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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2004年第4期-第54部分

小说: 2004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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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坐在台下的所有同学立刻异口同声响亮地回答:应——该——! 
  华二傻比他哥哥华大傻小六岁。 
  华二傻入学时,罗老师已送走那一届毕业班,又来一年级当班主任。 
  尽管那时罗老师还不知道,这个华二沙就是当初那个华大沙的弟弟,但他一接手这个班,立刻就对华二傻有些反感。罗老师一向有个习惯,每接手一个新班,都要搞一至两周班风教育,在立下规矩的同时,也在学生面前树立起老师的绝对威信。这时他训话的神情极其严厉,内容也极具知识性,还总要旁征博引大量古今中外的事例和掌故来作为自己讲话内容的佐证,同时,也会以先前他教过的某届某某学生作为例子,来说明如果不听老师话会产生的严重后果。那一次在班上,当罗老师又讲到这个问题时,就举出了华大傻当初被撞死那件事。当时罗老师并不知道华大沙的弟弟华二沙就坐在下面,同学们却知道,于是就都歪过头来,一边偷偷地看他一边吃吃地笑。起初华二傻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后来周围的同学越笑越起劲,他的脸色就开始涨红起来。 
  偏巧在这时,罗老师突然将华二傻叫起来。 
  罗老师这时已由华大傻被撞死那件事又讲到了艰苦朴素问题,罗老师说,艰苦朴素是什么?艰苦朴素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也就是说,艰苦朴素的关键在于废物利用,但是,如果我们搞不好,一些原本有用甚至用处很大的东西,也会变成废物,这是一个非常深刻的哲学问题,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浪费问题。 
  罗老师说,所以,这个问题是不容忽视的。 
  罗老师就是讲到这里突然将华二傻叫起来的。他对华二傻说,华二沙同学,听说你很聪明,还没上学就能在家里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那么你来为我们举出一个例子,在咱们学校,什么东西曾经有用,而后来又变成废物了呢? 
  华二傻眨着眼想了想,搞不懂罗老师提的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罗老师在提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已经明显提示他,他一边说话,两眼还朝窗外用力瞥一下,又瞥了一下。但华二傻依然愣呆呆地看着罗老师,一脸的不知所云。 
  罗老师哈的一声说,就在眼前嘛!你怎么看不见嘛! 华二傻还是一脸茫然。 罗老师摇摇头说,看来,你的脑子也并不比别的同学聪明多少嘛! 
  罗老师这样说着挥挥手,示意让华二傻坐下。 
  罗老师所指的,是堆在窗外院子里的一堆白蜡。据说再早学校附近的街道居委会曾组织起一伙家庭妇女搞了个绱鞋社,专门做一些“实纳帮”、“千层底”的灯芯绒布鞋,冬天也做各种棉鞋,搞得非常红火。后来随着销路越来越好,家庭妇女们的收入也越来越高,于是其他居委会也都纷纷效仿,一时街上到处都挂起“绱鞋合作社”或“绱鞋互助组”的招牌。这件事我还有一些印象,那时走在街上,常能看到围坐在树荫下的妇女,她们说笑着一边绱鞋一边聊天,街角的墙根里也到处晾晒着用浆糊打起的布来。这样一来,绱鞋用的蜡线也就成为紧俏商品,商店里一时很难买到。后来我们学校得知此事,就组织起学生搞课外加工,从工厂弄来一些废弃的白蜡,专门为一些大的绱鞋合作社加工蜡线。那大概是校办企业最原始的一种形态,操场上经常架起一口大锅,里面用熔化的蜡汁煮着一些细细的棉纱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学校搞这种课外加工绝非像今天为利益驱动,而仅仅是出于培养学生劳动观念的目的。再后来不知为什么,绱鞋社纷纷解散了,再没有人需要蜡线,于是那些白蜡也就丢弃在学校的院子里,渐渐被太阳晒得化成一团,又沾了许多泥土,成了一堆碍事的废弃物。据说学校曾准备将这些白蜡当垃圾清除出去,但有关管理部门坚决不允许,说白蜡是易燃品,属特殊物质,根据国家管理规定不准随意丢弃。 
  于是,学校只好将这些东西就那样堆放在院子里。 
  罗老师在向华二傻提问时,显然是指这堆白蜡。 
  罗老师示意让华二傻坐下,然后为大家讲,比如那堆白蜡,它过去是用来浸棉纱绳的,棉纱绳被它浸透再绱鞋就可以更结实,也不怕泥水,同学们,它是不是很有用? 
