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无旧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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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等着我,我到时候一定要从北京坐地铁去上海看你,这算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每章字都还是蛮多的
☆、二十
在最后的日子里,待我们发现青春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时,所有的结局已经写好。人力之微薄,可怜我们还不知道,我还以为我们是可以改变什么呢?
就像09年夏天,我并没有考上北师大,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已经记不得当时那种心痛的感觉。
那是一种预示,让我明白,我们全心全意的去做一件事,并不意味着会成功,尽管我们曾经距离想要的那么近。那么近、也那么远的,世界上那么多的事只是差一步之遥,于我而言,其中之一是我与陆以安。
沉闷的夏天结束了,2009年,属于我们的夏天,在这个校园的操场上,最后再聚一次,阳光很热,树荫还远,天空湛蓝得仰头看不见一片云彩。黄昏的村庄呀,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一如我永恒的悲伤。这是我那时候的心情。
那是高考过后的毕业典礼上,我们最后一次穿着校服在操场,坐在学校租来的黄色小板凳上,年轻的章禾在台上,用轻柔的声音念着席慕蓉的《青春》,她代表学校同所有的高三学子致辞。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麽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著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
她说“与青春说一声再见,再与你们亲爱的朋友、老师同学真诚的告别,你们即将像一个大人一样,各奔前程。这实在是件无奈的事,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与离别,而惊喜与重逢在前方。愿各位同学前程似锦,再有重逢日。”
章禾的声音极具煽情,台下的学生哭成一片。当然,半为离别,多为不安。我们对未来的极具不安,怕不再重逢,更怕前程不似锦。
李苏绵抱着我,哭得不成人样,泪水打湿了我还未脱下的校服。我任由她抱着我,双手无力垂下,连回抱的力气也没有。
高考第三天,省晚报上已经登出高考试题答案,我同章禾一起估分,当时刹那知命运的分歧了,它对我说你要走另一方,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强不过来,一句反抗的话也没有。
那时我抱着头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把章禾和父母关在关门,整个身子缩在门角,明明已经反锁的门,我也怕突然被人打开,让别人看见我的难堪。所幸,并没有人敲过我的门,也没有人唤我的名,直至我一个人哭得再流不出泪水。
我睡许久,做很长的梦。梦见我背一个小包只身一人去北京,长发的陆以安来接我,她长高了许多,高挑的身体在人潮拥挤里,拨开一个又一个的人,走到我面前,她把头发甩在后面,露出一整张的笑脸。她伸手抱我,头枕在我的肩上,嘴凑近我耳边说话,轻轻的说:“江茗,你来了。”我点头,想要说你长发真好看,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喉咙干疼。我推开她,右手用力地扯着疼的不行的嗓子,一抬起头,发现面前的人,变成了我自己。我来不及惊恐,只见她将手伸进我的身体,捣腾一番,掏出我的心脏,我顺着她滴血的手低头看去,胸前一个大窟窿,血肉模糊的,却没有一点疼痛。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一只手拿着我的心脏放平放身前,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无比温柔的笑着,笑得僵硬,像我平常照镜子故意做的样子,她说:“江茗,心应该在自己手里”。
她将一团血肉递到我的眼前,腥味熏眼,我在这样的梦中,倏然惊醒,时、天已黑。
