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上)[美]西奥图. 德莱塞-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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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一边看着嘉莉和班贝格的那场戏,一边问。“麦登达小姐,”
昆塞尔说。“我知道她的名字,”
导演说,“但是她是干什么的呢?”
“我不知道,”
昆塞尔说。“她是我们一个会员的朋友。”
“嗯,我看她在这些人中最有主动精神——看起来对正在演的戏很感兴趣。”
“而且很美貌,对不对?”
昆塞尔说。接下来在面对舞厅里所有人的那场戏里,她演得更精采了,导演不禁露出了微笑。 他被她的魅力吸引住了,就主动走过来和她说话。“你以前演过戏吗?”
他奉承地问。“没有,”
嘉莉说。“你演得这么好,我还以为你以前上过台呢。”
嘉莉只是不好意思地微笑着。他走开去听班贝格先生念台词。 他正有气无力地念着一段热情激昂的台词。莫根太太在旁边都看在眼里。 她用发亮的黑眼睛妒忌地瞅着嘉莉。“她不过是一个下贱的戏子而已。”
她这么一想心里得了些安慰,于是她就把她当戏子来鄙视和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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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排演结束了。 嘉莉回家时感到自己这一天的表现不错。导演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她渴望有个机会能告诉赫斯渥,让他知道她演得有多出色。 杜洛埃也是她吐露肺腑的对象。在他问她之前,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不过她的虚荣心还没强到自己主动提这事儿。 可是这个推销员今晚心里在想别的事,她的小小经历在他看来无足轻重。因此除了她主动说的一些事以外,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她又不善于自吹自夸。他想当然地认为她既然干得不错,他就无须再为此操心了。嘉莉的心里话得不到倾吐,感到受了压抑,心里很不痛快。她深切感到他对她不关心,因此渴望见到赫斯渥。他现在似乎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的朋友了。 第二天早上杜洛埃对她排演的事又感兴趣起来,可是已经为时太晚,他的损失无法挽回了。她从经理那里收到一封措辞动人的信,信里说她收到信的时候,他已经在公园里等她了。 等她到了公园,他用朝阳般灿烂的微笑迎接她。“嘿,宝贝,”
他说,“你排演得怎么样?”
“还不错。”
她说话时还在为杜洛埃的态度心情不佳。“把你排演的事都告诉我吧。 排演得愉快吗?”
嘉莉把排戏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说着说着情绪高涨起来。“太棒了,”
赫斯渥说,“我真为你高兴。我一定要到那里去看你排演。 下一次什么时候排戏?”
“星期二,”
嘉莉说,“不过他们不准旁观的。”
“我想我可以想法子进去的,”
赫斯渥含有深意地说。他这么关心她,使她心情完全好转了,她又感到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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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不过她要他答应不去看排演。“那你一定要演好,让我高兴高兴,”
他鼓励地说,“记住,我要看到你成功。 我们要使这场演出像个样子,你一定要成功。”
“我会努力的,”
嘉莉说,浑身洋溢着爱和热情。“真是个好姑娘,”
赫斯渥疼爱地说。“那你就记住了,”
他伸出一个手指情意款款地朝她摇了摇,“尽你最大的努力。”
“我会的,”
她回头说道。这天早上整个世界充满了阳光。她轻快地走着,湛蓝的天空好像在她心里灌注了蓝色的液体。啊,那些发奋努力的孩子们是有福的,因为他们在满怀希望地奋斗。 那些了解他们,对他们的努力给予微笑和赞许的人同样是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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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初登大堂:欢呼与告别
到了16日晚上,赫斯渥已经巧妙地大显神通。 他在他的朋友们中间散布消息说这场演出很值得一看——而他的朋友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很有势力——结果支部干事昆塞尔先生卖出了大量的戏票。 所有的日报都为这事发了一条四行的消息。这一点是靠他的新闻界的朋友哈莱。 麦格伦先生办到的。麦格伦先生是芝加哥《时报》的主编。“喂,哈莱,”
一天夜里麦格伦回家前先在酒馆柜台边喝上两杯时,于是赫斯渥对他说,“我看你能给支部的那些孩子们帮个忙。”
“什么事啊?”
