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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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时酒伴,年时去处,年时出色。清明又近也,却天涯为客。念过眼、光阴难再得,想前欢、尽成陈迹。登临恨无语,把阑杆暗拍。
曹组的一首《忆少年》,伤春怀人。
纸有些皱,字迹较其他的信潦草一些,能清楚地看到笔迹停顿,有几处墨色晕开。仓吟清明白,那是书写主人的眼泪,字字心酸。
彷佛疯了一般,他顾不得火盆烫手,去抢去救那些还没有被烧毁的纸,然后像收藏宝贝一样,把它们放在一个木盒里,不让别人碰。他开始讨厌屋子里的空气,闻到的总是那散不尽的焦味和霉味,浊得人喘不过气,开着窗子也没有什么用。
每年清明,总会想起那首《忆少年》。昔日的小院一直空着,一片死寂。只有墙外的栀子花年年按时绽放,香气满园。
「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也明白了二姑母的话。撑起一个大家族的永远都是面子,是无奈是痛苦是残忍,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变得麻木去接受这些。听上去是一种借口,但一定意义上,也是真的。为了家族利益,全家都放弃了大哥和二哥,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给。」
仓吟清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我当了家以后,曾想将他们接回来下葬,可是那里乱糟糟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我只想知道,他们还好吗……」
隶祀和凌琰对望一眼,彼此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的哀伤。一如现在的空气,被压抑的雷雨味道包裹住的栀子花香,香得伤人,熏得人直想落泪。
老人故事的那些童年往事,不仅仅是仓吟政和仓吟湉的,也是他们的。看蚂蚁、抓蜻蜓,玩闹时淘气、耍赖,恶梦时彼此安慰……
失去那样亲近的一个人,不是眼泪和悲伤就能概括的,那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的痛苦。午夜梦回之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愿身边有那么一双手。
隶祀接过仓吟清递过来的纸,写的正是《忆少年》。泛黄的纸张上,俊秀的字体里,透露出对逝去之人的思念和爱意。那份感情强烈得在十几年后,看着这张纸的隶祀和凌琰都能够明暸。
隶祀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将仓吟湉的气息深深记在心里,然后念起咒语,在仓吟清的注视下走进了黄泉。
忘川边,隶祀按着仓吟湉的气息,寻找到了属于他的花。那是两株依偎生长的彼岸花,紧紧靠着,很艳、很美,两株花中最后的画面一模一样。
隶祀把他看到的转述给仓吟清,古稀老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像孩童那样哭了出来。随着一声重重的雷响,那雨滴,也终是砸了下来。
彼岸花中,那两人最后也是最难忘的记忆。
夏日的小院里弥漫着栀子花香,乌云渐渐挡住了阳光,蜻蜓低飞,一个绿眸小童拉着年长几岁的少年开心地唱着。
──落雨嘞,打烊嘞,蝙蝠老鼠开会嘞。
后记
《彼岸花开》是我写得最久的一个故事,从最初的构想到现在已经经过了二、三年,能够坚持下来并且得到出版,真的非常高兴。
《彼岸花开》中,有人有妖亦有鬼,并非妖物就一定害人,也并非人类就一定良善,如同《雨霖铃》中说的,「天下病尸瘵鬼,宁皆狐盅死耶?」非衣以自己的理解写六界众生,也许有浅薄之处,却也是我的真实想法。
虽然出现了鬼怪,但却不恐怖,想看恐怖故事的各位,抱歉啦。
故事里有《山海经》里记载的动植物,有虚构出来的妖魔鬼怪,也有民间的传说和现实中存在的建筑,比如这一集中的《凌波曲》,它是我以家乡的几个传说来构思的。写作过程中,我重新去登了一次天封塔,从唐时初建到现在的几经修缮,旧时模样模糊不少,当年能远眺整座城市的高塔也因为高楼四起而视线受阻;国宁寺毁于大火,只剩西塔孤零零地立于繁华的大街边;月湖还在,湖心岛绿树成荫,而从前的日湖消失了,连名字都被城中另一处湖水占了,让人不得不感慨沧桑变幻。
想故事的时候很愉快,无论鬼怪妖魔,我都想给他们属于自己的故事,有温情的,也有伤感的,不一定事事完美,因为人生无常。
如果读者在阅读的时候能够快乐或者感动的话,作为作者的我会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