陆以安给我打电话,那一晚上我与她长谈。她说:“江茗,我不会安慰人,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我,但我现在应该和你打电话。”陆以安说她不会安慰人,但那晚上几乎是她在说话,我全身疲惫,没有张嘴的力气,也没有倾诉的欲望。但我想要不断听她的声音,多久都可以,电话那边不要挂,我的身体就会慢慢自愈。我忽略了陆以安第二天上班的事实,也假装没有听到陈清涵在电话那端两次叫陆以安睡觉。我和她,持续通话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她开玩笑说:“江茗,明天我就失声了。”
她同我说了很多她以前的事,她说有时候我们能得到想要的实在是幸运,然得不到也是天命使之,妥协并不是放弃,而是不在没有结果的事上浪费我们短暂的人生。
大道理谁都明白呀,但我们还是要在很多人事上浪费自己的生命,而且不止一次。
后来,陆续又与陆以安打了几次电话,在高考分数出来以后。
我的分数与预估所差无几,勉强上一本线,想去北师大已是不可能的了。章禾说我可以填报省内的一本,但我还是想去北京。无论如何,去不了那个学校,还是想去那个城市,也许和陆以安有一些关系,但大多是为我这一年的执着、舍不得。我在陆以安的建议下,降本填了北京某所还不错的学校,依是汉语专业。
就这样结束吧,所有不快而又无力改变的事,我妥协了。在毕业典礼上,李苏绵抱着我哭的时候,我没有回抱她的力气。相比起来,她好像一直要比我不如意。赵毅最终定了北体,李苏绵前两个志愿填北京的学校,后三个全在西南,我们已经知道结果是怎样了,仍不肯死心要去试一试。
毕业典礼结束以后,我和李苏绵在操场上慢走,她的情绪已经平复,没有再哭。
“如果不去北京,你有想过你和赵毅以后怎么办吗?”
“没有想过,反正现在不会分手,以后再说。”
我骑车载李苏绵去我家,但她只是在楼下等我,我把那本放了许久还没有打开的《不朽》给她。
“一直想给你来着,去年从成都带回来准备给赵毅的,但他说他根本不爱看书。”
李苏绵接过书夹在腋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说准备回家,让我陪她走一程。
晚夏的风,吹起她的裙摆,人来人往的街道、半是安静、半是热闹。她突然问我:“江茗,你是不是喜欢陆老师。”
我第一反该是该缄默不言,待大脑理清思绪,发现迟到的解释多似欲盖弥彰。我反问她:“你怎么知道?”算是默认。
“因为。。。因为我也喜欢过她。”李苏绵笑着对我说,她转过身对着我,背着双手似俏皮又淡然的样子,但她的眼睛还是红的。
“那你和赵毅是怎么回事?”我没有一点掩饰自己的惊讶,直接问她。
“我喜欢过陆老师和现在喜欢赵毅是不冲突的两件事。”
“喜欢陆老师的从来不是我哥哥。我觉得我对陆老师是一见钟情,很浪漫的那种。第一次见她是我初一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学校还是初高中混合的,她高三。我那天路过蓝球场的时候正在比赛,裁判在数倒计时,她投了一个三分。仅此而已,我好像就被那刹那惊艳到了,开始莫名其妙的想要注意她。但,只是我以为男生的她。那是男女混合的比赛,我以为她是男生,才放任了那种感觉的滋生。”
“我后来,有一段时间在篮球场见到她,每一次我就在那么多的人群里默默的关注她。”
“你一直不知道她是女生吗?”
“谁让我那时候太单纯了,再说那时候这件事是我心里的秘密,我没有向别人提起丝毫,又没有刻意去打听,只以为自己喜欢上了茫茫校海里的某个男生。”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陆老师和我哥是同学,我有一次竟然看见我哥和她在一起,就去问我哥,然后就知道了。”
“你那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的竟然是女生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荒诞和恐慌。那时候的心情我不愿多提,是一段多余的难过日子,因为我至始至终喜欢的只是我以为是男生的陆老师。尽管我知道她原来是女生以后,并没有停止这种喜欢,我不断的从我哥哥口中得到她的各种消息,关注她的一切,听到她的过去,见证她的传奇。但随着年龄的慢慢长大,了解的越多,我知道我是一个纯粹的异性恋者,我在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和男孩谈恋爱,这大部分也是与她有关。这是一段漫长的过程,在很长的时光里,我才终于把最初对陆以安这种萌动变成了对偶像的崇拜,直到现在依然是的。所以,我从你看陆以安的眼神中,就知道你喜欢上她,和我最初的喜欢是一样的,一个女孩喜欢男孩那种喜欢。江茗,你或许是一个双性恋、或者是同性恋,毕竟从来没听你说过喜欢哪个男生?”
