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滨逊漂流记-鲁宾逊漂流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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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对自己说,只要不再碰到那批食人生番,哪怕永远不离开这个地方,我也不在乎。
回到城堡两三天之后,我觉得应该戒掉星期五那种可怕的吃相,尤其是要戒掉他吃人的习惯。为此,我想应该让他尝尝别的肉类的味道。所以,一天早晨,我带他到树林里去。
我原来想从自己的羊圈里选一只小羊,把它杀了带回家煮了吃。可是,走到半路上,我发现有一只母羊躺在树荫下,身边还有两只小羊坐在那儿。我一把扯住星期五,并对他说:〃站住别动。〃同时打手势,叫他不要动。接着我举起枪,开枪打死了一只小羊。可怜的星期五上次曾看到我用枪打死了他的敌人,但当时他站在远处,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也想象不出我是怎样把他的敌人打死的。可这一次他看到我开枪,着实吃惊不少;他浑身颤抖,简直吓呆了,差一点瘫倒在地上。
他既没有去看我开枪射击的那只小羊,也没有看到我已把小羊打死了,只顾扯开他自己的背心,在身上摸来摸去,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原来他以为我要杀死他。他跑到我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我的双腿,嘴里叽哩咕噜说了不少话,我都不懂。但我不难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求我不要杀他。
我马上想出办法使他相信,我决不会伤害他。我一面用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一面哈哈大笑,并用手指着那打死的小羊,叫他跑过去把它带回来。他马上跑过去了。他在那里查看小山羊是怎样被打死的,并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我趁此机会重新把枪装上了子弹。不久,我看见一只大鸟,样子像一只苍鹰,正落在我射程内的一棵树上。为了让星期五稍稍明白我是怎样开枪的,就叫他来到我跟前。我用手指了指那只鸟……现在我看清了,其实那是一只鹦鹉,而我原先把它当作苍鹰了。我刚才说了,我用手指了指那只鹦鹉,又指了指自己的枪和鹦鹉身子底下的地方,意思是说,我要开枪把那只鸟打下来。于是,我开了枪了,并叫他仔细看好。他立即看到那鹦鹉掉了下来。他再次吓得站在那里呆住了,尽管我事先已把事情给他交待清楚了。尤其使他感到惊讶的是,他没有看到我事先把弹药装到枪里去,因此就以为枪里一定有什么神奇的致命的东西,可以把人哪,鸟哪,野兽哪,以及远远近近的任何生物都杀死。他这种惊讶好久好久都不能消失。我相信,如果我让他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把我和我的枪当神一样来崇拜呢!至于那支枪,事后好几天,他连碰都不敢碰它,还经常一个人唠唠叨叨地跟它说话谈天,仿佛枪会回答他似的。后来我才从他口里知道,他是在祈求那支枪不要杀害他。
