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你一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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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的双手撑在栏杆上,在拥挤的舞厅里寻找艾琳。午夜刚过,他的心情并不好。今晚他调查到的结果仍然不多。当然,关於他搜寻的神秘鼻烟盒,他又找到更多情报,但仍有许多未解的谜题。冥冥中,他彷佛感觉得到时间不多了。
他花了数分钟才找到艾琳。看到舞厅另一端闪闪发亮的深色头发,他终於了解为何很难发现她。她被围在一大群男土中,每个人似乎都想获得她的青睐。
她正和一群绅士亲密地谈笑,但她今晚才认识他们。不只如此,她翡翠色的高腰礼服剪裁太低,露出一大片柔软的酥胸及线条柔软的肩膀。她有如闪亮的异国珠宝,他很确定周遭的每个男人都垂涎不已。
班宁及玛格在哪里?他想。他们应该要看著她的。
接著他看到艾琳附近的一位绅士弯腰执起她戴手套的手,护送她进舞池。她可能对舞伴说了些非常有趣的话,亚瑟陰郁地想,因为那男人笑得彷佛傻瓜。
看来他的今晚是每况愈下,他想。看到假未婚妻在舞池和陌生人玩得那么开心,终於让他忍受不了。舞厅的情况显然已经失控。他离开栏杆,准备走下楼梯。
「容我恭贺你找到了迷人的未婚妻,圣梅林。」他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停下来,回头看著沿露台朝他走来的高大男人。「贺塞奇。」
「我今晚非常荣幸能和罗小姐共舞一曲,非常不凡的女士。」贺塞奇停下来看著楼下的舞者,他轻笑。「真的,我正认真考虑也要采用你的策略寻找妻子。」
「什么意思?」
「怎么,我说的当然是你那绝妙的方法,去职业伴护的介绍所面试候选人。」
亚瑟开始冒冷汗。艾琳把整个骗局都对贺塞奇照实说了吗?希望不是。
「她提到了介绍所?」他担心地问。
「我发誓这是数个星期以来我所听过最有趣的故事。」贺塞奇回答。「明天人人都将为趣谈。如此机敏的才智正是妻子的重要资产,其他种类的伴护也是。」
艾琳对贺爵爷说出实情,但匪夷所思,所以他并不相信。亚瑟领悟后稍稍松了口气。
上流社会的其他人也会效法贺塞奇爵爷,将其一笑置之,他想。一切都没事。
「她十分独特。」亚瑟说。
「的确。」贺塞奇微眯起眼睛。「你可得小心,圣梅林。若她周围已有男人在计划将她从你身边拐走,我也不会惊讶。」
该死。有可能是贺塞奇自己吗?听说他正在物色妻子!他又有钱,可以不在乎妻子的经济状况。怒气涌上亚瑟全身,他用意志力及些许的逻辑强压下来。贺塞奇只是在说笑。
「请容我告退,我想遵照你的建议,到楼下去保护我的权益。」他冷静地说。
「准备排队吧。」
亚瑟等著艾琳的舞伴领她走下舞池,才走近舞厅。他并不想排队,但却生气地发现他得使用一些暴力及某种程度的威胁,才挤得进艾琳周围的人群。
他好不容易来到她身边,艾琳看到他却似乎并不开心。她微露惊讶,礼貌但有些恶作剧地对他一笑。
「你怎么在这里,爵爷?」她低声问,只有他听得到。「我以为你今晚另有计划。」
她的表现彷佛他是她今晚最不想见到的人,他想。意识到徘徊在附近那群不高兴的男人,他露出只对属於自己的女人才有的笑容。
「什么计划比得上和我美丽的未婚妻共舞呢?」他弯腰亲吻她的手,再握住她的手臂,坚定地走向舞池。「班宁及玛格在哪里?」他低吼。
「他们大约一小时之前去了牌室。」她微带关心地端详他。「怎么了,爵爷?你似乎有些烦躁。」
「我不是烦躁,而是生气。」
「原来如此。你真的不能怪我分辨不出来,因为你的表现非常类似。」
他不想因说笑而改变坏心情。「班宁和玛格应该要看著你。」
「啊,原来是在担心我?真的没有必要,爵爷。我保证,我绝对有能力照顾自己。」
他想到稍早围绕著她的那群绅士。「我不喜欢你一个人和一群陌生人待在舞厅。」
「我不能算是一个人,爵爷,而且我交了很多朋友。」
