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第5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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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花田从后面跃起直接一刀斩向叶怀袖:“外面的人联系不上,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让雄阔海调陌刀营屠了宫城里的八百禁军!”
听到这句话,李渊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叶怀袖侧身避开倪花田的环首刀,身子一转间,顺势从腰畔将她的软剑抽了出来,刺啦啦一声响,软剑毒蛇一样刺了出去。软剑在进击的轨迹中抖动了一下,真如毒蛇昂起了头然后猛地一口咬下。
咬的不是倪花田,而是李渊。
“断!”
一声暴喝响起,身形极魁梧的楚青牛出刀斩向叶怀袖的软剑。
可那刀和软剑才一接触,叶怀袖的软剑竟然真如毒蛇一样顺着刀身缠绕了上去,剑刃在楚青牛的胳膊上连续割出六七道口子,却只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楚青牛果断弃刀,然后一圈轰向叶怀袖的脸。毫无疑问,如果这一拳打实了的话,叶怀袖的头颅都会被拳头上的劲道崩碎。
叶怀袖却似乎根本就看不到这只拳头似的,软件还缠绕在楚青牛的胳膊上,她的左手从身畔的鹿皮囊里快速的取出一支匕首,狠狠的戳向李渊的咽喉。
当的一声!
倪花田的环首刀将叶怀袖的匕首震开,一把拉了李渊的胳膊迅速的往外冲了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三十名青衫刀客已经形成了合围。三十柄钢刀整齐划一的抽了出来,三十人刀阵迸发出一股深入骨髓的森寒杀意。
……
……
大明宫含元殿
含元殿门前的青石板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二十几个身穿紫色官服的大吏,按照大唐的官职礼制,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身穿紫衣,而此时含元殿门口站在一起面面相觑的这些人,清一色的正四品以上的高官!
纳言裴寂侧头看了刘政会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我布置的事,似乎派不上用场了……今日之后,这长安城里再无人敢对燕王不敬。军稽处……好一个军稽处!好一个叶怀袖!”
“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会流多少血。”
刘政会叹了口气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女子的心竟是能冷硬到这个地步。若是没有决死之心,若是没有对军稽处绝对的控制,谁也做不到这一点……她竟是拼着让整个军稽处跟那些人同归于尽的下场也要动手,我不知道是该说她愚蠢,还是聪明。”
“愚蠢?叶怀袖若是愚蠢之辈,我还真想不出谁不愚蠢!”
裴寂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就算对于整个大唐帝国来说,军稽处也是一个庞然大物。军稽处的作用太大,职权太重,已经到能够左右朝政,影响战局的地步。燕王自然是看到了这一点的,而叶怀袖也一定看得到……襄阳出了事,据说是军稽处一个大档头叛变投降了李世民,燕王的布局一下子就全都乱了……”
“你的意思是?”
刘政会脸色一变,心里却骤然一亮:“你的意思是,叶怀袖这是要一箭双雕?”
裴寂点了点头道:“好算计,好狠的心!”
“她这样做都是为了燕王稳定局面,既将长安城里潜在的威胁一并剪除了,也因此让军稽处背上一宗大罪,燕王日后必然裁判军稽处,就算不将这衙门撤了也会处置一批人,会减少军稽处的职权。军稽处,将再也没有原来的威势。”
“确实好算计啊。”
刘政会深深的叹了口气,满眼的钦佩:“说起来……你我都不如那个女子。”
正说着话的时候,忽然大队的黑袍军稽卫从大明宫外黑压压的走了进来,几十人一队,面容肃穆,队列整齐,每一队军稽卫都带着不少包裹,如西瓜大小,一开始含元殿门前的大臣们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等到了近处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都是用黑布包裹着的人头,滴滴答答的还在往下渗着血。
军稽处二档头独孤锐志走在最前面,步伐有些急促。
他走到一众大臣们面前,摆了摆手说道:“将人头全都取出来,核对身份人数!”