当时,我等他的惊讶心情略微平静下来之后,就用手指了指那只鸟掉下去的地方,叫他跑过去把鸟取来。于是他去了好半天才回来。原来那只鹦鹉还没有一下子死掉,落下来之后,又拍着翅膀挣扎了一阵子,扑腾到别处去了。可是星期五还是把它找到了,并取来给了我。我见他对我的枪感到神秘莫测,就趁他去取鸟的机会重新装上弹药,并不让他看见我是怎样装弹药的,以便碰到任何其他目标时可以随时开枪。可是,后来没有碰到任何可以值得开枪的目标,就只把那只小羊带回了家。当晚我就把它剥皮,把肉切好。我本来就有一只专门煮肉的罐子,就把一部分肉放到里面煮起来,做成了鲜美的羊肉汤。我先吃了一点,然后也给了点他吃。他吃了之后,感到非常高兴,并表示很喜欢吃。但最使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看到我在肉和肉汤里放盐。他向我做手势,表示盐不好吃。他把一点盐放在嘴里,做出作呕的样子,呸呸地吐了一阵子,又赶紧用清水嗽了嗽口。我也拿了一块没有放盐的肉放在嘴里,也假装呸呸地吐了一阵子,表示没有盐肉就吃不下去,正像他有盐吃不下去一样。但这没有用。他就是不喜欢在肉里或汤里放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也只是放很少一点盐。
吃过煮羊肉和羊肉汤之后,我决定第二天请他吃烤羊肉。
我按照英国的烤法,在火的两边各插一根有叉的木竿,上面再搭上一根横竿,再用绳子把肉吊在横竿上,让它不断转动。
星期五对我这种烤肉方法十分惊异。但当他尝了烤羊肉的味道后,用各种方法告诉我他是多么爱吃这种味道;我当然不可能不了解他的意思。最后,他告诉我,他从此之后再也不吃人肉了。听到他讲这句话,我感到非常高兴。
第二天,我叫他去打谷,并把谷筛出来。筛谷的办法我前面已提到过了,我让他照着我的办法做。不久,他打谷筛谷就做得和我一样好,尤其是当他懂得这项工作的意义后,干得更卖力。因为我等他打完谷之后,就让他看看我做面包、烤面包。这时,他就明白,打谷是为了做面包用的。没多久,他也能做面包、烤面包了,而且做得和我一样好。
这时,我也考虑到,现在既然添了一张嘴吃饭,就得多开一点地,多种一点粮食。于是,我又划了一块较大的地,像以前一样把地圈起来。星期五对这工作干得又主动,又卖力,而且干起活来总是高高兴兴的。我又把这项工作的意义告诉他,使他知道现在添了他这个人,就得多种些粮食,多做些面包,这样才够我们两个人吃。他似乎很能领会这个意思,并表示他知道,我为他干的活比为我自己干的活还多。所以,只要告诉他怎么干,他一定会尽心竭力地去干。
这是我来到荒岛上度过的最愉快的一年。星期五的英语已说得相当不错了,也差不多完全能明白我要他拿的每一样东西的名称和我差他去的每一个地方,而且,还喜欢一天到晚跟我谈话。以前,我很少有机会说话;现在,我的舌头终于又可以用来说话了。我与他谈话真是快乐无比。不仅如此,我对他的人品也特别满意。相处久了,我越来越感到他是多么地天真诚实,我真的打从心底里喜欢上了他。同时,我也相信,他爱我胜过爱任何人。
有一次,我有心想试试他,看他是否还怀念自己的故乡。
这时,我觉得他英语已讲得相当不错了,几乎能回答我提出的任何问题。我问他,他的部族是否在战争中从不打败仗。听了我的问题,他笑了。他回答说:
〃是的,是的,我们一直打得比人家好。〃他的意思是说,在战斗中,他们总是占优势。
由此,我们开始了下面的对话:〃你们一直打得比人家好,〃我说,〃那你怎么会被抓住当了俘虏呢,星期五?〃星期五:我被抓了,但我的部族打赢了。
主人:怎么打赢的呢?如果你的部族打赢了,你怎么会被他们抓住呢?
星期五:在我打仗的地方,他们的人比我们多。他们抓住了一个、两个、三个,还有我。在另一个地方,我的部族打败了他们。那儿,我们抓了他们一两千人。
主人:可是,你们的人为什么不把你们救回去呢?
星期五:他们把一个、两个、三个,还有我,一起放到独木舟上逃跑了。我们的部族那时正好没有独木舟。
主人:那么,星期五,你们的部族怎么处置抓到的人呢?
他们是不是也把俘虏带到一个地方,像你的那些敌人那样,把他们杀了吃掉?
星期五:是的,我们的部族也吃人肉,把他们统统吃光。
主人:他们把人带到哪儿去了?
星期五:带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想去的地方。
主人:他们到这个岛上来过吗?
星期五:是的,是的,他们来过。也到别的地方去。
主人:你跟他们来过这儿吗?
