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图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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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张草率的简笺也充满了留恋,还说什么不等也没关系。
你别撒这种谎好不好?
事隔许久,彩香那天又嚎啕大哭了一场。
*
想起自己还没摘艾草后,彩香骑着脚踏车出门。
摘完艾草后耶顺便去小河里摘点虎耳草跟豆瓣菜,然后今年就这样吧。
想着想着,不禁叹了口气。
今年就这样吧——今年?这什么意思啊?我打算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
好像在按着季节走,复习着跟喜欢的男生间的问题。这不太像女人的做法吧?
我再这么下去会不会太病态?
你啊,连寄托一丝希望的钥匙都已经被退回了喔。
「吵死了啦!」
反正又没人经过,干脆大声怒吼。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没办法把他尘封在回忆里,既然如此——反正我又不是给谁添麻烦——
直到我放下前,就让我追着跑把!
Itsuki说别摘的那些虎杖,今年也开着清爽的白花。当初说好像装饰七夕活动的花朵时还被称赞呢。
又骑了一阵子,看见Itsuki拔艾草的那个塑胶棚温室。
刚好有人推开了温室的门——是当初那位伯伯!手中抱着收获用的箱子,里头装满青椒。
「你好!」
自己毫不犹豫就这么打招呼,好像是被Itsuki附身哦。
伯伯惊讶地抬头看着堤岸,好像不太记得彩香。那也是当然的,因为之前跟伯伯讲话的人是Itsuki,彩香只是像附属品一样站在一旁。
彩香立起了脚踏车的脚架,连忙点头招呼:
「去年跟男朋友一起来时,谢谢你的艾草跟红萝卜。」
伯伯好像回想起来了,晒得黝黑的脸庞漾起了笑容:
「喔,你是那时候的小姐啊,怎么了,今年也来摘艾草啊?」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
「那种野草你要多少都尽量拔!」
「谢谢!」
彩香内心回嘴「伯伯,没有什么草叫野草哦」边笑着边走下了堤岸。
「你男朋友今天没有一起来啊?」
彩香听到这话时突然傻眼。
接着——笑着说,至少希望对方看起来自己是笑着说:
「嗯,他去旅行了啊,那个人很喜欢流浪。」
「那很麻烦耶,也要考虑一下在家的人嘛。」
听到这回应,彩香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啪地解了开来。
「对啊,好麻烦的人喔。」
「对了,你打开一下塑胶袋。」
他要彩香打开带来的塑胶袋后,从箱子里抓了几把青椒丢进去,滚动着掉进来的青椒搞不好有二十个。
「我们的红萝卜都出货了。」
「不好意思,这么多……我一个人好像吃不完耶。」
「没关系啦,皮皱掉之前要是你男朋友已经回来的话,那当然吃得完,要是还没你一个人也可以吃光喔!我教你。」
伯伯开始得意地说:
「先把青椒籽挖掉切成条,不是有青椒肉丝吗?就切成那样,然后烫一下。」
「青椒也要烫?」
彩香惊讶的反应好像正中他的下怀,伯伯看起来更开心了:
「只要烫一下喔!烫太久就不脆了。然后把水滤掉拧干,再拌进捣碎的芝麻。白的或黑的都行。」
「我第一次听见这种吃法耶。」
「这边务农的都这么吃啊,夏天的青椒啊怎么摘都长不停,批发出去还剩下一堆,所以把它烫一烫拌芝麻的话可以把量跟味道都减少嘛。也很容易入口,有些小孩子嫌青椒苦吗?这么做的话连小孩子也会吃。」
「那我回家马上就做!」
好啊好啊,说着伯伯又回到田里。
彩香看着伯伯的背影走远,开始摘起艾草的嫩芽,也折了一些还连着叶要泡茶用的茎杆。
回到了堤岸上时,伯伯的身影已经不在田了。彩香快快地往田里的方向点个头,接着骑上脚踏车出发。
随我的心情等下去。
要等是我自己的事。
想等就等,不想等了就放弃。
也许明天他就会回来,也许我突然掉进了一场心的恋爱。
明天的事谁也不晓得,所以就这样吧。
他写的是不等也没关系,不是不要等。
也没写再见。
彩香骑到去年碰到伯伯时uranium间看见了红心藜的地方,停在堤岸上看,中间有着独特红色叶粉的植物今年也还在,大株的茎杆旁好像新长了一些瘦弱的小茎杆。
看到时想起Itsuki的话——
别采啦,这种植物最近愈来愈少了。
白心藜也是,我走过了很多地方,这两种植物真的愈来愈少见了哦。
——那你现在走到了哪里呢?去那里时有没有看到很多呢?
