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哀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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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五幕的诗体喜剧。剧情发生在巴黎富商奥尔恭的家里,这个商人笃信天主教。每回他上教堂做祈祷,总看到一个名叫达尔丢夫的衣着破旧的人,紧挨着他跪着。他做祷告时虔诚的样子,引起全教堂人的注意。他两眼朝天,一会儿长吁短叹,一会儿闭目沉思,激动时,像疯子似的捶打胸脯;谦卑时,又狂热地吻着地板。每当奥尔恭走出教堂时,他总抢在奥尔恭的前头,把圣水递给他,奥尔恭每次送给他钱莫里哀传 ?58?时,达尔丢夫总是很客气地把钱退还一部分,并且说:“太多了,一半已经太多。” 有时奥尔恭不肯收回,他便当着奥尔恭的面把钱散发给穷人。
奥尔恭被达尔丢夫的宗教虔诚和仁爱所感动,把他接到家里,待如上宾。女儿玛丽亚娜原来许配给青年瓦赖尔。可自从达尔丢夫来到他们家后,奥尔恭便一再拖延婚期,他想把女儿转嫁给达尔丢夫。玛丽亚娜知道后,只会哭,一点主意都没有。瓦赖尔则错误地埋怨玛丽亚娜负心。女仆桃丽娜给他们出主意,她让玛丽亚娜在父亲面前装出百依百顺的样子,把婚事往后拖,然后再寻找解决的办法。另外,她要他们去鼓动玛丽亚娜的哥哥达米斯出来反对,同时把他们的继母欧米尔争取过来。
达尔丢夫给人的印象是个苦行僧和殉教徒,为了磨炼自己对宗教的虔诚,经常用鞭子抽打自己。除了上帝,他似乎没有别的欲愿。然而,他内心却是个好色之徒,当他来到奥尔恭家时,一眼就看上了奥尔恭年轻漂亮的妻子。要是房里没人,他便动手动脚地向她求爱。有一回,欧米尔乘机问他,是否她丈夫要悔婚,把女儿转嫁给他。达尔丢夫回答说,他所衷心乞求的美妙而神奇的幸福,不在玛丽亚娜身上,而是在欧米尔的身上。这话刚好被隐藏在隔壁房间里的达米斯听见了,他当场揭发达尔丢夫是个卑劣无耻的小人,莫里哀传 ?59?并去向父亲报告。
当奥尔恭走进房子时,达尔丢夫装得很镇静。他首先把自己骂了一通,说他是个坏人,是一堆垃圾。他一生一世所犯的罪孽,应得到这场羞辱的报应,他决不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奥尔恭本来对达米斯的报告就半信半疑,听了达尔丢夫这番自我作践的话,反而埋怨儿子有意中伤道德君子,并说达米斯的目的就是想联合家里的人,把这样一位伟大的圣徒撵出门去。他现在公开宣布把女儿嫁给达尔丢夫,而且在晚上就成婚。同时,他要达米斯跪在达尔丢夫的面前,向他赔不是,达米斯拒绝了。奥尔恭便粗暴地把儿子赶出了家门,并宣布取消他的财产继承权。
当房子里只剩下奥尔恭和达尔丢夫时,达尔丢夫又假惺惺地说,他受了这场奇耻大辱之后,他愿意离开奥尔恭家。为了避嫌, 从今往后,“我老躲着你的太太就是了”。 奥尔恭则要他更加亲近他的太太。他说 :“不!你还是更得多亲近她,让大家全气得发疯。我要他们看见你时时刻刻和我的太太在一起。这还不算,为了好好地跟他们斗一斗,我谁也不要,只要你一人做我的继承人,看他们有什么法子可想。我这就用正式手续把我的财产全部赠送给你。”
达尔丢夫一听说“财产”两字,并不考虑他该不该得,他接受这份财产是否受之有愧?而是用一种镇莫里哀传 ?60?定而坚决的语调回答说 :“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应该遵从。” 于是他们便立好了字据,达尔丢夫继承了本该由达米斯继承的全部财产。
欧米尔对丈夫的乖戾行为感到十分吃惊。她对奥尔恭说 :“你的眼睛竟瞎到这般程度,你的成见实在太深,你真是叫达尔丢夫给迷住了。” 奥尔恭说,除非他亲眼看见,否则他们休想说达尔丢夫一个不字。于是,欧米尔吩咐奥尔恭藏在一张桌子底下,然后她派人去把达尔丢夫叫来。奥尔恭本来不肯钻桌子,但他抱着为了揭穿妻子和家人谎话的目的,同意这么办了。
