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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芙蓉-2005年第2期-第23部分

小说: 芙蓉-2005年第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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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想不到,你这么信命?” 
  “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备无患嘛。”高小菲得意地说。“我饿了,咱俩去吃点东西吧,也好商量一下这笔买卖怎么做。”出租车在高小菲的指挥下,来到红旗广场的一个僻静的胡同里,停在一个叫“紫藤蔓文化餐厅”的地方。 
  高小菲脱下貂皮大衣(在沈阳,有钱的女人都喜欢穿貂,以显示自己的富贵。一件貂皮几万元,可“五爱”市场的女人们照穿不误。穿来穿去,穿出了一身俗气味),在等上菜的时间里,高小菲一直沉默不语,心事重重地微闭着眼睛,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终于菜上来了,高小菲用她那骨节粗大的手端起细长的酒杯,与我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在猩红的唇边轻轻一抿带过。她不像是在喝酒,更像是在这里浅尝辄止地跟我玩高雅。我不以为然地干掉满杯的啤酒,等待高小菲开口。 
  现在她终于可以说话了。高小菲说:“光两万米布料就是一百一十万元。算上加工费差不多得一百五十万元。尽管加工费现在不用急着付给吴老板,但等布料生产出一半的裤子时,加工费也得赶紧汇过去。”我点点头。高小菲再次举杯抿了抿杯中的红酒,直视着我说:“你对咱们这批货有信心吗?” 
  “如果天气变化不大,不是忽冷忽热的,我看这批货还是应该很好销的。但两万米布料,吴老板的厂家要加工多久是个问题。这货的销售期不能超过一个月,天一热,布料就会显得深了也厚了。” 
  高小菲赞许地点点头:“现在我们的货已经批开了,往后拿咱们货的人会越来越多,只要能卖动,他们就会一直拿下去,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另外,刚才老吴说,他会停了所有的活,专心致志地为我们赶这批货。按每天八百条的产量,大约二十至二十五天肯定能齐活。” 
  我不安地搓着双手,费了半天劲才说:“老实说,一百一十万元的货款,如果我们俩平拿,以我现在的实力,一下子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我年初租摊位花了八万,手里又压了些货,都是夏料,这个季节想跳楼都没有机会,再有就是时间这么紧……”事到如今,我只能亮出自己微薄的家底了。 
  高小菲摆了摆手,打断我的话:“你就说你现在能拿出多少现金吧!” 
  我说:“三十万。已经打天了。” 
  高小菲说:“我可以借给你二十五万。其实,我本来也可以一个人拿下这两万米布料,可我们是生意人,要讲信誉。这批货开始是我们俩一块儿订的,我不能一个人‘兜死’。但我们要立个字据,先小人,后君子。只要你批出二十五万元的货,就得先把借款还给我。怎么样?” 
  我拍着胸脯打保票说:“那没问题。” 
  高小菲说:“至于这批货拉回来是赔是赚,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明天早晨就赶第一趟航班飞广州,但我们事先不能告诉老吴,我们要先逛逛布料市场,了解完行情,再跟老吴联系。”高小菲说得有道理。做生意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市场上有这种布料,别说两万米,就是五千米我们也不敢提,提就意味着去送死。 
   
  第二天凌晨两点半,高小菲就打电话叫醒我,并告诉我她家怎么怎么走。我拎着装有三十万现金的手提包走出家门,发现天黑得深不见底,还刮着呼啸的北风,就返身回家,从厨房里拿起一把不锈钢菜刀,揣在裤兜里,给自己壮胆。出租车刚停在高小菲家的楼栋前,高小菲就敏捷地一闪身,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高小菲把包里的八十万元迅速地放进了我的旅行包。我用手一拎,沉甸甸的。我从未经手过这么多现金。这令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心怦怦乱跳。我下意识地用一只手紧紧握住那把不锈钢菜刀的把柄。高小菲也显得神气慌张,不住地回头,看后面有没有尾随我们的车辆。我壮着胆子,扒在高小菲的耳边轻声说:“别害怕,有我呢。”说完,我悄无声息地亮出了那把明晃晃的钢刀。高小菲吓得浑身一激灵,身子险些撞到了车门上。 
