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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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外行看的是花哨,内行看的是门道。
随着廿一的动作,那妇人原本自信骄傲的面孔却渐渐笼起一层寒霜,眼神陡然一变。不待廿一靠近,她身形一晃,绿袄蓝裙翻飞,手中亮出一对银钩,袖中双蛇也露出头,抢先攻向廿一。
廿一手中短剑直向一条蛇的七寸刺去。
最前面那条蛇感觉到短剑上的寒气,急急缩了头向后缩入大袖之中。
廿一手中短剑却不停,已转向那妇人面门击去。
那妇人举双钩招架,也不知那是什么金属造的兵器,一对银钩碰在一起发出刺耳尖锐之声,就似电闪雷鸣。
廿一被那声音震得胸闷耳鸣,因无法使用内力,不敢与那妇人的双钩硬碰,手腕一抖绕过那对银钩,向着那妇人袖子里另一条蛇头斩去。
那条蛇本来想探头伺机攻击,结果是被吓得匆匆又缩了回去。
那妇人却不让两条蛇退缩,嘴里发出怪声,催动那两条蛇再次出了袖子左右夹击,欲逼得廿一与她的银钩硬碰。
廿一如何能让她得逞?只见短剑飘忽,避开两条蛇的夹击来势,兵行险道,他身形一跃凌空翻转,短剑从那妇人头顶掠过,自己一跃丈余,退到绝壁边缘。
亏得那妇人身法不弱,将将避过廿一的攻击,头上钗环却被短剑锋刃斩断,青丝披散下来,头皮隐隐作痛。
这一招之下,那妇人和秦瑶都是齐齐一惊。
那妇人似乎并未料到廿一这样看似文弱的少年,使出的剑法竟如此高明。他内力被封,身上有伤中毒,为何身法还能这样快?不愧是李牧云的弟子,尽得真传青出于蓝。这飘忽一剑,如影如魅,意势绵绵,凌厉果决,倘若再蕴含真气劲力,她肯定是躲不过要受伤的。他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武学成就,比李牧云当年更胜一筹,再过几年经验老道功夫更深,又有谁人能敌?
刚才那一系列动作牵动伤处,廿一吁了一口气,不敢懈怠,咬牙又一跃而起,这一击就不再是试探躲避,而是短兵相接。他要速战速决,不能让二小姐为他牵肠挂肚提心吊胆。
又一轮攻击过后,廿一倒飞而退,唇边沁出血丝,如果战局再久一些,他真怕身体的疼痛到无法维持清醒。
所以他不待喘息,再次游身而上,局势已变成他攻敌守,逼得那妇人法宝尽出,两条蛇都不够,又洒出一片暗器。
廿一怕暗器乱飞伤到二小姐,短剑飞舞,将暗器一一拨开,同时夹杂着凌厉攻击,每一击必快如闪电,出手迅捷,然后飘然即退。
第一次出手是退回凉亭附近;第二次已是退至西首;到第三次,则退至了铁链石梯那边;这第四次,他却停在了东首。转瞬之间,他已击落所有暗器并攻敌三次,连换四方,每一剑分毫不乱,轻重也不可有差错,稍差一点,只怕是被那妇人内力震伤或被暗器击中损命,而他居然游刃有余。
那妇人怪笑着将两条蛇从袖口里放出,两蛇一人慢慢围成三角之势把廿一圈在当中。
廿一却是从容,在圈内或行或伫、或跃或止,每一击必尽全力,却又似随时可飘忽而退,如击如削、如舞如蹈。
那妇人成名已久,竟与一个内力被封的少年缠斗不下,偏偏他招式似越来越绵密,如风萍渡水,无可寻隙。她额头冒出冷汗,心烦气躁,气势上已经是先输了。看来这一次逼得她要将压箱子底的绝招都用出来了。
只见那妇人足下方位忽变,将银钩收在一只手,腾出另一只手向空中抛出一张蛛丝般的大银网。她进三退四,攒五聚六,如急风密雨又似忽然分成数人,大网加上两条毒蛇把廿一围得铁桶也似。
廿一仗着轻功身法东奔西掷的攻击逐渐被缚住,变得兜转不开,可供回旋的圈子越来越小,心下忧急,屡次硬冲,却也冲不出去。廿一只觉压力越来越大,胸腹之中剧痛翻滚,外伤已经绽裂,恐怕是会污了身上穿的衣物。
秦瑶早就无法分辨场中人影,但见黑影幢幢,少有廿一短剑的青光闪闪。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忽然场中爆开了一片急风密雨,如檐间铁马、塔顶梵铃,一声声越来越高,想来双方已施出全力,就不知是廿一的短剑锐利,还是对方的铁桶银网合围紧固。
只听脱的一声,秦瑶寻声望去,看到廿一的短剑已被击飞而出,没入凉亭木柱深可及寸,犹自颤动。
秦瑶只觉自己忽吸一停,心都不跳了。她的心在哪里,怎么找不到了?