麦格伦先生问道。这个富有的经理这么看得起他,着实让他高兴。“寇斯特支部为了筹款要举办一场小小的演出,他们很希望报纸能发条消息。 你明白我的意思——来上两三句说明何时何地有这么场演出就行了。”
“没问题,”
麦格伦说,“这事我能替你办到,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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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赫斯渥自己一直躲在幕后。寇斯特支部的人几乎无法理解他们的小玩意儿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于是昆塞尔先生被看作是主办这类事的天才。到了16日这天,赫斯渥的朋友们纷纷去捧场,就好像罗马人听到了他们元老的召唤一样。 从赫斯渥决定帮嘉莉那一刻起,就可以肯定,去看演出的将都是些衣冠楚楚,满怀善意,一心想捧场的人士。那个戏剧界的小学生这时已经掌握了她那个角色的表演,自己还相当满意。尽管她一想到自己要在舞台强烈的灯光下,在满堂观众面前演戏,不禁吓得发抖,为自己的命运担心。她竭力安慰自己说,还有二十来个别的人,有男有女,也在为演出的结果紧张得发抖。 可是这没有用。 她想到总体失败的可能性就不能不想到她个人失败的可能性。 她担心自己会临时忘词,又担心在舞台上她不能把她对角色的情感变化的理解表现出来。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当初没有参与这件事就好了。有时候她又担心自己到了台上会吓呆了,只会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站在台上,不知道说什么好,使整个演出都砸在她手里,这种可能性让她吓得发抖。在演员阵容方面,班贝格先生已经去掉了。这个不可救药的先生在导演的唇枪舌剑的指责下只好退出。 莫根太太还在班子里,但是妒忌得要命,不为别的,光为这份怨恨,她也决心要演得至少像嘉莉一样好。 一个失业的演员被请来演雷埃这个角色。尽管他只是个蹩脚演员,他不像那些没有在观众前亮过相的演员那样提心吊胆,焦虑不安。尽管他已被警告过不要提起他以前和戏剧界的联系,可是他那么神气活现地走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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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单凭这些间接证据,就足以让别人知道他吃的是哪一行饭了。“演戏是很容易的,”
他用舞台上念道白的口气拿腔拿调地对莫根太太说,“我一点也不为观众操心,你要知道,难的是把握角色的气质。”
嘉莉不喜欢他的样子。但她是一个好演员,所以温顺地容忍了他这些品质。 她知道这一晚上她必须忍受他那装模作样的谈情说爱。6点钟,她已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演戏用的行头是主办单位提供的,不用她操心。 上午她已试过化装,1点钟时彩排完毕,晚上演戏用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然后她回家最后看了一遍她的台词,就等晚上到来了。为了当晚的演出,支部派了马车来接她。杜洛埃和她一起坐马车到了剧场门口,就下车到附近店里去买几支上等雪茄。这小女演员一个人惴惴不安地走进她的化妆间,开始了她那焦虑痛苦地期待着的化妆,这化妆要把一个单纯的姑娘变成罗拉,社交皇后。耀眼的煤气灯,打开的箱子(令人想起旅行和排场)
,散乱的化妆用品——胭脂、珍珠粉、白垩粉、软木炭、墨汁、眼睑笔、假发、剪刀、镜子、戏装——总之,各种叫不上名来的化妆用的行头,应有尽有,各有自己独特的气息。自从她来到芝加哥,城里的许多东西深深吸引了她,但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总是高不可攀。 这新的气氛要友好得多。 它完全不像那些豪门府第令她望而生畏,不准她走近,只准她远远地惊叹。 这里的气氛却像一个老朋友,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对她说:“请进吧,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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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它把她当自己人向她敞开大门。 戏院广告牌上那些大名鼎鼎的明星名字,报上长长的剧评,舞台上的华丽服装,还有马车,鲜花和高雅服饰带来的剧场气氛——这一切一直令她赞叹和好奇。 如今这已不是幻想了。 这扇门敞开着让她看看这一切。她就像一个偶然发现秘密通道的人一样,瞎碰瞎撞来到这里。 睁眼一看,自己来到了一个堆满钻石和奇珍的宝库!
