘息怒。”
见丽妃只顾往前走默不作声,又紧追了几步道:“娘娘莫要跟奴才一般见识,他们懂得什么?倒让自个儿白生气。想来太后娘娘果然不爽快,改天再来就是了。”
丽妃放慢了脚步,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嗤道:“你当真以为太后抱恙?”
令容华讶然问道:“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缘故?”她不由停步凝神细想,那内监的话并无错漏,而且不是说张大人正在慈安宫么?
丽妃见她未能转过来,摇首道:“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庸常人,枉本宫还对你另眼相看。”
令容华赔笑道:“臣妾愚笨,白辜负了娘娘的心。还请娘娘解惑。”
丽妃却话锋一转:“本宫问你,这些天你可曾被翻过牌子?”令容华没料到丽妃居然问这个,暗道你我同居一宫,哪次我被召幸不是因你身子不适才舍我半点,你怎么会不知道。但这话她自然不敢出口,只面上一红,摇了摇头。
丽妃早已料到答案,微微一笑,“皇上很久没有来重华宫了。”令容华一怔,暗忖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见皇上的身影了,连丽妃都没有召见,难道是又去了那边?
她不禁将疑问说出,丽妃却同样摇摇头。“她现在染了伤寒症,谁不退避三舍?只那苏雅凝因是自己的宫才不得不住在那罢了,任那夏氏再得宠,皇上又怎么会冒这个险过去?”
令宁舒心急难熬:“那到底是什么缘故,还求娘娘直言。”
丽妃摩挲着手中揉皱的鸳鸯戏水丝帕,仰头看着被雨水洗得湛蓝的天空,飘过来的声音若有似无:“听说,皇上最近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