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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回忆苏格拉底-第2部分

小说: 回忆苏格拉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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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具有蛮力而缺乏理智修养的人才会采取这样的行径。此外,凡敢于使用暴力的人,一定需要不少的党羽,但那些能够以说服取胜的人就不需要这些,因为即使单剩下他一个人,他仍然会有说服的能力;这样的人是决不会流血的,因为既然能够利用说服的办法使人活活地顺从,谁还会要把人置于死地呢?  指控者说:“但是,克里提阿斯和阿尔克比阿底斯在和苏格拉底交游之后,使国家蒙受了大量的祸害;克里提阿斯是组成寡头政治的成员中最贪婪和最强暴的人,而阿尔克比阿底斯则是民主政治中最放纵、最傲慢、最强横的人。”关于这两人对于国家所造成的祸害我并不要为他们辩解;我只要述说一下他们和苏格拉底亲近的经过。这两个人生来就是所有雅典人中最野心勃勃的人,总是希望一切事按照他们的办法进行,使他们自己成为一切人当中最有名望的人。但是他们知道,苏格拉底是一个能以微薄的收入而生活得最满意的人,他对各种享乐都能下最克制的工夫,他能随心所欲地用他的论证对待一切和他交谈的人。情况既然如此,而他们又是我在上面所述的那样的人,谁又能够肯定,他们和苏格拉底交游的动机,是为了想要度苏格拉底那样的生活并实践像他那样的节制,而不是出于这样的愿望,即如果他们和他交游,他们将会成为精于言谈和行动的人物呢?其实,我自己的意见是,如果神明让他们在一辈子度苏格拉底那样的生活或死亡之间作一抉择的话,他们是会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度苏格拉底那样生活的。因为当他们一认为自己高过他们的同伴的时候,他们就立刻离开苏格拉底,从事政治生活,实现他们和苏格拉底结交的目的。
  也许在这里有人会说,苏格拉底在教授他的门人政治以前,应当先教他们自制。对于这一说法我目前暂不作答复,但据我看,所有的教师都是以他们自己实践他们的训言的程度来做他们的学生的榜样,并通过告诫来激励他们的。我知道苏格拉底是以自己的光荣的人格和高尚的品质做那些与他交游之人的榜样的,他还就德行和与人类有关的其他题目进行了可钦可佩的演讲。我也知道,这些人在和苏格拉底交游期间都是实行自制的,并不是因为他们害怕受他的处罚或责打,而是由于他们当时深信,这种行为是最好的行为。
  也许有许多自称为热爱知识的人会说,一个人一度是公正的以后,不可能再变成不公正的;或者一度是谨慎的人以后,不可能再度变成不谨慎的;任何人在受了教育获得知识以后,不可能再变成无知的。但对于这一类的事我的意见并非如此;照我看,凡不锻炼身体的人,就不能执行身体所应执行的任务,同样,凡不锻炼心灵的人,也不可能执行心灵所应执行的任务,这样的人既不能做他们所应当做的,也不能抑制住自己不做他们所不应当做的。正因如此,尽管做儿子的具有善良的品质,做父亲的还是制止他们与坏人交往,因为他们深信,与善人交往是对于德行的一种操练,但与坏人交往却会败坏德行。一位诗人也对这一真理作了见证,他说:    跟好人在一起你会学会好的事情;但如与坏人厮混,你就要丧失你的辩识力。
  另一位诗人还说:    一个好人在一个时候是好而在另一个时候却是坏的。
  我也同意他们的看法;因为照我看来,正如人们不反复背诵就会把韵文忘掉一样,玩忽训言的人也会把他们所受的教训忘却。当一个人忘掉道德的训诫的时候,他也就会忘掉心灵在追求德行时候的感受;而当他忘掉了这一点的时候,他忽略自制也就不足为奇了。我还看到,那些耽于饮酒和陷溺于爱情中的人们,对于照料自己所应当做的事和约束自己不做那些不当做的事就都不如从前了;有许多人在他们陷身爱情中以前在开支方面很节俭,在他们陷溺爱情中以后就不能继续这样了;当他们耗尽了他们的资财的时候,对于那些他们从前由于认为不光彩因而不屑做的谋求财利的方法就再也不能约束自己不去做了。因此,一个人一度能够自制,以后可以丧失这种自制力,一度能够行正义,以后可以变得不能行正义,怎么会是不可能的呢?依我看来,每一件光荣和善良的事情都是靠操练而维持的,自制也并不例外;因为和人的灵魂一起栽植在身体里的欲念,经常在刺激它,要它放弃自制,以便尽早地在身体里满足欲念的要求。
