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同人)[希腊神话]阿多尼斯的烦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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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修长有力,指腹上则因常年练武有层细茧,可手心的温度,却是滚烫的。
阿多尼斯兀自胡思乱想着,殊不知瘫着脸的哈迪斯,也在一本正经地评价着手感。
——很是细腻软滑。
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阿多尼斯拽上了马车,他似是发觉了对方的走神,不满地把握着的力度微微加大,植物神吃痛地蹙了蹙眉,不假思索地就将手抽回了。
“请问,现在是去哪里?”
这不像是要修补岩缝的架势,阿多尼斯观察了会,决定还是直接问出来,再不好自己胡猜了。
哈迪斯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唇角,眉眼却仍是一派冷肃,沉声道:“去让急不可待的蠢物得偿夙愿。”
——不知轻重地闯下弥天大祸的祸首,不想死也得死。
阿多尼斯登时就明白了这轻描淡写下的真实意思,不过,他不是无法理解疆土的上空被扰得一团糟的冥王的愤怒,只是不清楚非要带上他的原因。
由于对喜怒莫测的王者抱有的感官很是微妙,从对方身上释放出来的压迫感又无所不在,他本能地往边上退了退,修长笔挺的双腿谨慎地选择曲着膝弯,哪怕姿势别扭得不太舒服,也还是想离远一点。
只是这沉默很快就保持不下去了。
“陛下,”眼见着乐颠颠的黑马绕着绿林一带像没头苍蝇似的兜兜转转,握着缰绳的冥王却一直一言不发,方向感极佳的植物神踌躇再三,即使很不愿怀疑对方的判断力,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极尽委婉地建议:“还请听我一言。如果走反方向的话,或许离门口会更近一些。”
哈迪斯:“……”
黑色马车的主人顿了一顿,抽出了双叉戟,默默往在他暗示下绕远路来另类兜风的黑马们疾驰的前方一点,只见上空那千疮百孔的岩穹便回应般绽裂开来,黑霾的线缕自行汇聚成构架恢宏的阶梯,温顺地打开一条直通外界的路,好叫黑马们雄赳赳地踏上去。
偷瞄了眼冥王若无其事的冷漠侧脸,他仍一头雾水。
明明有更简单快捷,又稳妥可靠的方法,为什么刚才弃之不用,非要费时间在附近徘徊?
阿多尼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唯有感叹陛下的想法果然叫人难以琢磨。
冥王的马车驶出冥府之际,阿芙洛狄特逃回了熟悉的爱神殿,当在半路上就恢复了原形的她出现在侍女们的眼前时,状态是前所未有的狼狈——衣衫凌乱,发丝乱舞,丰满饱胀的胸脯随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涔涔的汗珠覆盖似雪的肌肤,裹着薄纱长裙的身躯已完全被冷汗浸湿,被情人视作超群珍宝的碧绿眼眸里是满满一汪的惶惶不安。
“厄洛斯!”
她大喊了声。
“母神?”在寝室里的厄洛斯听到了外头的大动静,不解地扇着雪白的小翅膀,像蜜蜂似地绕着粗大的柱子飞了一圈,从幔帐后探出头来,结果大惊失色:“天呐!”
阿芙洛狄特看到爱子混杂了焦急关切的神情后,才有了逃出生天的真实感,话也顾不得说,第一时间虚软地瘫坐在躺椅上。
她以手覆额,另一手着急地解开显得紧仄的领口,好好地喘上几口气,酥胸袒露也不在意。
厄洛斯趔趔趄趄地飞到她身前,连膝盖磕碰到桌椅也无知无觉,捏着小弓的指头都在发抖,怒不可遏道:“是哪位无礼之徒叫美的化身如此狼狈,又是哪只顽劣的斑鸠啄乱了你的头发,那是被沙子迷了眼的狂妄,是注定被复仇的烈焰焚烧殆尽的引线。快呀,我深爱的母神,说出那可恶的冒犯者的姓名,不管上天入地,我都誓死叫他尝尝被折辱的滋味。”
阿芙洛狄特摇摇头,支吾了下,说:“我的儿呀,生者的手指再灵活,也碰触不了死去的蝴蝶的魂魄,绝望的领域是生机焕发永远不想接近的荒芜。生命是瞬间盛放的璀璨,死亡才是永恒持续的沉寂,那叫我无可奈何的强者,正是无限接近黑暗,以白杨枝谱写死亡的冥府之主。连无所不能的神王陛下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因爱情的力量薄弱而不被尊敬的我们,又怎能那么天真地去挑衅?”