  我歉意地冲高小菲摆摆手,继续小声说:“如果有人敢在半路上劫我们,我就跟他们拼了!”声音虽小,但连我都感到了一股自己从未有过的杀气。 
  “你差点吓死我了。”高小菲坐正身子,长舒了一口气,拍着心口窝夸奖我说,“你还挺长心眼的,连我都没想到。这么早出门是应该随身带点防卫的东西。” 
  我像个英雄似的笑着,沉稳地点上根烟,然后又潇洒地摇下车窗。 
  下了出租车,我背着旅行包就大步朝候机大厅里跑。高小菲从后面叫住我说:“你不要命了,敢带着东西上飞机,还不把你当劫机的给抓起来呀!”说完,高小菲匆匆把我拽到附近的垃圾筒旁,四下扫了一眼,才催促我把菜刀赶紧扔进了垃圾筒里。 
  刚坐进广州白云机场内的出租车里,高小菲就语速极快地说了句去“广宾”,以至于出租司机不得不又问了她一遍去哪。高小菲这才定下神来,一字一顿地用她那蹩脚的粤语回答:“去——广——州——宾——馆。”然后咬着下嘴唇冲我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实说,自从我去广州进货起,就一直住在“广宾”附近,刚开始是住在高第街里一些横七竖八的小旅馆,后来挣了点钱,就住进了与“广宾”一墙之隔的“广利”宾馆——那是家小宾馆,普通间才八十元,但好歹也算比那些街头小旅馆高出了一个档次,但我从未住过“广宾”。当我无数次路经“广宾”之后,我也曾暗自想过,等老子赚了大钱,以后再来广州就住“广宾”,哪儿都不住。 
  尽管现在我还没挣上大钱,但我已经住进“广宾”了。高小菲经过一番手忙脚乱之后,终于办理好了入住手续。高小菲领我匆匆来到“广宾”内的工商储蓄所,把那整整一手提包的现金迅速地存了起来。然后,高小菲这才恢复了她往日的状态:“我之所以要住‘广宾’,就是因为这里面有储蓄所,存钱取钱都安全一些。”高小菲想得可真够周到的。乘电梯来到十六层,我们住进两个相邻的房间。简单洗漱后,我们就快速走出“广宾”,随便找了一家街边的大排档,每人要了三两煎饺,站在飘着细雨的屋檐下,狼吞虎咽地吃完后,打的直奔海印布料市场。等我们接连转了三四个布料市场之后,才终于确定,广州的市场现在没有我们准备续的布料。同时,我们也顺便观察了一番新近上市的布料,看有没有比我们的布料既好又便宜的,结果还真没有。高小菲站在一家冷饮摊前一边咕咚咕咚地喝着带冰渣的纯净水,一边打通了吴老板的电话:“我刚到广州,正在出租车上。”高小菲冲我眨了眨她那涂着黑眼圈的大眼睛,“一小时后我们海珠餐厅见,好好。”放了电话,高小菲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说:“我们马上回宾馆,先洗个澡,别让老吴看见我们的狼狈样。” 
  我俩返回“广宾”各自的房间,冲了个凉。在电梯里,高小菲举着面小镜子,用一管猩红的口红不停地涂抹着她那厚厚的双唇,嘴巴还不时地抿一下,又张开,继续描抹,但她好像始终不大满意自己嘴唇的鲜艳度。即使电梯停下来上下人时,高小菲仍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在小镜子前左顾右盼,这让我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她想把自己的两片厚嘴唇涂抹成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吗?如果不是电梯终于停到了一楼,我相信,她会一直这么徒劳地描抹下去,直到把她的嘴唇涂成烂柿子。 
  走在“广宾”的大堂里,高小菲才心有不甘地把那管口红随意地往挎包里一扔,然后冲我开启双唇咧嘴笑笑,她是想让我赞美她化妆有术吗?可我只注意到了她满口惨不忍睹的黄牙。我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把头移开,停下脚步,抽出根烟凑到鼻子下嗅了几嗅,才不紧不慢地点上。我有一个习惯,凡是遇到什么尴尬的事情,总是要不由自主地点上根烟。好像只要我吐出一口浓烟,那份尴尬也会像眼前的烟雾飘散开去似的。 
  刚进入海珠餐厅的包间里,吴老板就手舞足蹈,叽哩哇啦地大声埋怨高小菲和我,应该早点通知他,他好安排宾馆并去机场亲自接我们。广东人的普通话说起来中间没有停顿,语速极快,面部表情也变化丰富,无论讲什么事情都像是在跟你急赤白脸,当然,广东人说粤语也是如此,只是我听不大懂。 
