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虐到底-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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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都这么想。贺青辰脾气这么坏,那些叫人差使的活计绝不可能做的下去。甚至连贺青辰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愿意被人差使着做这做那。
贺青辰方向感弱的可以,在这陌生的地头,他都不敢走太远,他怕太远了,自己就找不到路回来了。于是贺青辰就以医院这个建筑,一个商铺一个商铺的查看,见到门口张贴了招人启事的店,都会进去询问一句。起先,贺青辰是不好意思,他真的是不好意思,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活儿,自己被自己臊的脸红。
贺青辰一进去,不说话,那些商铺的老板就把他当做客人,殷勤的推荐这推荐那,等到贺青辰从嘴里把要说的话挤出来的时候,那些老板的脸色就马上冷了下去。也是,遇上一个进来应聘的人,默不作声半天,等到他们口都讲干了才将来意说出来,怎么可能心里不气?于是,那些本来招人的老板就都是十分委婉的把贺青辰拒绝了。
贺青辰那个脾气,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拒绝。好似在他的眼里,他纡尊降贵的去一个地方,说自己要应聘,那些人都应该感恩戴德的将他迎进来。虽然这样说太夸张了一些,但贺青辰确实是这么想着。
一个商铺的拒绝,贺青辰还能说那老板没眼光,但那一连问了十几个招人的店铺都拒绝了他,就叫他有些冷汗涔涔了。
贺青辰也是一直都压着脾气,一次被拒绝,人家说,店里已经招到人了,两次被拒绝,人家也说,店里已经招到人了,等到十几次的时候,人家还是这个托词,贺青辰就一脚将人家的柜台踹的砰的一声响,柜台里的老板被他吓了一跳。
贺青辰双手按着柜台,十分狰狞的姿态,“招到人了?人在哪儿!你说,人在哪儿!”这店里只有老板一个。
这老板原本只是想着拒绝贺青辰,他这店里是缺人,但这少年张口直说做一天,就叫他实在是要不起了,婉拒之下才有了这个托词,没想到贺青辰会突然暴怒。
贺青辰并没有准备跟他吵起来,他只是觉得无力的很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聪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但现实却是,他离了家,离了他爹妈,就是一个处处被人欺负的怂蛋!找个工作都没有人要的废物!贺青辰气别人,也气自己。
没有商铺会要贺青辰,有一个饰品店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看样子蛮喜欢贺青辰的,听到贺青辰说只做一天,就跟他说时间太短的不招。贺青辰松了口,想,不用只做一天,多做几天,赚点钱给韩景宇,也好。于是他就说,一个月。
一个月,那也只能算是短工,但那戴眼镜的女生实在是喜欢他喜欢的狠了,也是,有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哪个年轻的女生不喜欢看呢?
人家招的是收银,要对电脑的程序熟悉的,贺青辰看到那收银台上的电脑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公式,眼睛就晕了。他在学校从来都是不务正业的,哪里有时间去看这种玩意儿,于是他跟那女生说,这些,我不会。
收银大概是最基础的活儿了,简单的很,只要稍微学了点电脑和数学的,机灵点总能做。但是贺青辰从小到大,一场数学考试都没参加过,他从小学开始的第一场考试,数学就是个三十分,一加一的题目,他都能考三十分,更遑论现在的数学了。他实在是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就厌烦的慌。
女生喜欢他,想叫他留下来,贺青辰又自己跑了。
对他来说,要叫他面对那些脑壳痛的东西,他宁愿去扫厕所。嘿,现在扫厕所人家都只要资历老的爷爷奶奶,就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家还不要嘞。
贺青辰拒绝了这一份儿工作,后面就再也没有人对他松口人。别人都是十分明确,且坚定的把他拒绝了。
没有学历,没有身份证,没有成年,没有押金。各式各样的理由都有,叫贺青辰心里憋了一股子闷气。
他什么都做不了,空长了这一副皮囊,什么都做不了!
贺青辰死死的咬牙,那股子犟劲儿又上来了。人家说,你这不能挨,挨了会如何如何,他从来都不听。现在也是如此,人家一次一次的将他拒绝,他反倒更生出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来。八十四块钱的事儿,愣是被他折腾的好似要去慷慨就义一般。
贺青辰兜兜转转,又走到医院外面了,这医院外面好像总有一些工地工人打扮的人在那里转,贺青辰都看了好几个,那些人的建筑工地也不远一样,匆匆的来,匆匆的去。贺青辰看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他做不了脑力活,体力活也做不成?