「重点不在此。你是很有能力的女人,艾琳,但掩盖不了你在社交界没有太多交游经验的事实。」他回想起班宁的告诫。「社交界里暗潮汹涌。」
「我保证,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这就是你到介绍所雇用职业伴护的原因之一,你应该还记得。除了一般条件,你还希望雇用有社会经验及生活常识的女性。」
「这正是另一个问题。」他用力握紧她的手。「你在想什么?居然告诉贺塞奇我在介绍所找到你。」
「班宁警告我必须找些话题,让贺塞奇爵爷对我另眼相看。我听说你一年前发下的不名誉誓言,我想我若是提到你的小玩笑话,爵爷会觉得有趣。情况正如我的预测。」
「哼。」他不喜欢这样,但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贺塞奇认为艾琳很风趣。「是谁把我一年前说的话告诉你?」
「显然每个人都听说过。真的,那些话已经成为你个人传说的一部分。」
他一缩。「我那时候只想说些俏皮话,挡掉同情及不想回答的询问。」
「我了解。但之后,当你发现需要有人扮演未婚妻时,又想到那其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对吧?」
「不这么做,就只好找职业女演员。」他说。「我不想那样,担心有人会认得她,例如,呃!」他迟疑著,想找个委婉的说法。「曾欣赏过她舞台上表演的人。」
她注意到他的迟疑,便扬起眉毛。「或曾享受过她舞台下招待的绅士?」
「我无意冒犯你的外婆。」他嘲弄地说。
「别介意。她可能是第一个承认女演员和歌剧舞者在名流绅士间享早有某种名声的人。」
发现她似乎不会对这个话题太过敏感或生气,他松了口气。能对一个女人有话直说真是轻松,他今晚的心情第一次好转。面对艾琳时,他不用担心会不小心惊吓到她的女性感受。她真的是见过世面的女人。
「然而,」他想起之前要表达的重点继续说。「你最好还是不要提到我曾说过要去选职业伴护当妻子的事。那只会让人们对你更加好奇。」
「对不起,爵爷,但那不正是这场骗局的重点吗?你的目的就是要利用我转移社交界的注意力,以进行你的秘密生意,对吧?」
他皱起了脸。「对。」
「显然只要人们继续对我好奇,就不会注意到你在做什么。」
「够了!」他不悦地说。「你说得对,我认输。我真不知道为何要讨论这个,我一定是暂时失忆了。」
但那不是真的,他默默承认。他挑起这场小争吵是因为贺塞奇也许会看上艾琳,看到其他男性一这样注意她,使他不安,但他不想太仔细去分析其中的原因。
她笑了。「我的天,爵爷,任何神智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你真的去介绍所找妻子。」
「不,也许不会。」
她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真是的,爵爷,你冷静点,专心处理生意。我会处理你付钱要我来做的事。我相信你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吧?」
他突然想到这场津心的计划中只有她这部分进行顺利,他突然很想和她讨论这件事的其他部分。艾琳聪明、世故,且不容易受到惊吓,此外,他现在已经确信她绝不会泄漏秘密。
他也急著想找些新的想法,过去几天的毫无进展很让人忧心。班宁曾建议他告诉艾琳实情,也许那并不完全是个坏主意。他猛然停在舞池边缘,不理她礼貌性的询问目光,迳自带著她走向通往露台的玻璃门。
「我需要一些空气,」他说。「来,有些事我想和你讨论。」
她并未争辩。
离开拥挤且闷爇的舞厅,夜风格外凉爽。他握著艾琳的手臂,步过露台,远离灯光,走下碎石阶梯,来到点著灯的花园。
他们走了一段距离才停在大水池边。他仔细思考要如何从头说起。
「我进城并不是为了组织另一个投资财团。」他缓缓地说。「那只是我掩饰真正目的的说法。」
她点头,完全不讶异。「我早感觉事情不只如此。以你的才智及坚毅的天性,绝不可能只为了逃避不断前来的名媛淑女,就雇用女士假扮未婚妻。」
