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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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未济并没有回来。隶祀靠着凌琰早早就睡下了,再醒来便听到远处响亮的号角声,围猎已经开始了。
隶祀虽然被下旨陪驾冬猎,但除非皇上召见,平日是到不了御前的。众人忙着狩猎的时候,他正好窝在帐篷里偷懒。
「小狐狸还没有回来?」隶祀打了个呵欠,口齿不清地问道。
「没呢。也许是看前头热闹,跟着凑热闹去了。」
「他该不会是一看到围场的猎物,来了兴致,自己追着兔子跑去了吧?」隶祀不禁笑了起来,「他可别被人追着跑了。」
未济在林中过了一夜,刚醒来就见皇家的旗帜随风飘扬。未济不着急离开,跳上一个小山包,打算看人狩猎。远远的,他就看到宾于骑着马列于队伍的前排,一身戎装的他,与平时的清冷形象比起来,更添了几分霸气。
随着一声号角,马上的人捣手一挥长鞭,霎时扬起一片雪雾,整个围场顿时沸腾起来。马嘶声、引弓声,让趴在山头看的未济都兴奋了,不禁站起身子来来回回地踱步。若不是下面人太多太乱,他也想下去玩一会。
「看!那边是不是只狐狸?」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都朝着末济所在的山头看去。
「似乎还是只白狐狸!」
众人一听都激动起来,若能猎到只银狐,在这次冬猎中可算是大大长了一次脸,忙前赴后继地驾着快马往小山包去。
未济正看着另一个方向,没防备背后会有一队人冲他而来。等察觉到了想跑开时,队伍已经在他身后不远处了。
不能坐以待毙!未济撒开腿往围场深处跑,身后的马蹄声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明明是在后面扬起雪雾,却好似落在身上一样,冷得让他发颤。突然,有什么划空而出,那个尖锐的呼啸声盖过了马蹄声。未济感到一股寒气冲进大脑,不禁打了个激灵,急急往边上闪,一羽箭擦过他,直直没入了远处的树干……
冬天的夜总是黑得特别得早,围猎的队伍在天黑前就收了工,皇亲大臣们聚在一起比较今日的战果。
宾王很少参加这样的讨论,和皇上请安告退,打算回自己的帐篷休息。刚走近,就见舒辞在帐前张望,一脸的担心,似乎在烦恼着什么?
「怎么了?」
舒辞见宾王回来,忙开门道:「刚才和几位侍卫闲聊时,听说了点事,正想告诉王爷。说是今天在围场见到一只白狐狸,大伙追了半天,好像还伤到了牠,但最后还是没抓到。我想着会不会是徘徊在王府里的那只一路跟着来了,王爷还是多小心一些。」
舒辞一心只顾着宾王的安危,闷着头,话说得极快,也没有去留意宾王的脸色。等说完了抬起头,原本站在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宾王阴着一张脸,找到了隶祀住的帐篷,直接掀了帘子进去。灌进来的冷风,吹得屋内紧挨着火盆取暖的隶祀一个哆嗦。
宾王的目光扫过隶祀和凌琰,「他跟着来了?」
见宾王这副表情,隶祀暗道不妙,大概是小狐狸出了什么事,点点头应道:「是,他跟来了。昨夜出去了,到现在也不见回来。」
听隶祀这么说,宾王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不知为何,他确信舒辞说到的白狐狸就是他。若是他真的受了伤,即便躲过了今日的围猎,也很难躲过后几日的,而且觅食也是个问题。宾王没有再多说,直接走出了帐篷。
围场很大,厚厚的积雪让没有月亮的夜也亮了几分。此时的围场没有了白日的热闹,完全的安静下来。
一匹骏马打破了这份宁静,向着一个方向不停地狂奔。
宾王一手紧拉着缰绳,一手拿着火把,他并不知道小狐狸会藏身在哪里,只是靠着感觉寻找。宾王自嘲着抿了抿唇,他做人行事向来都是凭依据、有准则的,最不信的就是靠感觉。而此时,他除了这最不屑的东西外,竟然没有丝毫办法。
马蹄在雪地上留下的印子很快就消失,宾王寻了一个时辰却没有寻到一些痕迹。在茫茫白色中寻找一只银狐,本就是如大海捞针一样。宾王干脆跳下了马,牵着缰绳一步深一步浅地走。他想叫唤小狐狸,却不知该叫什么──他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深夜更冷,积雪湿了鞋子裤子,虽然是在行走,但还是让整只脚都麻了起来。宾王不敢放松,估摸着方向朝深处继续走。看了看一片白色的世界,他不住地想,若那只狐狸真的是与他有不解之缘,希望他能知道自己在找他。
一声长长的狐嗥穿透了这个几乎死寂的世界,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异常的清晰。那个声音里带着些痛苦,带着些无助,声音主人的心情通过这个,在宣示着自己的不安。
