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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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帏红帐内,娇滴滴的小姑娘闭着双目,仿佛这外界的一切都不曾入了她的眼。花娘子突然就想通了。
“花妈妈。”末蕊这时候已经安顿好外面的一应事务,轻手轻脚了走了进来,轻举着盛了蜜饯的托盘,轻轻放在屋内圆桌上。先朝着花娘子福了福,看见床上海棠春睡的安如,“如姑娘。”蹲了半福就站起身来。
退回花娘子身侧,低眉顺首道,“绣坊暂时没有问题,末蕊不才,调教出的几个姑娘相扶持着,也能撑一段日子。”
安如自末蕊进门,就看得一清二楚,想着这大概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了,心中感慨万千。那半个福自己不会放在心上,说起来,末蕊的言行举止不似这里别的姑娘。
不说其他,就这年纪这样貌,居然没有挂牌,看着仿佛还是花娘子可信之人,安如不能放松警惕。所以也没错过末蕊嘴角微不可见的笑意。
那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最喜欢的冷笑。
太熟悉了。
“末蕊回来了?”安如打断花娘子要说的话,坐直了身子,冲末蕊笑了笑,“以后可要劳烦蕊姑娘了。安如初来乍到,有很多地方还望蕊姑娘能指点一二,也省得没了花妈妈的面子。”
花娘子面上笑得花儿一样灿烂,“那可不!末蕊,安丫头以后就是你的主子,在这里你的资历可不低,有的事情能想得开自然好,想不开,那也是要靠机缘的。嗯?”那一抹冷笑自然也是落入花娘子眼中,这人好是好的,却有一股子傲气,非点醒不能用。
末蕊身子晃了晃,强抑着想要抬头的yu望,感觉花娘子冷冰冰瞅着自己,那种眼神末蕊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
“如姑娘抬举了,花妈妈您这话说得末蕊可承担不起了,能侍候如姑娘那也是末蕊的福分,就外面您随便打听打听,如今谁不想跟着如姑娘呢。”说着就往安如那边轻举莲步,微微回首冲花娘子笑了笑,“如姑娘现今不论身价,只瞧着通身的气派,那也是其他人羡慕一辈子的!”话毕时,人已经半蹲在床边,“奴婢帮姑娘梳头吧。”
安如含着笑点点头,这丫头分明就是想回那个什么绣坊,偏偏半道里转了风向,变得如此妙,是想帮衬谁吧。
不待安如多想,花娘子已然展颜,指着末蕊的鼻子笑骂道,“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没用“小蹄子”,安如看了末蕊一眼,神色正常,双眼不离手,笑意浅浅。
花娘子笑了两声,这才对安如解释道,“末蕊有个弟弟,大家都唤他小槐子,如今七八岁,一直在绣坊打杂跑腿的,不如就跟着你吧,也省得他们姐弟俩见天地跑,耽误了您的事。”
第五章 又喝花酒
“末蕊还有个弟弟呀,那肯定不能让人家分开,要不然安如可就罪过了!花妈妈看着办吧,这里的事情我都不懂,说来添什么人,多少人的,来了我也不一定全都能见着,嗯,以后我这里的事都让末蕊瞧着办,花妈妈您看成么?”
就算不这么说,到最后也会这么样子的,倒不如买个嘴上的乖。
末蕊刚好将白玉攒珠步摇插进发髻,听了这话,抬眼迷蒙地望着安如,慢慢半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跪倒在地上正正式式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姑娘成全,末蕊这里代幼弟诚心谢过,自今日起,末蕊就是如姑娘的奴才,末蕊此生必当倾一生来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说毕,又是几个响头。
安如听这话已经摸不着头脑了,自己动弹不得更是硬生生受了这几个磕头,茫然的看向花妈妈。不就是让你们俩在一起么,至于?
说话间末蕊又朝着花娘子磕头,花娘子倒是接受的实在,笑眯眯地打断末蕊的话,“你的意思呢,咱们也是明白的,安丫头已经说了,蕉房的事让你说了算就你说了算——赶明儿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什,我都打发人给你拿了去,这会放心了?”