她没说出口的是,导致这场莫大惊吓的根本原因,毕竟还是擅自进入地府还想掳人的自己理亏在先,若叫同样觊觎阿多尼斯的宙斯主持公道,也断然不会有偏向她的决定出现的。
厄洛斯何等聪慧,转念一想就把被隐瞒的内容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这不妨碍他仍旧对母神的受辱愤怒不已,不肯就此放弃,而是不服气道:“就算爱与美的影响力日益减轻,那也不是威权被轻蔑的理由。爱是智者的特权,爱是你仁慈的赐予,爱是汹涌澎湃的浪涛,爱是席卷一切的凛冽狂风,爱是值得铭记的曼妙旋律。冥王统治的亡魂也曾是被爱情俘获的人,但凡那可怜的脑袋没被掏空,便会保留一份情感,便是隐性的信徒,可为我们所利用,扩大统治的领域。”
阿芙洛狄特听得略微心动,但这份被实现的概率十分渺茫的憧憬不足以叫她行动起来,只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搂过他来,软声问:“我的爱儿厄洛斯呀,有件事情不得不问你一问。”
厄洛斯尚沉浸在‘射傻冥王,脚踏冥土’的豪情壮志中,并不提防:“母神,是什么?”
她专注地盯着他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眸,一字一句地,很是郑重其事:“那叫爱意消失不见,让恨意着床萌芽的铅箭啊,你可曾射到过阿多尼斯的身上?”
厄洛斯:“……”
话题怎么瞬间飞那么远了?
他这一瞬的迟疑却叫阿芙洛狄特产生了误会,她美眸一亮,再次追问道:“果真有过?”
“没有。”厄洛斯意兴阑珊地否认了,难掩失望地撅了噘嘴。
母神都被欺辱到这个程度了,怎么还只惦记着逐色。
阿芙洛狄特发自内心地却不愿接受这个答案,只将厄洛斯此时欲言又止的反感当做是怕被责罚的心虚,因而编织出一个谎言来。她露出个兴味的笑弧来,也不缠着有些闹脾气的爱子问了,一颗恨不得寄在植物神身上的心像嗅到春天气息的百灵鸟似的腾跳不已,雀跃非常。
阿多尼斯啊……每当念着这叫她甜蜜又苦涩的名字,眼前就会自动浮现那冰霜般无情疏离的俊美面容。
他一定是被射了激发厌憎的铅箭,才会对魅力非凡的她不假辞色的!
阿芙洛狄特凡是想到的事便一定要去办好,恢复了信心十足的状态的她坐回了舒适的宝座,立马就开始盘算着,该怎样向爱子借来触发爱情的金箭一用了。
第十七章
“厄洛斯呀,”阿芙洛狄特款款走近闷闷不乐的爱子,笑颜如花:“你是我最重视的左臂右膀,上次你叫月桂与勒托之子在众目睽睽下你追我逃,无疑出色地证明了炽热的情火也有不逊于锋利兵戈的力量。”
厄洛斯被夸得心生骄傲,带着点婴儿肥的颊也泛着红。
孰料她话锋一转,火热的目光落在了他背负的箭簇上:“只是你那神奇而不容小觑的心爱武器,能否借我一用?”
厄洛斯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细想就交了出去,但半晌又眉头一皱,将信将疑地问:“……母神?”
阿芙洛狄特笑得灿烂又讨好,还有掩饰不住的心虚:“当蜜蜂太过殷勤,再春情荡漾的花儿也视其为烦扰的来源,即便是嗜血与武力的化身,也有不知情识趣的一面,便需无伤大雅的小小驱赶来做应对了。”
她欲盖弥彰的说辞,反而叫厄洛斯彻底明白过来这番拐弯抹角背后掩藏的图谋了,无可奈何道:“爱与美的主宰、尊贵的母神阿芙洛狄特啊!哪怕是口舌再笨拙的人,也不妨碍他呆呆痴望,暗自惊奇。英武不凡的坚韧战神会沉醉于美神怀抱的柔情款款,叫战鼓蒙尘、号角折断,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母神若是厌恶了他,大可以对他不假颜色,直接逼他走开,而不是用拙劣的谎言来将我蒙骗。”
阿芙洛狄特哂哂一笑,欲要狡辩,却被他截住了:“白嫩的香腮或有华光修饰,却不若晶莹剔透的玉白所焕发的金彩;转眼即逝的青春或有独特的羞涩娇红,然不如恒久不变的珍珠值得夸耀;叫人眼花缭乱的珠宝是佳丽的眼睛,又哪及灵动的粼粼水面。世间值得歌颂的一切的美都源于母神,被爱宠的神祗永远不缺点缀的宝珠,为何偏偏要执着于一个空有外貌的低阶神?”