数百名军稽卫立刻上前,将手里的包裹着人头的黑布打开,将那几百颗人头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那些大臣们面前不远处,很快地上就铺了一层!几百颗血淋淋的人头面孔朝着那些大臣们摆放好,场面令人震撼的窒息!
随即军稽卫开始核对人数和身份,足足半个小时,负责核对的团率走到独孤锐志身前垂首道:“四百一十六颗,身份却确认无误。”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请燕王殿下。”
独孤锐志转身的时候,或是有心或是无意的看了裴寂一眼。这一眼没有什么凌厉的气势,却让裴寂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长安城里没有事能瞒得住军稽处,自然也就没有事能瞒得住主公。”
独孤锐志顿了一下对裴寂说道:“若不是你那算计对主公没有害处,怎么会容得你挑拨是非?”
一瞬间,裴寂汗流浃背!
……
……
御书房前面的青石板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血在青石板地面上流了一层。脚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就好像踩进雨水里一样。三十个青衫刀客全死,而站在御书房门口的光头楚青牛断了右臂,除此之外还有至少十九处刀伤,刀刀见骨。倪花田身上的衣衫已经烂成了一条一条,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没了,也不知道被斩落后掉在了什么地方,脸色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削去左边脸大部分血肉,还有一只耳朵。
他的肩膀上还卡着一柄钢刀,几乎将这边肩膀整个卸掉。
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随时都要栽倒一般。
楚青牛和倪花田互相搀扶着,两个人靠着御书房的门口组成了一道虽然残缺但看起来依然牢固的铁闸。
而此时站在他们两个面前的,是赶过来的聂夺和他手下的七八十名刀卫,还有血染红了白衣的叶翻云,叶翻云身后是最少二百名手持铁钎的黑袍。在这些人正中,是小腹上中了一刀脸色雪白的叶怀袖。
“大档头……”
叶翻云看了叶怀袖一眼,嘴角抽搐着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禁军那边如何?”
“罗士信将军调了修罗营,与陌刀营合围禁军,李渊秘密控制了的三千六百名禁军全部屠了,一个没有走脱。”
“好”
叶怀袖轻声说了一个字,小腹里的疼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天快黑了……我答应了雄阔海他们,天黑前将所有事做完……去吧,杀了。”
她费力的抬起手指了指御书房方向,身子一软竟是倒了下去。
叶翻云啊的喊了一声,抱起叶怀袖转身就往外面冲了出去。聂夺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的胜屠小花,忍不住一声长叹。
“弩!”
胜屠小花举起手,在他身后的百余缇骑同时举起了连弩,瞄准了御书房门口守着的那两个残人。随着胜屠小花的手狠狠往下一压,百余只弩箭暴雨一样激射了过去。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那两个杀了数十名青衫刀客的李渊的最后的亲信就被射成了刺猬。
砰砰的声音过后,便是御书房的房门上都铺满了一层弩箭!
躲在御书房里的李渊手里拿着一柄横刀,刀锋架在李承德的脖子上。李渊的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刀子也随即抖动。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刀锋上,也不知道是李渊流下的,还是李承德。
第七百一十章 把她交给我()
御书房门前的空地上一片狼藉,死尸,残肢断臂,血污遍地。
御书房的门上钉满了弩箭,密密麻麻的一层。
御书房门前最近处跌坐在地上有两具死尸,一个头顶纹着一只展翅金鹰的光头汉子,名字叫楚青牛,哪里人士,年岁多少,身处何职,一概不知。但有一点必须要知道的是,那三十名青衫刀客,有二十七个人是他杀的。在最后的时刻,他是被胜屠小花的拳头轰碎了胸骨,被聂夺的巨刀斩去了右臂,又被叶翻云一件刺穿了肺腑……其实即便没有暴雨一般的弩箭射过来,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他身边坐在冷硬青石板上靠着御书房门的是个太监,叫倪花田。籍贯何处,真名是什么,年岁多少也一概不知。但正是他,在杀了三名青衫刀客的之后,还一刀戳进了叶怀袖的小腹。然后他被叶翻云一箭斩断了左腿,被胜屠小花捡了一柄钢刀险些卸去半边肩膀,又被聂夺一刀剖开了胸腹。
与楚青牛一样,即便没有箭雨,他也已经是个死人。
不到今日,很多底牌都不会揭开。
比如那被屠掉了的近四千禁军,尸体堆起来比太极大殿还要高!平放在地上,能铺满了半个太极宫!