  当克里提阿斯和阿尔克比阿底斯同苏格拉底交游的时候,借助于苏格拉底的榜样,他们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不道德的倾向的;但当他们离开了苏格拉底,克里提阿斯逃到赛塔利阿,在那里和一些不行正义而一味欺诈的人结交;阿尔克比阿底斯也由于他的美貌,受到许多妇女的追求,甚至是一些门第高贵的妇女们的追求,又因他在城邦和同盟国中有势力,还受到许多善于谄媚的人的勾引和败坏,再加上人民都尊敬他,使他很容易在众人中取得优越的地位,正如体育运动中那些摔跤的人,由于感到自己比别人相当强就疏忽了锻炼一样,同样,他也忽略了自制。他们既然这样幸运,又有高贵的出身可引以自豪,财富使他们洋洋得意,权力使他们不可一世,许多不好的朋友败坏了他们的德行,这一切都使他们在道德上破产,加以长时期不和苏格拉底在一起,他们变得倔强任性又有什么可怪呢?如果他们做了错事,难道指控者就应该责怪苏格拉底吗?当他们年轻,非常轻率而不受约束的时候,苏格拉底使他们变得谨慎起来,这对指控者来说,难道苏格拉底就丝毫也不值得称道吗?然而人们对于别样事情并不是这样判断的;有哪一个奏笛者,或竖琴教师,或其他老师,教出了有本领的学生以后,这些学生又转而跟其他老师学习,以致在技巧方面变得不那么熟练,会因为这种退化而受到责备呢?有哪一个父亲,会因为他的儿子在和一个人交往而变成有德之人以后,又因跟另一个人交往而变成不道德的人,反而责怪这两个人中的第一个人呢?难道他不是因为儿子和第二个交往变坏了,反而更加称道第一个人吗?即使做父母的本身,如果他们自己品行端正,他们的儿子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做了什么坏事,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受责备。以同样的态度来判断苏格拉底才是正确的;如果他自己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把他认为坏人就是正当的;但如果他一贯遵行道德,他又怎么能因别人的罪行而合理地负咎呢?  或者虽然他自己没有做坏事,但当他看到别人做坏事的时候他称道了他们,谴责他也就是正当的了。但当苏格拉底知道了克里提阿斯迷恋尤苏戴莫斯,像那些为了淫荡目的而摧残别人人身的人一样,为了贪图享受而追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苏格拉底劝戒他不可这样存心,他向他所钟爱的人哀哀乞怜(他还指望受到这个人的崇敬),像一个乞丐那样恳切哀求他的恩允,尤其是这样的恩允并不是为一个正当的目的,这种行径是粗鄙的,是和一个有光荣和正义感的人不相称的。但由于克里提阿斯不理睬这样的忠告,也不肯转离他追求的目标,据说苏格拉底曾经当着尤苏戴莫斯和许多别的人的面说了这样的话:在他看来,克里提阿斯的心情就和一只猪的心情一样,他想和尤苏戴莫斯磨擦就像一只猪对着石头磨擦一样,因此,克里提阿斯对苏格拉底非常怀恨,当他成了三十僭主之一,和哈利克里斯一道被指定为立法者的时候,他回想起这桩不愉快的事情,就在他的律法里加入了“不许任何人讲授讲演术”一条,想对苏格拉底加以侮辱,但他并不知道怎样可以特别加害于苏格拉底,只是把群众指责一般哲学家的话归在苏格拉底的身上,借以在人民面前毁谤他;至少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因为我并没有亲自听到苏格拉底说过这样的话,也不记得听过别人说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但事实证明了确实是这个情况:因为当三十僭主杀害了城中的许多人(他们都不是下等人),并怂恿许多人干坏事的时候,苏格拉底曾说过大致这样的话:他所感到惊异的是,当一个负责牧养牲畜的人,他所牧养的牲畜越来越少,情况越来越坏的时候,这个人毫不承认自己是个坏的牧者;更令他惊异的是,一个人做了一城邦的首长,弄得人民越来越少,而且情况越来越坏,这个人毫不自觉羞愧,认识到自己是一个坏的首长。这一段话被传到三十僭主那里,克里提阿斯和哈利克里斯就把苏格拉底召到他们跟前,把律法指给他看,禁止他和青年人讲论。苏格拉底问他们是不是可以就他对禁令所不明白的事向他们质问。他们准许了他。他说,“既然如此,我是准备遵守律法的,但为了不使我由于无知,无意中触犯律法起见,我希望能够清楚地知道,你们禁止讲演术是因为你们认为它是被用来帮助人说正确的话的呢,还是你们认为它是被用来帮助人说不正确的话的呢?因为如果它是用来帮助人说正确话的,那就显而易见我们就必须不说正确话了;如果它是用来帮助人说不正确话的,显而易见我们就应该努力说正确的话”。