  大家立刻回答,是——! 
  但是,罗老师说,但是,现在我们不用它来浸棉纱绳了,它就那样堆在学校的院子里,风吹日晒渐渐成了一团烂土,它是不是就变成了一堆没用的废物? 
  罗老师点点头,自问自答地说,它当然就变成一堆没用的废物。 
  那堆白蜡就是这样引起华二傻注意的。 
  那天下午放学时,华二傻就不声不响地弄了一块白蜡放到书包里装回家去。华二傻回到家里,将这块白蜡放进一只铁盒,先在火炉上烤化,这样蜡里的泥土等杂质就都沉淀下去,而漂浮在上面的,只是一层洁白纯净的蜡汁。然后,他又弄来一根竹管,将它一劈两开,中间再夹进一根线绳。他先把这竹管放到清水里泡一下,就将化开的蜡汁轻轻倒进去,待蜡汁冷却下来,再将竹管轻轻掰开,这样,一根洁白的蜡烛就做成了。当天晚上,华二傻将他做的这根蜡烛点燃,然后两手捧着来到街上,那迷黄的火苗在他手心里跳跃着,他的脸上也随之弥散起一层淡淡的烛光。这根独特的蜡烛立刻引起小孩子们的极大兴趣,大家围住他问,这东西是怎样做出来的。有脑筋灵活的孩子立刻想到学校的那堆白蜡,顿时就明白过来。于是那段时间,街上的孩子们一时做蜡烛成风,每到夜晚,街上到处可以看到摇曳的烛光。那些手捧蜡烛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走得很慢,而且唱起歌来悠细悠长。 
  这件事引起校方注意,是在一个冬天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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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这座城市的电力还不发达,每星期固定在二、四两天停电。那是一个星期二的早晨,按学校规定,学生早六点半要来上早自习课。冬天早晨的六点半天还没有亮,而那天又刚好是停电的日子,所以,各班学生就只好摸着黑坐在教室里,大家闭起眼来扯开喉咙唱歌。但就在这时,校长突然发现一年级的一间教室里灯火通明。 
  校长感到奇怪,就走过来推开教室的门。 
  教室里的情景立刻让校长惊呆了。 
  只见学生们坐在座位上,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支洁白的蜡烛,正伸长脖颈在轻轻地哼唱。那歌声,那弥漫在教室里的烛光,使人感觉就像走进一座高大的屋宇,隐隐的,似乎还能听到一缕呜呜的风琴声。 
  校方由此受到启发,立刻重新组织起全校同学大搞课外劳动,以那堆废弃的白蜡为原料,按照华二傻的制作方法一起动手灌制蜡烛。那时由于经常停电,每到晚上家家户户都需要蜡烛,商店里也就很难买到。所以,学校做出的这些蜡烛虽然粗糙一些,但供应到附近几家商店不仅深受居民欢迎,也为学校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 
  据说在此期间,罗老师曾跟华二傻谈过一次话。 
  罗老师是在一天下午,一边和大家一起灌制着蜡烛一边和华二傻谈话的。当时华二傻正在为同学们讲解,用来灌蜡烛的竹管之所以要先用清水浸泡一下,是为了让它不沾蜡汁,否则待蜡汁冷却后,就很难将它从竹管里掰出来。华二傻说,所以,竹管一定要用水泡透。这时,罗老师一边修整着一根蜡烛一边对华二傻说,华二沙同学,我问你一件事情。 
  华二傻停下手,看着罗老师。 
  罗老师问,你认识华大沙吗? 
  华二傻点点头,说认识。 
  你跟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 
  嗯,罗老师点点头,难怪呢,华大沙,华二沙。 
  罗老师这样说着就笑了,然后又说,我也是刚听说的,你过去,怎么没告诉我? 华二傻说,您也没问过我。 罗老师愣了一下,又点点头说,哦,对,我确实没问过你。 
  罗老师这样说罢,忽然又问,你这种做蜡烛的方法,是从哪学来的? 华二傻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罗老师一下睁大眼,跟着又慢慢眯起来,你……自己想出来的? 华二傻老老实实地说,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再过几天,我还想找一根粗点的竹管,在里面刻上花和喜字,描上金粉,这样就能做出雕花蜡烛了。 
  罗老师听了这话,眯起的眼睛又一点一点睁大起来,而且越睁越圆。 
  然后,罗老师忽然又笑了,他和颜悦色地问,华二沙同学,既然你的脑子这样聪明,那我来问你,你的功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学习总跟不上呢? 
