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噤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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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添说:“那不行!谁说大哥的坏话,我就咬谁!”
说人人到,俩人正说着,昱昇推门走进来:“真是冻死我了!”
伙计迎上去叫了声大少爷,阿满在后面帮昱昇弹了弹衣服,低着头不敢看黎漠,黎漠回头看见他俩,心里有点不痛快,只是没有做声,昱昇倒是没察觉,大大咧咧地往等客的椅子上一坐,对黎漠说:“给我倒杯茶来。”
黎漠起身去倒水,李锦添缩着脖子看着昱昇,昱昇瞧见他倒是新鲜,招手说:“这不是那个咬人的小兔崽子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李锦添贴着墙边,往黎漠身边跑,昱昇恶劣地一笑,对阿满吩咐:“去,把他给我拉过来。”
阿满比李锦添大了几岁,却不如他生的敦实,两人一个拉一个拽,一会就扭在一起,昱昇看的哈哈哈大笑,对阿满嚷道:“好小子,赢了他,昇爷给你买糖葫芦吃!”几个伙计也跟着笑起来,李锦添知道阿满也是下人,因此也并不害怕,阿满性格懦弱,但是对昱昇倒是唯命是从。黎漠从后面端着茶出来,看见这一幕,连忙放下茶壶,伸手拉开:“胡闹!怎么能打架?”
两个小的自然不是黎漠的个头,像小鸡子一般被他分别拉倒两边,昱昇笑够了,从兜里掏出几个大字,往桌子一拍:“成了成了,男孩几个不打架?去吧,一人买根糖葫芦吃去。”
阿满踟蹰着没动,李锦添见了钱倒是眼睛一亮,跑过去抓在手里。
黎漠叹了口气说:“大少爷,怎么能让他们打架?”
昱昇满不在乎:“这小子见了我就跑,我就让阿满抓过来给我看看,谁知道俩人动起手来。黎漠,要不咱们俩赌一把,我就用阿满,你就让那小兔崽子上,谁赢了……”他邪魅地一笑:“就是头筹!”
黎漠瞧着两个半大孩子脸上的伤痕,微微皱眉:“不赌!”
昱昇瞧他生气了,又伸手去擦那混小子的脸,不由得吃了个飞醋,恶声恶气地说:“谁稀罕跟你赌,逗个趣儿,寻个乐子罢了,你甩脸给谁看!”
几个伙计见状,纷纷散了。黎漠对李锦添说:“你带着阿满去买吃的,不许再打架。”
李锦添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只是不敢多说,低着头就走。阿满看着昱昇,昱昇头也没抬,挥挥手:“去吧!”
屋里就剩他们俩,黎漠转过身子,瞧见昱昇:“你怎么来了?”
昱昇冷笑:“怎么就不能来?这不是我家的铺子么?”
黎漠见他闹脾气,放柔了口气“他们到底还是孩子,你怎么能怂恿他们打架?”
昱昇噘着嘴说:“怕是瞧见那个兔崽子挂了彩,心疼了?”
黎漠瞧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捏捏他的脸:“你同个小孩计较什么。听说他咬了你?咬了哪里?让我看看。”
昱昇眼神闪烁:“咬在了屁股上,你也看么?”
黎漠低下头,似乎想要亲亲他,又想到光天化日,夫妻之间尚且不能这样放肆,何况是他们这样。
昱昇没察觉他的目光,自顾自地在他手心里蹭蹭脸颊说:“你整日忙活,白天夜里见不到人,我就不能来看你么?”
黎漠抿抿嘴,他也想守着昱昇,只是家中事情不少,又人多嘴杂。他和昱昇就算是两情相悦,后面面临的问题也会只多不少,昱昇是他心头的一块肉,他又要小心翼翼的呵护,又忍不住要去碰触,暮暮朝朝早就长在骨血里头。
昱昇再任性妄为,他也忍不住要护短。黎漠微微低下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昱昇目光闪烁的瞧着他,四目相对,几乎要人收不回眼睛,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哭咧咧的喊声:“昇爷,昇爷,不好了,那个小孩让人拉走了!”
黎漠赶忙抬起头,只见阿满吓得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昱昇被这样一搅合,往后仰坐着身子皱起眉问:“谁给拉走了?城里也有拍花子的了?”
阿满使劲儿地摇头:“是家里,赵管家拉走的。说是他偷了东西。”
昱昇仰靠着木椅,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水,不甚在意地说:“家里人拉走你咋呼个什么?他一个小孩子能偷赵老四的葡萄酒喝么?”