星期五:是的,我来过这儿(他用手指了指岛的西北方。
看来,那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通过这次谈话,我了解到,我的仆人星期五,以前也经常和那些生番一起,在岛的另一头上岸,干那吃人的勾当,就像他这一次被带到岛上来,差一点也给别的生番吃掉。过了几天后,我鼓起勇气,把他带到岛的那一头,也就是我前面提到过的那地方。他马上认出了那地方。他告诉我,他到过这地方一次,吃了二十个男人、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他还不会用英语数到二十,所以用了许多石块在地上排成了长长的一行,用手指了指那行石块告诉我这个数字。
我把这一段谈话叙述出来,是因为它与下面的事情有关。
那就是,在我与他谈过这次话之后,我就问他,小岛离大陆究竟有多远,独木舟是否经常出事?他告诉我没有任何危险,独木舟也从未出过事。但在离小岛不远处,有一股急流和风,上午是一个方向,下午又是一个方向。
起初我还以为这不过是潮水的关系,有时往外流,有时往里流。后来我才弄明白,那是由于那条叫作奥里诺科河的大河倾泻入海,形成回流之故。而我们的岛,刚好是在该河的一处入海口上。我在西面和西北面看到的陆地,正是一个大岛,叫特里尼达岛,正好在河口的北面。我向星期五提出了无数的问题,问到这一带的地形、居民、海洋、海岸,以及附近居住着什么民族。他毫无保留地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态度十分坦率。我又问他,他们这个民族分成多少部落,叫什么名字。可问来问去只问出一个名字,就是加勒比人。于是我马上明白,他所说的是加勒比群岛,在我们的地图上,是属于美洲地区;这些群岛从奥里诺科河河口,一直延伸到圭亚那,再延伸到圣马大。他指着我的胡子对我说,在月落的地方,离这儿很远很远,也就是说,在他们国土的西面。住着许多像我这样有胡子的白人。又说,他们在那边杀了很多很多的人。从他的话里,我明白他指的是西班牙人。他们在美洲的杀人暴行在各民族中臭名远扬,并且在这些民族中世代相传。
我问他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从这个岛上到那些白人那边去。他对我说:〃是的,是的,可以坐两只独木船去。〃我不明白〃坐两只独木舟去〃是什么意思,也无法使他说明〃两只独木船〃的意思。到最后,费了好大的劲,我才弄清楚他的意思。原来是要用一只很大很大的船,要像两只独木船那样大。
星期五的谈话使我很感兴趣。从那时期,我就抱着一种希望,但愿有一天能有机会从这个荒岛上逃出去,并指望这个可怜的野人能帮助我达到目的。
现在,星期五与我在一起生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他渐渐会和我谈话了,也渐渐听得懂我的话了。在这段时间里,我经常向他灌输一些宗教知识。特别有一次,我问他:他是谁创造出来的?这可怜的家伙一点也不明白我的意思,以为是我在问他谁是他的父亲。我就换一个方法问他:大海,我们行走的大地、高山、树林,都是谁创造出来的?他告诉我,是一位叫贝纳木基的老人创造出来的,这位老人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无法告诉我这位伟大的老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只是说他年纪很大很大,比大海和陆地、月亮和星星年纪都大。我又问他:
〃既然这位老人家创造了万物,万物为什么不崇拜他呢?〃他脸上马上显出既庄重又天真的神气说:〃万物都对他说'哦'。〃于是我又问他:在他们国家里,人死之后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说:〃是的,都到贝纳木基老人那里去了。〃接着我又问他:他们吃掉的人是不是也到那里去了?
他说:〃是的。〃
从这些事情入手,我逐渐教导他,使他认识真正的神是上帝。我指着天空对他说,万物的伟大创造者就住在天上,并告诉他,上帝用神力和神意创造了世界,治理着世界。我还告诉他,上帝是万能的,他能为我们做任何事情,他能把一切都赐予我们,也能把一切从我们手里夺走。就这样,我逐渐使他睁开了眼睛。他专心致志地听我讲,并且很乐意接受我向他灌输的观念:基督是被派来替我们赎罪的。他也乐意学着向上帝祈祷,并知道,上帝在天上能听到他的祈祷。有一天,他对我说,上帝能从比太阳更远的地方听到我们的话,他必然是比贝纳木基更伟大的神。因为贝纳木基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可他却听不到他们的话,除非他们到他住的那座山里去向他谈话。我问他:他可曾去过那儿与他谈过话?他说:没有,青年人从来不去,只有那些被称为奥乌卡儿的老人才去。经过他解释,我才知道,所谓奥乌卡儿,就是他们部族的祭司或僧侣。据他说,他们到那儿去说〃哦〃,(他说,这是他们的祈祷。)然后就回来,把贝纳木基的话告诉他们。从星期五的话里,我可以推断,即使是世界上最盲目无知的邪教徒中,也存在着祭司制度;同时,我也发现,把宗教神秘化,从而使人们能敬仰神职人员,这种做法不仅存在于罗马天主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