美神如痴如狂地恋上了在林间奔行狩猎的美少年,这一消息早已在天后赫拉的纵容下传遍整个奥林匹斯,独占宠爱的羔羊总会被嫉妒的同伴排斥,躲藏在枯叶下的火星暗中窥探、伺机掀起燎原大火。她们当面尚不露声色,背后却喜滋滋地将情场上无往不利的爱神在阶位低微的植物神身上屡屡受挫的笑话四处宣扬,不吝冷嘲热讽,唯恐有人不知。
“赐给冰冷的滴油一簇火苗,它便会以烈火回报,沉寂已久的热情被绝伦的美唤醒,激发的是无法阻挡的爱情。不过是一个踩中了自己所设下的圈套的可怜猎人饱尝了顿单恋的折磨,可谓是受够祸殃的惩治了,又怎该再被厉厉言辞训斥?”她做出无辜的表情,假意擦拭着干干的眼角,狡黠地施以花言巧语:“罗陀生来恋水,柳条一贯纤细,凌乱的发展实则蕴含节奏,他那矜贵的唇角总冷淡地抿着,平如宁静的湖面,当他发自内心地笑起来,那是连眼盲的磐石都恨不能撒香迎接的摄魄的美。不论是我,还是那冷面冷心的哈迪斯,终要沦陷于他那条爱河的脉络在命运三女神的铁碑上早已清晰记载。”
厄洛斯没见过那叫她摄魂颠倒的阿多尼斯,只单纯对这番话语毫不赞同:“你越爱慕他,你就越茬弱。他的不识好歹,只会叫你颜面扫地,成为笑柄。”
“唉!他的视如不见才是最残酷的击打,最无情的折磨,比神王暴怒下释放的雷霆还要难以承受,比贴在细嫩皮肉上的灼热熔铅还要剧痛难忍。娇艳美丽的玫瑰不会因茎上长着恼人尖刺便不被欣赏,浆果不会因它出身灌木便被轻视,阿波罗御下的马匹不会因它们性情刚烈便弃之不用。”
“微小的阻碍如佳肴的调料,百战百胜的将军往往诞于灰暗的打击与忧患。放纵情、欲虽被不苟言笑的处女神视作扼杀贞洁的灾厄,可驱使着百兽求侣,叫万物繁衍生息,巧妙地统一了兴奋的震颤、苦涩的煎熬和醉人的甜蜜的它,又怎会是被轻易否定的那么不值一提。”
厄洛斯冷眼听着这通看似冠冕堂皇、实则纯为避重就轻的开脱,只确定她对阿多尼斯志在必得,也懒得多废唇舌了:“望如母神所愿。”
即便这祝福参杂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讥嘲味道,阿芙洛狄特仍满意地勾起唇角,矜持地点了点头。
她劝说着慵懒的云朵,好叫它们帮忙遮蔽,让身为爱神圣鸟的白鸽更隐秘地寻找阿多尼斯的踪影,它们咕咕地叫着,扇动着与鹰隼相比显得短小精悍的翅膀,绿豆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装载的却是偌大的世界。
“去吧,牢记你们立下的誓约,为我带来最受自然眷顾的、英俊秀雅的阿多尼斯的消息。”美神优雅地张着骨肉匀称的双臂,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如海藻般波卷,红润的唇张合着,倾吐赐福:“赋予你们稳固的知觉,明亮的双眼,用之不竭的精力,永不昏乱的意志。”
对爱神忠心耿耿的它们,勤勤恳恳地执行着任务,在广阔的大地上不知疲倦地搜寻。
梳着小发辫的风是好伙伴,熠熠的星辰是指引方向的明灯,呵出白气的冰冷夜晚里,萤火的黯淡光辉铺就了万籁俱静的床裘。
只在充盈于体内的赐福枯竭后,才舍得在下方的树梢上稍微眯一会眼,精力一旦恢复,便毫不迟疑地再度启程。
这晚,飞得精疲力尽的鸽群匆匆忙忙地选择了一棵高大健壮的白杨作落脚地,要不是深深的倦意叫感官变得迟钝,绝对会发现这片树林似乎尤其茂密挺拔,空气中飘荡的芳香也分外浓郁沁甜。
头鸽歪着脑袋左顾右盼,着实看不出不详的端倪来,便当机立断地下着令:“咕咕咕咕咕。”快找东西吃了睡觉,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待这群露宿的倒霉过客找来几颗榛果充饥,下雨般的“沙沙”声毫无预兆地同时响起,凄惨的“咕咕”声也跟着此起彼伏。
原来是这群早已虎视眈眈的植物们默契地联手布下圈套,将它们擒得干干净净。
倚树浅寐的阿多尼斯仍有部分神力与身处的森林牵扯,它们闹出的大动静和喜悦的心情也没有被错漏掉,如同黑漆漆的夜里被点燃的火炬,醒目至极。
他睡得不沉,对倦意的反抗便也够大,几乎是鸽子使劲儿用脚趾刮着长着雪白细绒的树皮时就茫然地睁了眼,手撑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