  哈利克里斯向他大发雷霆说道:“苏格拉底,你既然是无知,我们就把一条容易懂的命令明白地告诉你,完全不许你和青年人谈论”。
  苏格拉底说道:“既然这样,为了对我是否遵守律法不致有任何疑问起见,就请你们给我规定一下,一个人到多大年纪就可以算一个青年人吧!”  哈利克里斯回答道:“只要他们还不能充当议员,只要他们还未到解事年龄,只要他们还不到三十岁,你就不可和他们谈论。”  苏格拉底说,“如果我想买一件东西,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在卖这件东西,难道我不可以问他卖什么价钱吗?”  哈利克里斯回答说,“这些问题可以问,但你常问的许多问题是你明明知道事情是怎样的;因此,这样的问题是不许问的。”  苏格拉底说,“如果有一个青年人问我这样一些问题,例如,‘哈利克里斯住在哪儿了’,或者,‘克里提阿斯在哪儿?’,倘若我知道的话,难道我也不可以回答他吗?”  哈利克里斯说,“你可以回答这一类的问题”。“但是”,克里提阿斯补充道,“你一定不可以讲论那些鞋匠、木匠、铁匠什么的,说实在的,因为你常常讲论他们,他们现在已经被你说烂了”。
  苏格拉底说,“这样,我就不可以从这些人身上吸取教训了,这就是说,不可从他们身上吸取关于正义、敬虔等教训了。”  “是的,我指丢斯起誓”,哈利克里斯反驳道,“你也不可以从牧者身上吸取教训;否则的话,你得小心你自己也会使牲畜变得少起来”。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出来,他们对苏格拉底生气是因为他所讲关于牲畜的那些话已经传到他们耳中。
  克里提阿斯怎样对待苏格拉底,他们彼此间的态度如何,都已经讲过了。但我现在要指出的是:任何一个人,如果他不喜欢他的教师的话,就不可能从他受到真正的教育。克里提阿斯和阿尔克比阿底斯跟苏格拉底交游,在他们的交游期间,他们并不喜欢他们的教师,而是从一开始起,他们就渴想在城邦里居领导地位;因为,当他们还伴随着苏格拉底的时候,他们就非常欢喜和那些管理政治事务的人们交谈,据说,阿尔克比阿底斯在二十岁以前,就曾和他的监护人兼国家元首白里克里斯就律法问题作如下的谈话。
  他说,“请问,白里克里斯,你能指教我什么叫做律法吗?”“当然”,白里克里斯回答。
  阿尔克比阿底斯说道,“那么,奉众神的名,请你指教我吧!我听有人因遵循律法而受到赞扬,但我以为若是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是律法,他就不可能公正地受到这样的赞扬”。
  “你要知道律法是什么,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白里克里斯回答说,“凡是人民集会通过而制定的章程都是律法,它们指导我们什么是应该做的和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它们指导我们应当做好事呢,还是应当做坏事呢?”  “我对丢斯起誓,当然是好事,我的孩子”,他说,“决不是坏事”。
  “如果聚集在一起制定我们应该做什么的并不是全体人民,而是少数人,例如一个寡头政治,这样的条例是什么呢?”“国家的最高权力为决定人民应当做的事而制定的一切条例都是律法”,白里克里斯回答。
  “如果一个掌握国家政权的僭主,规定了人民所应该做的事,这样的规定是不是律法呢?”  “无论一个掌权的僭主所规定的是什么”,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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