达尔丢夫应邀来到欧米尔的房间。欧米尔用一种温柔的语调,向他谈起刚才达尔丢夫向她求爱时所产生的一场风波。她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他的热情。达尔丢夫回答说,他不能生活在甜蜜的语言里,他要马上得到一点实惠,才能证明她的这番美意不是假的。欧米尔说,他急于这样做不是要得罪上帝吗?达尔丢夫说他总可以和上帝商量出一个妥协办法。如果欧米尔顾忌上帝,就应当把这障碍搬开。欧米尔要他打开门看看,是否她的丈夫在走廊里。达尔丢夫说,她不要操这份心,他已经把奥尔恭收拾得什么也不信了,甚至可以把奥尔恭牵了鼻子拉来拉去。
奥尔恭耳闻目睹了这一切,实在憋不在了,便从莫里哀传 ?61?桌子底下钻出来。大骂达尔丢夫是个万恶的坏蛋、地狱里的魔鬼。他要达尔丢夫马上从他的家里滚出去!达尔丢夫并不惊慌,他冷笑着说,现在从这个家里滚蛋的不是他,而是奥尔恭自己。他手头有奥尔恭过继财产给他的字据。现在这个家就是他的家,奥尔恭已没有权利再在这个家发号施令了。
奥尔恭陷入了绝境,他懊恼的不光是把财产白白送给了达尔丢夫,更使他焦虑的是他把一个秘密的文件箱子也交给了达尔丢夫。那箱子是他的一个犯罪的朋友托付给他保管的,箱子里有涉及朋友生命和财产的字据。由于他过分迷信达尔丢夫,曾把这个本来不该告诉别人的秘密,告诉了达尔丢夫,并听从他的劝告,把箱子转交他保管。要是达尔丢夫把这事张扬出去,不仅朋友罹难,奥尔恭自己也得吃官司。他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瓦赖尔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达尔丢夫已在国王那里告发了奥尔恭,还把奥尔恭收藏的秘密箱子交给了国王。瓦赖尔预备了一套马车,准备亲自送奥尔恭逃跑。他们正要出逃时,达尔丢夫带着宫廷侍卫官来了。
奥尔恭大骂达尔丢夫是奸贼。达尔丢夫要宫廷侍卫官马上把奥尔恭带走。但待卫官却不去捉奥尔恭,反而把达尔丢夫扣押起来。原来侍卫官是奉国王的命莫里哀传 ?62?令来逮捕达尔丢夫的。侍卫官说:国王是绝顶聪明的,他早已听到关于达尔丢夫劣迹的报告。达尔丢夫曾用好几个化名,使好几家上了当。国王十分厌恶那种知恩不报,背信弃义的行为,现在他亲自赦免了奥尔恭由于袒护朋友所犯的过失,同时也取消了奥尔恭与达尔丢夫所签订的契约,以酬劳奥尔恭在当年拥护王室的忠诚。
这样一来,奥尔恭一家真是喜从天降。奥尔恭悔恨自己的行为,他宣布要以女儿和美的婚姻来报答诚实的青年瓦赖尔的爱情。达尔丢夫被带进监狱,坏人得到了应得的下场。
这一出喜剧矛头直指天主教教会,有着很强的战斗性。其中最突出的成就就是塑造了达尔丢夫这个具有高度典型意义的“伪善”性格。他本是外省一个没落贵族,但是挥霍无度,花尽了产业,以至于穷得连一双鞋子都没有,几乎成了叫花子。于是,他像当时一些没落贵族一样,走宗教这条路子,打扮成诚实的信士,靠他在贵族社会养成的一套伪善的手腕,骗取了奥尔恭的信任。其实,这个人从外表到内心没有一点虔诚信士的样子。论模样,长得又粗又胖,脸蛋子通亮,嘴红红的,离开一个苦修信士的形象简直有十万八千里。论行动,他贪吃贪睡,从不放过一点世俗享受的机会,一顿饭就能吃下两只鸡,半只切成细末莫里哀传 ?63?的羊腿,哪像一个“把全世界看成粪土一般”的“禁欲主义者”呢?!
把这样一出戏拿到“仙岛狂欢”游园会上演出,是要冒风险的。莫里哀在实际斗争中已经懂得了策略的重要,所以,在演出之前,他首先设法争取国王的支持。他匆匆赶写了前三幕,事先读给国王听。路易十四本来就不喜欢教会的半独立地位,听了莫里哀的剧本,他很感兴趣,尽管剧本尚未写完,他也命令莫里哀剧团抓紧排练,在游园会上演出。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教会人士的耳朵里。他们听到游园会要上演这样一出戏,惊慌不已。他们感到事关重大,马上召开紧急会议来商量对策,决定策动一切力量来阻止这出戏的公演。
5月12日,游园会结束的前一天 ,《伪君子》前三幕在凡尔赛宫首次上演。刚开演时,人们还谈笑风生地赞赏莫里哀又写了一部好戏,但是,随着剧情的进展,人们越来越惊讶。在第三幕结束的时候,前来看戏的观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想,有些人甚而闪现这么一个念头:也许莫里哀的神智不大清醒吧?!