  高小菲双手作揖,示意吴老板先坐下来。然后,高小菲点上她的白摩尔,用一只手擎着慢慢地吸了一口:“实在不好意思。老吴,你也知道,一百一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得凑啊。”说完,高小菲看了我一眼,我连忙点头,解释说:“我们中午才凑够钱,马上就奔机场了,生怕你这边等急了。” 
  这时,吴老板才不慌不忙地摆摆手,换出一副沉稳的表情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布料行验货提货,然后二位陪我押货一块儿下阳江,痛痛快快地玩上两天。” 
  高小菲为难地刚要开口说什么,吴老板又一摆手,打断了高小菲:“家里头的货都卖光了吧。”我和高小菲如实地点点头。“那么,二位现在回沈阳也没什么事情,我不多留,第一批货出厂,二位就带货飞沈阳,怎么样?”如果是一个初来广州做生意的人,遇到吴老板的这份热情,肯定是无法消受的,准会以为自己碰到了骗子。但老实说,在做生意方面,广东人的诚信绝对是全国第一,而以“实在”著称的东北人就要差多了。这些年,东北的生意人没少欺骗广东人,拉完货就跑,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还有就是,货到家后就开始耍赖,横挑鼻子竖挑眼,拒付余款或加工费。但很少听说哪个广东人从此一蹶不振,人家照常做生意,只是多了个心眼,一手钱一手货,款不到不提前发货就是了。反观那些骗了点小钱的东北人,也没见哪个因此而飞黄腾达。该没钱的照样是个穷光蛋,骗的那点小钱,三下五除二就被“造”了个精光。 
  当然,我们也深知,无论是广东人给你开宾馆,请你唱卡拉OK,或是主动提出请你打一炮,人家那也是无利不起早,生意谈成了,怎么着都行,来日方长嘛;谈不成的话,连顿早茶也不会请你的。广东人所有对你的热情和慷慨,完全是建立在生意的成败上。 
  第二天,一切顺利。两万米布料装了满满一卡车。坐在大卡车的驾驶室里,我的心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不时地回头望望后货箱里堆成小山似的布料。高小菲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成败在此一举。”语气颇有些悲壮。的确,现在布料行和吴老板是铁赚无疑了,只有高小菲和我是前途未卜,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我的面色不由得严峻起来,一路上几乎没有说一句话。高小菲显然看出了我的心事:“货已经提了,我们现在需要想的,就是怎么千方百计批好这批货。可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我们一下子提了两万米的布料,这个我们俩也要统一口径。” 
  “那如果有人问起,我们怎么说?”我问。 
  “就说是替厂家代卖的,要尽量把话说得大大咧咧一些。” 
  “那别人会相信吗?”我心里却说,你这不是骗鬼嘛。 
  “相不相信跟我们没有关系,他们越是猜疑对我们就越有利。”高小菲笑了笑,“我们就是要让他们摸不到头脑,等他们弄明白了,我们的货也该批得差不多了。到时,客户想压价都来不及。”的确,如果大客户知道了我们手中布料的实数,是很可能联合起来集体找你压价的,弄得你一点脾气都没有。这类事例以前在市场里发生过好几次,原因是有的人爱显白,也有的人是疏忽大意,无意中泄露了天机。这些都是做生意的大忌。 
  吴老板先领我们煞有介事地参观了一番生产车间,并自豪地告诉我们,厂里新添了多少台进口的锁眼机、码边机,然后就开车把我们带到了“水中央”餐厅。具体地说,“水中央”是建在海边的一艘巨大无比的船。船体的左半部分是卡拉OK厅,右半部是隔成许多包房的餐厅。推开包房的窗户,眼前便是茫茫大海,波涛一浪浪拍打着船体,发出哗哗的声响,很诗意,很浪漫,让人觉得你打开的不仅是一扇窗,你的心窗也会有清风阵阵穿堂而过,天大的烦恼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去的。 
  那顿酒,我和高小菲喝得都格外尽兴。大概我俩都是这么想的:紧张了这么些天,我们的神经也该歇歇了。此时我们惟一需要做的就是完全放松自己的心情,尽情地享受面前美味的海鲜,干掉一杯杯溢着泡沫的“珠啤”,以迎接几天后更大的一场恶仗。 
  连干三杯啤酒下肚,吴老板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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