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琴+分享艰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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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说,到了这一分,我们索性说个明白,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在告洪塔山的
状?黄所长说,没有,我们这儿没有,县局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孔太平说,你得
帮助我探个虚实,查一查到底情况如何,最少让我心里有个底。黄所长说,我可以
问出个九分谱,但别的你可不要找我。孔太平说,能这样我就很感谢了。黄所长问
他检察院那边查不查,那边可是经济案子。孔太平想了想说不用查,别的问题他可
以想法保洪塔山,如果是经济上有问题,保他反不如抓他,免得好好的一个企业被
他搞垮了。听他这一说,黄所长当即擂了孔太平一拳,并夸奖孔太平是个清官坯子。
他后面的话是在试探,因为百分之百有问题的领导,在下属案发以后,总是想方设
法找检察院里的人探听,以判断下属是否将自己牵联进去。孔太平敢于置检察院而
不顾,说明他在这方面是清白的。孔太平吓了一跳,他没料到黄所长在这种气氛下
还在搞侦查,黄所长告诉他,许多案子其实都是在这样的不经意中发现并破获的。
黄所长问孔太平想不想知道赵卫东的一些个人隐私。孔太平一口谢绝了,他有他的
理由,他认为自己同赵卫东实际上是在搞一场政治竞争,知道了隐私就会加以利用,
这会导致自己在工作上少花精力,别看一时可以得势,但最终还是不行的,因为别
人知道了这一点后会充分作好防范,什么事都有一条暗暗的红线作界限。失去别人
的信任比什么都可怕。黄所长觉得孔太平的这段话里充满了哲学辩证法。
救灾工作搞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灾民总算都安置下来了。资金紧巴巴的,但总
算对付过来了。孔太平没有让洪塔山先将客户们的捐款垫付出来,他想着冬天,那
时才是真正的困难,得预防着点。那几个客户回去后,怕邮寄出问题,包了一辆出
租亲自将钱送过来。孔太平让小赵将钱分文不动地存进银行。
孔太平刚刚松口气,又马上担起心来,因为又到了月半发工资的日子。先是财
政所丁所长找他诉苦,说自己无论怎么样努力奔波也只是筹集到全镇工资总数的一
半稍多一点。孔太平要他去找分管财政的赵卫东。丁所长去了以后又依旧回来找他,
而且是同镇委会的会计一起来的。孔太平摆出一副撒手不管的架式,说自己这个月
工资暂时不领,为镇财政分忧。会计提出先将小赵存的那笔救灾款子挪出来用一用,
到时候再填进去。孔太平正色说,不许提这笔钱,谁若是动一分,我就撤谁的职,
丁所长这时才说,实在不行,可以将养殖场下月应交的款项先收了。孔太平心里早
就料到了这一着,他估计这是赵卫东他们私下设计好了的,目的就是想插手进入养
殖场。
他不动声色地说,这得看人家企业同不同意,若同意我没意见。
丁所长说,洪塔山那里得孔书记发话才行,别人去了不管用。孔太平愠怒起来,
他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像洪塔山是我的亲信家丁,可我听说你们哪一个去不
是在他那里又吃又拿的,一箱阿诗玛一阵子就光了。他站起来大声说,我累了我要
休息,现在该轮到我休假了。
孔太平让小赵通知镇上主要干部到一起开个会。会上他没说别的,只说自己这
几天腹部很不舒服,因此打算从明天起休息一阵,顺便检查一下身体,家里的工作
都由赵镇长主持等等。赵卫东没有当面提钱的事,反而说希望大家在这一段时间里
尽可能不要去打扰孔书记,让他安安静静地休养一阵。孔太平从这话里听出一些意
思来,但他懒得同他计较。
回到屋里,孔太平独自坐了一会,然后开始将一些必须用品放进手提包里。后
来,他清点起口袋和抽屉里的钱,连毛毛票一起,刚好够一百元,钱是少了点,好
在是回家,多和少不大要紧。屋子里很热,镇上又停了电,只靠自己用扇子扇风,
实在够呛。他想起家里空调的舒适,老婆的温存,儿子的可爱,心里忽然有了几分
期盼。这时,表妹田毛毛敲门进来了。几天不见,田毛毛变了模样,颈上多了一条
金项链,身上的连衣裙不仅是新款式,而且没有过去的那种皱巴巴的感觉。孔太平
多看了几眼,田毛毛就问自己是不是变漂亮了。孔太平则问她,洪塔山是不是已将
幼甲鱼按数给她了。田毛毛说,如果不是做成了这笔生意,我能有钱买这些东西吗?