这个声音,让他想起了那只在园中徘徊的小小身影,那日坐在他边上的乖巧少年。宾王的心也不禁狠狠一震,那只小狐狸,怕是伤得不轻了。
好在他的声音让宾王大概知道了他所在的方向,急忙调转马头赶过去。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宾王在一个几乎被雪覆盖的小山洞里,寻到了未济。
未济听到人的脚步声,机警地将身子隐进雪色之中,偷偷观察着前方的情况。直到看清楚来的是宾王后,才慢慢挪动着步子,朝宾王低低呜呼了一声。
宾王听到声音,栓好马儿过来,见未济蜷缩着身子躺在雪地里,两只粉红色的耳朵已经耷拉下来。宾王上前两步将未济抱起,发现是右后腿受了伤。观察伤口,应该是箭尖擦着腿划过给割开的,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出了些血,行走很不方便。
未济应该是自己处理过伤口了,但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无法包扎的,而化作人形又不及这个样子暖和。宾王看着未济脚上的伤,眉头更加紧了几分。
未济没想到会有人来寻他,隶祀缩在帐篷里铁定没想到他会出事,只想他大概是在围场里玩疯了不想回去。而宾王,更是不可能知道他来了这里,即便知道了能来找他,以他一个平凡人,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到他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未济抬头看了看宾王的表情,知他是在担心,寻自己也不容易,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未济缩到宾王的怀里,用脑袋使劲地蹭了几下,想表达自己的歉意。
宾王见末济如此,一时一愣,待回了神,也不好再板着一张脸。他默不作声地撕开衣服的下摆,小心翼翼地替未济包扎伤口。未济也不敢动,即使是怕痛,也乖乖地抬起受伤的后腿让宾王处理。
全部弄好了,宾王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时未济温熟的体温让他有了已经寻到他的实感,紧张的心情缓缓放松下来。
「你分得清方向吗?营地在哪边?我已经分不清了,若你也不知道,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宾王拍了拍未济的脑袋,问道。
未济冰蓝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宾王,他并不介意在野外过夜,也觉得一人一狐的体温是够支撑到天亮,可宾王的鞋子和裤子已经湿透,这样下去,他的脚大概会吃不住。因此未济抬头观察了一会,伸出爪子朝一个方间指了指。宾王抱着未济上了马,朝他指的方向前进。
到达营地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三刻了。
一夜未眠等在帐外的舒辞见宾王回来,赶忙过去搀扶。看到宾主怀中的小狐狸,舒辞惊讶得几乎叫出来,却被宾王冷冷的目光给逼着咽了下去。只好不多说什么,在帐蓬内又是加炭火又是准备热水、又是帮宾王准备干净衣服,等忙完了才离开。出帐前,他担心地看向宾王和躺在榻上的小狐狸,想说什么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宾王梳洗完毕后熄了灯,整个帐子里只剩下火盆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木炭燃烧发出的劈劈啪啪声,是这一夜最后的声音。宾王在榻上躺下,将未济抱入怀中盖好被子。
这只小狐狸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宾王自己也搞不懂。没有一丝预兆的,小狐狸出现在他的王府里,他不赶他却也没有去接近的意思,直到那个月圆夜,狐狸化身的玲珑少年陪他喝了一夜的酒。可此外,他们并没有任何交集。
今日听到他受伤消失在围场里,他竟紧张得不可自制,驾着马儿满围场地找他。这是不是就是隶祀曾经告诉过他的,「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定论?他想不明白这些,也不喜欢想这些,他太困太累了……
未济缩在宾王怀里,从前的情景一幕幕地涌上,让他无法安眠。
很久很久以前,他答应了轩成然要常去他府里作客,因而他带着一壶美酒去了。那酒色泽醇厚,香得让不胜酒力的人一闻便醉。
未济朝轩成然摇了摇酒葫芦,笑道:「这酒人间难得。」
轩成然的兴致也很高,命人取了杯子与未济促膝欢饮,由酒说起,天南地北地聊。
「这样的酒,竟到今日才尝到。」未济喝得尽兴,白皙的皮肤不由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微醉着睁开双瞳,蓝色的眼睛如宝石一般闪烁。
