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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屠夫十字镇-第26部分

小说: 屠夫十字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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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你这狗娘养的。我一见你就恶心,一闻到你的气味就要吐。从现在开始,我自己照顾自己,这就是我要说的。”他朝米勒伸出一只手,五指向上弯曲,愤怒地抖动着,“给我一些皮带,别管我,我自己想办法。”
  米勒的脸愤怒地抽搐着,其愤怒的程度甚至超过施奈德,他一拳打进雪里,一直陷进坚硬的地上。
  “你疯了!”他大叫着说,“动动脑子,你会冻死的,你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暴风雪。”
  “我知道该怎么做,”施奈德说,“风雪一起我就在想该怎么办。把皮带给我,别管我了。”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细小的雪花像风沙一样既厚实又尖利,在两个人之间飘落。最后米勒摇摇头,把剩下的皮带递给施奈德。他的声音平静下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弗雷德。一点不关我的事。”他转过身对着安德鲁斯,并朝跌落的牛皮捆一转头,“快点,我们离开这儿。”他们拖着安德鲁斯的口袋,慢吞吞地走过雪地,离开了施奈德。安德鲁斯回头看了一眼。施奈德已经开始在捆绑他的牛皮。在空旷的风雪中,他一个人拼命地干着,压根没有朝他们这边看一眼。
  米勒和安德鲁斯把这只口袋放在随查理·霍格身子弓起来的另外一只口袋旁边,并且把口袋的一头抵住堆牛皮的地方。米勒抓住开口的一头,大声对安德鲁斯说:“进去躺下来,尽量躺着别动。你越乱动,越有可能被冻死。如果可能,最好多睡一会儿。这情形会持续一段时间。”
  安德鲁斯先把脚伸进口袋。他刚要把头完全缩进袋里,又转过来看了看米勒。
  米勒说:“没有关系。照我说的做就行。”然后安德鲁斯把头缩进了口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不停地眨着眼睛。野牛的恶臭钻进了他的鼻孔。他把僵硬的双手伸到两腿之间,等它们暖和起来。两只手已经僵硬好长时间了,他怀疑双手是否被冻坏了;当双手最后暖和起来,开始有点刺痛,然后逐渐疼痛起来的时候,他喘了口气,放松了一下。
  外面的风从口袋的小缝里钻进来,雪刮在安德鲁斯的身上,抽打着他的身体。风小下来的时候,口袋两侧便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感觉他旁边的口袋有动静,他想他在风中听到了查理·霍格恐惧的叫喊声。当他的脸部热起来的时候,野牛皮粗糙的毛发触碰着他的皮肤,让他很难受。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脸颊,想把它抹掉;但他的动作让口袋开了一条缝,一阵雪钻了进来,打在他身上。他便静静地躺着不动了,尽管他已经意识到落在他脸颊上的是野牛身上的寄生虫——虱子、跳蚤或者蜱虫。他准备好让虫子咬一口,虫子真咬的时候,他克制住自己不要动。
  过了一会儿,硬挺的牛皮口袋越来越重,压迫着他的身体。外面的风似乎小了下来,因为他耳朵里再也听不到怒吼声和咆哮声。他把口袋盖掀起来一点,感到了上面雪的重量。黑暗中,他只看到一点点微光。他把手伸向这点微光,却碰到了碎裂的干雪堆,硬邦邦,冷冰冰。
  在雪下,安德鲁斯就躺在两张皮之间,这两张皮几天前还在包裹着野牛的身体。慢慢地他的身体里面缓缓流动的血液发出了热量,并把热量传到了皮肤,一直传到紧贴在身上的牛皮上,他的身体聚集起一点热量,于是在口袋里放松了下来。头顶上刺耳的嗡嗡的风声让他的听力渐渐迟钝,然后他就睡着了。
  在这几个人被困的高原山谷里,暴风雪肆虐了两天三夜。他们躲在雪堆底下一动不动,只是偶尔出来大小便,或者在雪堆里戳个洞,让新鲜空气进入牛皮做成的封闭的黑洞。有一次安德鲁斯被小便憋得腹股沟和大腿生疼,他不得不出来,到露天解手。他无力地把口袋盖子上的雪推开,眨着眼,爬出口袋,来到严寒中。外面漆黑一团,他感到刺痛他脸颊和额头的冷风钻进了他的肺里,他退缩了一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不敢再动,在原地蹲下身子,在黑暗中解了小便。然后又在雪中摸索着慢慢钻进封闭的口袋里,里面残留着一点儿刚才的体温。