这里今年也还好哦,好像新长了一些。
彩香再度骑着脚踏车离去。
从一向去的小河里摘了虎耳草跟豆瓣菜后,骑上回家的归途。
当天马上试做了伯伯教她的芝麻拌青椒。捣碎的白芝麻跟黑芝麻,从Itsuki还在时就已经成了家里常备的调味料,彩香也承袭了这个习惯。说起来,Itsuki留下来的那本食谱里,芝麻出现的频率也太高了,不准备都不行。
黑芝麻搭上亮绿的青椒好像比较漂亮,所以彩香用了黑芝麻。
接着她战战兢兢地尝尝味道——青椒的苦味转淡,形成了一种有趣的风味,这种味道的确连小孩子也可能喜欢喔。
人家说苦味是味觉中发展得最迟的一项,如果这样慢慢让小孩习惯青椒的口感,也许不吃青椒的孩子就会变少呢。
Itsuki,我也有一道菜可以教你喔!你来前三餐外食的我,居然也有菜能教别人!虽然你肯定会做得比我好吃就是了。
这道菜啊,是去年那伯伯教我的喔!
*
决定想等就等之后,心情上耶轻松许多。
后会有期。这句你最初留下来的话。
你说走就走,那我也可以随我高兴选择我想相信的吧?
其实你根本想要我等你对不对?被我看穿了吧?
闷热的盛夏与残暑过后,秋天到来。
花水木的行道树又结实累累,鸟儿从果实先成熟的树啄起,树被啄得光秃秃。
当所有花水木都秃光了头后,第一波寒流来了。
已经到了不穿外套就出不了门的时候,冬天已然来访。
早在Itsuki来前彩香就跟家里渐行渐远,不管是盂兰盆节或年底都不回去。
之所以这样,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亲戚里有位爱做媒的太太,只要看见有机会啊妈妈就会跟她连手,骗彩香相亲。
这种情形从工作第一年就开始,彩香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不回家。
「所以我跟你说我不回去了啊……你看,说溜嘴了吧?我才不要相亲咧!我过年已经排了节目,就先这样吧,你多保重喔。」
彩香也拒绝了同事邀约滑雪的提议,要是出门旅行时,Itsuki就在家里没人的这段时间回来……这么一想就不想出远门了。
就这么地来到了新的一年,躺着过年的感觉也没想像中坏。
夜晚愈来愈冷了,冬天快结束时的某个放假前一晚。
白蒙蒙的夜空中悬挂着一抹迷蒙月。
啊——那天也是这种晚上,也是这种晚上。
可以把我捡回家吗?
我不会咬人,而且教养很好哦。
喝醉酒回家的彩香被他逗得花枝乱颤,最后把他捡了回家。
彩香习惯性地打开了公寓玄关的信箱,里头虽然常常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色情广告单,但有时电话费跟信用卡的转账明细表也会寄来,所以每天都会检查。
那天有个奇怪的茶色书籍小包躺在了里头。
自己没有在网路上订书啊,彩香歪着头睇看着收件标签。
拿出来翻到背面一看后——当场就这么拿着小包愣住。
好像是被那寒冷给冻结了一样。
日下部 树
没有寄件地址,只有手写的寄件人名字。
彩香慌张地当场就撕开了小包。
里头是一本书,由不同于彩香手边图鉴的出版社所处的口袋图鉴。《日本的野草·春》——巽淳三著。
彩香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去看,像这种小图鉴都会在最后一页刊载作者与编辑的名字。
连找都还没找,Itsuki的名字已经映入了眼帘,就在图片提供者的栏位上、作者名字的下一个就是日下部树。
——找到了!
只要跟这间出版社联络,至少可以得知他的联络方式吧。骗出版社说我是他见人或未婚妻好了,说他已经失踪很久可是突然寄了本书来。
反正初次见面时他真的倒卧路旁,宣称他失踪也不算夸张。
星期一马上就办——公室也干脆请假算了,反正还有很多年休还没请。
彩香一直瞪着图鉴的封面,直直往自己的房间走,结果——
「被你那样踢到的话一定很痛。」
突然有人这么讲话,吓得彩香尖叫!那个坐在房门口的人是自己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你捡了心的小狗吗?」
彩香摇头。不要——不要问我这种笨问题好不好!
