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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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双腿不停使唤的下了床，穿过淡淡白光的走廊。病房在二楼，下楼就是住院区的大厅。午夜的大厅里一片寂静，门外瓢泼大雨打在石阶上，捡起雪花一样的水波。
我推开医院的大门，夜晚的风雨带着清凉向我扑面而来。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是真的走了，以后……这辈子再也不会和他有交集了。我抬起头，巨大的雨滴打在脸上生生的疼痛，但是让我清醒。再不舍得，也回不去了。
“刘珩！”暗哑的声音近在咫尺，他脸色惨白，眼里蓄满了深深的疼痛。
我突然觉得没有力气，来不及说话已经被他拉入怀里。我的双腿好像踩在云里，他抱着我，非（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常用力。如果，此刻他松手。我一定会跌倒在地上吧。我抱住他，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直到手指完全麻木。
“回病房吧。”琚毅说。
“我饿了，带我去吃点东西吧。”
琚毅带我到街角一家夜排档吃面，没想到他还记得。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这家夜排档还在经营。
“今天这么晚？还带了女朋友？”老板班叔笑着对琚毅说。班叔明显老了，但一如既往的健谈，“今天吃什么，炒面还是锅贴。”
“都要，班叔！”我挑了一个沿街的位置坐下。
“刘珩！”班叔一眼认出我，他很意外也很高兴，“我以为你不在这里了呢！你爸爸怎么样啊？”
我心口剧痛，却也只能强自忍住，“他很好。”
“琚毅一直来，却不见你来。我还以为……”香喷喷的锅贴上桌，“你们在一起就好了。结婚了吧？”班叔笑吟吟的问。
我望着琚毅，琚毅眼角浮起一点落寞，他回头对班叔说：“班叔，多放点辣椒吧。”
那年寒假，琚毅陪我回来看爸爸。我们经常在这里吃排挡，东西都是班叔自己做的。和琚毅分手以后，我就刻意的避开这条巷子，往日的有关琚毅的一切记忆都不敢触碰。那个时候，他儿子还在上高中，一放学就来帮忙。
“你儿子呢？”我问
“我儿子有出息！出国了，去了英国读博士！”班叔一脸自豪和满足。
“真厉害。”我提高嗓门，尽量表现轻松。但回头就看见琚毅低垂的眼眸，带着痛楚和深深的孤独。
我用尽全力吃东西，琚毅却一点都没有吃。“班叔，你儿子这么出息。你也算熬出头了！”我高声说话，尽力的甩开悲恸的情绪。
“现在房价太高，我儿子将来还要娶老婆。我得给他赚钱买房啊！”
“有你这样的爸爸真幸福。”我略带哽咽，想到爸爸，想到不久的将来或许叫爸爸，再也不会有人听到了……
回程的路上，雨小了。已经是凌晨的三点，琚毅用很慢的速度开车，空气沉重得无力呼吸。
“谢谢！”我说，“这么晚了，明天上班会没精神吧？手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吗？”我看着他的手臂，多年前被我咬下的齿痕还淡淡的留在上面，他的手指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手臂上青筋淡淡的凸显。
突然车子一阵刹车，琚毅把车停在了路边。他望着我，我的脸在他乌黑的瞳孔里显得苍白而无力，带着惊惧和不安。他揽过我的脖子，狠狠的吻住了我。
我用力的挣扎，但一股强大的热浪在我脑子里爆炸开，我的意识被炸到了九霄云外。
“回到我身边。”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我一怔，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我推开他，低头说：“不可能，我们回不去了。”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你不想知道原因吗？”琚毅说，他抚摸我的脸，语气近乎恳求，“再给我一次机会。”
泪水夺眶而出，我用手捂住脸颊：“不是你……而是我配不上你了。我们都回不去了……我已经结婚了。”
不知道我是怎么叙述的，我尽量用极其轻松淡然的语气将那暗无天日的往事说出来。说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的亮起来了。
琚毅听完后，眉头紧紧的蹙着，太阳穴的青筋不停的跳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大力的开门走到路边的大树旁。
“琚毅。”我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臂，无奈的说，“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你不要替我难过。而且他……他对我也不错。……真的！”
他突然伸出紧握的拳头，用力的击打那棵斑驳的大树。一下……两下、三下……