黎漠说:“他好像拿了赵姨娘的点心。”
昱昇说:“拿了就拿了呗,还用得着赵管家领回去?”
阿满似乎受了惊吓,小脸惨白,摇摇头说:“好几个人一起,拿着棍子,赵管家还打了他一个嘴巴。”
黎漠惊讶地站起身:“为什么要打他?”他急急忙忙地叫伙计看店:“我得回去看看。”
昱昇瞧见黎漠满脸关切,皱起眉头站起身子:“赵老六是管家,下人做错事情自然是他管教,你跟着添什么乱?”
黎漠说:“他还是个孩子,又没有犯什么大错误,哪里用得着带人去打他?”说完已经迈步出屋,昱昇冷哼了一声,叫着吓得小脸惨白的阿满跟着一齐走出了店铺。
第40章
黎漠回到家,只看见李妈妈正在地上磕头,李锦添被个打手抓住,鼻子里出了血。赵姨娘和沈姨娘坐在椅子上,赵老六站在旁边,赵月朗、王二、小梅子等几个丫头小厮都在门口看着,大气也不敢出。
黎漠进了厅堂,李锦添看见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他一张嘴,黎漠才看到孩子的牙都被打掉了一颗,正是吐出血沫子来,当下气愤不已,伸手一把推开那拿着棍子的打手,怒道:“赵管家,他还是个孩子,犯了什么大错,要这么毒打他?”
一边的李妈妈看见黎漠,仿佛也看到救星,抓住黎漠的衣服哭道:“黎少爷,给我求求情吧,千万不要把我们娘俩赶出去,我这个年纪,又独自带着锦添,出去怕是要死路一条了。”
黎漠皱起眉头问:“谁说要赶你们出去了?”
赵老六油腔滑调地说:“黎少爷,这宅门里头的事情可是姨太太们说得算的。”
黎漠瞧见赵老六是打定主意要赶走李妈妈母子,不由得有点疑惑:“就算是姨太太让的,总要有个缘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赶人出去呢?”
赵姨娘在旁边搭腔说:“黎少爷,当然有缘故的,这孩子是个贼骨头,亏我们昱家把他养大,谁知道他吃里扒外,竟然趁着我午睡时候偷了我的戒指,今儿敢进我的屋子偷戒指,明天就跟去老爷房里偷柜上的钥匙,这还得了?昱家的家法你也是知道的,无论主子下人,不分男女老少,敢鸡鸣狗盗的就是要轰出门去。”
她手中拿着个金戒指,对黎漠说:“这是刚刚赵管家从这小崽子身上搜出来的,证据确凿,也就是看在李妈妈的面子上罢了,不然送去见官都要打板子的。”
黎漠没有瞧赵姨娘手中的戒指,反而看着李锦添的眼睛问:“你对大哥说实话,赵姨娘的戒指是不是你拿得?”
李锦添呜呜地哭,不停地用手摸着口鼻处的鲜血:“我没有拿,我只拿了一块点心。我拿了一块点心,赵管家就追着我打……”
赵老六见李锦添又要说话,上去又要打他的嘴巴,被黎漠一把抓住手,赵老六自然不是黎漠的对手,险些被他推了一个趔趄。赵月朗看见黎漠回来了,胆子也大了一点,她瞧着李锦添也是可怜,赶紧拿出手帕给他擦嘴角的血。
李妈妈看着孩子的凄惨样子,不由得哭出声来,她在昱家多年,虽然是个下人,但是一直跟赵老六的地位不相上下,如今受了这样的欺负,自然是不甘心,她一会儿哭已经过世的太太,一会儿又哭嫁人的大姑奶奶,想到这两个人怕是都依靠不到了,又哭起昱昇来。
昱昇带着阿满回来,瞧见大门没锁,以为王二去了茅厕,也没有在意,一直走到院子当间,瞧见门厅里头的场面也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呢?”
李妈妈见他回来,立刻扑过去:“我的大少爷啊,你可回来了,你要救一救你的李妈妈。”
昱昇纳闷地问:“这是怎么了?”
他边问边瞧着黎漠正拿了赵月朗的帕子给李锦添擦脸子,三个人围成一团似乎并没在意他回来,不由得拱起一股邪火,皱了下眉头,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赵姨娘拉过昱昇说:“大少爷,您看看吧,当初是您好心眼捡了个孩子回来,咱们家这么多年没亏待过他吧?结果他倒好,竟然趁着我睡觉的时候进了我的屋子,拿了我的戒指。老爷既然把这个家给我跟沈姨娘管,那我们俩就得负责,今天敢偷我的,明天就敢偷老爷的,这么小敢偷钱,再大几岁怕是要偷人了!”