贺青辰要做什么?他要去搬砖。
这小畜生也真能想,要说八十四块钱能叫他被京城里圈子的二世祖笑一年,这搬砖二字一出来,恐怕是连他爹妈都要惊的坐到地上去。
贺青辰,贺家的三太子,京城的小霸王,为了八十四块钱,要去搬砖。这几个词组,拆开了,都明白,组合在了一起,怎么就叫人这么想笑呢?贺青辰脑回路就是这样直来直去,他根本都不知道拐弯儿,他还真以为搬砖就是搬着砖晃悠晃悠的,找了一个工人,跟人家说了几句,人家想了一会,还真的把他带去了。
贺青辰长得就是那种白净的富家子,虽然吊儿郎当的,一些大家的气质还是有一些的,虽然那气质也跟土匪似的。
人家把他领到建筑工地上去了,贺青辰就傻了。
空空的一个楼架,薄薄的木板子上,那些戴着黄色头盔的人就在上面走来走去。带他来的那个工人不像是本地的,他说的不是武汉话,武汉话贺青辰虽然有些听不懂,但有些是能猜的,而这些人,说的话口音都不一样,听得贺青辰晕晕乎乎的以为来到了外星球。这些都是外地来武汉务工的,在这开发区这边建房子,以后有厂房要搬过来的。
带贺青辰来的那个人说话慢,贺青辰勉勉强强,半猜半蒙能懂一点,那人带着他来到建筑工地旁边搭建的一个临时帐篷那里,里面做了一个穿着蓝色长褂的男人,细看,那不是长褂,而是类似于围裙的一种东西,那围裙里包裹着干净的名牌衣服,贺青辰走过去,站在贺青辰前边的那个人帮贺青辰说话,贺青辰就在后面听。
那个坐着的男人跟贺青辰身边的那个男人说话是一个腔调,吓得贺青辰以为又听不懂,没想到人家眼睛一扫他,张口了,标准的普通话。
听到能听懂的话了,贺青辰的心安了一点。
带他来工地的那个男人把贺青辰的状况说了一遍,实际上那些都是贺青辰自己编的,他巴拉巴拉的说,人家真以为他过得苦,需要钱,现在不遗余力的在帮他说好话。贺青辰长得蛮高,十六岁,看了像过了十八岁,那个男人看了一眼贺青辰,点了点头。
贺青辰又自己跟那个男人说,就说搞一天,那个男人也同意了,搞一天给贺青辰一百块钱。
就为这一百块钱,贺青辰就撸起袖子跟着出去了。高空作业的都是一些建房子的,贺青辰没有那手艺,人家就把他安排在下面,栓水泥进那从上面放下来的篮子里,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开个吊机进来,花的钱多一些,还不如叫人力来弄。有时候人力才是最廉价的。
贺青辰木头一样的杵在那吊杆的下面,人家放篮子下来了,他就往篮子里放水泥,那水泥死沉死沉的,贺青辰搬了几袋子,娇嫩的手就伤了。虽然一个男生这么说不合适,但他的手却是是细嫩的,在这群脸色跟手臂同样黝黑的人中,贺青辰就真的白白净净的如同一个姑娘一样。
贺青辰真的想走啊!
这里搅拌水泥的机子轰隆隆的响,就在他旁边,吵的他耳中轰隆隆的响。他手上都破皮流了血,有水泥粘上去,硬扎扎的疼。
贺青辰胸口也疼,手也疼,脑子也被吵的疼,他起先还支撑了一会,到后来,意识都有点不清楚了。
旁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那轰隆隆的机子还在转,石头喀拉拉的在里面被粉碎,那样的声音……贺青辰头上出了汗,身上沾了灰,他早就想走的没办法,但是他又是咬牙撑了下来。一天,一百块钱,抵韩景宇挂针的八十四,就这啊。就坚持一天。
贺青辰也真是有毅力,在他最讨厌的环境中,他愣是坚持了一个多小时。要在往常,他绝对是呆不到一分钟是就要骂娘的。
贺青辰整个人都木了,他大脑都被那机器的轰鸣声弄得麻木了,身上脏的要死,石灰水泥什么都有,贺青辰自己都嫌弃自己。等到那篮子放下来,他还是要往那里面填水泥袋子。贺青辰这样的动作都不知道做了几个来回了,这一回,他等那篮子收上去,准备坐在地上喘口气的时候,旁边突然大叫一声,“闪开!”