花娘子偷瞟着安如,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神色,心中涌起一丝得意来,有末蕊帮携着,怕是那路上也走的快了。放下手上的茶盅,扶了扶太阳穴,“唉,这年纪大了越发的不中用喽,才说了几句话就乏了!我也不多说了,安丫头你这几天多养着吧。”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安如眼疾口快,“花妈妈先等等,末蕊,你去唤,嗯,小槐子吧,我想见见他。”
末蕊轻轻诺了一生,便出去了。
“安丫头有什么话,这就说吧,末蕊是个懂事的。”
安如点点头,这话当然别人听去也没什么的,“安如的身份特殊。”说这,别有所指的看了花娘子一眼,从这几日的言语中,安如大约知道自己的官妓身份,甚至这身份让花娘子这么一号人物,也顾忌不少,“若是安如在春风阁里有什么差池,不晓得……”
“安丫头这话说得岔了,春风阁虽然烟花,却也不做逼死人的活计,顶多饿两天,打几顿罢了。”花娘子听了安如的话心中顿时恼了,凭你这么点东西还想跟老娘讲条件?
安如也不恼,“花妈妈说笑了,安如只是想知道,自己这身子……到底能撑多久。”说着,安如自己也有些伤感了,“昨天晚上……安如现在,都疼,从前的话安如不会说,可今后,安如也想好好活下去。”
花娘子点点头,脸色稍霁。
“望花娘子看在安如年纪小的份上……”
“这你放心,我花娘子也是女人,咱们这里的事我哪里不清楚,你就好好将养着,不论是真病,还是什么我只收柳郎中的条子。春风阁里的规矩你问末蕊就知道了,她有的是法子!”说着,扶了簪花缍丝发髻出去了。
安如望着那身影,现代体检时候积累的“恶劣”经验看来还是用得上了,对付个把中医那是没有问题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至于每月需挣得的最低银子钱,安如并不考虑在内,即便自己挣不了钱,就凭着官妓的身份,花娘子也不敢动。
眼神淡淡地收了回。下身磨碎般的疼只要不动,便能挺得住,只是这腰上的酸楚,却是难以消受的。
花娘子的话真真假假,却泛着说不出的凄凉感。她也是个女人,是春风阁里的女人,是春风阁每日送往迎来的女人。又有谁,能比她更凄凉呢。
安庆吃惊的瞧着自家主子,莫不是自己听错了吧?
珠大爷奸计得逞,笑嘻嘻地搭上史繁生的肩膀,“昨儿个可是老哥我的庄,今儿再怎么着也该你老弟上庄了吧!”
史繁生不着痕迹地推掉珠大爷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安庆,你在这里看账,明日爷回来查考,可别让也看错了。”
“是。”安庆从屏风后的内室取来一件石青色澜纹锦袍,为史繁生换下,又一件七宝白藤宝贝帽准备替主子系上,被史繁生挡了,“戴这劳什子做什么!”
安庆心中一紧,忙退后两不,自己真是乱吃药,主子这是去睡女人,怎么能戴着周姨娘奶奶亲手缝制的冠带呐!那还不更心烦!心中凉了一大截,乖乖地垂手侍立,“今晚让阳庆跟着主子,还是?”
“就阳庆吧,我刚刚拍了那小子一巴掌,这会刚好带着散心!”
史繁生瞅了一眼旁边的接话的人,你打了人倒让我付账赔罪,“哼”了一声,“还不走?”说着,踏着步子就出了堂,珠大爷“嘿”笑着跟了上。
安庆恭恭敬敬地送两位爷出了去,厅堂中的气场一下子自然起来。可心中的不安只有稍微一点点的减退,主子肯定是想周姨娘奶奶了,要不怎么珠大爷一提起逛花楼主子就答应了呢,昨天珠大爷说想见识春风阁里新来的胡女,差不多连家伙都抄上了,才勉强拉动主子。
这样也好,有人替主子消火,自己这里也好过一点。
安庆从堂桌上收拾了几件不大重要的账本,盘坐在侧面的小炕上,细细算了起来。
前院里的阳庆可不这么好说话,虽然跟安庆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可偏偏生了一副不拘小节的心性。听着珠大爷又要拉着主子逛窑子,心中又急又气,那里的女人身上指不定有什么病呢,伤了主子的身子那可不是好玩的!
“主子,咱昨儿不是……”
珠大爷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态度,即使打断阳庆扫兴的话,“咳!史老弟呀,你看看,好容易你请我吃顿花酒,这小子就跟我带你去杀人一样!”
阳庆听了这话,心下大惊,居然是主子请客去逛窑子!安阳暗骂自己一声,这话说得忒难听了——居然是主子请珠大爷,喝花酒?
