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阴谋1:以色列的暗杀艺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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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了,他选择了前线而没有选择她,为此她有些瞧不起他。纳沃特亲吻着她,温柔地将她往卧室里拉。她略微反抗了一下,不过没有坚持。
过后,她说:“你在想什么呢?”
“沙姆龙。”
“他现在怎样?”
他尽可能多地讲给她听,不能说细节,只能讲主旨。
“沙姆龙工作起来什么样子,你知道的,”她说,“他要是想要什么,就会逼着你,直到累垮了你为止。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巴黎去,把这件事忘了,或者,你可以今晚开车去太巴列,看看老不死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也许我根本不想知道。”
“放屁,乌兹。你怎么会不想知道呢。我要是对你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连眼都不会眨。可是老头朝你翻个白眼,你就瘫倒了。”
“你错了,贝拉。”
“错在哪里?”
“首先,如果你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我会立刻退出机构,求你嫁给我。”
她吻了他的嘴唇,说道:“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纳沃特微笑着闭上双眼。
贝拉说:“我的上帝,你真是个可怕的骗子,乌兹·纳沃特。”
“凯撒里亚有没有印度餐厅?”
“还真有一家,相当不错,也不远。”
“他们有没有唐杜里烤鸡?”
“你这等于在问,意大利餐厅有没有意粉。”
“穿好衣服。咱们这就去。”
“我想自己在家做点菜。我不想出去。”
然而纳沃特已经提上了裤子。
“穿好衣服。我需要唐杜里烤鸡。”
接下来的七十二个小时,阿里·沙姆龙就好像嗅见了某种烟味。他疯狂地寻找着火源。一旦风闻他要来访,人们就会像房间投进了手榴弹一样,全体奔逃。他在扫罗王大道的机构里四处逡巡,也不事先通知就闯进会议现场,督促下属更努力地寻找,更仔细地监听。最后一次见到塔里克的确切情况是怎样的?巴黎刺杀团队的其他成员怎么样了?截获了什么有意思的电子情报吗?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络?他们有没有计划再次出击?勒夫在餐厅吃夜宵的时候对莫迪凯说:沙姆龙脑子发热了。杀人狂。最好将他隔离,免得传染。把他送进沙漠。让他上月球狂嚎去,直到病好为止。
本案的第二个突破,发生在纳沃特送来录像的二十四小时后。是调研处的那位瘦小的西蒙发现的。他光着脚,穿着运动衫奔进了沙姆龙的办公室,用咬裂的指甲紧紧攥着一份文件:“是穆罕默德·阿齐兹,头儿。他曾经是‘人阵’'1'的成员,阵线在和平进程的协议上签字以后,他就成了塔里克的人。”
“穆罕默德·阿齐兹是谁?”沙姆龙一边问,一边透过烟雾好奇地瞥着西蒙。
“就是奥塞博物馆的那个男孩。我让影像实验室的技师分析了监控录像,然后我在数据库里做了查询。错不了,那个打手机的侍者就是穆罕默德·阿齐兹。”
“你确定是阿齐兹?”
“肯定,头儿。”
“你确定阿齐兹现在为塔里克工作?”
“我拿性命担保。”
“注意你的措辞,西蒙。”
西蒙把文件放在桌上,出去了。沙姆龙如今得到了他想要的:巴黎刺杀案中到处都是塔里克的痕迹,证据确凿。当天晚上,满眼疲倦的约西出现在沙姆龙的门前:“我听到了些有意思的事儿,头儿。”
“说吧,约西。”
“我们部门在希腊的一位朋友刚刚给雅典站送了个消息。有个叫艾哈迈德·纳托尔的巴勒斯坦人数日前在萨莫斯岛遭人谋杀。头部中了两枪,尸体留在一座别墅里。”
“艾哈迈德·纳托尔是什么人?”
“我们不清楚。西蒙正在查寻。”
“别墅主人是谁?”
“这是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头儿。别墅出租给了一个英国人,名叫帕特里克·雷诺德。希腊警方正在寻找此人。”
“还有呢?”
