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是爱手背是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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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旧牵挂李一的伤情,背着王军去网吧打算给他留言问候,屋漏偏逢连阴雨,我的QQ号码被盗了。重新申请了一个,才发现没有记住李一的号码,搜索他的昵称,却活见了鬼,怎么也搜不着。
大约过了一个来月,天气已经很冷了。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想找王军帮我去出租屋整理一下东西,因为我决定要搬到那儿去住,因为这段时间李雪英吃错了药似的,老找我的茬,并且不知怎么搞得,和其他的室友的关系也越来越不融洽,我怀疑这也是李雪英在弄鬼。
电话打了N次,总是打不进去。我决定到王军宿舍里走一趟。我一般不去男生宿舍,那里面混合香型的味道几乎能把人扑倒,让人久久不能忘怀,三天吃不下饭。我用丝巾捂住鼻子,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豪壮,上了男生宿舍楼。因为是星期天,走廊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我敲敲王军宿舍的门,好久才听见孔翔宇说:“敲什么敲,进来!我正在做梦娶媳妇呢,你赔得起吗?”
我推门进去,发现他们都没起床,孔翔宇看见是我,躁得用被子蒙住了头。大概他没有想到,这个时间会有女生造访。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王军看见我很高兴,说:“你怎么来了?麻烦你先出去等一会儿,让我们穿上衣服。”
我尴尬地退了出来,带上了宿舍门。只听屋里稀里哗啦一阵乱响,这些傻小子,穿衣服也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宿舍门再度打开,他们已经都人五人六地穿戴整齐,在门两边列队相迎。孔祥宇和我最熟,他抢着说:“以后不兴搞突击检查,你的王军总的说来也算是个乖孩子。”
“是啊,他是很乖,可惜他做什么梦我可管不着。”我笑嘻嘻地瞅着他的脸说。
孔翔宇有些不好意思,在一片笑声里嘀咕,“一点儿也不淑女,人家淑女不该听见的话都装作没听见。”
“淑女好玩吗?我可不知道淑女是什么东西,好看还是中吃?”
我边说着,边坐到一张床上,赫然发现对面墙上挂着一个骷髅面具,和我比赛那天丢失的一模一样。我过去拿在手里,翻过来一看,背面画有一颗红心,一支黑色的箭穿心而过。那颗红心是我亲笔画的,而那支箭估计是王军的杰作。
我把面具用双手捧着,生怕再次得而复失。我责备地瞥了王军一眼,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下了男生宿舍楼,我们信步走着,没有什么目的。我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天马行空地想着心事。王军喜气洋洋的,他也许把我突然到他的宿舍,看作是一个暗示,一个转折。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篮球场,在向阳一面的阶梯看台上坐下。篮球场上,几个男生在举行着小型比赛。大冷的天,尽管他们穿着短裤和挂肩背心,却仍然打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他们臂膀上隆起的肌肉,时而反射出一片阳光,好像他们的皮肤下也流淌着液态的阳光。我忽然想李一也一定和他们一样,有着那样健壮的臂膀,在皮肤下面流淌着液态的阳光。
王军在我眼前挥舞了几下手,说:“看什么看,你的样子很花痴!”他说话的时候,我听出一些醋溜白菜的味道。
我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就把目光转到球场边上的法国梧桐上,继续发呆。那棵梧桐虽然掉光了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白花花的树干,居然也很灿烂。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到了和他说清楚的时候了。
王军又说:“大清早的,就跑到宿舍找我,不是让我来陪你发呆吧?还有面具是我的,你玩会儿可以,但是必须还我。”
看看失而复得的面具,冥冥中我如同接到一个指令,一点儿没错,时候到了。
04
“不,这个面具从来都没有属于你,它过去是我的,现在是我的,将来也是我的。”我不容置疑地说。
“这不像你,你从来没有这么小气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面具而已,难道我这么多年对你忠心耿耿,换不来这么一个小小的面具?”