  大部分时间他睡觉,不睡的时候,他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双膝抱在胸前,这样身体各个部位可以互相取暖。醒来的时候,他头脑呆滞恍惚,大脑的活动和身上的血液一样迟缓。许多毫无来由、无法确定的想法在脑子里飘来飘去。在恍惚中,他想起了波士顿舒适的家,但那个舒适的家似乎是那么遥远和虚幻,只有记忆中的一点儿细微的感觉留在脑海中——晚上柔软的羽绒褥垫、幽暗舒适的客厅,尽管有点闷热;还有他上床睡觉后楼下不紧不慢的窃窃私语。
  他想起了弗朗辛,但想不起她的容貌,他也没努力去想。他想到的是她的身体,柔软、温暖的身体。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并且也没有想到思考一下为什么,他想到她的时候,是把她作为自己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却不能使身体的其他部分暖和起来。不知为什么他曾经有一次把这部分从自己身边推开。他感到自己朝那温暖的部分沉下去,还没有接触到这一部分,便在寒冷中又睡着了。
  7
  第三天清晨,安德鲁斯在雪的重压下翻转过身子,钻出聚集在头顶的厚厚的积雪。天气异常寒冷,哪怕是在睡梦中,寒冷依然紧裹着他的身体勉强维持的一点温度。虽然他对寒冷已经习以为常,但当他的肌肤碰到压得结结实实的冰雪时,他依然不禁往后退缩,两眼紧闭,脖子缩进了双肩。
  他从雪下出来时,闭着双眼;随后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雪亮,猛然间白色的亮光灼热着他的眼睛。尽管融雪一块块地粘在他的手上,他还是用双手轻轻拍打揉搓自己的眼睛,直到灼痛减缓。然后他一点点睁开眼睑,让眼睛渐渐适应白天的光线。当他最终能够环顾四周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
  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视线所及,白雪茫茫,被高悬空中的太阳一照,寒光闪闪。白雪厚厚地堆积在他们的营地周围,在一片山谷里的原野上,波浪起伏,丘陵纵横。原来能辨认出山谷里弯弯曲曲的小路的山坡现在变得柔和起来,焕然一新。山上黑色的松树枝条蔓生,伸入山谷,松树周围的雪像一道道弧线堆积起来,因此在茫茫雪原中只有松树稍露出一点点黑色。山坡上雪积得很厚,眼前不再是一片翠绿,只有皑皑白雪中显现出松树的形状。他在出口袋的地方站了许久,惊奇地望着身边的景色,没有动弹,不愿践踏这一尘不染的白雪。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指戳了一下面前的薄冰。他握着拳头,把刚才用手指戳的洞弄大了,挖出一捧雪,让雪从手指缝间流下来,在刚才挖出的洞边堆成一堆。接着,由于长时间没吃东西,他身体虚弱,又由于整日整夜地躺在黑暗中头昏眼花,他在齐腰的雪堆里向前踉跄了几步。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这片他熟悉的土地,熟悉得习以为常、不再关注的土地,现在这片土地对他来说突然显得异常陌生,陌生得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以前曾经在上面注目观望。山谷里、山顶上和天空中万籁俱寂,一片沉静,自己弄出的声音倒是异常响亮;他屏住呼吸,仔细品味这寂静无声的况境。当雪从裤腿上滑落下来,掉进堆在脚周围的雪堆里时,他听到了雪滑动跌落的声音;他听到远处的树枝在雪的重压下折断后发出轻轻的回声;穿过营地,堆满积雪的畜栏里传来马响亮的喷鼻声,声音响得安德鲁斯乍以为是附近几英尺远的地方传来的。他转身朝畜栏走去,呼出的气息像雾一样;雪堆过去一点儿的地方,他看到了马在活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大喊了一声,喊过以后,他还张着嘴巴,听着自己的声音变弱的时候发出嗡嗡的声响,在他看来似乎过了很久,才渐渐归于寂静,被距离驱散了,被雪吸收了。他转身看着那些雪堆,他曾在其中的一个雪堆下面待了两天。米勒和查理·霍格还在另外一个雪堆下面躺着,他看不到一点动静;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连忙蹚着雪,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微微有了动静,他看到另外一个雪堆上面裂开了,裂缝朝他这边延伸,米勒的头颅出现了,和周遭光滑的白雪相比,他的头颅黑乎乎的,显得很粗糙。米勒的胳膊粗大,像个游泳运动员,他挥舞着胳膊,将雪推到一边,站了起来,猛烈地眨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眯缝着眼睛看着安德鲁斯,声音沙哑、语气颤抖、犹犹豫豫地说道:“你还好吧,年轻人?”