“出租合同上留下了伦敦的地址,不过那里没有帕特里克·雷诺德。伦敦的电话号码也不是这个帕特里克·雷诺德的。照希腊和英国当局的意思,这个人不存在。”
老人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拉米能感觉得到。
即便是用太巴列夜鬼的标准来衡量,昨夜的沙姆龙也很不安稳。他长时间在露台上踱步,接着又花了几个小时摆弄着一架古旧的飞科收音机——这是当天刚从美国送来的。他没有睡觉,没有打电话,只有一位访客:满脸悔意的乌兹·纳沃特。他在露台上同老人交谈了十五分钟,然后迅速离开了。他走出去的时候,那副表情让拉米想到了巴黎刺杀案发那天晚上,沙姆龙也是这副表情,其中有冷冷的坚决,也有自满自足的哂笑。
然而沙姆龙的西装袋最终证实了拉米的担忧——意大利产,黑色皮革,样式新颖的镀金带扣。这一切都和沙姆龙本人的风格大相径庭。光是一个后衣兜就能装下夜鬼所有的东西,还有空间再放一个钱夹。拎手上还垂下一个名牌:鲁道夫·海勒,伯尔尼的地址,伯尔尼的电话号码。沙姆龙又要披挂上阵了。
早餐的时候拉米坐得远远的,就像是母亲一大早和孩子闹意见的姿态。他没有和沙姆龙同桌吃饭,而是站在吧台后面,粗手粗脚地翻弄着《晚祷报》的体育版。
“拉米,拜托了,”沙姆龙说道,“你是要看报,还是对报纸刑讯逼供?”
“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头儿。”
“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难以置信,可我知道如何在战场上进退自如。你爹妈还没决定要不要生你的时候我就是情报员了。”
“你不是当年那个年纪了,头儿。”
沙姆龙放低了报纸,隔着半月形眼镜瞥着拉米:“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准备好了,只管来试试我的身子骨。”
拉米伸手做出打枪的姿势,说道:“啪,啪,你就死了,头儿。”然而沙姆龙微笑着,自顾自把报纸看完。十分钟后,拉米陪他走到大门口,替他将行李装进汽车后备箱。他伫立着看汽车开走,阿里·沙姆龙的影子消失在加利利地平线上,只留下一团粉色的尘土。
'1'人阵(the Popular Front):全称为“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中的第二大组织。
6
苏黎世
施洛兹药业是全欧洲最大的制药企业,在全球也名列前茅。它的研发实验室、工厂、配送中心遍布全世界,不过它的企业总部只是一座灰色的石质建筑,位于苏黎世独一无二的班霍夫街,距离湖岸不远。因为今天是星期三,各部门领导和企业的副主席都聚在第九层的会议室开周例会。马丁·施洛兹坐在主座,头顶悬着企业创始人、他的曾祖父沃特·施洛兹的肖像。那是一副优雅的身材,深色套装,一头银发梳理得很整齐。十二点半的时候,马丁看了看表,站起身,宣布会议结束。几名执行官聚到他身边,想听听老总最后还有何吩咐。
凯末尔·阿佐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溜了出去。他是个高个子的精瘦男子,身材颀长,有贵族气质,还有一双淡绿色的眼睛。他能在施洛兹帝国里脱颖而出,不仅因为他的外表,还因为他有非同一般的身世。他是在黎巴嫩的一个巴勒斯坦难民营出生的,在贝鲁特大学短期进修过医学,后来就到欧洲找工作。他受雇于施洛兹公司,起初在销售部担任很低的职位。他干得很出色,短短五年他就成了负责中东销售的部门主管。工作需要他常常出差,没时间成家,甚至没有什么个人生活。没时间结婚生子,凯末尔却从未因此而烦恼。他在许多方面都获得了补偿。一年前,他得到了提升,成了企业销售部的总监。马丁·施洛兹把他变成了百万富翁。他住的是一座豪华大宅,俯瞰着利马特河,坐的是公司配的梅赛德斯奔驰,还配了专职司机。
他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房间大,天花板高,波斯挂毯,淡色的丹麦家具,正对着苏黎世的壮美景观。他在办公桌前坐下,浏览着会议记录。
他的秘书走进房间:“您好,阿佐里先生。会议想必还顺利。”
她对他说的是德语,他也用同样的语言完美无瑕地回应:“非常好,玛格丽特。有什么留言吗?”