  罗老师说,你还记得吗,你已经连续三次测验不及格了。 
  华二傻的嘴动了动,慢慢低下头。 
  我至今仍搞不懂,那时华二傻的学习为什么总是落后。 
  其实罗老师一直想以留级或别的什么方式将华二傻从自己班里清除出去。罗老师教的学生个个学习成绩都很好,这在全校一向是有口碑的,他不想让华二傻影响全班的总成绩。而更重要的是,罗老师不喜欢华二傻,他一看见他就觉得别扭。 
  罗老师自己对这一点也毫不掩饰。 
  罗老师曾公开在学校里说,他对这华氏两兄弟都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令罗老师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将那个班带到即将升人三年级时,他好容易说服校长和年级组的几位老师,决定让华二傻留在二年级蹲班一年,他自己却也没能跟去三年级,而是留在二年级又接手了我们这个班。而更让罗老师没有想到的是,华二傻由于留级,也来到我们班,也就是说,罗老师仍然还是华二傻的班主任老师。 
  罗老师自然很难接受这个现实。所以,当他接手我们班,正准备开始进行班风教育时,一眼看见华二傻竟也坐在下面,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把他叫起来问,你怎么……也来这个班了? 
  华二傻当然说不出自己怎么会来这个班,他只是糊里糊涂地接到学校通知,说让他留级一年,然后就糊里糊涂地离开原来那个班,又糊里糊涂地来这个班报到了。 
  暑期开学以后那段时间,罗老师始终对华二傻没有好脸色,有时甚至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羞辱他。比如罗老师说,华二沙同学,你的作业怎么又没写好啊,你可要努力啊,不要忘记,你可是一个蹲班生呢!再比如,罗老师说,华二沙同学,你究竟是怎么搞的,这次测验又没考好,你已经学过一年了你知道吗?难道还想再留级一年吗? 
  罗老师似笑非笑地问,你是不是下决心要把这个教室坐穿啊?嗯——?! 
  罗老师每次这样训斥华二傻,我们班里的同学就会在底下吃吃地低笑,这种笑自然是对罗老师挖苦的响应,同时也是向华二傻表示出的一种恶意。由此可见,当华二傻坚持认为,那部电影里国民党军队用来炸坝的起爆器是一只“电源开关”时,遭到同学们的讥笑和罗老师的断然否定也就不足为怪了。罗老师再一次向华二傻重申,电流是不可能引爆炸药的。 
  罗老师断然说,不可能! 
  罗老师的理由和根据非常充分,罗老师说,且不说其他,在解放战争时期,又是在那样一个偏僻的深山里,而且还是在一个拦河大坝上,怎么会有电呢? 
  罗老师咄咄逼人,从哪里接过来的电?发电厂又在哪里? 
  华二傻嗫嗫地解释,那只起爆器接通的……是直流电。 
  直流电?罗老师嘁的一声说,即使直流电也是一样,那样的荒郊野外哪里来的直流电? 
  电池。华二傻说,他们用的是电池。 
  罗老师冷冷一笑,说,你是说,电池? 
  罗老师这样质问华二傻,是在他的常识课上。当时校长和一些外校来听课的老师也都在场。罗老师在这次课上讲的是电力资源的开发与利用,但说来说去,不知怎么就又扯到了那部电影以及电影中用来炸坝的起爆器上。罗老师首先说明,有的同学认为电流可以引爆炸药,这是一种极其荒唐的想法,是根本不可能的!然后,罗老师就将华二傻叫起来,问他,这种电流可以引爆炸药的说法,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 
  华二傻回答,我爸爸。 
  华二傻说,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你爸爸? 
  我爸爸。 
  罗老师微微笑了一下。罗老师的这个微笑非常有特点,所以,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每想起他这个微笑仍还觉得记忆犹新,那是一种幽默的睿智的居高临下又和蔼可亲的微笑,同时,似乎也暗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深意。当时罗老师这样微笑着,对华二傻说,既然你爸爸有那么多的知识,又可以教你,你还来学校上学干什么呢? 
  罗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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