四周猛地一静,兵刃相击之声顿时休止。
秦瑶不敢向场内看,只扭头盯着柱子上的短剑。比武应该已见分晓了吧,就这样结束了么?为什么那边还没有声?
脑子一片混乱,理不清思绪,她的泪却禁不住流下来。
她强迫自己缓缓低头,这一低头,仿佛已过了一生一世。
输赢算什么?她现在终于明白,她自己的心早已不知不觉深陷在廿一的身上。
生死都不重要了,如果廿一不在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凉亭地上残雪惨白,触目能及的都好似没有了颜色。皑如山尖上万年不化的冰,又皎如云间淡月之色,越发飘忽。
不,她不可以,就这样失去信心!
她一点点说服自己,终于是鼓起勇气,又缓缓抬头,向那边望去。
目光渐渐找到焦点,还来不及分得清是谁。先看到的就是血,地上的血和七零八落碎成数片的银网,然后才见场中两人,廿一与那妇人默然对立着。
那妇人的脸上还在笑,是那种让人阴寒入骨的笑。
秦瑶眼一花,移目再向地上看,殷红血迹里两条蛇身首分离。她潜意识里要最迟再看向廿一,哪怕那是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结果,且让它迟些,让它迟些……
那妇人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越发黯然无光,身体渐渐软倒在地,手里兵刃拿不稳终于是叮当几声掉落,人也再不顾面子,瘫坐在地上开始重重喘息。
而廿一汗湿重衣,胸口起伏,剧烈咳嗽再也忍不住,唇角溢出一股血水,后背与右腿上应该是新添的伤,早已殷红一片。
秦瑶的心又开始跳,跳得剧烈,嗓子发干。她急忙跑上前,扶住廿一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道:“廿一,你的伤……衣服上都是血,伤到哪里了?”
廿一垂眸,不敢真将身体靠在二小姐娇弱的肩膀上,反而趁着还清醒,小心翼翼解释道:“主人,下奴不是故意要污损衣物的。”
“现在还管什么衣服?”秦瑶怕廿一除了外伤还受了内伤,连拉带拽将他弄进凉亭,强按着让他坐下,又忙手忙脚掏出随身带的几瓶子药,这还是她特意向护卫那边要来的各种常备疗伤的物品。
“阿宁,你看吃哪个?我记得带了治内伤的。还有你的外伤,我帮你上药包扎。”
“那位前辈……”廿一只觉得眼前开始发花,估计是那妇人的兵刃上淬了毒,后背开始发麻手臂已经抬不起来,右腿也渐渐没了知觉,“主人,请先让那位前辈履行承诺。”
那妇人似乎是喘匀了气,却还是无力站起来,虽然是不否认比武输了,不过总要找个台阶,冷笑道:“小子,我就是不走,你现在还能奈何姑奶奶么?再说你中的毒,需要靠我独门解药才行。你们老实求我,我说不定可以考虑给解药。”
秦瑶担忧道:“阿宁,我去向她要解药。”
“主人不必担心,这毒下奴受得住。过一会儿内力恢复了自然可以逼出体外。”廿一闭上眼,虚弱地说着。以前他也曾在与影卫过招时中毒受伤,能被允许地上躺一会儿就是最好的情况,不过往往是还要挨打受罚不得喘息。
秦瑶的心揪痛,她将药留在廿一身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妇人面前,看出那妇人已是强弩之末,她就一不做二不休抽出随身匕首架在了那妇人脖子上,厉声说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那妇人刚才不过是好面子说气话,其实早没力气动手脚才赖着不走的,她以为秦瑶会忌惮她用毒的手法不敢靠近,却没料到秦瑶胆子这么大行动这样干脆果决,毫不犹豫直接冲过来将匕首架在了她脖子上。现在她全身脱力动手指都难,更别提下毒害人,唯有任人宰割,气焰终于是消散,语气软下来:“小娃娃,姑奶奶就喜欢你这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学的挺快的。成王败寇,姑奶奶认栽。解药就在我衣服左边第二个兜子里,不过你拿了也没多大用处。”
秦瑶用布包了手,从那妇人衣服里翻出药瓶,并未遇到危险,她不禁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解药不管用么?”
