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第6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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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伏宝被人护卫着暂时进了一座偏殿休息,因为窦红线的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城中诸事,他全都交给了王咆处置。王咆是个睚眦必报的阴冷性子,攻破宫城之后立刻就派人四处缉拿刑部众官员。
当初他在洺州城里养伤的时候,刑部的那些官员可是没少折磨他。
就在万春…宫最里面一座无人的偏殿门外,一袭黑色道姑服饰的张婉承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发现自己,她拨开了房门轻灵的闪了进去。进了门之后,张婉承将身上的道袍快速的脱了下来,从腰畔的鹿皮囊里取出药粉洒在上面,然后擦燃了火折子点着一把火烧了。
她从包裹里翻出一身普通宫女的服饰换上,然后对着屋子里的铜镜,在鹿皮囊里取出一副人皮面具粘在自己脸上,没多久,一个陌生的女子就出现在铜镜中。
张婉承仔细看了看铜镜中那张脸,确认没有什么瑕疵之后这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小手段……姑奶奶靠着这些小手段行走江湖几十年了。若是今日能从这万春…宫里逃出去,真的找个酒楼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就是不知道大哥会不会犯傻跑来救我……”
喃喃着说到这句的时候,张婉承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他若不来救我,才是怪事!只盼着这次他聪明一些,可别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也盼着信鸽能安安全全飞回去,不要慢了……”
“是谁在外面?”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稍微带着些沙哑但却十分悦耳的女子声音从偏殿里面的屋子传了出来。这声音响起来的突兀之极,将张婉承吓了好大一跳。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包裹里将她善用的软鞭抽了出来,左手抬起,只要手指一动就能将腕弩里的短弩激发出去。
里间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撩开,进入张婉承眼睛里的是一只纤纤玉手。这只手很白,修长而秀美。即便看这一只手,也能让人几乎下意识的就猜到这手的主人必然是个有着倾城倾国之色的美人。
“我住在这芳华殿里,除了每日送饭菜的下人许久没有见过生人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婀娜绝美的身影从里间房子里缓步走了出来。这女子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裙,腰身收的恰到好处,将她完美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一头顺滑乌黑的长发没有盘在头上,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脑后。她步伐轻柔舒缓,仪态万千。
“你是谁?”
张婉承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绝美的女子,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我是谁?”
那女子猛然间看起来竟是分辨不出年纪,只是张婉承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之人,非但脸美,身形美,她身上带着的那一股雍容华贵又有些慵懒的气质也极美。
叶怀袖和长孙无垢,或许能和她在容貌身材上相比。可比起这个女子,总是少了些令人迷醉的韵味。
……
……
“你不知道我是谁?”
一身素色长裙的女子在椅子上坐下来,好奇的打量着张婉承:“难道你是才进宫的下人?看着虽然眼生可你的年纪又不似……若是在宫里久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别装神弄鬼!”
张婉承往前上了一步,以腕弩遥指那女子的额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有什么奇怪的?难道第一次相见你就知道我是谁么!?”
那女子摇头笑了笑,虽然嘴角微微上扬,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看她的笑容都是那么凄美。毫无疑问,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看见这样的女子都会动心。
因为靠近了些,张婉承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女子原来也已经不再年轻。
只是却还是没办法看出她的年纪,虽然眼角上隐隐有细小皱纹,但她脸上的皮肤依然光滑,看起来如二八处…子一般娇嫩。
“我只是个本该死了多次,却至今苟活的怕死之人罢了。”
这女子看了看张婉承手里的软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那么……你又是谁?”
“我?”
张婉承怔了一下后认真的回答道:“我也是个曾经想死,却又贪恋人世间诸多情分的人。你既然该死而不死,想必运气必然极好的。今日在这个时候遇到你,说不得也是我的运气呢……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不杀你。一会儿若是有人搜到此处,你就说我是伺候你的宫女,听到没有!”
“你是刺客?”
那女子问。
“算是吧。”
“那你的运气可真的不怎么好,因为这芳华殿里除了我自己之外再无其他人,当初险些被这宫里做主的人打死,怎么可能会有宫女伺候我?”
素衣女子笑了笑,然后继续问道:“行刺皇帝?”
“嗯。”
“成了?”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那女子忍不住微微摇头极轻的叹息了一声:“真是可惜了。”
她这一声叹息,竟是让人跟着心里为之一紧。
张婉承又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女子皱眉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我……”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极不愿意提及自己的名字。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她还是回答了出来。
“我叫萧怡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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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你的人 我的人()
因为之前点燃了的道袍,尽管这偏殿里颇为空旷但很快屋子里的空气就变得浑浊起来。安静坐在椅子上的萧怡甄似乎对这种味道很难接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烧了的,是之前你刺杀窦建德穿的衣服?”
“是”
张婉承的脸上贴着人皮面具,现在看起来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年老色衰的宫女。眼角上的皱纹很深,鼻子旁边还有一颗看起来实在不敢恭维的黑痣。此时的她身材看起来依然充满诱惑,可若是盯着脸看很快就会让人失去兴趣。
这人皮面具做的极精致,真不知道是出自谁的妙手。萧怡甄之前看她的样子便说不似是新入宫的下人,能瞒得住她这样心思细密的女子已经殊为不易。
“只是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使一个女子来宫里行刺……你背后那人想来也不怎么光明磊落,我一直以为男人之间的争斗还是放在战场上好一些。他有没有想过,你到这里如此险恶的地方行刺皇帝即便成功,或许也再难生还。”
“是我自愿要来的,若是他知道只怕会气得暴跳如雷吧。”
张婉承想到李闲,嘴角上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意。
“哦?”