比如城中那四百一十六颗人头,若是不杀,谁又知道他们都和秦王李世民有所联系?谁又知道他们暗中都和太上皇李渊有所勾结?
比如李渊身边的这两大高逆龙道中文网难,凭借这两个人,凭借那四千多禁军,凭借那大大小小四百一十六个官员和世家子弟,李渊会不会在某个时候突然掀翻了燕王的椅子?即便不会如此,那会不会在某个时候突然杀出长安城远遁?
这些事,没有如果。
因为今天先发难的,是军稽处。
是那个特意换上了一身紫衣的女子,那一身长裙,是他曾经赞美过的颜色。
今日她重伤,那一刀格外的狠。
今日她无悔,因为她找回了曾经的偏执。
只不过,他换成了他。
聂夺看着满地的死尸,缓步走到胜屠小花身边:“按照叶大家的意思,你本来是应该置身事外的……她是想为军稽处保留住一部分人,一部分力量。之所以将缇骑都给了你,而且还将你的六部单独摆出来只负责监察城中有没有人趁机作乱,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为什么偏偏还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胜屠小花想了想之后认真的回答道:“六部提出来单独放在一边,也是军稽处的六部。我身上这件黑色的袍子就算稍微有些不同,但还是军稽处的官服……既然我是军稽处的人,又何必置身事外?”
他缓步往前走去,笔直的朝着御书房的方向:“更何况,这是一件大事,大到无法让人拒绝,难道你不觉得很刺激?不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嘴角挂着笑,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凌厉:“别说你忍得住这种诱惑,因为你也来了。”
聂夺笑了笑,不回答,但眼神明亮。
是啊,这确实是一件让人难以抵挡的事,很诱惑,很迷人。
走向御书房的胜屠小花在门口顿住,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那些宦官和宫女,抬起手指了指那些人说道:“这些人很可怜。”
聂夺点头:“确实可怜,他们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而死,也根本没有到牵扯到这件事的层次,但……他们却该死。”
“是啊,他们该死。”
胜屠小花将手往下压了压,随即一阵箭雨朝着院子角落处狠狠的砸了过去,片刻的时间,几十名宫女和宦官就尽数被射翻在地。有的人没有被射中要害,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惨叫。黑袍军稽卫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将这些无辜的却必须要死的人逐个戳死。锋利的铁钎每一次戳下去,都带起来一串血花。
没多久,那里就再也没有一点声息。
胜屠小花和聂夺看着那一地的死尸,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下意识的同时转头看向宫城外面,那里有一座天策上将军府,那里有一个还不知道今日这血腥事的主公。
“你说,你我会死么?”
“胜屠小花站在御书房门口问。
这个问题让聂夺认真的思虑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回答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不知道。”
胜屠小花哈哈大笑,一把推开御书房的门。
“我也不知道,但我迫不及待的想杀人了。”
他笑着说道:“杀了人,我死了才不冤枉。”
……
……
“孙儿……孙儿害怕,祖父,您能不能将刀子拿开?”
跪在地上的李承德颤抖着和说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下颌只要微微一低就能体会到横刀刀锋的冰冷。他甚至觉得,自己身子哪怕抖动的再剧烈一些,刀子就能割破自己的咽喉。这种感觉让他处于近乎崩溃的边缘,或许下一秒他就会瘫软在地,或许下一秒他就会疯掉。
“朕杀过不少人,但朕真的不想杀李家的血脉。”
这个时候的李渊,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忽然平静下来不少。虽然他的脸色依然难看的好像纸一样,虽然他的握着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虽然他的喉结还在上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