史繁生步子不急不缓,看了眼门外的车马,头也不回道,“走一走,再看看铺子。”
“那敢情好!”珠大爷自然从善如流,这时候关键就是要让史繁生高兴,别的咱啥都不说。
“主子——”
“史老弟呀,我可听说……”
阳庆咬着牙,恨恨地跟在后面,一鞭子摔在别的小厮身上,低声咒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
第六章 点花名
“什么?!”花娘子几乎跳了起来,“史大官人又点了安丫头?!”
急匆匆地踹开前面跪着回话的小丫头,就要往荷风观赶去,“李头哪里去了?你,告诉李头,没打听到的继续打听!芙蓉那里找个机灵的传话!再找几个能唱的,模样一般的先过去侍候着!”
地上被踢翻的小丫头忙磕头道,“娇杏姐已经亲自去请芙蓉姐了,珠大爷那里直嚷嚷着要漂亮的,咱们没敢听,只找了昨晚上那几个听话的过去了。”
花娘子气的真想骂人,可现在不是时候,小丫头又来了一句,彻底让花娘子石化了,“史大官人拦下了珠大爷,只说,不用别的姑娘侍候。”
“什,什么?”
史繁生不紧不慢的嘬着春风阁独酿的夏露酒,边上几个唱小调的战战兢兢,生怕唱得不合史大官人的口味,惹怒了这位,自己的前途也就差不多该消停了。可这时间越长,史繁生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分,这几个唱调儿的就越不会唱,到最后连珠大爷都怒了,一个酒壶扔了过去——
“都他妈给大爷滚出去!把芙蓉给老子掐过来!老子就还不信治不住她了都!”
史繁生不耐烦地瞅了一眼过去,那冷飕飕的直吓得几个人,连“饶命”的话来不及出口,就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待出了荷风馆还惊魂未定,猛地见着花娘子跟见了亲人一般,哭诉了上去。
“都给老娘滚远点!”花娘子自己也烦着呢,那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细竹棍不知何时闪了出来,“啪啪啪”地在几个哭啼啼的女人身上抽了几下,“都是些蠢货!老娘还没升天呐!哭丧给谁听,还不后面待着,不怕污了客人的眼!”
娇杏听见声音忙从小厨房赶了出来,福了福道,“花妈妈来了啊,刚传话的回来说的,芰衣姐姐说会劝着芙蓉姐的,珠大爷不过闹一闹,这工夫也就好了,只是如姑娘那里……末蕊姐姐还没让人带话过来。”
花娘子郁闷的就是这个,再折腾一晚上,安如还真不用挂牌了,直接用上香的了。
“你在这里候着,芙蓉来了机灵点!”花娘子恨恨地等了一眼芙蓉住着的方向,冤家呀!一跺脚,硬着头皮进了花厅。
“珠大爷,史大官人,这是哪门子的风吹得二位大爷赏光!昨儿史大官人可是没见着咱们新来的胡女,那身段,啧啧……”
“怎么还不来?”史繁生放下手中的筷子,拈起精巧的酒杯,冷冷的打断了花娘子转移话题的打算。
花娘子这回怎么也不能装傻充愣了,“呦,史大官人真是长情呢,咱们安如那里修来这么大的福分——”
“嗯?”这个福分尤其刺痛了史繁生,又一个冷哼,吓得花娘子直接失了颜色,吞吞吐吐起来,“呃,史大官人您也知道,安如才破了身子……”
“爷有说要上床么?”
珠大爷在一边敲着竹箸,“嘿嘿”一笑,这话说得太有劲头了,斜眼睨着花娘子不停的变脸,畅快的不得了,“我说花娘子,春风阁也忒大脸子了吧!”
安如手中的铜镜“咣啷”一声跌落在地,外面悄声说话的末蕊听了声音,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心中着实紧张得厉害,怎么如姑娘竟能未卜先知,这么远又是小声传话,怎么可能知道史大官人又点了她的花名呢?
使劲摇摇头,看来自己真是被这突然的喜事冲昏了头脑,快步上前推开卧房的门。
卧房内的安如面色苍白的坐在床沿上,床头那个宝鼎金凤铜嵌镜居然摔在了地上,甚至还未稳的打着晃儿。末蕊匆匆赶了上前,跨过铜镜扶起看着不对劲的安如,“如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炫'舒'书'服'网'?……要不奴婢这就去请柳郎中过来,您可千万别吓奴婢!”
安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碍事的……我躺一躺就好。把这房间里的镜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