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红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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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回头看着那耸立着的急诊大楼，看着推向太平间的滑车，谢疏影陷入迷茫。
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就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生命是如此的脆弱，那么为什么要坚持呢？为什么要坚持呢？！人为什么一定要（炫）经（书）历（网）生死离别？她不能把自己的不幸交给她的李眺哥哥。
打定注意后，谢疏影起身拦车。
拖着疲累的身子，谢疏影走进办公室，此起彼伏的电话声瞬间将她包围。
活着真累！
夏天阳的脸一直阴沉沉的，更让她感到压抑。
下了班，谢疏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
“谢疏影！”有人一把抓住谢疏影的胳膊。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高中同学啊，霍凡凡。”霍凡凡兴奋地望着老同学。
谢疏影仔细看了看对方，认出了温雅柔美的校花。“哦！霍凡凡，你好！”
“你的病好了吗？有男朋友了吗？”
“没。”谢疏影淡淡地答。
“哦，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没关系。”
“对了，今天同学聚会一起去吧。”
“不了。”
“走拉，老同学难得聚聚，我去开车。”
一辆银色的富康停在了谢疏影身旁。“你买车了？”
“对啊！”霍凡凡得意地说。
“你在哪里上班？”
“我把银行的工作辞了，自己干！”
“你真厉害！”
“这算什么？还记得曲冰吗？曲冰现在在他妈妈开的惠能公司里干，将来惠能公司就是他的了。惠能公司的资产听说要三、四个亿！咱们班里最有钱的就是他了。”
霍凡凡将谢疏影带到BOSS酒吧。十几个同学坐在一起很是热闹。谢疏影上学时就沉默寡言的，所以大家并不打扰她。
“谢疏影，我可以坐你对面？”曲冰礼貌地问。
“曲冰？”
“我一直等你认出我，可是你好像把我忘了。”
“我怎么会忘了你，你曾经送我去过医院啊，谢谢你。”看着眼前高高大大的曲冰，谢疏影感激地说。
“听说你昏倒在考场了，真为你可惜。”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我的功课原本就很一般，就是没病也考不上的。倒是得感谢老天给了我一个考不上大学的借口。呵呵。”谢疏影笑着说。这就是谢疏影，越是伤心越会表现得开心。
“你怎么样？我听说你去日本留学了。有钱又帅又有留学背景，身边美女如云。真是羡慕死你了。”
谢疏影开玩笑道。曲冰脸上显出很复杂的表情。
“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谢疏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伤到曲冰的自尊心，因为曲冰出国是父母花钱送出去的。
“昨天我碰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你想不想听？”谢疏影已经转移了话题。
“什么事？”曲冰问。
“我昨天去超市，看见一个人悄悄地把手放在条码扫描器上，那个屏幕上居然显示：猪蹄 8元，他以为机器坏了，就把脸凑过去，结果屏幕上显示：猪头肉 5元 。”
“哈哈……”曲冰大笑。
谢疏影长吁一口气，自从知道自己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她常常看笑话、背笑话，就一个目的，在爸爸妈妈烦心的时候逗他们开心，因为她只能做这么多。
虽然她自己常常偷着落泪，可是却不喜欢看到别人伤心。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这会应该还有公交车的。”她淡淡地说。
“我的驾照是考的。你不要把我想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是靠父母的好不好？”曲冰生气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去开车！”
一辆越野车停在谢疏影身旁。曲冰下了车，替谢疏影打开车门，请她上了车。
“谢疏影，我出国前曾经找过你，可是你家搬了。”
“哦，我爸爸转业了，部队上的房子交了。”
“哦。谢疏影，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
“佩服我？”
“我觉得你很坚强。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和班里同学似乎不怎么联系，很难找到你。”
“高中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找到工作，在家呆了几年，挺自卑的，就没怎么和同学们联系。今天是碰巧遇到霍凡凡就过来了。”
“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志远集团。”
“志远集团？你没学历能进志远集团？”她看见他眼中的一抹讶异。“那你做什么？”曲冰接着问。
“秘书。”
“什么？”他瞪大了眼睛。
“有那么吃惊吗？”
曲冰神情尴尬。“对不起，我以为秘书可能需要，可能……”
“需要长得漂亮。我有那么惨不忍睹吗？”
“不不不，其实你很独特。”
“你现在好吗？”
“我？在我妈的公司里混。我这辈子永远都只能在我妈的安排下生活了。”曲冰的声音有些艰涩，“我挺不愿意按我妈的意愿生活，可是我没勇气反抗，因为靠我自己，我什么都做不了。你挺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吧？”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说：“考大学，我的成绩不够，我妈竟然有本事让我上了大学。大学里成绩挂了，我妈也能帮我摆平，后来她又送我去日本留学，不算学费每个月要花五千多，反正她有钱。在别人上班挣钱的时候，我在日本大把大把花父母的钱，结果什么也没学到。现在回国什么也做不了，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可是身边总有许多女孩子缠着，因为我长得可以，这点也得感谢我妈。加上家里有钱，又有留学的背景她们就觉得我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常到我家来。这些女孩子根本就看不清楚我是什么人，我越是告诉她们我不是她们想的那种人，她们缠得越厉害，我很想摆脱这一切，我熟悉的这一切，可是我又离不开这一切！我讨厌这一切！有时候真觉得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曲冰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
“我的生活完全就是一团糟，我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他终于给自己下了结论。