她嘴上对昱昇说,眼睛却瞟着李妈妈,这话又说得十分难听,李妈妈脸色大变,又觉得又昱昇黎漠两个撑腰,她倒也不哭了,跪在地上对着赵姨娘嚷:“把你的嘴放干净些,你以为太太不在没人管得了你,我是太太房里的人,管也轮不到你管我,除非是少爷撵我走,不然我就是不走!”
赵姨娘呦呵了一声:“真是反了天了,一个下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这件事我等会儿就去跟老爷说了,到时候老爷点头,你也想赖在这里不成?不下蛋的母鸡,在哪儿都讨嫌,赖在人家宅门里头,真是好不要脸!”
李妈妈腾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到底是谁不要脸,你刚来宅门几天就大了肚子?不要脸的破鞋!”
当年,昱思惑本欲收李妈妈做第三房小妾,谁知道赵老六却介绍来了个小妖精似的表妹鸠占鹊巢,李妈妈一生都毁在了赵姨娘身上,本就对她恨之入骨,如今撕破了脸,正好一解多年仇恨,俩人对骂了几句,赵姨娘冲上去跟李妈妈厮打起来。
赵姨娘毕竟年轻,手脚灵活,抓住李妈妈的头发打起耳光,李妈妈却比她有力气,对着她肚子就是一拳,打得她弯下了腰,俩人互相拉着头发,连抓带挠,打得好不热闹。
黎漠不好拉两个女人打架,李锦添生怕母亲受欺负,也冲上去对赵姨娘又踢又咬,赵姨娘腹背受敌,鬼哭狼嚎起来,赵管家不好上去帮忙,只得对他找的打手吹胡子瞪眼:“干看着干什么,还不去拉开。”
打手们本在一旁乐得看热闹,巴不得这宅门的女人们能打得撕开衣服露出肉,如今得了令,也不好不管。这些个无赖地痞也搀和上去,假意拉架,实则揩油,对两个妇人上下其手。赵姨娘和李妈妈两个还互相拉扯着头发,李锦添咬了一个摸了他妈妈屁股的手,那人要揍他,被黎漠拧了胳膊跪在地上。
昱少爷心宽,自顾自走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看起热闹,沈姨娘吓得不停地跺脚:“啊呀啊呀,大少爷您说句话啊!这可怎么是好?”
两个妇人扭做一团,老爷从外面回来了,他难得出去一次,心情大好,谁知道一进家门先是看到这样一出闹剧,他看见扭打在一起的姨太太和老妈子,气得差点吐了血,用拐杖狠狠地敲了敲地面:“都干什么!”
众人瞧见老爷,这才灰溜溜的都撒了手,低头不敢说话。家里一片狼藉,却连一个能撑住大局的人都没有。昱思惑心里只觉得悲凉:“赵老六!你就把家管成这样?”
赵老六连忙上前:“老爷,我也是不好办,今儿个锦添这孩子去偷了姨太太的戒指,咱们昱家的规矩,这偷东西的下人就应该报官,赵姨娘看在李妈妈在家多年,没有报官,说轰出去也就算了,谁知道……”他看了黎漠一眼,没有往下说。
黎漠松开那个打手,站起身子说:“爸爸,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锦添去赵姨娘那就是偷了块点心,小孩子家家难免不懂事,说说他也就算了,怎么叫打手毒打个孩子?李妈妈带他孤儿寡母,出了昱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要怎么生活呢?”
赵姨娘冷笑:“黎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就是偷了块点心?那我的戒指是被鬼拿走了不成?你说我冤枉他了?那么你也说说我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冤枉他?”
李妈妈哭喊:“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说不准你在屋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他看到……”话还没说完,赵姨娘已经要扑过去了:“老爷,您听听,这臭娘们儿敢这么说我,今天您不把他们俩撵出去,我就带着昱翱去跳了北海!”
李妈妈又转向昱思惑:“老爷,老爷,我伺候您和太太这么多年,太太刚过世,您就听着这小妖精的话撵我出去,出了门我就吊死在宅门口!”
昱思惑只觉得被两边吵吵地脑袋疼,他又急又气,眼前花了一片,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沈姨娘连忙过去帮他顺气:“老爷,您别动气。”
昱思惑说不出话来,伸手把桌子上供奉的一个玉如意摔在地上。这个玉如意本是老爷心爱之物,价值连城,如今竟然被生生摔了,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大家一时不敢再多说什么,昱思惑看着家中乱糟糟的场面,他喘了几下,只觉得自己心有余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