她在自己的小化妆间激动不安地穿戏装时,可以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看到昆塞尔先生在东奔西忙,莫根太太和霍格兰太太在忐忑不安地做准备工作,全团二十个演员都在走来走去,担心着戏不知会演得怎么样,这使她不禁暗想,如果这一切能永远地延续下去,那将多么令人愉快啊。如果她这次能够演成功,以后某个时候再谋到一个当女演员的位子,那事情就太理想了。这个念头让她非常动心,就像一首古老民歌的旋律在她耳边不断地回响。外面的小休息室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即使赫斯渥不施加影响,这个小剧场也许仍然会客满的,因为支部的人对支部的事情还是比较关心的。但是赫斯渥的话一传开,这场演出就成了必须穿晚礼服的社交盛会。 四个包厢都让人包下了。 诺曼。麦克尼。 海尔医生和太太包了一个,这是张王牌。至少拥有二十万财产的呢绒商西。 阿。 华尔格也包了一个。 一个有名的煤炭商听了劝说,订了第三个包厢。赫斯渥和他的朋友们订了第四个包厢。 杜洛埃也在这群人中间。 涌入这剧场来看戏的,总的来说,并不是名流们,甚至算不上当地的要人们,但他们是某一阶层的头面人物——那个颇有点资产的阶层加上帮会的要人们。这些兄弟会的先生们互相都知道各人的地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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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彼此的能力表示敬意,因为他们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创起一份小家业。他们都拥有一幢漂亮的住宅,置起了四轮大马车或者二轮马车,也许还穿得衣冠楚楚地在商界出人头地。在这群人中,赫斯渥自然是个重要人物。他比那些满足于目前地位的人在精神上要高出一筹。 他为人精明,举止庄重,地位显要有权势,在待人接物上天生的圆活机敏,容易博得人们的友谊。在这个圈子里,他比大多数人出名,被看作是一个势力很大,财力殷实的人物。今晚他在自己的圈子里活动,如鱼得水。他是和一些朋友直接从雷克脱饭店坐马车来戏院的。 在休息室里他遇到了杜洛埃买了雪茄回来。五个人都兴高采烈地聊了起来,他们聊的是即将演出的班子和支部事务的一般情况。“谁在这里啊?”
赫斯渥从休息室走进演出大厅。大厅里灯都点起来了,一群先生正聚在座位后面的空地上高声谈笑着。“喂,你好吗,赫斯渥先生?”
他认出的第一个人向他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
赫斯渥和他轻轻地握了手,说道。“这看上去很像一回事,是不是?”
“是啊,真不错,”
经理先生说。“寇斯特支部的人看来很齐心,”
他的朋友议论说。“应该这样,”
世故的经理说道,“看到他们这样真让人高兴。”
“喂,乔治,”
另一个胖子说。他胖得把礼服领口都绷开了,露出了好大一片浆过的衬衫前胸,“你怎么样啊?”
“很好,”
经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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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来的?你不是寇斯特支部的人嘛。”
“我是好心好意来的,”
经理回答说,“想看看这里的朋友,你知道。”
“太太也来了?”
“她今天来不了,她身体不太好。”
“真遗憾——我希望不是什么大病。”
“不是,只是小有不适。”
“我还记得赫斯渥太太和你一起到圣乔旅行——”
话题说到这里,这个新来的人开始回忆一些琐碎的小事。又来了一群朋友把这回忆打断了。“喂,乔治,你好吗?”
另一个人和颜悦色地问道。他是西区的政客又是支部的成员,“哇,我真高兴又见到你。你的情况怎么样?”
“很不错。 我得知你被提名当市议员了。”
“是啊,我们没费多少事,就把他们打败了。”
“依你看汉纳赛先生现在会做些什么?”
“还是回去做他的砖瓦生意嘛。 你知道他有一座砖厂。”
“这一点我倒不知道,”
经理说。“我猜想他这次竞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