“不能,这个面具对我很重要!”
“对我也很重要!”
“我再买一个给你。”
“我也可以再买一个给你。”
“不要和我争了,好吗?”我抬起头,用忧伤的眼睛望着王军。我的忧伤是为了我,也是为了王军。我知道我即将对王军说的话,会使他受到伤害,心里有些不忍,还是不能狠下心来直奔主题,便想先揭开在心中存了好一会儿的疑问。“你不是说面具找不到了吗?怎么会在你的宿舍?”
王军说:“其实一直就没有丢,我们比赛结束,我从舞台上捡起来一直带着。知道你不想送给我,就干脆瞒着你。”
“你骗得我好苦,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王军,去找个好女孩做女朋友吧。”我不敢看王军的眼睛,怕看见他的伤心,动摇我说下去的决心。“你完全能找到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孩。”
“你是说要和我分手?”王军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就因为面具的事我骗了你?”
“你不要这么说。这个面具对我很重要,但是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和你分手。其实咱们之间根本称不上分手,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怎么会有分手?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也许可以做一辈子好朋友,但是永远不会成为恋人。现在我以一个好朋友的身份提醒你,我们整天泡在一块,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别人会误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即耽误了你找可意的女朋友,也影响了我……”
“不,根本不是!这只是你的借口。你告诉过我,让我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你也给了我一些暗示。要不然,为什么你总是和我在一起,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你应该有感觉,你也不要否认,一直以来,我为你尽着只有男朋友对女朋友才尽的义务!”
“你错了,让你陪我,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我信赖的好朋友,我们之间的感情从来没有逾越好朋友的感情,你说的暗示只是你的错觉;也许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没有掌握好朋友之间交往应有的分寸,让你产生了错觉,我很抱歉。”
“不要说抱歉,并不是一句抱歉就可以把我从你的身边踢开。你说怕耽误我,其实是怕影响了你自己。你移情别恋了,一定是李一,不错,是那小子!你被他鬼迷心窍了。”
“不要说李一。我和李一没有任何关系。王军,求你不要再坚持了,我有什么好的?既不漂亮,也不优秀。我希望咱们以后还是好朋友,永远只做好朋友!”
“一定是李一搞的鬼,一定是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还是不是。”王军忽然抓住我的手,紧紧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手心里汗津津的。
我似乎有被软化的迹象,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快刀斩乱麻,将会对谁都有好处。我勇敢地扭过头,注视着王军的眼睛,我看见了痛苦,看见了绝望,也看见了一丝不甘心,接下来我看见了我自己,在他的瞳孔里,有些茫然,有些犹豫,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不是因为李一。”我说,“也不是因为任何人。我们从来没有开始,因此也不需要结束。还是那句话,我们只是好朋友,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要改变。”
王军颓废的垂下头,一些滚烫的液体滴落到我的手上,他哭了。我轻轻地把我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我知道他现在很需要安慰,但是我必须走开。我没有因为王军的哭泣而小瞧他,只是为自己的爱莫能助感到悲哀。我路过落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拍了拍粗糙的树干,只有它能够一直孤独地站着,从来不会觉得孤单,从来不需要谁谁谁的安慰。
我忽然想戴上骷髅面具,招摇过市;我想戴着它去见一见李一,让他猜猜我是谁。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和李一彻底失去了联系。
没有王军的帮助,我一样把我的生活用品搬到了出租屋。实践证明,有些事做起来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累,虽然有些疲倦,但有一份充满踏实和满足的愉悦。看来过多的依赖别人,只能培养懒惰,懒惰的结果是更多的依赖。