双性恋吗?我不知道、确切来说我还没有喜欢过除了陆以安以外的人。
“苏绵,那么说陆以安是你的初恋咯?”
李苏绵脸倏然变红,愤声道:“那是年少不更事,陆老师是我的偶像,偶像你懂吗?”
“可她还是你的初恋呀?”
李苏绵一把拽过我的胳膊,掐到我的肉,好疼。
“林江茗,我今天同你说的话,你不准告诉别人,要让这一切烂在你的胃里。否则,否则我就告诉陆老师你喜欢她,反正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苏绵”
我正经的问她。“我喜欢陆以安是错吗?我觉得我并不是同性恋,可是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了,这种喜欢已经堆满我的心房了,好害怕有一天掩不住,溢出来让所有人看见。”
“江茗,其实也没必要分这么多同性恋异性恋,你喜欢就好。你喜欢谁也不会因为谁来划分就可以改变。不要害怕、江茗,不要害怕,我已经无谓的害怕了许久,但是这不是我们的错。我坚信这样的爱情是没有错的,爱发自内心是我们的本性。只是,陆老师有女朋友了,你的喜欢,大概会是一场无望的痛苦。”
“李苏绵,你是准备以后教哲学还是生物学呀。”我打趣道 。不用她提醒陆以安有女朋友的事实。
“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我过两天就不喜欢陆以安了。书里不是都说,爱情只是一件小事,才占我们整个生命的百分之三吗?”但,我还是义无反顾,朝着陆以安所在的城市前进了。
我仍是在放纵自己,为这哪怕已经无望到底的还只是喜欢的爱情。
我和李苏绵,那个夏天、直到后来的有几年,就此别过,再没见面。就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这条半是繁华的街道。她说:“江茗,直到现在同桌两年,还是觉得和你不算真的朋友。你总是披着活泼高中生的面皮,骨子里却深沉孤寂充满戒备。有时候我有些无力,只能说我的同桌是个特别的人。我们以后常联系好吗?”
我说,好呀。
“再见,江茗”
“再见,李苏绵。”
我们挥手互别,我目送她离去,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长呼一口气,就这么结束了,在这个城市,我那么那么少的朋友中,李苏绵,再见。
我们,很多次很多次的与别人说一声常说的再见,但我与她,后来,既少见面,也少联系,终逐至疏离。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后,江茗就去北京的。
☆、二十一
我收起了房间里,贴满的照片,一张一张,放在纸箱子的最底层,阳光所及的地方,再不见一张陆以安的照片。那样的秘密,放肆一时之后,又回归地里,终不得见阳光。
八月的时候,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空间里很多同学、喜与悲。我独静待九月的到来,一切安然。陆江去了她要去的上大,我只是去了北京,在那个城市,其余一切都还差得很远。
在中学时代最后的暑假,我开始学写毛笔字,学陆以安学的柳体,陆以安从北京给我邮寄适合初学者的笔、纸还有她挑选的字帖。阅读陆以安房间里的书,偶尔翻到她以前的照片,偷偷用手机照下来,看许久。尝试在网上写一些小故事,虽然没有人喜欢,但习惯在周末的时候发给陆以安看,她总是很有耐心的指导我。闲暇之余,为刚上高三的陆以平补习功课,如以往一般去李阿姨家蹭饭。父母的工作很忙,我本来应该回老家去,但心里不愿意,以前的城市,多是已不该再联系的朋友,我在这里,可以去陆以安的房间,翻翻她的书,坐坐她的床,从她房间的窗户,像她经常做的那样,看看天空。
我也经常躺在,陆以安喜欢的那张椅子上,清晨的时候在阳台,阳光刚刚出来的时候,像她那样,把书盖在脸上,一趟一上午,阳光再没灼热起来。
我是九月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