路易十四看到台上揭露教会人士的丑态,感到很解气。路易十四把这出戏当作一记耳光向他的敌人抽去。这一记耳光重得可怕,也许重得出乎国王的意料。看戏的老太后没有笑。她用她那晚年才开始祈祷上帝莫里哀传 ?64?的嘴抱怨对达尔丢夫的描写,陪伴他看戏的那伙高级教士们和贵族们中间愤怒的情绪异常迅速地滋长起来,太后不等游园会结束就提前退出了凡尔赛宫,以此表示抗议。一片歌舞升平、热热闹闹的游园会也因而办不下去了,只好草草收兵。最被激怒的是宗教界,看戏时,他们一个个坐立不安。他们认为:一个被教会驱逐出教的“戏子 ”,居然在宫廷里把宗教人士当作笑骂的对象,那简直是谋反,心里直恨得咬牙切齿。当着国王的面,不好发作,演出结束之后,他们便四处活动,想扼杀莫里哀的这出新作。他们的活动得到了保守势力的代表王太后的支持。路易十四的忏悔教师、巴黎红衣大主教也亲自出面,向国王提出控告,说莫里哀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这出戏是“否定宗教 ”,必须禁演。路易十四虽然赞赏莫里哀的剧作,可是他看到反对者的来头实在太大,不得不下令:暂时停止公演,等候最后决定。实际上等于是禁演。
贵族、教会势力的一时得逞,并没有使莫里哀灰心,相反,他从反对者的阴谋中看到了斗争的实质。他向国王上书 (即所谓《第一陈情表》)为自己的作品辩护,要求国王主持正义,并且以胜利者的姿态指出:反对者的攻击,正好说明他们本身就是达尔丢夫之流,剧本打中了他们的要害,他们才“暗中施展伎俩,赢得圣上恩意,达到禁演目的。” 当时的许多明莫里哀传 ?65?眼人都看到了这一点。有一次,路易十四问孔德亲王:人们为什么对莫里哀的《伪君子》这样不满?因为正当《伪君子》演出时,意大利剧团也在上演一出滑稽闹剧《斯卡拉穆士隐士》, 这个剧也以完全否定的手法描写了一个教士。 孔德亲王回答说 :“《斯卡拉穆士隐士》中作者讥笑的只是上帝和宗教,对这些老爷们是无关紧要的;而莫里哀的《伪君子》的戏里讥笑的正是他们本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大发雷霆的原因!”
教会势力没有停止他们的攻击。游园会结束不久,他们指使巴黎的一个名叫皮耶尔?鲁列的神父发表小册子,不惜使用最恶毒的字眼来攻击莫里哀,说莫里哀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魔鬼,只不过具有人形肉体,穿着人衣罢了。皮耶尔?鲁列认为:鉴于地狱之火对于莫里哀来说是在劫难逃,那么就不必等待地狱之火烧他,现在就应该把这个莫里哀连同《伪君子》剧本当众一起用火埋葬。此外,有人指控莫里哀是教会最危险的敌人,有人攻击达尔丢夫形象是一个“该诅咒的创作 ”,如此等等。一场反对莫里哀的舆论攻势滚滚而来,必欲致他死地而后快。
其实,这种色厉内荏的攻击正好表现了他们害怕莫里哀的剧作,害怕莫里哀作品中的揭露力量。对于莫里哀来讲,他看到了教会势力的弱点,也就不顾他们的卑鄙伎俩和恶意攻击,竭力争取剧本能再次上演。莫里哀传 ?66?
路易十四鉴于反对者的压力太大,一时不想撤销禁令,只准许莫里哀在私下里朗读和演出。莫里哀为了争取社会的同情,就利用这个机会,使《伪君子》与更多的观众见面。他在大臣贵族的家里朗读剧本,在私人宅第里演出剧本,甚至当教皇特使来巴黎的时候,他也向特使宣读自己的剧本。
莫里哀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的剧本受到了普遍的欢迎。剧本越是被禁,人们越是争着想要了解个究竟。17世纪法国最有名的文艺批评家布瓦洛(1636-1711)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过:“《伪君子》被禁,然而大家都想听莫里哀朗读剧本。” 《伪君子》以手抄本的形式在法国广为流传,并且,名声还远播欧洲各国。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