她补充说,我现在既不像民办教师也不想当民办教师了。
孔太平说,那你想做什么?
田毛毛说,暂时保密,不过我想你到时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孔太平笑一笑,也不追问,他说,你父亲好吗,听说他同养殖场的人干了一仗?
想必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田毛毛说,他还是那个样,一天到晚都在那一亩半田里泡着,将棉花种得比我
妈妈还漂亮。孔太平说,怎么不说他的棉花种得比你还漂亮?
田毛毛说,他心里是想,可是没能做到。不过他也不敢,他种的棉花若是比我
还漂亮,恐怕每株都要变成迷人的妖精。
孔太平说,那也是,光你这小妖精就够他对付了。
田毛毛哧哧地笑起来,她忽然问,表哥,你知道我给幼甲鱼取了什么名字?
孔太平猜不出来。
田毛毛说,它叫迷你王八。
孔太平没听清,随口反问了一句。
田毛毛说,现在小家电等商品不是流行什么迷你型吗,这幼王八也是一种迷你
型。孔太平差一点没将手中的茶杯笑跌落了。田毛毛得意时,那种娇态特别让人喜
爱。田毛毛将一只红丝线系着的小玉佛送给孔太平,说是她特意买的,男佩玉女戴
金,可以避邪,还搬出贾宝玉作证明。孔太平不敢戴这玉佛,且不说党政干部戴这
东西影响不好,单就三十大几的年龄也不合适。田毛毛说干部们之所以老得快,根
本原因是心态衰老得太快,总以为成熟是一件好事。孔太平不同她讨论这个,转而
问那个住医院的民办教师的情况。听说那人已出了院,并且已领到拖欠几个月的补
助工资,孔太平心情更加好起来。
说了一阵闲话,田毛毛突然提出要他帮忙,做做她父亲的工作,她想同家里分
开过。孔太平吃了一惊,直到弄清她的真实目的是想分得那一亩半棉花田的三分之
一面积后,他才稍稍宽下心来。孔太平一边问她要分地干什么,一边在心里作出推
测。田毛毛不说她的目的所在,孔太平也想不出根由。他不肯表态做舅舅的工作,
惹得田毛毛噘着嘴气冲冲地走了。孔太平追到门外留她吃过午饭再走,她连头也不
回一下。他开玩笑说,看来自己不是迷你型的表哥。田毛毛这才回一句话,她说孔
太平这个表哥是冷血型的。
田毛毛走后,孔太平又到办公室里去转了转,翻翻当天的报纸,发现地区日报
上有一篇消息说是西河镇党委政府高度重视教育,然后将孔太平去医院看望教师,
千方百计组织资金,将拖欠的教师工资全部补发了等几个例子举出来。孔太平一看
文章没有点赵卫东的名就猜出是孙萍写的,因为本县的本镇的业余通讯员,无论何
时也不会忘记在每一处都做到党政一把手之间的相对平衡的。他拿上报纸去找孙萍,
孙萍不在,随后他想起孙萍同自己打了招呼,说是回地区领工资去。孔太平让小赵
将这张报纸剪下来,贴到会议室里的荣誉栏上去。小赵只将报纸剪下来,但没有上
楼去贴。小赵说,办公室剩下的最后一点浆糊刚才已彻底用完了,赵镇长已吩咐,
这一段一切办公用品都不许买,一分一厘钱都要用来发干部职工工资。孔太平将自
己房间的钥匙扔给小赵,让他开了门去拿自己用剩下的半瓶浆糊。小赵没作声,拿
上钥匙赶紧去了。孔太平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待小赵一点意思也没有,他打定主意索
性回避个彻彻底底,下午干脆去养殖场看看,再顺便看看舅舅,处理一下舅舅往棉
花上打农药的问题。
养殖场占地有一百多亩,大小几十个水泥池子里放养的差不多全是甲鱼,从前
这儿规模很小,只能从别人那里买来幼甲鱼自然喂养,两三年才能长到半斤以上,
所以养殖场总在亏本。洪塔山来了以后,第一年就建起甲鱼过冬暖房,不让甲鱼冬
眠,一只幼甲鱼一年时间就能长到一斤多。养殖场也有了丰厚的利润,接下来洪塔
山就动手扩大养殖场规模,并创出了西河镇养殖有限公司这块响当当的牌子。