我发疯般的拉住他的手臂，抱住他，“不要！不要这样！”大声撕裂般的哭喊，我像是掉入了火坑，痛得浑身发抖，“你不要这样。”我捧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这个男人，一直那么优秀那么骄傲。如果没有遇见我，他的人生将是精彩而丰富的。现在……却变得那么痛苦、挫败、无望……如同被困的野兽。
琚毅紧闭双眼，泪水沿着脸颊慢慢的滑落，“我去找他。”他甩开我，朝车子的方向跑去。
“不要去！”我拉住他的手，萧励沣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想琚毅为了我受到任何伤害。
“为什么不？”琚毅停住脚步望着我，他的眼眶布满血丝，“你现在就跟他离婚！你爸爸的医疗费用我也可以承担！”他执拗着，仿佛不顾一切。
我抓住他的手臂不放手，一个劲的摇头，“我求你……不要去。”我的声音非（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常软弱，萧励沣是个魔鬼，我从来都无法跟他抗衡。我慢慢的蹲下去，胃部一阵剧痛。
“刘珩！”琚毅抱住我，焦灼的问，“你怎么了？”
“你答应我，不要去。”我艰难的说。
琚毅不甘的咬住嘴唇，凝视我。他的痛穿过我的眼睛到达我的心里。
“我……我找机会跟他说。”我说，又一阵剧痛袭向我。我疲倦的靠进他的怀里，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决定
我一个人在尚城睡了一个礼拜天。看着晨曦慢慢的照亮房间，暮霭的红色缓缓的染红窗帘。我只觉得累，身心都累得无法动弹。间中也做了些零碎的梦，一会儿是爸爸要走了，一会儿又是琚毅忧郁而深情的眼神。这一切挑痛着我的心，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为之震颤。
天黑以后，隐约听见外面有声音。萧励沣不会提前回来吧？我的背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他会不会把我挫骨扬灰？
我迟疑了半天才走出房间，客厅的桌上满满的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都是我爱吃的家乡小菜。我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
“吃饭吧。”
“龙叔？”我诧异的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龙叔。
龙叔上下打量我，我只穿了简单的球衣和短裤。他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励沣让我来弄些东西给你吃。”
“谢谢。”萧励沣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据说是你最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吃的东西。你吃吃看能不能凑合。”龙叔冷冷的说。
“龙叔，一起吃啊。”我坐下准备吃饭。
“我怎么配？”龙叔淡淡的说，“我只是萧家的老仆，没这个规矩。”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讥刺，连忙站起来：“龙叔……你不要这么说。”
“坐下吃吧，难道你要辜负励沣的一片心意？”龙叔看着我，灰色的眸子里散出淡淡的怨恨。
我咬了咬唇，“龙叔，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怎么会？你是励沣的女人，我会对你有什么误会？”龙叔平静的说。
“你也知道，我只是萧励沣的一个女人。你没有资格，那我就更加不堪了。”我吸了口气，“谢谢你龙叔。”有些微微的气堵，转身回房。
“我只是替励沣不值而已，明明是为了钱来的女人。他却执迷不悔。我的确觉得你很不堪，励沣也很不值。”龙叔的话句句犹如针尖刺在我的心上。
我勃然转身，却在龙叔坚冷的目光下瑟缩。我的确是为了钱，真的只是为了钱啊！我那么的不堪，他说得一点也不错。“龙叔，你说得没错，我和萧励沣在一起唯一的目的就是钱。但是，他一直把我当成玩偶而已。我只是一个稍嫌昂贵的玩偶！”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但是我挺直了背脊：“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不堪！”说完，我就走进房间。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萧励沣，他的声音有半分的疲倦：“怎么样？吃饭了吗？”
满腔悲愤因为畏＇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惧慢慢的压入胸腔，“恩，你让龙叔过来的？谢谢！”
“不必谢我。我后天回来！”
我迟疑了一下，“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现在说。”