“我把它们放在您桌上了,阿佐里先生。您的火车票也在桌上,还有您在布拉格的酒店信息。不过,您得抓紧了。火车还有半小时就开了。”
他草草翻看了一遍电话留言。没什么太急迫的事。他穿上一件外套,戴上一顶软呢帽,又在脖子上围了一条丝质围巾。玛格丽特给他递过了公文包和一只小行李袋。
凯末尔说:“我想利用火车上的时间处理些文件。”
“除非事情紧急,否则我不会打搅您。您的司机在楼下等着呢。”
“告诉他说今天下午就放假了。我走路去中央火车站。我需要锻炼。”
凯末尔走过一座座亮闪闪的商店,这时雪花从班霍夫街上空飘落下来。他走进一家银行,从一个个人账户里取了一大笔现金出来。五分钟后他走出银行,现金已经塞进了公文箱的隐秘夹层里。
他走进中央火车站,穿过大厅,停下来查看有没有“尾巴”。然后走进一间报亭,买了一堆路上看的报纸。向收银员付钱的时候,他向四下里望了望,看看有没有人在盯着他。没有。
他走上月台。上车时间几乎要截止了。凯末尔踏进车厢,穿过走道,直奔一等厢的包间。包间是空的。他挂起外套,刚一坐下来火车就开动了。他从公文箱里摸出了报纸,首先从《华尔街时报》的欧洲版看起,然后是《金融时报》《伦敦时报》,最后是《世界报》。
四十五分钟后,乘务员给他送来了咖啡。凯末尔开始査看一批南美洲的季度销售数字——一位成功的商业执行官,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工作狂。凯末尔浅浅笑着,事实可远非如此。多年以来他过着双重生活,一边为施洛兹药业工作,同时担任着巴解组织的特工。他的职业和光鲜的外表为他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可以帮他往返于中东和欧洲之间,又不会引起安全和情报部门的怀疑。身为终极饿狼,他披着羔羊的外衣,出入于欧洲的精英和文化圈,同整个大陆上最有权势的商业领袖合作共事,混迹于最富有和最有名望的人群之中。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效力于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维持联络网,招募新特工,策划行动,传递信息,收纳来自中东各地的捐款。他利用施洛兹的配送和运输系统,向行动地点运送武器、炸药。千真万确,他一想到治病救人的药物之中,竟然夹藏着恐怖和杀戮的利器,就会感到一种病态的快乐。
现在,他的处境更加复杂了。亚西尔·阿拉法特已经宣布放弃暴力,同犹太复国主义者展开谈判,凯末尔因此而震怒,秘密地同他昔日的同志塔里克·阿尔·胡拉尼合兵一处。凯末尔担任行动负责人和策划者,并规划塔里克的组织。他料理财务,运转联络网,看护武器炸药,策发行动,一切都在苏黎世的办公室进行。他们形成了一种相当独特的拍档关系。塔里克,冷血的恐怖分子,残忍的杀手,凯末尔,以优雅体面身份作掩护,为他提供实施恐怖的工具。
凯末尔合上销售报告,抬眼望去。该死!他在哪里?也许是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此时,包间的门开了,一名男子走进来,金色长发,戴着太阳镜,美式棒球帽,耳机里轰响着摇滚音乐。凯末尔想:基督啊!这个傻瓜又是谁?这下塔里克更不敢露面了。
于是他说:“对不起,你走错房间了,这些座位都有人定了。”
那男子撩起一边的耳机,说道:“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他的英语是一副美国腔。
“这些座位都有人了,”凯末尔不耐烦地重复道,“快走,不然我要叫列车员了。”
然而男子却坐下来,摘下了太阳镜。“少安毋躁,我的兄弟。”塔里克用阿拉伯语柔声说道。
凯末尔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塔里克,你这杂种。”
“我派了艾哈迈德去希腊,他没有及时报到,我很担心,”凯末尔说道,“接着我就听说萨莫斯岛上的别墅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我知道你们俩一定接过头了。”
塔里克闭上双眼,头微微倾向一侧:“他是个草包。你选派信使的时候应当更精心些。”
“可你也没必要杀了他吧?”
“你还会再找一个的,更好的——我相信。”
凯末尔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感觉如何,塔里克?你好像……”
“挺好,”塔里克截住他的话头,说道,“阿姆斯特丹的事进展如何?”
“相当不错,是啊。蕾拉已经到了。她为你找了个女人,还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