至今我是怎样的心情。
在梦中也梦见你、泪湿了无数次枕头、还说什么心的小狗。
「怎么可能会捡回来啊!白痴!」
景色慢慢地涣散,世界朦胧起来。
彩香奔入站起身来的Itsuki怀中,紧抱住他不放。
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
「虽然一年就这么不见了,可是我说生日时一定会告诉你。那个约定还有效吗?」
都订过了那种约定——你居然默默地走掉!
彩香哇哇地哭着点头,Itsuki抱住她的肩膀安慰:
「你要是还愿意让我进门的话,我们进去把?不然会吵到邻居的。」
这提议很实在。彩香抽抽嗒嗒地打开了包包,拿出钱包。
在钱包中,一直放着像护身符般的东西。
「你自己开啦!白痴!」
用力地怒吼着将护身符放在Itsuki的手上!
是被他寄回来的钥匙。
「……对不起。」
Itsuki嚅嚅地低下了头,事隔一年后再次用它开门。
*
「房间还跟以前一样耶。」
望着开了暖气的房间,Itsuki低声说。
「怎么可能不一样?我后来还是一个人住啊。」
彩香说不出口的,是自己一直等。等了又等的心情让她无法启口,到底等了多久,根本不是一句话可以陈述完的。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啊……」
Itsuki让噤口不语的彩香坐下,自己也坐在她的身旁。
「对不起,那时候我觉得再那样下去根本没办法跟你永远厮守。我一定要把自己的事全部做个了断才行。可是如果跟你说,我一定会舍不得走。我也知道那些事会费上不少时间。虽然很想叫你等我,可是那时候那么窝囊根本开不了口。就算你说没办法等那么久,那也很正常,所以我不敢讲。」
你什么都没讲就走了,可是我还是等,那我的心情呢?
彩香低声抱怨,Itsuki又低下头说:「对不起。」
「是我没种、懦弱、胆小,我没用。」
「那后来你做了什么?」
「嗯,总之那本书是我最初的成果……写那本书的巽先生是大学教授,后来让我在他的研究室里当助理教授。」
「是这一带的大学吗?」
「嗯,也是我毕业的学校。」
Itsuki说出来的是家私立的农业大学,算是从彩香家到得了的地方。
「那在有那本成果前呢?」
「我回去自己最害怕的地方。」
Itsuki闭口不语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毅然地吐出了「家」这个字。
「彩香,你还记得之前你拿回来的花艺展览票吗?」
彩香从这件提示里,已经察觉出了一点端倪。
「当时的那位花艺家就是我爸,我是长子。」
「那位雅号很吓人的花艺家吗?听说他很有名呢。」
「虽然很吓人,可是本名叫日下部卓,普通到不行吧?」
轻声笑了一笑。
「我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全都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花道。后来我爸决定要让我继承流派,可是从小我就对花艺没兴趣,比较喜欢随便长在地上的花。我外婆外公家在务农,所以每次我都躲到那边去。」
小时候还没关系……Itsuki的声音一沉。
爸爸不能接受比起花艺、更喜欢生长在地面上花朵的Itsuki,wield让他疏远外公、外婆,甚至还搬过家。可是对Itsuki来讲,这些确实莫名沉重的负担。看在弟弟妹妹眼中,这是欣羡不已的待遇。对他这个不太想继承家业的哥哥,弟弟妹妹开始疏远。
「那你妈呢……?」
「我妈就像那种家庭的典型模式一样,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人。她从一个普通农家的孩子嫁给了有成就的我爸,所以夫唱妇随,完全站在我爸那边。」
一到了该考虑将来出路的年纪时,既然哥哥志不在此,弟弟妹妹甚至还去找爸爸谈判,要他从几个人中选出继任者。
可是爸爸执意要由Itsuki来继承。这恐怕时考虑到才能吧?神太爱捉弄人了,最有意愿的不见得能拿到第一名。
「大学时我还故意逃到外地的学校,可是研究所上到一半就被抓了回去……铺在我眼前的路愈来愈清楚,厌恶地看着我的弟弟妹妹的姿态我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