我的心沉重的跳动，喉咙口好像卡了个核桃，半天才说：“算了，等你回来再说。”
挂完电话，我有种虚脱的感觉，手心已经完全湿了。
第二天上班，一早把事情全部做完，也不管沈冰的冷言冷语，直接跟雪儿请了假去医院陪爸爸。
下楼的时候看见琚毅的车停在路口。
“我送你，上车。”他凝视我。
公司门口都是同事，我没来由的心慌，“不用了。”我大步的往前走。
琚毅驱车赶上，“上车吧。”他的语气坚定，我知道他倔强的脾气，只能上车。
“去哪里？”他的侧脸有些憔悴，我的心瑟瑟的疼痛起来。
“我去看爸爸。”
琚毅微微的笑了，他笑起来长长的睫毛像一双翅膀，“我也很久没去看过伯父了。”
这样也好，爸爸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让他知道我现在很幸福就好。
爸爸看见我就说：“小马哥打电话来说，后天来看我。”爸爸总是惦着那个早已失踪的小马哥。
我明知道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但还是要不停的敷衍，“我知道！爸爸，这是我男朋友，琚毅。”
爸爸笑着说：“你男朋友，好啊！”他看着琚毅说，“真是好小子。你会骑马吗？”
琚毅有些错愕，“不会。伯父，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刘珩的。”
我心里一阵酸楚，冰冷的手却被琚毅握住，他宽大的手掌但这温热让我感到安心。
“恩，你陪我玩帆船啊。”爸爸对琚毅说。
“好的。”琚毅露出大男孩一样的微笑。
晚上我们一起在医院的食堂吃饭，今天吃爸爸最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的香芹炒豆干和糖醋排骨。医院食堂的手艺没法和龙叔的比，想起龙叔，那种屈辱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我看你们挺好的……什么时候结婚啊？”爸爸笑着问。
我心头酸楚，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伯父，我已经向刘珩求婚了，但是她还没有答应。”琚毅伸手握住我的手，笑着对爸爸说。
“刘珩，嫁给我。好不好？”琚毅看着我，深湛的眼底透露出的深情要将我吞没。
我却只觉得鼻塞，一切都是那么的好，仿佛是昨天，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你答应他吧，他挺好的。”爸爸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排骨一边说。
“恩。”我点头，对琚毅笑。
回程的路上又下起雨，气压很低。路上的车很少，四周灰蒙蒙的一片。
“刘珩，我刚刚说的是真的。”琚毅说。
“我知道，但是……”我望着窗外的雨帘，前面的路真的不知道怎么走。
“他什么时候回来？”琚毅突然问，语气变得冷峻。
“明天。”
“我去找他。”
“不要！”我直起身体，“这件事我自己跟他说。你相信我！”
车子在尚城门口停下来，琚毅的侧脸带着几分沉郁和担忧，“好，如果他不同意离婚，我会解决这件事。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他在我额头轻轻一吻。
我叹了口气，然后说：“琚毅，你为什么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我？”多年前的问题一经出口，有种难言的恍如隔世的酸楚。
琚毅眉头微颤，轻笑了一下，“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就是因为你傻，因为你是刘珩！”琚毅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温暖而不舍。那温度让我安心，心慢慢的平静。为了琚毅，我会坚强，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在那里！
回到尚城的房子，环顾空荡荡的客厅。茶几上摆着一枝早已经枯萎的黄玫瑰。如果萧励沣不回来，我是不会记得这些细节。这里只是一个物理的存在，根“家”毫无关系。
我在沙发上坐下，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晴。夕阳染红了白色的窗帘。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发现夕阳的美丽。在拨萧励沣号码的时候，我的心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在一种莫名亢奋的情绪下，我等待他接听。
“怎么了？”每次接电话他都是单刀直入，盛气凌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晚上，怎么了。想我了？”他轻笑，“这次回来有礼物带给你。”看来他情绪不错。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