轩成然见未济已有些醉态,而天色也晚了,便邀请未济再住一晚。
未济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若半夜化成了狐狸,你当如何?」
轩成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再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平静地答道:「抱过来当炉子取暖吧。」
未济听他这么一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到床边坐下,化成了狐状,小巧玲珑、憨态可掬,钻入被中。轩成然也上了榻子,将小狐狸揽入怀中,果然是软暖如炉。
而现在,身边宾王的体温,就这么通过皮毛传到他的身体里,谁温暖了谁?他并不知道。
第二日未济睡醒的时候,宾王已经不在帐篷内了。未济抬起腿,看了看仔仔细细包好的伤口,愣愣的脑子空白了很久,思绪理不清干脆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帐篷里挺暖和,未济也不想拖着一条伤腿出去乱晃,这个样子回去隶祀那里,肯定被笑话死。而且最重要的,他出不去。以狐狸的样子出去,不用一会就会被当成猎物抓住;以人形一拐一拐地出去,怕是会给宾王添个大麻烦,虽然他还是很有兴趣看看宾王的反应的。
想到这里未济不由得笑了,那样虽有意思,但他还是愿意在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宾王回来的时候大抵是中午,舒辞进来放下了饭菜和热水便出去了。未济知道舒辞不乐见他,干脆等他离开了,才从被窝里慢慢爬出来,看着坐在床边的宾王。
宾王取过药箱,一言不发地帮未济换伤布,待处理完了,才道:「怎么跟来了围场,还在围猎的时候在那里出现?」
未济低着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抬起爪子抓抓颈后的毛,睨一眼宾王看他的反应。宾王也没有再问,走到几子边坐下,准备吃饭。见未济还在抓毛,开口道:「怎么不过来吃?」
要吃饭就只能化作人形了,未济念了口诀,一步一步走过去,坐下来乖乖吃饭。饭菜不能算丰盛可也不差,也许是在围场的关系,肉类很多。这让未济很满意,要真是满桌的蔬菜,他怕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宾王吃得很快,吃完后就自顾自做事,未济慢吞吞的他也不催。
未济把所有的荤菜都扫干净后,才放下筷子,犹豫了半会,道:「对不起。让你大半夜来找我……」
宾王抬头看了看未济,淡淡开口道:「没事。若不是你的叫声,我也寻不到你。」
未济听到这话,冰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思议。过了很久,才道:「原来你听到了呀。」
心有灵犀,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信与不信,不过是在个人。
那时未济困在雪地里,他只是想发出些声响,并未想要让谁听到。而那个人,却听到了且寻到了他。就如很久很久以前,轩成然若想起他,他便能知道,然后带着香醇的美酒去轩府拜访。去得多了,轩成然干脆给未济专门准备一只杯子用来喝酒。
未济看了看宾王,脑海中有一些片段挥之不去,整个表情不知不觉间黯淡下来,「能让我见见隶祀和凌琰吗?」
宾王见未济这幅样子,知道肯定有要事,遂让人去请了隶祀和凌琰过来,自己走出了帐蓬。
隶祀一进来就想抱怨,说你这小狐狸真会折腾,外面冷成这样还让我出来。但一见未济脚上的伤,便把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只等未济开口。
「狐蛊之祸要怎么解?」未济也不含糊,直接切入正题。
隶祀寻了把椅子坐下,回问道:「你是说阴毒?怎么,宾王中了阴毒?」
阴毒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毒物,它没有具体的物质,只是一种「气」。人体有阴阳五行,一个人是否健康,决定于他体内的阴阳是否调和。如《内经》所说:「阴平阳密,精神乃治」。若阴阳失调,就会出现各种病症。阴盛阳衰是一种病,但若称之为毒,一般都会被人说成是「狐蛊之祸」。
修行的生灵是至阴至寒的体质,若与普通的人类过多接触,便会在不知不觉间,将身上的阴气渡到那人身上。导致人阴阳失调,身体渐损消瘦,最后死亡。虽然带来阴毒的不仅仅只是狐狸,但由于「狐狸媚人」的传说太多,渐渐的,阴毒也就与「狐蛊」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