孔太平悄悄走近养殖场新搞成的甲鱼繁殖池,只见成千上万只幼甲鱼像一朵朵
印花一样趴在池边的沙地上,那种娇小玲珑的样子实在有几分可爱,孔太平想着田
毛毛给这些小家伙取了个“迷你王八”的名字,一个人忍不住轻轻地笑起来。某一
时刻里,他不经意地咳了一声,只见先是近处的“迷你王八”纷纷逃入水中,接着
是近处和更远处,默默的骚动过后,印花般的小家伙都不见了,池边只有一带银色
的沙滩。
孔太平绕着养殖场围墙墙根慢慢走着,好像是前年,他在年终总结大会上讲过,
养殖场是自己的心头肉,他在位一天就决不许别人到养殖场里胡来,他规定镇里的
干部进养殖场必须有镇委和政府办公室出具的通行许可证。这个规定开始执行得很
好,后来同赵卫东的磨擦出现以后,他也不愿执行得太认真了,以免矛盾的扩大化。
正走着围墙转了一个九十度的急弯,跟着又闻到一股农药味。他紧走几步登上围墙
角上的liao望塔,就在眼皮下面,养殖场围墙呈现出一个“凹”字型,在凹字的凹
处是一块长势极好的棉花田,一个老人正背着喷雾器在棉花丛中喷洒着农药。
孔太平叫了声:舅舅!
老人抬头望了望塔棚,又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孔太平又叫了声:舅舅,我是太平!
老人这次连头也没有抬。孔太平知道叫也无益,他走下塔棚,来到养殖场办公
室,正好碰见田毛毛在同洪塔山说着什么,孔太平有些不高兴,就问洪塔山怎么带
头违反规定,随便放人进来。洪塔山分辨说田毛毛是养殖场的客户,田毛毛也说自
己在同洪塔山谈一笔生意。孔太平不准他们之间再搞什么交易了,迷你王八的事只
能到此为止。田毛毛说她也不想再做这迷你王八的生意了,她现在同洪塔山谈判的
是有偿租借土地的问题。孔太平马上想到那块凸进养殖场的充满农药味的棉花地,
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洪塔山说,希望孔书记能支持这项交易,棉花地的问题不解决,万一被客户发
现,有可能危及整个养殖场的生存。
田毛毛说,那块凸进来的棉花地正好占整块棉花地的三分之一。
孔太平沉吟了半天才说,这事操作起来一定要慎重,毛毛她父亲人虽好,但涉
及到他的土地,恐怕是不会让步的。
田毛毛说,我才不怕他,那地本来就有我一份。
孔太平瞪了她一眼说,你难道不了解土地是你父亲的命根子!
田毛毛说,我就不信他把土地看得比我还重要。
孔太平说,冒这个险我们可要慎重,我看还是将围墙加高几米。
洪塔山说,这个也行不通,田细伯连现在的围墙都要推倒,说是挡了他家棉花
地的光和风。
田毛毛说一切都包在她身上。她走后,孔太平有一阵思绪老也集中不起来,心
中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洪塔山以为是屋里太热了,就要引他到客房里去,打开空
调凉爽一下,孔太平拒绝了,他婉转地告诉洪塔山,镇里有人在打他的主意,想方
设法要从养殖场挖走一砣油,而自己从明天开始休假,镇里又等着钱发工资,没人
撑腰时希望他巧妙对付。洪塔山心领神会地说他只有来个三十六计走为高,出去躲
它一阵再回来。孔太平没有说这样做妥不妥,只说没事时,洪塔山可以到县城他家
里坐一坐,接下来孔太平问起那几个客户的情况,洪塔山回答说那个姓马的昨晚还
给他打了个电话,并且还让转告对孔书记的问候。孔太平知道他这是卖乖,却不戳
穿他。依然接着客户的话题问洪塔山对那些人的作法怎么看。洪塔山狡黠地回答,
他没有看法。孔太平本想提醒一下他,让他各方面都收敛一点,特别要注意别撞在
公安局那伙人的枪口上,见洪塔山有意不正面回答,自已也就不想说了。隔了一阵,
他还是放心不下,就换了一个方式,他告诉洪塔山,自己有意让他当上县人大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