“这解药是吞服只能暂时抑制毒性,那小子身上血口子里的毒要剜肉吸出来才不会恶化。等他内力恢复了再运功逼毒,才算是彻底消除隐患。”那妇人说到这里眉头微皱,幽幽道,“可那小子还中了别的毒,我不知道两种毒混在一起会否有其他反应。”
秦瑶急道:“那该怎么办?”
“我妙手毒王一向说话算数,答应姓李的这次比武输了就立刻消失,我做的到。其他事情我也会一诺千金,只要你们付得起相应代价。”那妇人嘴里扯闲篇,眼神却在秦瑶身上游走,从秦瑶穿戴打扮上就能肯定她非富即贵,于是眼珠一转趁人之危开出条件道,“我想知道李牧云现在的身份和去向,我也想看你这位大家闺秀对我跪地磕头。如果你能满足我的条件,我就会帮你医治那小子身上的两种毒。否则,就算你用匕首架在我脖子上威胁我,我不高兴的事情死也不做。
77干娘和解药
秦瑶回头看向凉亭里的廿一,他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无力言语不知是否已经昏迷。她此时虽然不全信这妇人能有本事和好心愿意为廿一疗毒,但廿一的毒伤绝对不能耽误。万一那妇人真是精通毒术,说不定不仅能解廿一刚才中的毒,还可以清除七伤散的危害,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那妇人开出的条件又恰是她可以做到的,她为什么不试一试?
跪地磕头有何难的?当初她在街面上混,遇到硬茬打不过,跪地求饶钻人裤裆她不是没做过,大丈夫都能屈能伸,她一个小女子丢脸也没什么。再者那妇人年岁不轻,和她那疯颠颠的母亲差不多……想到这里,秦瑶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秦瑶收起匕首,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和态度,装出乖巧模样,当即跪在那妇人面前,无比诚恳道:“晚辈也十分敬佩前辈,只要您愿意为阿宁疗毒,晚辈跪地磕头算什么?您的岁数与晚辈母亲相仿,今日相见就是缘分,如果您不嫌弃,晚辈愿意拜您为干娘。晚辈成了您的义女,您有何吩咐,晚辈自当效劳。”
秦瑶说这番话的时候十二分紧张,不怕那妇人不信,怕的是那妇人还藏了后招,万一看她不顺眼又下了毒,她就不是吃亏的问题,小命兴许就要葬送。
不过为了廿一,她愿意丢开顾虑去尝试。反正若那妇人真有歹心,以她的本事带着伤重的廿一是无法全身而退的,横竖都是有危险都要拿命来赌,她不如从容一些。
那妇人一直是江湖里打滚的,原本以为像秦瑶这种大家闺秀定然面皮薄,抹不开面子向陌生人下跪磕头,何况是这种比武已经输了的手下败将。然而秦瑶的反应那样自然诚恳,跪的没有半分犹豫,言语恭敬还“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还口口声声要认她当干娘。看来这小丫头灵活机变很识时务,那妇人脸色柔和下来,探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亲不能乱认。”
秦瑶听得出那妇人话里已经是对认亲一说感了兴趣,略略松了一口气。她最擅长察言观色,此时细细品味,那妇人其实是好面子嘴硬心肠并不算坏,否则早就毒死他们了。那妇人擅长用毒,与李先生有瓜葛,看行事作风应是个老江湖,这样的人若为敌防不胜防,若能是认了亲成为盟友,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倚仗。
秦瑶不再犹豫,微微一笑看似老实地交代道:“晚辈刚才自称周小小,那是认祖归宗之前的名姓。晚辈是平南王私生女儿,才刚正了名份,改叫秦瑶,因此能入白鹿女学读书。至于李先生,他过去几年都在王府内教习,如今却离了王府,神出鬼没。”
秦瑶这话九分真来一分假,加上她一贯说谎脸不红心不跳,表情单纯乖巧,不了解她的人十成十会上当。
那妇人虽然看出秦瑶身上有些江湖气,不过因秦瑶武功平平也不似正经门派出身,怎么能比得上她这种老江湖的道行。按理身为平南王的女儿,哪怕庶出私生轻易也不该向陌生人吐露真实身份,免得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