他不情愿地笑了。「这句话只说明你多么不了解那种不便。但是,你说的没错。我雇用你是为了掩护我真正的目的。」
她偏著头,充满期待。「什么目的?」
他迟疑了一、两秒,坚定地望著她清澈的双眸,接著把残馀的疑虑全丢进地狱。他的所有直觉都在说她值得信任。「我想要找出谁谋杀了我的叔公蓝乔治。」他说。
这句话让她全身僵直,专注地看著他,但仍非常镇定,思考著他的话。
「原来如此。」她淡淡地说。
他想起她曾短暂地误把他当做脱逃的疯子。「我想你现在真的以为我疯了。」
「不。」她一脸若有所思。「不,老实说,这么奇怪的目的正足以说明你为何决定雇用我。我确信你正在进行很不寻常的事情。」
「老实说,」他疲惫地说。「的确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说说你叔公的死。」
他抬起一只穿靴子的脚踏在水池边,前臂支在退上。有一会儿,他只是瞪著漆黑的池水,整理思绪。
「这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故事。我想从数十年前说起,那时我叔公十八岁,那年他去做修业旅行(译注:英国贵族子弟视游历欧陆大城市为完成他们的教育)。他那时沉迷於科学,结果游历各国时大多待在各个古老的图书馆。」
「请继续。」
「他在罗马因偶然的机会看到两百年前一位神秘链金术士的书及日志,我叔公对他的发现非常著迷。」
「据说链金术及科学的分际只在一线之间。」艾琳淡淡地说。
「的确。总之,我叔公在链金术士的收藏中找到一本叫做《石经》的古老宝石学书。」
她扬起眉毛。「古代宝石学是研究各种宝石神秘又超自然的力量,对吧?」
「没错。这本宝石学的书皮经过津心打造,封面上镶著三颗奇怪的暗红色宝石,书里记载称作『雷神之火』的装置、其公式及建造方式,但用的全都是艰涩难懂的链金术密语。」
「真奇怪。这个机器的目的是什么?」
「大概是产生强力的火光,成为类似雷电的武器。」他摇摇头。「当然是荒谬的超自然学,但那正是链金术的核心。」
「的确。」
「如我所说,我叔公那时年轻又缺乏经验。他告诉我,在宝石学里的发现令他十分兴奋
。根据链金术士的笔记,钉在《石经》封面上的三颗红色宝石是能使机器放射出狂烈力量的关键。」
「他如何处理那本宝石学?」
「他带回英国,拿给当时的两位密友看。他们三人都因能建造这机器而非常兴奋。」
「我猜他们并未成功。」
「叔公说虽然他们确曾架设了和宝石学中图画类似的装置,却解不开如何引出隐藏在红宝石中奇异能量的谜。」
她微微一笑。「这并不令人意外,我相信链金术士的记载只是疯狂的幻想。」
他低头看著她掩在陰影中的脸。她的双眸有如两潭逼人的深色水池,比任何链金术士的配方更加神秘。宝石色的礼服裙摆在月光中闪烁。他突然很想碰触她颈背柔软细致的肌肤,又不得不忍住。
他强迫自己专心说故事。「叔公说这正是他和两位同伴最后得出的结论。雷神之火是个幻想。他们把这个装置的实验搁置一旁。体验到研究链金术终究徒劳无功,便转而认真研究自然哲学(译注:对自然现象的研究,十九世纪前半叶之前的用语,相当於现在的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学)及化学。」
「他们如何处理宝石及已建造好的装置?」
「三人中有一人保存那个机器,也许是想纪念他们对链金术的追求。至於宝石,他们决定镶在三个鼻烟盒里,做为友情的象徵及追求现代科学真理的誓约。」
「一人一个鼻烟盒?」
「对。盒上用搪瓷绘著一个工作中的链金术士。乔治叔公说他和同伴组成了一个叫恋石社的小社团,他们是仅有的社员。各人都依占星学取了别名,并刻在自己的鼻烟盒上。」
「有道理。」她说。「链金术向来与占星学关系密切。他们取了什么名字?」
「叔公自称火星,第二个叫土星,第三位则是水星。但他从未告诉我那几个老朋友的真实姓名。他没有理由告诉我,我只是听故事的小男孩。」
「这是很引人入胜的故事。」艾琳低语。「恋石社后来怎么了?」
「有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