萧怡甄一怔,随即苦笑一声:“原来你也是个为了情义可以舍弃一切的女子,可你想过没有……你这般付出,往往苦了的还是自己。”
“啊”
张婉承没有回答萧怡甄的话,却忽然低声惊呼了一声。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靠近萧怡甄身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说道:“你叫萧怡甄……莫非便是大隋的皇后娘娘?就是……就是杨广的妻子?”
“难得,人们记住的,我还是他的妻子……记住的,我只是他的妻子。”
萧怡甄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指了指那堆灰烬说道:“你还是赶快打扫了的好,既然你行刺失败说不得追兵很快就会找来。看到这个东西,难保不会有人怀疑。”
“你打算帮我?”
张婉承问。
“我能不能帮你,谁也不知道。如果追来的是宫里的侍卫,即便我想帮你也瞒不住。因为这宫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芳华殿里只有我自己。我不过是被丢弃在这偏殿里带发修行的人,身边并没有人伺候。”
“宫里……”
张婉承摇了摇头道:“这个时候这宫里只怕已经没几个老人还活着了,叛军已经杀进了万春…宫,窦建德虽然没有死在我手里,只怕也难以逃出叛军的围追。那些叛军进了宫之后,怎么会知道你身边没有宫女伺候?”
“叛军?”
萧怡甄微微皱眉,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是这样……那个曹皇后说我是个灾星,做大隋的皇后,大隋亡灭。做了宇文化及的皇后,大许亡灭。后来窦建德也想过要立我为皇后,虽然没有得逞,想不到还是难逃这样的结局。陛下是遇到了叛逆,宇文化及是遇到了叛逆,窦建德还是遇到了叛逆……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她口中的陛下,只有那一人。对她来说,宇文化及也好,窦建德也好,都不是她心里那唯一的陛下。
“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这个乱世,本就是各种背叛的乱世……有时候叛乱是因为利益驱使,有时候叛乱甚至来的毫无道理。”
她看着张婉承道:“若真如你所说,那么你又逃什么?叛乱之人要杀窦建德,你也要杀窦建德,说起来你们是一路人才是。”
“因为我也害过那个叛乱的人。”
张婉承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这人运气果然极差,叛贼和窦建德都是你的死敌。你这人什么来路?能把两边人都得罪的想来也不是凡夫俗子。”
萧怡甄顿了一下说道:“不过说起来,还是窦建德更可怜些。这一天里竟是有这么多人要杀他,众叛亲离……做皇帝的难道都逃不出这个结局?”
张婉承怔住,随即明白了一件事:“你还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萧怡甄一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从何处来,可明明才第一次见面,才只说了两句话你竟是能如此懂我,倒也难得。这样便是你我的缘分,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一次。”
她站起身,转身往里间走去:“你跟我来。”
张婉承不解,但还是跟着她进了里面的房间。萧怡甄走到床边,把旁边矮几上的花盆转了一下,床榻旁边的墙壁咔咔的一阵响动,竟是露出来一个半人高的黑黝黝的洞口。
“这里……怎么会有机关密道?”
张婉承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密道……是窦建德为了与我私会特意让人修建的。”
“啊?”
张婉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看着那只有半人高的密道忍不住心中感慨万千。
“是不是觉着我是个贱女人?”
萧怡甄问。
张婉承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怡甄笑了笑,可这笑容怎么看都没有一点生机:“他们看中的不过是我这身子皮囊罢了,他们愿意抢那就随便抢去。身子脏了一次,就再也不会干净。可我自己却知道,我心里是干净的。那里住着我的陛下,只有他……”
张婉承很难理解这种想法,因为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可她不愿意说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个倾城倾国的女子,其实早就死了。死在过去美好的回忆里,何必要把她叫活而承受无尽煎熬?
……
……
外面嘈杂的声音逐渐传进来,听说话和脚步声院子里来了不少人。萧怡甄对张婉承点了点头说道:“你且躲进去,不要走到尽头……这密道的出口就是窦建德的御书房,你若是跑到那里去只怕更加危险。只躲在里面就是,等安全了再出来。”
张婉承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矮着身子钻了进去。
萧怡甄扭动花盆,那密道又缓缓的合拢起来。恰在此时,偏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叛军士兵闯了进来,见外面没有人又冲到里间。当这些士兵看到屋子里盘膝坐着一个绝美女子的时候,全都惊讶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真美……”
有个士兵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说道:“怪不得都想做皇帝,随便一个偏宫里的妃子都美的这样让人挪不开眼睛。”
“美,你也只能看看!”
领队队正白了他一眼道:“少将军严令,宫里的女子一个也不能碰!”
“可惜了啊。”
那士兵痛苦的摇了摇头:“如果能跟这样的女人睡一次,现在死了都值得啊。”
“队正……这里是偏殿,连个下人都没有,想来这女子也不过是个被窦建德遗弃的妃嫔罢了,如此冷清,十有八九已经失宠被人遗忘。这里只有咱们又没有外人,要是……您放心,您老先来,我们在外面把风。”
一个士兵凑近那队正淫…笑着说道。
那队正显然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算了,为了一个女人而丢了性命不值得……不过……”
他顿了一下说道:“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好像不拼一把会他娘的后悔一辈子啊。”
“你们都出去给老子看着,看见有人来了赶紧叫我!”
那些士兵欢呼了一声,转身跑向门口:“队正,你老可快着点,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