  “还好,”安德鲁斯说,“你和查理怎么样?”
  米勒点点头。他扫视了一眼广阔的营地周围。“不知道弗雷德怎么样了,很可能冻死了。”
  “在我们躲进口袋前,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那边。”安德鲁斯说着指向他们原先安顿营地的大圆石周围。他们朝那边走去,步履蹒跚。有的时候他们要蹚过齐腰高的积雪,有的时候积雪刚刚到达小腿肚,走起来容易一些。他们在大圆石周围转了一圈,小心地用靴子捅捅雪地。
  “搞不清他现在在哪里,”米勒说,“或许我们要到春天雪融化的时候才能找到他。”
  但米勒说话的时候,安德鲁斯看到就在大圆石旁边,离他不远的地方雪堆动了一下,并且裂了开来。
  “他在这儿!”安德鲁斯大声喊道。
  在米勒和安德鲁斯中间的地方,一个模糊的形体从雪中钻了出来。粘在乱糟糟的牛皮毛发上的冰雪大块大块地纷纷落下,露出里面的纯棕红颜色;猛然间,安德鲁斯惊恐地向后退去,荒唐地以为是一头野牛站了起来,面对着他们。但过了片刻,施奈德甩掉把自己当僵尸一样裹起来的牛皮,站在他们中间,什么也看不见。他双眼紧闭,龇牙咧嘴,双眉之间呈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上帝,太刺眼了。”施奈德叽里呱啦地说道,声音模糊不清,“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没事吧?”安德鲁斯问。
  施奈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认出了安德鲁斯,点点头。“我想我的手指有点冻坏了,我的脚差不多快冻掉了,但总算挺过来了。等我身上暖和过来,就确切知道怎么样了。”
  他们用手和脚以及施奈德丢掉的牛皮,竭尽全力清理掉大圆石周围一大块地方的积雪。他们从大雪压低的松树枝上扯下小树枝,堆在封冻的地上残留的先前营火的灰烬上。米勒伸手到藏物箱里,找到一个旧的引火匣和一些被雪弄湿的皱巴巴的纸盒里几个没有用过的弹壳。他把纸放在干树枝底下,把弹壳里的铅弹弄松,将火药倒在纸上,又弄皱一些纸,放在火药上。他打亮引火匣,点燃火药,火药猛烈燃烧起来,燃着了纸。一会儿一小团纸烧了起来,将粘在大圆石内侧的雪融化开来。
  “我们得让火一直燃烧下去,”米勒说,“风大木头潮湿,生火特别困难。”
  火越烧越旺,几个人在雪里挖来挖去,找了些木头,把湿淋淋的木头堆在上面。他们围坐在暖和的营火边上,靠得很近,蒸汽从他们潮湿的衣服上升腾起来;施奈德坐在他的牛皮上,把靴子伸近营火,差不多要伸进火里了。烤焦的皮革味混合着燃烧的木头发出更加刺鼻的味道。
  米勒身体暖和过来之后,便站起来穿过营地,沿着他和安德鲁斯刚才走过的弯弯曲曲的小道,朝两堆牛皮中间的空地走去,因为查理·霍格还躺在那儿。安德鲁斯看着米勒走开,转动着眼睛,跟着他前进的脚步,但头并没有转动。营火的热量钻进了他的皮肤,让他感到灼热的疼痛,但他仍然有再靠近营火、俯在上面让火进入自己身体的冲动。他咬着嘴唇,忍受着灼热的痛苦,但没有退让。他一直待在火跟前,直到双手通红,脸颊发烧,阵阵疼痛。然后他才退后几步,刚退后几步,又开始感到寒冷。
  米勒领着查理·霍格蹚过积雪,朝营火走来。查理·霍格走在米勒前面,低着头,在断断续续的路上走得踉踉跄跄,时不时地被绊倒,跪在地上。有一次,小道转弯的时候,他还一直向前走,朝没有踏过的雪地走去,直到米勒抓住他,轻轻地把他拉过来,他才停住转过身。两个人来到营火跟前时,查理·霍格呆若木鸡地站在营火跟前,木然地低着头,脸躲着大家。
  “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米勒说,“过一会儿就清醒了。”
  营火让查理·霍格身体暖和了,他开始动弹起来。他木然地看了看安德鲁斯,看了看施奈德,又回过来看了看米勒。然后他回过目光,盯着火苗,朝火苗走近了一点;他把残肢伸到火旁边,在那儿放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坐在营火前,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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