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尽量不去想王军和李一。他们一个实一个虚,王军是实的,伸手可及,却不是我想要的;自然李一是虚的,让我可望而不可及,是我想要却得不到的。因此无论他们其中的哪一个,都是与我平行的两条直线,没有相交的可能。想通了这个道理,我获得了近一个月来少有的好心情。
我把李一送我的骷髅面具和塑料花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样我可以偶尔看见它们,而不是经常。心里的一些矛盾被我刻意忽略掉了。
收拾好房间,已经是下午一点钟。没有想到,收拾房间也是一种乐趣,以前我没有发现的乐趣,当把房间里的凌乱收拾整齐,也一并把心里的凌乱梳理顺畅,整洁看在眼里,而舒适则熨贴在心里。
我感到有些饿,记起厨房里还有排练时没有吃完的方便面,就进了厨房。相对来说,厨房对我很陌生,我最拿手的是煮方便面,也是我唯一精通的厨艺。当初我和王军在这里排练舞蹈的时候,都是他进厨房,煎几个鸡蛋或者煮几包方便面做我们的宵夜。因此我在厨房里不可避免地发现了王军留下的痕迹。
一段吃了一半就被丢弃的火腿肠,可怜巴巴地躺在操作台上,想是王军的杰作。经过一个月的无人问津,火腿肠已经风干在那里,就像我和王军的关系,失去了新鲜气息,只剩下一股霉味。我再次确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但是我还是身不由己地牵挂王军,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知他现在干什么,想什么。但愿他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伤心。
05
电饭锅里的水要开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猜是王军打来的,便预先想着台词,掂量着用什么样的口气和他说话。拿出手机一看,手机上的号码,却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我按下接听键,说:“喂!你好!”
“是戴倩吗?”是有点儿陌生的声音。
“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李一。”
我一时语塞,一时慌张。我和李一说的话加起来不过十句,也难怪我听不出他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我想不出别的可以和他说的话,只好在迟疑后,问这个蠢得不能再蠢的问题。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马上要见你!”李一说话,明显地带着一股霸气,不容我拒绝。
“可我不在学校。”
“告诉我,你在哪儿?只要你还在这个地球上,我就要去找你。”
无奈我告诉了他地址。放下电话时,我感觉不饿了,煮方便面便成了没必要的事情,就拔下电饭锅的插座,离开了厨房。
我把骷髅面具和塑料花从角落里拿出来,重新给它们找了新的位置:骷髅面目挂在了床头,塑料花放在一个饮料瓶子里,摆在卧室的窗台上。我从不同的角度审视了一番后,觉得它们的新位置都非常合适,只要我走进卧室,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它们。
摩托车嘶哑的轰鸣声由远而近,然后消失,接着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再接下来有人敲门。我知道,李一来了。我飞快地跑到门前,打开门,说:“请进!”
李一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他还是穿着那身牛仔服,和他见了三次面,他都是这一身行头,仿佛几个月来他没有换过外衣,只不过随着季节的变化添加里面的衣服而已。尽管对于他的到来我有思想准备,但是乍一见他,他还是给了我一种从天而降,梦境般的不真实。他不说话,我也找不出有什么话可说,尽管我很想找出话题,化解眼前令人不安的沉默。
“请进!”这是我见到他后第二次开口,不过还是重复第一次开口的内容。
“不用了,你跟我来。”他终于说话了,然后牵着我的手向外跑去。我幸福得一阵晕眩,轻飘飘地跟着他跑。
跑出楼道,他拉着我跑到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前,他撒开我的手,去发动摩托车。我的手忽然没有了依托,心里空落落的。
摩托车在一阵一连串的怪叫后,终于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发动了。李一跨上摩托,命令说:“上来!”
我似乎成了乖乖女,很顺从地坐到了他的后面。我的屁股还没坐稳,摩托车已经箭一般的冲出去,吓得我失声尖叫,惊出了一身冷汗,条件发射似得抱紧了他的腰。摩托车出了小区,行驶到大街上,他减慢了车速。
行驶了很远的距离后,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是声音有些低,在摩托车撕心裂肺般的叫喊中,我没有听清。我大声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