“我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我爸妈除了要支付我的日常开支，还要支付一笔不小的医药费，而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天就不在了。我才是真正最没用的人！按你的逻辑我该立即去死！”说到死，她的声音竟出奇得平静。
“谢疏影，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到了，谢谢你送我。”
谢疏影下了车。
“谢疏影，别忘了常联系。”
“好，再见！”她努力提起精神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才走两步，就有些摇晃。
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头。“身体不＇炫＇舒＇书＇服＇网＇吗？”曲冰温暖的声音传来。
“没事，只是一时没有站稳。你快回去吧！”她强打精神。
“我送你到家门口吧。”他的手不自觉地进一步扶住了她。
“不用。谢谢你，我真得没事。如果你不想让我有负担，就快回去吧。”谢疏影边说边脱离了曲冰的扶持。
“那……你小心点！”曲冰搔搔头，不情愿地上了车。
目送曲冰的车离开，谢疏影心里一阵酸楚。“像你这样的人都觉得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还有什么留恋生的理由呢？”
定定神，谢疏影准备向巷口走，忽然发现马路对面有一辆熟悉的车子，她正想看清楚一些，那辆车已疾驰而去！
回到家，谢疏影正打算进自己的房间，听到爸和妈的对话。
“我说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别老这么拖着。”妈妈的声音。
“没事，不就是高血压吗，我自己注意就是了。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别好容易等到影影能做手术了，到时候咱们拿不出钱麻烦就大了。”
“可是……”
“没事我也快退休了，等退休后休息休息就好了。我身体结实着呢，倒是你要多休息，备课别备那么晚了。”
“我想下班后代几个孩子的课，你说行不行？”
“算了，你还是多休息休息，最近不是老头疼吗，别再想代课的事了。为那几个钱把身体拖垮了那个多那个少？”
……
走进自己的房间，谢疏影茫然地望着窗外，自己真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她问自己。
曲冰说他没用，最起码他还是一个健康的人。
她呢？一毕业，爸妈为了她的工作就四下里送礼，求人说好话，工作解决了，又得为她的婚事求人说媒。就因为她的无能，她善良的爸妈必须到处看别人的脸色，忍受他人的讥讽。
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却要让她的爸妈要承担这份羞辱。
泪水瞬间一涌而上，今晚的谢疏影失去了往日的坚强。
活着
熬到下班的时候；谢疏影疲惫不堪。她已经不吃药了。
刚上车，谢疏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妈？”
“影影，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
“听着；一会回到家，无论你爸怎么骂你都不许顶嘴，知道吗？”沈约的口气异常得严厉。
觉察到母亲的异样，谢疏影有种不详的预感。“妈，出什么事了？”
“你最近是不是没吃药？”沈约冷厉地问。
谢疏影心虚地不作声。
“你——太让我失望了！”
〃啪〃的一声。
电话那头已经收线。
忐忑不安中；谢疏影赶到家里。
一进客厅，谢疏影就被父亲的眼神吓到了。
“你为什么不吃药？！”谢明山愤怒的声音震得谢疏影打了个哆嗦。
“我……忘了。”
“混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上瓶药早该吃完了，抽屉里的药竟然还没开封，你把我们当傻瓜啊！枉费我们那么信任你！”
“明山，有话好好说，小心你的高血压。”沈约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你说啊，我们那点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对我们，你，你……”
“明山！”沈约大叫；扶住谢明山，“快坐下！”
谢明山嘴唇颤抖，半晌吐出四个字：“还死不了。”
“爸，对不起，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谢疏影冲到谢明山身边。
“走开！”谢明山狠狠地将女儿推开，声音冷到极点。
摔倒在地的谢疏影哽咽起来，“爸，我真的以为这样才是对您和妈妈好，我不想让您们为我这么辛苦，我不想再拖累您们，花那么多钱又治不好。我真的以为这样才市是对您和妈好，您别生气，您别生气。”
“你……”
“爸，原谅我，我一出生就让您们这么辛苦，什么都做不好，让您和妈为我的学习、生活、工作、婚事到处求人看人脸色，受人冷言冷语，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而我什么都做不好，别人的孩子上大学我却在复读后还考不上，别人的孩子在上班我却在家大把大把花您和妈的血汗钱，别人的孩子成家立业，我却让您们四处求人介绍对象，让别人指指点点说什么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先心病存的什么心的恶语相加……爸；真的对不起。”
“所以呢？”
“放弃我吧！”谢疏影崩溃地哭了起来。
“混帐！！！”谢明山突然大声地吼了一声，愤怒地抬起胳膊，许久放下。
“你走！走！我没你这样的女儿！”谢明山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
“爸——”
“明山——”
“影影，快打120！”
“不许打，她不是我女儿，让她走！”谢明山对着谢疏影吼。
“明山，去医院吧，我求你了！”
“爸——”谢疏影扑通跪在地上。
“爸，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去医院吧！”
“你——走开！我要省下医药费给我的女儿看病，跟你没关系，你走开！”谢明山的火被挑起来了，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的女儿。
“爸——”谢疏影大叫一声，用膝盖跪行到谢明山的面前，“爸，你打我，你骂我，求您去医院吧！”
谢明山用力地闭上眼睛；不肯再看自己的女儿。
“啪！啪！啪！啪！……”
谢明山惊地睁开眼睛，她的宝贝女儿居然抡起手；朝自己的脸上疯狂地左右开工。
“住手！”
谢明山抓住谢疏影的手，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
将头埋在父亲的怀里，谢疏影感觉到父亲的泪水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对不起，爸爸。”她在忏悔。为自己的懦弱忏悔。
“影影，答应爸爸永远不要放弃！记住；你是军人的后代，一定要坚强！干吗下手这么重啊？”谢明山心疼地抚着女儿红肿的脸。
“爸，原谅我。”两行热泪从谢疏影的双颊滚落下来。
夜空缀着一群伤心的星星，亮亮的，仿佛仙女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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