那声音太大了,贺青辰都以为那是对自己的,他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一些,等到那边的一阵惊呼小下去,他才发现,那声音不是对自己的。
建筑工地上面掉了一块砖头下来,下面正好有一个人,上面的人大叫了一声,下面那个人慌忙的闪开。幸好闪开了,要是那一下没有闪开,可别说开瓢了,命估计都玩完了。
贺青辰看了有点懵了,然后他下意识的抬头往上面望了一下子。盛着水泥的篮子晃悠晃悠,贺青辰也不敢休息了,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些东西掉下来,是会死人的。
贺青辰因为是临时的,没有分到帽子,人家给了他一顶,里面还在发油,贺青辰多嫌弃的丢在一边,现在摸了摸,咬着牙给自己戴上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干这一天!以后打死都不往这里来了!什么鬼地方!什么破玩意!
贺青辰心里这么想着,上面的篮子又放下来了,一层灰对着贺青辰迎面盖了过来,贺青辰被呛了直咳嗽。
水泥原本是别人搬好了放在他脚边的,现在那个搬水泥的人好像是脚扭了还是怎么样,坐在一块钢筋上喘气,抱歉的对贺青辰笑笑,然后又冲他招了招手。这人说话也难懂,但贺青辰好歹是听懂了一点,人家叫他自己过来搬这一次,叫他喘一口气。
那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面皮凹陷,看起来干巴巴的可怜。贺青辰原本是不屑这样的,但是看到那人干瘦的面皮,咬着牙还是过来了。
他老爹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的,虽然他也不喜欢他老爹……
贺青辰走过来了,水泥堆在地上,贺青辰要弯下腰才能够到,方才,这个男人帮他搬的水泥都堆在砖块上面,根本不需要弯腰,双手一抱,放上去就可以了。像是有人特意再为他省力。贺青辰真的难受,他弯腰一弯狠了,胸腔里就疼,但是这个男人坐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细细密密的,嘴唇干枯的吓人,要叫他再把人家叫起来搬?
贺青辰咬着牙弯腰,只这一个动作,贺青辰额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疼死了!
贺青辰半天没直起身,那个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也发现了,他连忙起身去扶贺青辰,絮絮的说了一些什么,然后扶着贺青辰坐下来了,他去搬那水泥袋子了。
贺青辰这一次痛的厉害,他动作太大了,刚刚又抱着那么重的东西,现在额头上一个劲的冒冷汗。
他在这儿呆了一个多小时,他这身板儿就已经扛不住了,贺青辰真的是死犟的,这个时候居然还硬气的不吭一声,人家帮他搬他还不要,人家担忧他,就故意把那水泥垒的很高,叫他搬的时候少弯下腰。
贺青辰就在这个鬼地方呆到将近日暮!这对贺青辰来说,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看到天色暗下来了,贺青辰松了一口气,他这一次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双臂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他的两只胳膊像是被人分成了三节,用一个转环扣着,一动,就是疼。腿呢,更是站着都在打颤。
贺青辰这样娇贵的身体,这大概是他这一生做过的,最重的活儿了。
贺青辰在心里一个劲儿的赌咒发誓,他要是再来第二次,就去死!他宁愿面对密密麻麻的叫他恐惧的数字都好过这样要命的体力透支。
那个披着蓝褂的男人递了一百块钱给他,贺青辰拿了钱,扭头就要走。这样的地方,打死他他都不要再来第二次!
贺青辰刚走了几步,那个男人突然‘诶’了一声,贺青辰一愣,转过头,就看见那男人冲他招手,“小伙子,帮我把报纸拿过来。”
他说的报纸,是贺青辰脚边,压着垫屁股的报纸。
贺青辰已经是全然的不耐烦,他现在也一点力气都没有,听到那男人的吩咐,心里暴躁的咒骂几声,弯腰将那张被石头压着的报纸扯了出来,就这一个动作,他竟做的艰难万分,已经被疲惫麻痹的痛楚一下子将他的神智击溃。贺青辰头重脚轻,一下子栽倒了下去。
这样娇贵的身子,